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可這裏是我的家啊;哪有這樣的便宜都給你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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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絕大多數的凡間和尚來說,其實他們還是人性更多一些。
除非大毅力者,否則又如何能跟世俗的誘惑相抗衡?
這或許就是為什麽許多道行深厚的和尚,總是在閉關,亦或是常在深山老林之中。
除道濟這樣的在世活佛之外,那些在一貫在世俗之中拋頭露麵的,多半還是放不下這紅塵紛擾。
就連法海,不也一向言說自己是身在紅塵中麽?
可不論是他,還是道濟總是有著自己心中的一些堅守的。
這是獨屬於人的情緒,是仙佛之輩,等閑難以感受到的體會。
所以,即便是他們道行高深,卻視那靈山的正果如無物,寧願就做個三界紅塵中的凡僧。
二夫人顯然是沒見過似三藏法師這樣信念堅定的和尚,所以才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而這沃斯,更是在魚龍混雜之處廝混至今,見到的自然也多是齷齪之事。
故而二夫人不信自己不能跟三藏法師成全好事;而這沃斯,自然也心中篤定這寇府的二夫人與那大唐的和尚勾搭成奸。
由此可見,即便是靈山腳下,這佛門清淨之地似乎也存了許多醃臢事。
師兄弟幾個聽了也覺著沒趣,小白龍感歎道:“怪不得天竺國的皇帝,對國中的佛寺一向不待見,還要改製如今更是要引入儒門入天竺恐怕這天竺的安寧日子也不過了多久了。”
一旦上升到國家政治層麵,而且涉及到宗教信仰即便是由一國皇帝來主導,也絕免不了一場浩蕩風波。
且至於結果如何,更是兩知。
畢竟天竺的佛門,可不似中華之地,佛門在此根深蒂固,就好比儒學之於神州。
“沃斯,天色不早了,你還是先走吧。”朱麗婭知道二夫人就在禪房中,而那禪房其實距她的閣樓也並不算遠,一會兒二夫人要回去的時候,更要路過她這裏若是當真被她撞見了自己又私回沃斯,恐怕還得大鬧一場。
這後娘將爹爹秘得是神魂顛倒,自己的話是根本聽不進去兩位兄長離家求學,其中一個原因,也是想要避開這後娘,眼不見心不煩。
“等等。”沃斯卻在原地站定,道一聲:“我有話跟你說,說完再走。”
“那你要快些。”朱麗婭開口道說道:“我後娘,恐怕不會在三藏法師那裏待太長時間的。”
雖然沃斯口中說的誇張,但朱麗婭也並非沒有腦子即便是二夫人當真有那個心,恐怕三藏法師也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她雖然還沒見過三藏法師,可三藏法師的名聲早就傳遍了天竺,跟那些道貌岸然,欺世盜名之輩,應該是不一樣的。
佛門論法的情形時常發生,她也不是沒有見過。
以往那些僧人們,即便是論法辯經落了下風,而後口中也絕不認輸,甚至私下裏還會有詆毀對手的言語爆出一些不堪入目之猛料。
當年她也是極喜歡聽這樣的故事的。
可如今呢?
那些佛寺中高僧與三藏法師論佛可不是單單落個下風,而是輸得徹徹底底。
但而後的傳言是什麽?
是他們對三藏法師心悅誠服,甘拜下風,認為三藏法師確實是東土大唐來的高僧。
輸在三藏法師手裏更不是什麽恥辱,恥辱的是,那些沒資格跟三藏法師論佛的。
因為還有個傳言是,三藏法師隻尋高僧論佛那麽沒有被三藏法師尋上門的,自然就坐不住了一個個緊趕慢趕的,恨不得親自把臉送到了三藏法師的掌下。
還是那句話,真正的高僧,其實並不會看中這些虛名。
“你快說。”朱麗婭催了他一句。
“朱麗婭,我們走吧,一起走。”
沃斯也是語出驚人,把個朱麗婭也嚇了一跳,下意識問了一句:“走?往哪兒去呀?”
“隻要咱們兩個在一塊兒,到哪兒不比在這兒強?”
朱麗婭沉默幾個呼吸,才緩緩開口,“可這裏是我的家啊。”
她並非是個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年輕女子,相反她其實更是繼承了她已經去世了的母親的精明頭腦,隻是涉事未深,再加上二夫人如今在府中勢大,她也不願意整日見到這二夫人
眼不見,心不煩,便因此獨居在此處的閣樓之中。
這閣樓,原來是她母親的書樓,裏麵多是她母親的藏書。
沃斯一個野小子,聽到朱麗婭竟不願意跟他一同離開,心裏當即就有些急躁,竟直接開口道:“你是我的人!你阿爸不肯承認我,難道難道你也無情無義麽?”
“不,沃斯。”朱麗婭忽然正色,“我還不是你的人但我也想讓你知道,關於我們兩個人的婚事,我依然是承認的,此事我會想辦法讓父親同意。我知道你很著急,但你先別急。”
朱麗婭的話才剛說完,便聽到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朱麗婭當即就道:“沃斯,快走,有人來了。”
沃斯雖然不情願,但還是戀戀不舍的離去,依依惜別時,隻留下一句話:“我還會再來的。”
但他還沒走幾步,便被小白龍抓來了。
“什麽人?你們是什麽人?!”
他的聲音很大,但根本傳不出去,大聖他們自然幹不出那麽糙的活兒來。
“小子,老實點。”小白龍瞪了他一眼。
就憑他剛才詆毀師父之言,小白龍便對他沒有一點好感,若非大師兄專門吩咐了,今日便讓他好好見識一下什麽才是大唐佛法。
沃斯這才看清楚了這些人的麵目,驚叫一聲:“啊,是你們!”
“看來你認出我們了。”大聖走到他麵前,麵色狠戾:“小子,老實交代,夜入寇府,欲意何為?”
沃斯反咬一口:“你們才是既寇府做客,為何不安分待在禪房中,卻潛在此處?難道是給你師父挪”
沃斯的話還沒說完,便感受到那了三股殺氣瞬間讓他籠罩,頓時寒毛乍起,非但後麵的話沒能說出來,還險些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話雖然沒說出口,但沃斯心中已然深信不疑,定是那二夫人與唐和尚苟且,他們這些當徒弟才半夜到此避嫌。
可這念頭才落下,且見他此前要跑的方向,正挪步來一個婦人不是那寇府的二夫人又是誰?
她竟然沒留在那禪房中?
又瞧見正要返回閣樓的朱麗婭與二夫人正麵遇上,心中當時一緊。
“呦,朱麗婭——”原本心情就不爽利的二夫人,也沒想到能在在這裏遇上朱麗婭這深更半夜的不在閣樓中歇息,卻在此處哼,想必也是私會情郎的。
小妖精。
兩個女子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二夫人的經驗更加老道,雖然沒抓住現行,但也不打緊。
這小蹄子與沃斯那個野小子,顯然是舊情不斷,許是聽到自己的腳步去,先逃了去。
二夫人見朱麗婭神情冷淡,她也不在意,隻是陰陽怪氣的問了一句:“還沒睡呢?”
朱麗婭已經從沃斯那裏知道二夫人的去向,也輕笑著說了一聲:“你不是也沒睡麽?”
語氣略顯輕蔑。
這二夫人雖然嫁入了寇府,但畢竟無所出,他們兄妹四個具是寇府大夫人所生對她這個後娘,一向也不親近。
二夫人對此也習慣了,她也從來沒指望過這幾個小的,尤其是眼前這個朱麗婭。
“我剛才看到有個人影過去,你在跟誰說話?”
“有麽?你眼睛花了吧。”朱麗婭懟起她這個後媽來,是一點不口軟,“倒是你大半夜不睡覺,卻往這邊跑來,當心叫人看見了。”
“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你很清楚。”朱麗婭上前一步,她仗著自己個子高挑,硬壓了二夫人一個頭,一步步將她逼迫到了柵欄邊兒上,冷聲道:“還有,這是我家,我在我家做事情,你管不著,我的事情你也少管。”
說罷之後,朱麗婭冷哼一聲,便直接扭頭離去。
“哼!”
二夫人看著朱麗婭離去的背影,當即冷哼一聲:“小娘皮,真是翅膀硬了,敢跟老娘頂嘴了。”
二夫人也不在這裏多留,她總覺著這朱麗婭話裏有話,明顯是在內涵自己。
不過這丫頭也真不是個善茬,仗著父親與兄長的喜愛,在府中一向行事無忌,尤其跟自己作對當年拆散她跟沃斯那野小子,顯然也是存心報複。
“嘖”
等二夫人離開之後,大聖看著一旁的沃斯說道:“真沒看出來你小子有什麽特別之處,竟然能得寇府千金的青睞。”
小白龍也笑道了:“憑他沒臉沒皮、一窮二白、居無定所就想要讓人家跟他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悟淨也悶聲悶氣道:“不害臊。”
“你們一群和尚,懂什麽叫愛情麽?”沃斯顯然不服,“不許你們侮辱我們兩個之間的感情。”
“愛情?別張口閉口就是這些虛無縹緲的話也不是俺老孫說你。”大聖問他:“我隻問你她若當真跟你走,你能給人家什麽?若是俺老孫沒說錯,你連你自己都顧不了吧?”
沃斯頓時沉默,因為他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說道:“總好過關在這牢籠之中,跟我走,我能給她自由,不必去看那後娘的臉色。”
“這話是自己信不信?”小白龍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審視著這個小年輕,“剛才的場麵你也不是沒看到憑她寇府千金的身份,你以為她那個後娘,當真能就能約束得住她?即便是如你所言,她在寇府中沒有自由,可她放著眼前富貴不要,跟你去過苦日子人家為了你們的愛情做出了付出,而你的?空口白牙一句話,就想要騙了人家姑娘跟你走?”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便宜都給你占了?”
這也是小白龍為什麽要把這小子抓來的原因之一。
這小子本性不算壞,若放任不管,日後恐怕會行差踏錯,如今既然遇上了,便抓來給他正一正三觀。
也是他們幾個見了那朱麗婭更是個有主見的,並沒有聽了他三兩句話就昏了頭日後他們兩個若當真結成良緣,究竟是誰拿捏誰,還說不準呢。
沃斯人麻了。
竟然被一群和尚說教自己與朱麗婭的“愛情”,但偏偏他聽來他們說的是當真有理,一字一句都說過了心坎裏。
是啊,憑什麽呢?
原本還有抗拒的沃斯,這會兒忍不住低下頭來,開始反思自己剛才說的話
“還請長老們指點一二。”
“阿彌陀佛。”大聖學著師父的模樣念了一聲佛號,“縱然你有諸多不是,但隻一點在此其餘自可補救。”
“是什麽?”
大聖指了指他的心:“自然是你這一顆真心。”
見師父想要引那二夫人入正道,他們幾個弟子便盯上了這瓜娃子,雖然是湊巧遇上的,但也不算白來一趟整日在寇府待著也是無趣,這銅台府中有什麽好去處,想必這小子一清二楚,正好當個向道。
在這寇府一住,便是七八天的時光。
這寇員外要辦個圓滿,拖了許久才將二十四員應佛僧定下原本好些個僧人不願意來的,但聽聞三藏法師同辦這圓滿道場的時候,一時諸多大小僧人不請自來。
不乏本府以及走遍地區的有名高僧。
因為來的僧人太多了,大家都想要跟三藏法師一同做法因為爭搶名額,還險些打起來。
這幾日裏,那二夫人也去尋了法海幾次,但都是乘興而來,落興而走麵對油鹽不進的三藏法師,她已經是手段頻出,可就是撩不動三藏法師的一顆禪心。
反而是自己怎麽已經開始看佛經了呢?
二夫人看著三藏法師送給的一本佛經,並且都已經翻看了一半兒,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勁兒。
沃斯這些時日可謂是精神煥發,且愈發長進了經過幾位長老的教導之後,他明白了自己決不能再這樣廝混下去,否則即便是朱麗婭日後嫁給在自己,自己也絕對給不了她幸福。
管家。
這幾日管家忽然發現自己成為了邊緣人物,府中辦圓滿道場的事情,竟然全程都沒有用到自己。
以往原本還給自己一些的回應的二夫人,這些時日更是對自己不理不睬,隻把一顆心撲在那和尚身上若非自己牽連不淺,否則他都想要去老爺麵前將其告發了。
倒是朱麗婭小姐,這幾日頻頻現身,甚至還幫著他父親籌辦這圓滿道場的事情,負責的項目做的井井有條,讓寇員外是刮目相看。
眾僧們寫作有三四日,選定良辰,開啟佛事——
大揚幡,鋪設金容;齊秉燭,燒香供養。擂鼓敲鐃。吹笙撚管。雲鑼兒,橫笛音清打一回,吹一蕩,朗言齊語開經藏。先安土地,次請神將。發了文書,拜了佛像。
然後請了三藏法師開壇講經,銅台府及周邊縣城中的官民,知道是三藏法師今日講經,早早就來占座位一時熱鬧非凡。
三藏法師講了些《孔雀經》、《藥師經》與《華嚴經》,一部經講一天一夜,如此整整講了三個晝夜這才算是圓滿收場。
但百姓們顯然意猶未盡,多少年沒有高僧這樣講經了?
即便是講經,顯然也不能似三藏法師這般深入淺出,讓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們,也能聽懂佛經之中深藏的蘊意。
“阿彌陀佛。”講完了經文,道場也做了圓滿,法海便要就此告辭:“貧僧已經叨擾多日,如今道場已畢也該上路往靈山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