第三百二十五章 七絕嶺除汙穢,朱紫國換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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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為克製?”
    法海看著自己身邊的幾位弟子,“又要克製些什麽?”
    “若等閑言之,便是控製自身的情緒,亦或是壓製惡念、以及一些危險的思想與行為。”
    這些都是老生常談,便不用師父重申,他們也是懂的。
    畢竟他們也跟著師父念了一路的經,這些淺顯的道理不可能不懂,但此刻師父既然老調重彈,自然就有師父的道理,況且師父一向都是有的放失此刻便是連八戒,也都一副專注神情,生怕自己錯漏了什麽。
    “其實並非這些反向的情緒需要克製,很多時候,便是正向的積極情緒也需要克製。”法海向著徒弟們,問了一句,“爾等可知是何道理?”
    大聖當先回答,“過猶不及。”
    悟空的悟性,一如既往,很多東西都是一點就透而以往,隻是少了人引導。
    “沒錯。”法海顯然對悟空的回答非常滿意,先是肯定了悟空的回答,而後才接著說道:“與克製相對應的,便是放縱,而放縱往往會引起失控。”
    對於這一點,法海深有體會。
    “所以當你們拜入為師門下的時候,為師首先教導你們的便是學會克製。”
    其實這不止是對悟空等人要求,也是法海如今自身的行為準則。
    克製對於修行者來說無疑是非常重要的一課,甚至絕大多數修行者需要在其中窮盡一生這也是為什麽天庭以天規要求神仙們克製七情六欲,佛門也有戒律來作為僧人們處世之法規。
    “而在克製與放縱之上,你們要學會駕馭。”
    “要學會駕馭自己的七情六欲,包括善念與惡念。”法海說道此處,微微一笑,“這就好比悟空駕馭自己的力量與好鬥本性,八戒駕馭自己的貪色你們要將之化為一體,可隨心所欲掌控其於一念之間;而不是被其所左右。”
    “為師以為,修行便是如此。”
    這或許跟如今三界主流的修行之道不太一樣,但這是法海對自己這兩世修行的體悟。
    至於究竟是對還是錯法海也不敢擅下斷語,能做的便是勉勵而行,時刻秉心守性,以防誤入歧途。
    其實在法海看來,道家所求之清心寡欲,便是克製而隨之再往上一層的“滅情絕性”,未嚐不能看做是一種對克製的放縱。
    相對而言,佛門一些渡化世人的極端手段,也是如此。
    幾個弟子聽了師父之言,好似醍醐灌頂一般,隻覺自己以往心念,實在是過於膚淺。
    師父不愧是當世高僧,竟能有這般心境。
    大聖不禁想到了自己起初修行時的初衷——想要長生不死。
    而師父對自己的評價隻有兩個字。
    ——怕死。
    對此,大聖還真沒有什麽反駁的餘地。
    不過誰還沒有一個年少無知的時候呢?
    大聖看看這一村的村民,已經去世的人難以複生,活著的人還得負重前行,便是如今這般世道,在這七絕山下的陀羅莊其實也算不得什麽富庶之地。
    隻是地廣人稀,能叫他們的自給自足,得個溫飽。
    以往是這七絕山險惡,如今降服了一洞蛇妖,村民自然也就能靠山吃山隻可惜交通不算便利,不然就靠著這滿山的柿子樹,也能叫他們的小賺一筆。
    高僧降妖有術,除去了七絕山的蛇妖,村民們自然是止不住的感恩戴德。
    眾家都是感激,東請西邀,各各酬謝非要請他們師徒在莊子上多留幾日,要各家輪流做東,以表謝意。
    師徒眾人一來是推辭不過;二來是救回來的幸存百姓,身虛體弱,還得他們來調養一番,不然便是如今撿回來一條性命,可若是放任不管,難免也要留下些後患。
    法海為這些幸存的村民調養期間,也得知了他們為何能留下一條性命。
    原來這妖精不知從何處得來了一卷殘篇,卻修煉得走火入魔,即便是勉強能化作人形,可終究是落下了禍根,每隔三五日,便得吸食鮮血維持生命
    這一日,師徒一行正要告辭往西去。
    因他們師徒不要錢財,便都準備了些幹糧果品,盡來餞行隻是些瓜果,法海便讓八戒收下了,也算是全了為他們降妖的因果。
    又因法海臨走時,說要替他們收拾了七絕山的汙穢,全村的百姓便齊齊隨行,要看三藏法師的神通。
    這一路便將他們師徒五個送到了七絕山的稀柿同口。
    一股的惡穢之氣,叫眾人齊齊掩著口鼻,這味道當真不是尋常人能受得了的。
    “聖僧。”李老漢向著三藏法師說道:“要過這七絕山,便隻有這一條路,如今路早就被堵死了如何能過得去?”
    眾人都知道他們師徒高來高去,皆有飛天之法,但更知道這位法師發願是要徒步走去西天的。
    李老頭向著三藏法師提議:“聖僧不如在莊子裏再多住些時日,還是讓我等各辦虔心,另開一條好路,送聖僧過去。”
    至於三藏法師之前說替他們清理著滿山汙穢的話,李老頭隻當是三藏法師客氣了他也許久沒來過這七絕山了,如今這一看哪裏還是個能過人的樣子?
    “老頭。”大聖攔在這李老漢身前,笑道:“隻憑爾等手中斧鑿想要再開一條山路,要等到何年何月去?我師徒既然說了要為你們掃清這七絕山的汙穢,你們便把心全都放在肚子裏就是且看俺老孫將山神土地拘咳咳,喚來,叫他們開路。”
    大聖念了幾聲法訣,想要將此地的山神土地召來,可念了幾遍卻聽不到什麽動靜兒,怪叫一聲:“此地竟然連個山神土地也無!”
    八戒想了想,把他大師兄擠走,向師父獻計,“師父,看來大師兄這求神的法子不管用依我老豬看,不如叫弟子施展個變化,將這原路拱開就是了。”
    “不妥。”法海搖搖頭:“雖能開路,汙穢難除。”
    八戒看看這一山望不盡的爛柿子,心說:“這卻是難事了。”
    村民們見大聖喚山神不見蹤跡,八戒獻策又被否了正在發愁的時候,卻聽到三藏法師開口道:“悟淨,將那人種袋取來。”
    】
    其實不止村裏的百姓不知道這人種袋是什麽名堂,便是大聖師兄弟幾個,也不知道這人種袋究竟有什麽神妙。
    法海也是試一試,畢竟這是彌勒佛的袋子,總不至於連這些東西也裝不下。
    悟淨取出一隻布袋送到師父手裏,卻見師父並不以法力催動,而是以佛法金光灌注其中,休——
    忽見這口布袋無風自鼓,飛上了半空,口袋張開,便撐得鼓漲漲模樣。
    大聖側身觀瞧了幾眼,見這袋子裏黑咕隆冬一片混沌,根本不見什麽分明,就好似個無底洞一般,忽想到了鎮元大仙的“袖裏乾坤”,心說:定是蘊藏了空間之道的寶袋。
    口袋鼓漲漲,憑空生了一股風來,卻將這七絕山的一山爛柿子,自地表山間吸起,統統裝入了袋子中。
    這場麵,叫村民們連連驚歎,甚至有不少人已經跪在地上,口稱:“拜見活佛。”
    活佛
    人生就是這樣,總是在某個地方,不經意間就會喚醒一些以往的回憶。
    法海自問,自己絕對當不起“活佛”二字,自然不敢受村民之拜。
    這後天人種袋也不愧是彌勒佛的佛寶,也果真能將這一山的汙穢裝下。
    搖搖晃晃——
    法海隨手一招,將裝了個滿滿登登的人種袋接住,稍稍感應了一下,便往裏送了些法力進去,而後內裏自生了一股靈力,將這些汙穢煉化。
    悟空當即施展了一個風咒,將山川中的臭氣吹散。
    這七絕山之難,便算是解決了,也並沒有花費什麽大力氣。
    正可謂是“千年稀柿今朝淨,七絕胡同此日開”,說這三藏師徒,洗汙穢之胡同,上逍遙之道路,光陰迅速,又值炎天。
    不多時,便見一城池正在眼前。
    也是夏日炎炎,眾人見前方城池,正要去歇歇腳。
    早有小白龍探路回來,道:“師父,前方乃是朱紫國。”
    法海點點頭,道:“既然是西邦王位,正要倒換關文,徒兒們,先進城吧。”
    眾人一邊往前,就見城頭杏黃旗招展,上麵正有三個大字名書【朱紫國】,不多時,至城門下馬過橋,入進三層門裏。
    左右一陣觀瞧,卻也真是個好皇州。
    六街三市貨資多,萬戶千家生意盛。
    正是這般帝王都會處,天府大京城。
    師徒幾個在城中大街市中行走,但見人物軒昂,衣冠齊整,言語清朗,比大唐的幾個盛城,也差不了多少。
    兩邊的買賣人見八戒相貌醜陋也不害怕,還生怕看的不仔細,走近前來觀瞧,連帶著悟淨與大聖也遭了毛手。
    反倒是一貫惹人注目的法海與小白龍,此時卻失了“寵”。
    見要惹出騷亂,八戒當即把麵遮了。
    “去去去——”大聖嫌他們厭煩,伸手便趕。
    識趣的笑笑,也就過去了,有些當地的潑皮不怕事,反而上來與大聖玩鬧小白龍已經探明了路徑,在前方引路,直至會同館。
    這會同館,便是本國接待別國使臣之地。
    所謂會同館,便是天下通會通同之所即便他們師徒不是大唐轉門遣至朱紫國的使者,在此地落腳也無不可。
    見師徒五人入了衙門,起哄的人自然就漸漸散了去。
    朱紫國雖在佛域,但本國佛法並不能算的昌隆,隻能說是個尋常水準。
    這一路而來,眾人連個大一些的佛寺都未曾得見。
    不過聽小白龍說,這朱紫國的國主供奉了一座觀音殿,十分虔誠。
    眾人聽聞這國王是個拜菩薩的,心中便先有了幾分好感
    館使聽衙役稟報,說一夥兒僧人入內來,便快步而出,將師徒幾個攔住,神情頗有些傲然之氣,畢竟他們朱紫國是周遭大國,一般來此的都是藩屬國貢使,他們作為館使自然腰杆子就硬氣幾分。
    何況是幾個僧人。
    小白龍當即道:“我師父乃是東土中州大唐天子親賜禦弟三藏法師,是奉唐王法令往西天取經的今路徑貴國,正要倒換官文,權借高衙暫歇。”
    哎呀!
    或許別家不知大唐國是何等地界,他們這等禮部館使如何能不知?
    聽了小白龍之言,連忙冠束帶,下廳迎上相見,即命衙役打掃了客房,親自引著師徒五個安歇。
    師徒安置好行李之後,那館使正要告辭的時候,法海問了他一句:“國主今日可上朝?”
    “我國萬歲久病,極少上朝,不過今日乃黃道良辰,正與文武百官在朝中議事”館使對著三藏法師又說道:“適才法師說要倒換官文,趁此急去還趕得上。若是到了明日啊那可就遲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等到上朝嘞。”
    “若是這般,倒當真耽誤不得。”法海起身,對悟淨說道:“悟淨,將關文取來。”
    悟淨將關文取來,送到師父手中。
    “為師去去就來,你等自便就是切記,少惹事端。”
    “您就放心吧師父。”八戒笑嗬嗬道,“咱們又不是第一天出門了等一會兒弟子出門的時候,施展個變化,將麵目遮蓋了就是”
    入了這等大城之中,這個是八戒所愛,適才在路上的時候,便嗅到了不少當地的特色小吃,叫他直流口水。
    若非心中謹記師父讓他駕馭食欲,而不能被食欲左右的諫言,他早就忍不住要大開吃戒了。
    悟淨也要記錄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以便取經功成之後,整理成書冊傳世,叫世人也知道讓他們師徒一路西行時的見聞。
    法海腳步快,不一時便到了五鳳樓前,此地的五鳳樓,比車遲、寶象幾國還要高大些,幾乎能與祭賽國相當。
    可謂是殿閣崢嶸,樓台壯麗。
    法海直至端門外,煩奏事官轉達天廷,欲倒驗關文。
    那黃門官不敢怠慢,連忙到玉階前啟奏道:“啟稟陛下,朝門外有東土大唐欽差一員僧人,前往西天雷音寺拜佛求經,欲倒換通關文牒。”
    “哦。”那上首國王神情本還不振的神情,似有了幾分喜意,“寡人久病至此,這才出榜招醫,就有高僧來國卻不是吉相自來?”
    “快!”國王強打起精神,道:“快,宣高僧入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