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且走且珍惜;金平府之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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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難免思量起以往的事情來,這一路上他其實答應過不少人,說取經功成之後,返回大唐的時候會去他們府上做客。
如今想想,這承諾卻是有些草率了。
但事在人為。
法海也更相信自己師徒此行能夠功成身退。
九靈元聖帶來了太乙救苦天尊的善意,此事雖然出乎法海預料,但也是一樁好事,況且太乙救苦天尊在人間更是多有靈驗,一向有大聖大慈,大悲大願,尋聲赴感,救苦救難的名聲。
天庭六禦之中,這位是對人間疾苦最為關注的,也是最親善的,故而才在人間頻頻顯靈。更是化身十方救苦天尊,神誓願救度一切眾生,濟度人鬼,救度群生。
悟空當年在地府鬧騰的時候,這位或許還隱匿一側旁觀嘞。
除了在人界尋聲救苦、冥界救拔亡魂這位天尊更是有天界考核群仙的職權,可謂是位高權重。等取經功成之後,法海定然是要去拜訪一番的。
等三位徒孫能夠自主修行,玉華州與七山之盟也步入正軌之後,他們在玉華州的事情,也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
不過因為恰逢正月春節,三藏法師特意做了幾場祈福法事,又因入城時諾言,專門在城中各處講了幾日的佛法,等過了初七,法海便向玉華王告辭,師徒一行就此離開玉華州,繼續往西天靈山去。
師徒五人離了玉華城,一路平穩,誠所謂極樂之鄉。
或許是因為此前在玉華城的緣故,八戒憋著沒說,如今離得玉華城遠了些,八戒就開口詢問道,“說來也是奇怪,難得這位玉華王英明睿智,百姓更是安居樂業,怎麽這玉華城中的寺廟香火,反而不如別的州郡興旺?”
當然,這個不太興旺,隻是相對來說。
大聖聽了八戒之言,便順口說道:“怕是正是因為這玉華城中百姓富足,一向安定,才有這般景象吧尋常的民眾又怎會有太高的要求呢?這樣日子對於他們來說,已經足夠幸福了便是放眼三界,似玉華州這般安康之地,也是少有。”
“既然如此,百姓們還有什麽所求呢?”大聖笑道:“百姓無所求,心靈也不需寄托給那些高坐在寺廟中被供奉起來的神佛,那麽寺廟的香火自然就少一些。”
八戒聽了大師兄之言,連連點頭,附和道:“也是,三界眾生求神拜佛,最初不過也就是求個一生平安,風調雨順而已。如今在這玉華州這兩樣基本都不缺甚至連做鄰居的妖精,現在都結成了同盟。”
說到這裏,八戒心裏其實是另有一個疑問的,但他膽子小,沒敢說出口。
但總而言之,他們師徒在玉華州的見聞,可謂是一掃他們師徒入西洲以來的陰霾,終於是見著些光亮。
而大聖也更加意識到,誠如師父所言,出問題的不是佛法,而是那些借用佛法名義貪圖己利、且蒙昧百姓的惡僧。
也就是說,誰在掌控佛法很重要。
或者說,執經者的善惡,才是真正決定了佛法的最終走向。
大聖無數次自省反思,若自己被壓在五行山之後,沒有遇見師父將會是怎樣一種情形?
聽著耳邊八戒止不住的絮叨;看著悟淨時不時的寫寫畫畫以及比自己等人多走近兩倍路程的小白龍,還有手持九環錫杖,決心要去靈山探個究竟的師父大聖愈發舍不得了。
他甚至有些私心的希望這一條西行路永遠沒有終點,便是八戒一直以“弼馬溫”、“遭瘟的猴子”挑釁自己也不會生氣;想要跟悟淨比比究竟誰的力氣更大,輸了的下次必須要贏回來;讓屢戰屢敗,且永不言棄的小白龍嬴自己一次
希望每日都能聽到師父喚自己一聲“悟空”。
而靈山,就在眼前了。
大聖活了一千多年,見慣了散場,隻好且走且珍惜。
這走了還沒幾日,眼前便又是一座城池,小白龍自入了天竺之後,便也時常跟在師父身邊,除非是遇見險山惡水才去探查,這等人府匯聚之所在,一向是師徒幾個一同入內的。
“這城池也怪,城頭上竟然沒有插旗,遠看確實不知道是個什麽地方。”大聖收回了目光,向師父說道:“師父,咱們離近了再問問究竟吧。”
“善。”
師徒幾個一路奔著城池往前,及至城外關東廂時,見那兩邊茶坊酒肆喧嘩,米市油房熱鬧。
那玉華州外有人在外專門等著三藏法師一行人迎接,這金平府其實也差不了多少,兩地本也相隔不遠,再加上那玉華王的三個兒子拜了三藏法師門下的三個弟子為師,後又跟七山獅王公開結盟這事兒早也傳揚了出去。
畢竟法海在玉華州多呆了幾日,也足夠這些事情傳到金平府來。
街中的遊俠兒浪子們見了師徒幾個的扮相,便急聲大呼曰:“三藏法師來了!”
“三藏法師來了!”
引得眾人齊齊探頭觀瞧,早就聽聞三藏法師與小白龍俊俏,其餘三個弟子十分醜陋,如今一見果真如此。
毛臉雷公嘴的大聖、長鼻子大耳朵的八戒、黑臉羅刹一般的悟淨也算是叫他們開了眼。
三藏法師一行人善名廣播,他們見了也不害怕,況且金平府乃向佛之地,對東來的三藏師徒也是十分敬重,眾人隻是在一旁一邊兒觀瞧,一邊兒打招呼見禮,雖都擁擁簇簇的爭看,但也並沒有如同在玉華州外時那般,直接擁擠上來。
一路順暢,走過了幾條巷口,隻是還不等城門處,便見有一位老僧迎候。
“阿彌陀佛。”老僧上前一步,道:“法師慢行,老衲特在此處相迎。”
“阿彌陀佛。”法海也上前見禮。
兩人交換了法號,這就是算認識了。
有僧人專門在這裏等著,那必然是佛寺之中亦有下榻歇息之所在,法海等人也不推辭,便跟著這位老僧行走。
城門外,正見一座山門,門上有慈雲寺三字。
而這老僧,正是這慈雲寺的住持長老,聽聞三藏法師將至,故而特意在此等候,就是要讓三藏法師迎入本寺之中。
入了寺,但見珍樓壯麗,寶座崢嶸。佛閣高雲外,僧房靜月中香客來往紛紜不閑,更有佛鍾嗡鳴,僧人誦念經文之聲時時入耳。
這老僧將三藏法師一行請往大殿之中,沒走幾步便開口道:“法師果真中華人物。”
然後便向著三藏法師要行拜一禮。
法海不明所以,一把將老僧攙扶住,忙問道:“院主為何行此大禮?”
幾個弟子也覺著奇怪,大聖更是問道:“難道是你這裏有什麽冤屈,要我師父為你做主?”
大聖這一句卻也把老僧唬的一震,趕緊解釋道:“諸位有所不知,我這裏與別處不同,向善之人,看經念佛,都指望修到你中華地托生。今見法師豐采衣冠,果然是前生修到的,方得此受用,故當下拜沒有什麽冤屈。”
大聖這一聽,頓時心中一樂你要這樣說,那也沒錯。
我師父的前世那可是金蟬子,金蟬子更是佛祖門下二弟子連佛祖的二弟子轉世托生都是往大唐去的,可見中華確實唉?
大聖正想著,忽又一愣,心說:“僧人們既然想著往中華托生,怎還叫師父往這靈山來取經?”
法海聽了雖然心中微起了波瀾,但也並不覺著有什麽不妥,想要托生中華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麽?
在他看來,中原神州之處,才是人族正統之所在。
隻是這西洲佛境,與中原久隔,這才漸漸斷了往來。
但這會兒他還是謙虛了兩句,“阿彌陀佛,貧僧行腳凡僧,有何受用?”
說著他還恭維了這老僧一句:“似院主在此閑養自在,才是福分。”
說話的功夫,老僧已經引著三藏法師入了入正殿,師徒幾個照舊拜了佛像悟空看到師父的麵色不太對,想要出言詢問,但見師父已然收斂,此刻又不動聲色,便也暫且壓下不提。
自己暗中運轉一雙火眼金睛,開始觀瞧這寺中的不妥之處。
“我寺中久聞幾位法師與長老大名,不知可否讓寺中的僧眾前來相見?”
入座之後,這老僧向三藏法師問了一句。
“自無不可。”法海直接點頭應下,也說一聲:“若是還有僧人想要與貧僧論佛,那自然更好不過。”
“阿彌陀佛。”老僧連忙擺手:“法師自入天竺以來,這一路上屢戰屢勝本寺是甘拜下風的,論佛切磋不敢自討苦吃,不過也確實有一些佛經上的問題想要請法師解惑到時還請不吝指點一二。”
“院主言重了。”法海見本寺院主都沒有爭勝之心,他自然不會強求,他又不是隻會跟人家論佛打擂,也是懂得友好交流的。
一應僧眾入了大殿,紛紛與三藏法師見禮之後,便就地盤坐下來。
法海這時候才想向著老院主請教了一句:“適才匆忙,竟然忘記詢問貴地是何處?”
老僧:“我這裏乃天竺國外郡,金平府是也。”
八戒順嘴問了一句:“院主,這貴府距離靈山還有多遠?”
此話一出,眾人皆看向了這老僧,老僧稍思索了片刻,才道:“這金平府距離都城便有兩千裏之遙,因為這是我走過的,所以知道但西去到靈山,我寺中僧人未走過,確實不知還有多少路,不敢妄言。”
眾人又說了幾句話,這齋便已經擺上來了。
用完了齋飯,寺中眾僧感歎八戒飯量之大,紛紛說:“幸虧吾等準備的多些,可便是如此,也險些不夠用了。”
八戒聽了心裏說話:你們知道什麽?我老豬隻是說吃好了,難道你們以為說是吃飽了?更別說吃撐,直到吃不下
但師父說飯用七分飽,此番也是夠了若是再多些,八戒隻好本著不能浪費的精神,一同受用了。
“法師且在本寺寬住幾日。”老僧對三藏法師又一拜,笑道:“一來我等可以向法師請教佛法;這二來麽馬上就是元宵佳節了,法師與幾位長老不妨去府城中看看。”
“哦?”法海笑問了一句:“入城時就見張燈結彩,原來貴地也過上元節?貧僧還說隻有我大唐才有此風俗。”
“阿彌陀佛。”老僧念一聲佛號,“這是上古傳下來的風俗,每年上元佳節到處張燈結彩,徹夜笙簫至今不衰。”
“今日乃正月十三,到晚就試燈,後日十五上元,直至十,方才謝燈也是我這裏人家好事,本府太守老爺愛民,各地方俱高張燈火,還有個金燈橋晚些時候,法師與幾位高徒不如就隨老衲往府城中瞧瞧,且看我金平府之太平盛世。”
金平府太平麽?
若這是這般看來,自然是太平的,此地民之樂,比玉華州似乎也相差無幾。
但此刻在廂房之中,八戒卻道:“師父,我瞧這金平府怕是沒有那麽太平。”
“哦?”法海笑問八戒一句:“此話從何而來啊?”
“弟子就是隨口一說此前在那玉華州的時候,那佛寺裏的香火可沒這裏這般興旺猴哥說過,百姓們過的好了,自然就不來拜佛了,但這裏”八戒頓了頓,後又撓撓頭:“弟子也說不出個究竟來,但總覺著有些不太對。”
“無非就是玉華州那裏政通人和,即便是沒有仙佛保佑,也依舊風調雨順,百姓富足。”大聖接著八戒的話說道:“而這裏應當是百姓們上供祈禱,才有仙佛庇佑。若是有朝一日,斷了供奉恐怕就沒有如今這般盛景了。”
“你這呆子。”大聖說到這裏還瞪了八戒一眼,“明明心裏清楚,卻嘴軟。”
八戒憨憨一笑:“這不是咱老豬沒有猴哥您的本事硬麽”
以往天竺之外的時候,八戒還時不時的口無遮攔,如今入了天竺便顯得有些乖巧起來了,十分懂事。
這一句話,直接把大聖也哄得沒了脾氣,大聖對著師父說道:“師父,適才弟子以法眼觀之,見這寺中佛祖金身上,似有汙穢十分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