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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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習習,仙龍鎮外,於白鷺長發飛舞。
    群賊環伺,寒光湛湛,被圍困中央的她抽出獵妖鞭,鞭柄墜著的五福錢叮當作響。
    未想到,她娘一語成讖,她還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瞥一眼被綁在樹上的師弟丁衛,旁邊還有個垂著頭的女子長發遮麵,看不清長相。但觀衣著可知是天劍山仙師,也不知二人怎地就被青姐兒一同綁在此處?
    “青姑娘邀約吾怎敢不來,何必為難我師弟?”
    青姐兒哼了一聲,直截了當的威脅於白鷺識相些,趕緊把冷溶洗幹淨送到她府上。
    否則,要其好看。
    “青姑娘千金之軀,何必為個男人大動幹戈,讓自己攤上人命官司,鋃鐺入獄,得不償失。”
    “荒郊野地,白鷺姑娘不幸死於惡妖之口,渝州城定為獵妖師英勇之舉樹碑刻頌。”
    “這份榮譽,還是讓給青姑娘您吧!不過,您一條美女蛇,應無法享譽人類的這份榮耀。”
    揭穿青姐兒身份的於白鷺,笑盯其粗如水桶的腰:“哦不對,你應該是條水蟒。”
    青姐兒驀地瞪大眼睛,不曾想,於白鷺竟然看穿她的真身。
    但隨即驚愕轉為憤怒,她是青蛇,隻是化形成人胖了些,竟敢嘲笑她是蟒,而且還是水蟒。
    士可殺,不可辱!
    “看來,你是不想要個活著的師弟了!”
    原地旋轉的青姐兒變化出蛇尾,抽向丁衛。
    於白鷺手臂一震,獵妖鞭瞬間纏住青姐兒揚起的蛇尾,手腕一抖,青姐兒粗重的身體就飛了出。
    “還在等什麽,殺了她,剁成肉醬。”
    趴在地上的青姐兒惱羞不已,發號施令。
    中了蛇毒,受她操控的數名打手目光呆滯,齊刷刷揮刀砍向於白鷺。
    “嘖嘖,你們這些瞎子,竟被個水桶腰迷惑心智,忒沒眼光。”
    麵上掛笑的於白鷺出手卻是萬分淩厲,獵妖鞭猶如出淵遊龍,隨著飛揚而起的花瓣兒,旋轉抽向眾人。
    唉,自己惹出的麻煩,就得自己收拾爛攤子。
    要怪,就得怪自己眼皮子淺,鑽進錢眼兒,一時未能看出青姐兒是妖!
    早知如此,悔不當初!
    數日前,生財有道的於白鷺發現了商機,秉持著有錢不賺王八蛋的想法,打算榨幹冷溶身上的每一分價值,讓其過了半日“倚門賣笑”的賣藝活計兒。
    誰承想,惹上個煞星。
    渝州城城主女兒青姐兒一見冷溶誤終身,對其念念不忘,害了相思,日日到於家做客,欲將冷溶拐走。
    除了一張臉,於白鷺實在搞不懂,青姐兒癡迷冷溶那個不解風情的木頭官老爺什麽?
    她拿冷溶當根草兒,可青姐兒拿其當塊兒寶。
    她架不住青姐兒越抬越高的價碼兒,漸漸動了心,結果被老娘提著雞毛撣子追了兩條街,還被冷溶潑了一身洗腳水。
    冷溶嘴裏說著沒看見是誤傷,卻全無半分抱歉之意,明顯生氣了。
    師弟丁衛也讓她換位思考,若是被人賣了,會不會提刀剁了對方?
    財帛動人心,她隻是,犯了所有愛財之人會犯的錯。
    “你小心雞飛蛋打,人財兩空。”
    娘親的一句話點醒於白鷺,冷溶又不是她所有物,到時若是與青姐兒看對眼了,直接為愛私奔,她去哪兒說理去。
    雖然,青姐兒的身材相貌差強人意,但難保王八看綠豆。
    婉轉拒絕青姐兒後,於白鷺開始憂心,萬一來個容貌姣好又有錢的女子,似她一樣厚臉皮對冷溶死纏爛打,難保他不擇木而棲。
    到時,想要潑洗腳水的就不是冷溶而是她。
    若沒了冷溶這個擋箭牌,她娘能直接把她迷暈塞進陌生人的花轎裏麵。
    如此想著,於白鷺裏不禁打了一個冷戰,眼珠子滴流一轉,拿著一份手寫契約,前去找冷溶。
    坐姿優雅,表情淡然的冷溶,盯著契約看了半晌,道了一句:“字真難看。”
    “誰讓你欣賞書法了,我是要看上麵的條款。我免費為你提供吃住,護你三年不被仙師抓走,你當我三年假未婚夫。待三年之後,去留自由,互不幹涉。”
    “為何是三年?”
    冷溶的關注點兒奇特,於白鷺倒覺得此事有門兒,未加思考便答:“三年我就能賺夠銀子治好小辰的腿,到時,娘親就沒有心思兒逼我相親了。”
    “你確定,三年就可以攢夠銀子?”
    冷溶語氣平淡,但於白鷺從中聽出了濃重的不信任,還有一絲鄙夷。
    “不用你管,反正三年後,我就放你走。”
    “吾為自由身,去留自由,你困不住我。”
    冷溶說這話的時,用茶杯蓋撥弄浮在茶水上的茶葉,氣定神閑的模樣像是勝券在握的常勝將軍。
    一個沒有修為的小魚妖,這家夥兒,到底哪兒來的底氣?
    “不過,你可以求我,求我留下。”
    冷溶似笑非笑,於白鷺圓睜雙眼。
    這家夥兒,跟誰學壞了?
    然,她又不是不肯為五鬥米而折腰的陶淵明,求人一句話,有何難。
    嘴角一彎,媚眼一拋,她一把環住冷溶的手臂搖晃起來。
    “冷溶哥哥,求求你,留下陪我三年好不好。就三年,好不好嗎?”
    於白鷺聲音又軟又糯,媚眼如勾,胸脯無意識的蹭到冷溶手臂。
    冷溶握著茶杯蓋的手一抖,撞翻茶杯,茶水傾瀉而出。
    似害怕衣服被濺到茶水他猛地站起身,拂袖往外走。
    “冷溶哥哥你別走,你還沒答應人家......”
    行到門口兒的冷溶驀地停下腳步,追趕在後的於白鷺一頭撞在他背上。
    “我讓你求,但並不表示就會答應。”
    反將一軍的冷溶瀟灑離去,意識到被耍了的於白鷺沒有察覺到冷溶聲音中的微啞和不自在,氣得跳腳。
    “你......好樣的。”
    給她等著,改明兒,她就把他魚鱗刮了燉湯。
    不過,這家夥的後背是石頭嗎,這麽硬,她鼻子好像流血了!
    身子僵直站在樹下的冷溶,待回過神來時,完全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就走到了這裏。
    似乎,從那日與於白鷺一同舞劍之後,他越發無法控製自己的心髒了。
    夏日的暖風令人昏昏欲睡,冷溶所幸坐在樹下,盯著樹影斑駁的地麵出神,陷入沉思,不覺睡去。
    朦朧間,忽覺身前有人,睜開眼,就看到俯首躬身的於白鷺雙眼晶晶亮,一眨一眨的盯著他。
    “你的眼睛真好看。”
    她的誇獎非阿諛奉承,出自真心。
    清越的鳥叫聲,乘著曖昧的風,發出心動預警。
    於白鷺伸手,摘下冷溶頭上一片落葉,將個雞腿獻寶似的伸到他麵前。
    “剛剛的契約你別在意,安心住下。我偷偷給你開小灶,別被小晨和丁衛那兩個家夥兒看到,該說我偏心了。”
    她說罷,將雞腿塞進他手中,緊張兮兮的環顧四周。
    樹下的她,被斑斕陽光情深繾綣的裹著,仿佛從另外的時空來到他麵前。
    你是在等我嗎?
    嗯,我在等你。
    “怎麽不吃,怕我無事獻殷勤,下了蒙汗藥?”
    她笑著蹲下,雙手托腮看著他。
    他張開嘴,咬了一口,鮮嫩多汁,她的手藝一向很不錯。
    他將雞腿,伸到了她麵前。
    她搖頭:“給你的,我不吃。”
    他堅持。
    “我真的不吃。”
    她繼續搖頭,他繼續堅持。
    “那我就咬一口。”
    妥協的於白鷺張開嘴,朝雞腿咬去。
    冷溶突然手腕一轉,將自己剛剛咬過的地方朝外,於白鷺啃在了雞骨頭上,險些把兩顆門牙磕掉。
    捂著嘴巴的於白鷺,被冷溶這小孩子般的耍人方式氣笑了,伸手捶了他一下。
    “小氣鬼,我不搶你雞腿行了吧!”
    這隻小魚妖,還真是護食。
    不過,每次看他把她做的東西吃幹淨,她都會很滿足。
    她繼續托腮看著他,冷溶卻猛地站起身,腳步微有些慌亂的離去。
    剛剛,他也搞不懂,為何會突然轉了手,讓她咬他咬過沾著口水的雞腿。
    無意識的舔了一下嘴唇,冷溶眸光一肅,加快腳步。
    “喂,你怎麽了,是噎到了嗎?”
    眼見冷溶不發一言,匆匆離去,於白鷺扁起嘴巴。
    一個大男人,怎地如此小氣,這麽久了還哄不好。
    她當初,又沒真想把他賣了。
    哼,哼哼。
    一條小魚妖,還想翻天,看她想出個法子好好治他。
    快步踱進門內的冷溶,低頭盯著手中的雞腿,不自覺的撫上亂跳的心髒。
    凡人的情緒複雜多變,伴隨不可控性。
    若是長此以往下去,即使恢複神力,心境也會受到極大影響,需得盡快取回九天玄衣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