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吾之過,你師徒亦可引以為戒;這也不行,那個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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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聖摸了摸自己腦瓜子,縮頭笑道:“菩薩說笑了,俺老孫可不敢用自己腦袋瓜子,去跟一國氣運對賭。”
    “嗬嗬嗬嗬。”菩薩笑了笑,看向了三藏:“此國中借佛名行不法事者,皆受國法,具為其罪當誅之輩,國法不容,佛法亦不容。”
    “國法不容踐踏,佛法亦不容褻瀆。”三藏法師向著菩薩躬身一拜,道:“隻是這國王還要四個有名的和尚”
    “阿彌陀佛。”菩薩麵露苦相,道:“滅法一國,那些犯戒僧人貧僧親手超度,行善的和尚已被送出了國境,此刻無有領受度牒且犯戒該殺的和尚。”
    “這是菩薩的不對。”還是大聖膽子大,“您老人要是給這國王留下幾個該殺的和尚,也不至於此刻犯難。”
    悟淨也向著菩薩問了一句,“菩薩,國法與佛規,究竟哪個更大一些?若是國法與佛規衝突了的時候,又該以哪一項為準呢?”
    菩薩聞言,也稍稍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之後緩緩開口:“人間國境無數,佛門亦是宗門林立,各國有各國的法,各宗有各宗的戒律有些宗門依托於國運而生,有些國家則是宗門扶持而立,本無定數若當真想要立一個章程出來,怕是要看彼輩行事了。”
    悟淨若有所思,靜靜立於一旁不再言語。
    八戒又開口了,“師父曾經對我們說過,當年神州諸國亦是如此,周王分封天下,各國法度皆不相同,於戰國七雄時,更是七種文化之鼎盛,便是各國之神靈祭祀,也五花八門,始皇帝一統七國,不僅僅是在疆域完成一統,更在文字、度量衡以及神州文化之上可謂功在千秋。”
    眾人把眼去看八戒,你這呆子,比猴子還大膽,這般言語竟能信口言之眾人看他意猶未盡,便也不阻止他,想要看看他還能說出些什麽話來。
    八戒見眾人目光似有期待,反而咽了一口唾沫,直接認慫,躲在了師父身後。
    眾人心說無趣,倒也沒有過多逼迫於他。
    菩薩見之,向三藏說道:“三藏教導弟子的本領,貧僧自歎弗如。”
    這是真心話,連八戒這樣懶憊的性子,都能被三藏法師調教成如今這樣的水準,三藏也可當得是三界名師了,不在玉鼎真人之下。
    菩薩倒也沒有多留,三藏法師的本領他很清楚,一個滅法國還擋不住他的腳步,也算是給西行路上添上一難隻是這事兒畢竟是因為自己的疏忽,故而在這裏等了他,將緣由講清楚。
    走之前,菩薩向三藏法師說了一句:“此事貧僧有過,勞煩三藏出手平息。然塹智之間,皆為因果,即便是貧僧久有化身行於人間,但亦有錯漏吾之過,你師徒亦可引以為戒。”
    “善。”
    法海點頭應下,既然他們師徒來了,菩薩又專程在這裏等著他們,就把這個爛攤子接過來又何妨?他們師徒行走三界,說是向西取經,但這一路上處處都是修行,“吾師徒西行以來,菩薩處處照拂,此事便交由貧僧吧。”
    隻是尋常降妖除魔,在他們看來反而沒有什麽意思探山,降妖,超度亡靈而已。
    返回南海的路上,善財龍女向著菩薩道:“這位三藏法師果真不凡呢,他門下的四個徒弟,也都是神異之輩將來必是佛門中流砥柱。”
    菩薩聞言笑道:“此言甚善。”
    善財龍女眨眨眼,問道:“似乎菩薩並不這樣看。”
    “你也聽了八戒與悟淨適才的兩番話,不知有何感悟?”
    善財龍女想了想,道:“若是靈山要合佛宗於一家,咱們南海何處?”
    “貧僧教你修行的是什麽經文?”
    “《愣嚴經。”
    “你可知愣嚴經屬於哪一宗,哪一派?”
    善財龍女思慮許久,緩緩開口道:“弟子愚昧,不知其法。”
    “吾之愣嚴,得禪淨密律四宗之精華,破惑、見真、依性起修而見菩提。”菩薩看著善財龍女:“合佛宗於一家?合於誰家?”
    善財龍女倒吸一口涼氣,道:“合在咱們南海?”
    “妄言。”菩薩瞥了她一眼。
    但善財龍女心中已然起勢,開始莫名向往。
    她因一身巨力可倒灌江海,當年因年幼無知,在大海興風作浪時,被菩薩拿住養在麾下,化形之後列入南海門牆,成為菩薩身邊的善財龍女。
    雖跟著菩薩念佛收斂了些頑劣,但龍性尚在。
    龍女心中胡思亂想,菩薩並沒有多言,她今日心中也絕不平靜,因八戒與悟淨之言,絕非眼下佛門能夠容忍。
    不是所有的陀佛與菩薩,都跟她一樣。
    否則佛祖為何困於靈山而不出?
    文殊、普賢以及她觀世音的道場,為何既不在靈山,也不在西洲佛境,而是都在南州?
    看似是延續了“闡截”二教之間的糾葛,其實不然。
    “阿彌陀佛。”菩薩念了一聲法號,心說:“即便是我在人間施法行道,亦有不能周全之處,一來是身為仙佛之位的高視;二來似乎有些輕視人間眾生了。”
    何況旁人?
    菩薩的身形消失在雲路之中,大聖麵露許些愁容,略帶擔憂的看向了師父:“師父,這滅法國中的事情,恐怕沒那麽容易解決。”
    適才菩薩在,稍壓了壓自身情緒,裝作無事。
    這會兒菩薩走了,大聖便跟師父說些實際的難處,“雖然是賊人假借佛名行不法之事,但處一國之君的立場佛寺恐再難複行。”
    “菩薩還是心軟了。”八戒努努嘴,“要俺老豬說,反正佛寺在滅法國的名聲已經爛大街了,倒不如一把推倒了,還能破而後立菩薩此番隻把假和尚弄出來,卻自己出手懲戒了那些犯戒的真和尚,還不讓人知這般行事,那國主怎能善罷甘休?”
    悟淨也低頭說道:“師父,恐怕那國主不信國中的和尚都是假的,是故意點名要四個有名的和尚然後咱們就撞上來了。”
    “嗬。”小白龍冷聲道:“他隻管要他的有名和尚,咱們手持大唐國書在此,任他敢下手?他雖是國主,卻也不能無妄濫殺若不論是非,隻要殺四個有名的和尚便叫他試試龍神之怒。”
    這時候,大聖幽聲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殺性太大,不是正道所為。”
    小白龍見大師兄作怪,知道他是有意調笑,便配合著道:“敢為大師,何為正道?”
    大聖麵色愈發虔誠,就好似個參透了紅塵的老僧,身上竟出現了一股出塵古樸之氣,“阿彌陀佛,那國主要殺生,不殺我等,便有別無辜僧人遭他毒手,既然如此,自然舍命救人,此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啪!
    大聖腦袋後麵遭了一下。
    法海險些被這猴頭氣笑,羊怒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是這樣用的?”
    話是如此,可心中難免想到:若叫諦聽知道了,將這話告知地藏王菩薩,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麽神情。
    大聖之言,自然是反麵典型。
    但不得不說,許多和尚當真就把佛法學成了這般模樣。
    有些是純粹的心術不正;也有一些老實和尚念是死經念的多了,就會漸漸變得不知變通,甚至有些頑固,從根本上就不認為這是錯的。
    以至於做出一些令人難以理解的蠢事,最常見的就是要用自己的命,去換別人的命而最終的結果往往都是惡人不守承諾,和尚求了自己的心安,也並沒有幹成什麽實事兒。
    法海師徒絕非老實和尚,更不是拘泥於經文佛雲的狂信之輩。
    尤其是法海所修之佛法,看似匯聚百家,其實核心在於一個禪所以法海教導弟子時,從不讓他們求佛,而是明心。
    而拜佛也隻是禮敬。
    即便是佛祖都絕非無所不能,如來看似涅槃超脫,其實遠非三界傳揚中那般宏大。
    適才菩薩一言,說如來坐困靈山更是讓法海心中起了諸般猜測。
    何為如來?
    如者真如也,乘真如之道從因來果而成正覺之故,名為如來;
    又乘真如之道來三界垂化之故,謂之如來;
    又如諸佛而來,故名如來。
    無所從來,亦無所去。
    佛祖在靈山如何,法海未曾親眼得見,故而尚不得知。
    隻是觀音大士
    這前方滅法國國主要殺一萬個的和尚,而菩薩竟然在此護持,且並沒有阻止那國主殺生,這件事情讓法海稍有些出乎預料。
    菩薩自然看出了法海心思,但她並沒有解釋,有些事情也不需要解釋。
    觀音大士固然慈悲為懷,但並不代表她就真的見不得殺生而且佛門之戒律,也絕非表麵上看上去那麽膚淺。
    戒律本身隻是表象,真正重要的是為什麽要立下這些戒律,如果隻是一味的持戒,並不去領悟佛門戒律真正的內核,又如何能見正果?
    所以,佛門為什麽有殺戒?
    其真正本源還是勸人向善。
    以觀音大士之佛法,隻是萬數惡魂歸於地府,自然不會動搖她的道心。
    而以菩薩的道行,也絕不會被這等外物規矩束縛。
    否則,當年在見了三藏法師這般凶戾之後,豈能容他一路向西?
    更何況還能說出“你未見之善,吾渡之;吾未見之惡,你斬之”這樣的話來。
    隻是有些時候,難免難以逾越自心之念,正如此番在滅法國行事,也正是菩薩有意庇護佛譽,這才有此疏漏。
    三界如菩薩這般持善修行者能有幾何?
    凡俗所見之眾者,竟多是心術不正之輩借人心作亂,往往會借著佛言愚昧眾生,行利己之事雖行一時之效,但終究難見靈山。
    反倒是八戒這等憨直之輩偶有妙言:佛經就在靈山,取來便是。隻管念佛,卻不修經文有什麽用?
    師徒幾個暫時停住了腳步。
    三藏看著大聖笑道:“我們曾遭著那毒魔狠怪,虎穴龍潭,更不曾傷損;此間乃是一國凡人,有何懼哉?卻困於此地,不敢前行?”
    大聖撓撓頭,“師父說的輕鬆,若是尋常的妖魔鬼怪,俺老孫一棒子打死了事正是這凡人之國才難走,以力壓服他自是順手,但若不能渡其心,又算什麽佛法?”
    八戒把頭低下來,陰惻惻笑道:“猴哥兒,不如你入夢去給那國王念一段兒佛經,保準他明日皈依我佛這是正是你的佛法,便是佛祖也學不來。”
    “去去去。”大聖踹了八戒一腳:“正經話不說,餿主意倒不少。”
    八戒當即認真沉思許久,猛然一拍手,道:“猴哥兒,你既善變化之術,便用猴毛變他四個有名的僧人出來,叫他國主砍了就是。”
    “不妥,不妥。”大聖一口否決:“此治標不治本,於國事無益。”
    八戒又思量了一陣兒,摸著下巴道:“幹脆給那國王剃個光頭,叫他自己把自己腦袋砍了”
    “此非正道所為,再想,再想。”
    “這也不行,那個不妥”八戒直接撂挑子,道:“俺老豬心裏全是些羊腸小道,比不得你齊天大聖正道煌煌,你有法子自己去想,老豬我不伺候了。”
    一旁的小白龍戳了戳八戒,八戒順著小白龍目光與師父對視一處,心中一慌,連忙道:“師父唉,不是弟子不出力,實在是那弼馬溫欺負人”
    “天色已晚了,先尋個地方歇息了吧。”法海對著幾個弟子說道:“不妨等明日細細考量悟淨。”
    “弟子在。”
    “放出幾道靈體去,在解決了滅法國之事前,休叫有名的僧人入境來。”
    “是。”悟淨當即放出七道靈體去,剩下的一道靈體,則是在奮筆疾書,將剛才他們師徒與菩薩對話默錄下來。
    在大師兄處吃了癟的八戒,湊到悟淨身邊,看了一會兒便奇聲問道:“沙師弟,怎麽還寫兩份兒?兩份內容相似卻大不相同?”
    “二師兄有些話咱們自己知道就行了,如何能示眾呢?”悟淨指了指“內藏版”,笑道:“這一份,是咱們自己看的另有一份兒經我潤筆的,日後或可行便三界。”
    “這個名堂我知道,喚作春秋筆法。”隨後八戒又道:“隻是沙師弟你也忒不老實,要知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悟淨指了指自己嘴,胸腹之中發音:“小弟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