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羅夫斯基等人很失望，達麗雅更是泫然欲泣的表情，似乎被人拋棄了一樣，楚楚可憐。
    這演技，絕了。
    看旁邊的張培根、馬爾科姆等人焦急的神情，就知道了。
    周濟民很蛋疼，但沒有看向達麗雅那邊。
    兩人才第一次見麵，就算她剛才說有多崇拜自己，誰知道她是不是演戲呢？
    反正昨天的報告會，周濟民可沒有看見對方，估計對方隻是一個普通的碩士，自知聽不懂，所以沒來參加吧。
    略過這些，周濟民再次致歉，又婉拒了陳省身的邀請，準備離開會場。
    可剛走幾步，又返回來，道：
    “聽說內地有一個數學天才，他叫周濟民，不知道陳教授你是否聽說過他呢？”
    “我聽說過，而且我還審閱過他的論文，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數學天才，難道你認識他？”
    聽到陳省身的話，周濟民並不覺得意外。
    對方目前是加州大學伯利克分校的教授，學術地位很高，很多數學學術雜誌都會邀請他幫忙審閱一些論文。
    特別是一些學術性很強的論文，更是好幾位各領域內的頂級專家一起審閱的。
    “其實內地有很多數學天才，比如你，比如華教授、段教授等，我很好奇你為什麽離開內地，前往白頭鷹，而不是留在內地，發掘更多的天才呢？因為除了周濟民，我找不到一個對手！”
    轟！
    現場有些嘈亂起來，顯然大家都被周濟民這個提問給震驚到了。
    因為這個問題，往深處思考，可就是意識形態領域了。
    但，周濟民後麵那句話，卻又令大家十分無語：太狂妄自大了！
    張培根氣得直哆嗦，卻被他老師給拉住了。
    該說不說，周濟民有傲視群雄的資格，畢竟他才二十歲，所獲得的科研成果已經遠超很多人了。
    “個人選擇罷了，白頭鷹這邊不也有很多天才嗎？”
    “哈哈，往前數半個世紀，成就巨大的數學家，幾乎沒有一個是來自白頭鷹的……”
    聽到周濟民如此爭鋒相對的話，陳省身臉色很不好看，但很快被他隱藏了起來。
    旁邊那幾位白頭鷹本土教授，更是氣得指著周濟民罵了起來。
    麵對這些謾罵，周濟民視若無睹，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陳省身，扭頭離開了。
    對於後者的選擇，周濟民沒有什麽好指責與憤怒的。
    不過，如果他可以說服對方，讓對方加入六四小城，或許有不同。
    盡管陳省身所研究的代數幾何學，周濟民自己本身也已經吃透了。
    但那畢竟是前輩，就算對方什麽都不幹，隻是教書育人，對六四小城來說，幫助也是極大的。
    一個地區的發展，跟它的科技實力有很大的關係，而大學的數量和質量則是影響一個地區科技實力較為重要的指標。
    雖說現在的六四小城壓根沒有大學，隻有一個醫學院，但未來肯定會有的。
    再不濟，就算陳省身返回內地當個富家翁，不再當白頭鷹人，替白頭鷹培養人才，就已經很棒了。
    當然，對方是跟段學複他們同時代的人物，現在已經年過半百了，周濟民不可能一下子說服對方，所以他隻是給留下一個印象，以方便未來的行動。
    離開會場，勃列格、安提亞他們跟了上來，甚至隊伍中還多了格羅愛迪克和斯梅爾兩人。
    “奧爾本，你好，聽說你很喜歡去歐洲各國學習，請問你什麽時候來巴黎？”
    “對啊，你什麽時候來加州？我很尊敬佩服你的天賦和學識，如果我們可以一起多交流研究，可能會拿出更多的成就…“
    對於格羅愛迪克的話，周濟民不可置否。
    因為這小子壓根不是能在一個地方呆得住的人，而且這家夥特喜歡成熟女性，一生結婚好幾次，老了也是如此。
    所以，跟此人的交往，點到為止即可。
    不過，對於斯梅爾這人，周濟民可就熱情多了。
    對方是白頭鷹人，但對白人至上主義嗤之以鼻，反而是非常喜歡研究數學、動力學等方麵的問題，是一個非常純粹的科研人才。
    “你要是有時間的話，我是明天下午的飛機，我們可以回酒店聊一聊。”
    “好啊，你之前寫了一遍關於維數障礙的論文，我看過了，深受啟發……”
    兩人邊聊邊往酒店方向走去，勃列格等人也偶爾發表幾句見解。
    隻是，由於是在走路，很多時候，口述方程式，不如寫出來的全麵一些，所以現在聊天，也隻是隔靴搔癢，很不痛快。
    格羅愛迪克愣了愣，很多周濟民寫的論文，他都沒有看過。
    畢竟他沒有受過正規教育，也沒有按部就班地在學術階梯上晉升，基本上屬於另類，與學術界的數學家距離很遠。
    這次來莫斯科交流，算得上是他第一次接觸學術界。
    目前他是在盧雞國高等科學研究院任教授，但也很少跟學術界的人交流。
    他研究的方向是拓撲斯理論、連續與離散的對偶性、非阿貝爾代數幾何學等，跟斯梅爾提及的維數障礙有很大不同。
    所以，這會兒他插不上周濟民他們的話題，多少顯得有些孤單。
    隻不過，他倒是很怡然自得，沒有受到影響。
    酒店，眾人把午餐帶回了房間，到了房間之後，午餐都顧不上吃，直接拿起黑板，就開始討論了起來。
    他們對學術問題的熱愛，是很多人羨慕不來的。
    房間裏，眾人聊得熱火朝天，連一直旁觀的格羅愛迪克都受到了影響，深深震撼到了。
    原來眾人拾柴火焰高，這句話是真的。
    盡管大家並沒有討論出什麽，但思維邏輯都打開了，思想碰撞出很多火光。
    現在短期內，可能看不到什麽，但未來可不一定。
    “在高維龐加來猜想中……還記得約翰米爾諾的打油詩嗎？”
    “無情無義的迪恩引理，每一個拓撲學家的天敵。直到帕帕奇拉克普羅斯，居然證明得毫不費力。”
    “對，所以，我們如果想要證明龐加來猜想，就必須要突破原本的條條框框……”
    周濟民跟斯梅爾、勃列格等人聊得很開心，純粹隻是學術上的交流，從下午到傍晚，再到淩晨。
    持續十個小時，大家的收獲都很大。
    房間裏的眾人，都是二十多歲到三十多歲的年輕人，身強力壯。
    就算通宵，也沒有太大的影響。
    到了淩晨十二點多，勃列格突然開口：
    “斯梅爾，要不你也加入我們吧？我們組了一個團隊，即將在反重力技術等三十多個數學問題中進行研究，還有就是龐加來猜想、黎曼假設等好幾個問題上進行討論……”
    “真的嗎？你們有多少人？如何分配？……”
    斯蒂芬斯梅爾聞言，麵色驚訝地詢問了起來。
    對於他這個純粹的學者來說，如果真的可以加入到這樣的團隊當中，實在是太幸福了。
    安提亞看了看周濟民，見後者沒有什麽表示，便道：
    “是這樣的，我們確實組了一個團隊，但加入這個團隊，並不是那麽簡單的……”
    其實，他們已經拿到了兩條大黃魚，對於加入六四小城，不僅沒有抵觸心理，反而是迫不及待了。
    格羅愛迪克聞言，倒是很心動。
    他也很喜歡今天這樣的學術氛圍，雖然他參與得不多，但極為享受這種狀態。
    斯梅爾繼續打聽，也知道了加入六四小城的條件，頓時有些顧慮。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擔憂他妻子可能不會同意，畢竟千裏迢迢離開白頭鷹，前往異國他鄉，並且這個地方到底在哪裏，現在還不知道。
    但，他清楚的是，菲利普、徐磊這些人，他以前見過。
    艾瑞斯實驗室的大名，在白頭鷹科學界，十分有名。
    他曾經也在邀請的名單中，隻不過他拒絕了。
    畢竟他對艾瑞斯實驗室了解甚少，但知道這家實驗室背後是一家跨國集團。
    資本以利益為先，那麽研究什麽課題都好，都是以利益為最優先等級。
    這一點，他剛才谘詢過周濟民，六四小城那個地方，並不以利益為先導。
    因為這個地方有自己的賺錢渠道，那就是小靈通。
    知道這一點，斯梅爾更加心動了。
    如果周濟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麽這個地方，確實是學術界的烏托邦存在。
    對於他一個純粹的學者來說，不受任何外界影響，無拘無束地完成學術問題，誘惑力直接拉滿了。
    何況，還有菲利普這些前輩，加上勃列格、安提亞等人都已經加入了，斯梅爾覺得跟這些誌同道合的人一起搞科研，學術界才有未來。
    於是，他毫不遲疑地答應了，並且表示，如果他老婆不願意跟著他，那他便離婚。
    眾人聞言，都驚詫於他的決心，紛紛豎起大拇指。
    周濟民笑了笑，勸說道：
    “如果事不可為，我建議你還是留在白頭鷹吧，以後有機會，我們再合作。”
    “不，我已經三十多歲了，思維能力隻會走下坡路……”
    斯梅爾固執地搖頭，他知道他自己的學術巔峰狀態，其實就是二十多歲到四十歲左右。
    一旦過了四十歲，想要在學術上有所成就，幾乎不可能。
    這一點，不隻是他，世界上很多科學家，也基本上都是如此。
    所以，做學術研究，得趁早！
    此話落在格羅愛迪克耳中，卻猛然炸開了。
    對啊，他是一九二八年生人，現在也已經三十八歲了。
    如果還想在學術界再進一步，那麽就必須要抓緊時間了。
    於是，他也想周濟民提出，他想參與這個團隊，他也想加入到六四小城當中。
    後者聞言，沒有很驚訝，卻反問道：
    “格羅教授，您確定您可以在一個地方待上十幾年嗎？而且還是與世隔絕那種？您舍得放棄外麵的花花世界嗎？”
    三句靈魂反問，直接把格羅愛迪克給問懵逼了。
    眾人也看出來了，雖然格羅愛迪克是新鮮出爐的菲爾茲獎獲得者，但卻不是純粹的學者。
    從他個人經曆也可以看出來，這家夥就是另類的天才，雖然思維天馬行空，成就也不低，但不太像傳統的學者。
    如此看來，他並不適合團隊。
    而且，周濟民的簡單反問，他自己就遲疑了，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很明顯，他內心深處，還是不太願意接受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原來，周濟民說的，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選上，還真的是這樣啊。
    而周濟民之前選擇的那六十人，看來是早就觀察好了。
    對於這一點，勃列格、安提亞等人都眼睛雪亮，看來這裏麵涉及到了一些學問啊。
    不過，聰明的他們，並沒有問出來。
    轉過天，格羅愛迪克找到周濟民，表示他可以接受那些條件。
    此刻的周濟民，依然跟斯梅爾等人進行學術交流，聞言直接笑道：
    “很抱歉，格羅教授，不是我們不願意接受您，而是您根本沒有想好，我認為您自己應該先回巴黎，過段時間我再去找您，如何？”
    “好！”
    格羅愛迪克深深地看了周濟民一眼，表示他會在巴黎高院等候周濟民的大駕光臨，然後轉身離開了。
    等他離開之後，安提亞這才突然開口：
    “奧爾本，我不是很明白，格羅教授的能力其實還是很強的，為什麽不接受他的申請呢？”
    “昨晚都沒有答應，現在突然答應，你認為他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周濟民的反問，讓安提亞無話可說。
    別說格羅愛迪克了，就算安提亞自己，內心多少還是有些忐忑的。
    畢竟六四小城太遙遠了，除了照片和周濟民說的話，他沒有其他印象。
    當然，這麽多天的接觸下來，他對周濟民的人品和學術能力，已經完全佩服了。
    屋內眾人沒說什麽，繼續探討著問題。
    直到中午，大家這才陸續離開，奔赴各自的目的地。
    幾天後，周濟民跟隨勃列格來到了索邦大學。
    後者很年輕，僅僅三十三歲的年紀，天賦也很高，除了數學之外，還涉及了力學、物理學等，是一個多麵手。
    這樣的人才，他必須確保對方能順利抵達小島，然後前往六四小城。
    因此，他才會撒謊，跟勃列格返回巴黎這邊。
    這幾天，除了跟勃列格進行學術交流之外，就是找格羅愛迪克。
    後者對周濟民的到來，還是很驚訝的。
    沒想到他剛從莫斯科返回到巴黎，周濟民後腳就來了。
    早知道這樣，一起回巴黎，不是更好嗎？
    “奧爾本，按照你所說的那座小城，肯定是非常好的地方，但我不是很明白，為什麽要與世隔絕？”
    “不能說完全與世隔絕，起碼裏麵的人還是可以了解到外界的一切，因為裏麵每周都會進行更新報紙、音樂電影等等…”
    對於格羅愛迪克，周濟民很謹慎，內心深處，並沒有想著要把對方接到六四小城。
    人心複雜，格羅愛迪克更是性格極為複雜的人。
    就算接受，也要把格羅愛迪克的性子磨掉之後，才能把對方送去六四小城。
    因此他不急。
    又過了幾天，周濟民親自把勃列格一家人送上飛機，讓對方按照他給的地址，前往小島九龍那邊，到時候會有人接他們。
    “那麽你呢？你什麽時候來小城裏麵？”
    “哈哈，勃列格，你放心，等你到了小城之後，你肯定會忘記我的，因為裏麵的天才太多了…”
    等勃列格離開巴黎之後，周濟民在跟格羅愛迪克聊了兩天之後，也離開了。
    後者很想罵人，給他說了那麽多關於六四小城的事，看了不少風景照片，還有那麽多數學課題，偏偏就是不答應他的申請。
    這讓他一個三十八歲的老男人，生氣的同時，也十分無奈。
    離開巴黎的周濟民，直接前往霧都，這裏也有幾位數學學者。
    不過，周濟民到達霧都的時候，這幾位學者都已經舉家搬遷了，帶著大包小包坐上了前往小島的飛機。
    得知這個消息，他自己都樂了。
    沒想到他在莫斯科那邊的勸說，如此有效。
    霧都這邊的幾位學者，全都提桶跑路了，好幾家大學都留不住他們。
    “看來，等這些學者都到六四小城之後，一定要讓他們寫信給他們的學生和同事，能拐帶都拐帶走……”
    六四小城很缺人才，特別是數學人才。
    因此，隻要有適合的機會，他就不會猶豫。
    對於這次數學家大會，他隻拐帶來六十位數學家，內心多少還是有些不甘的。
    但沒有辦法，六十已經是極限了，估計再多，就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了。
    尤其是斯梅爾等幾位白頭鷹學者，他們的離開，對於白頭鷹而言，也是一種削弱。
    雖然極其有限，但也足夠了。
    想到這裏，周濟民咧嘴笑了起來。
    “親愛的，是有什麽高興的事嗎？”
    床上，邦妮霍爾斯看到周濟民突然笑了，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就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
    六四小城是秘密，在邦妮麵前，他還隻是彼得，並不是周濟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