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愣了一下，隨即，他笑了笑。
    隻見武神拍開了封泥，將壇中酒一飲而盡。
    “當我出現在你識海中的時候，當我帶你看著一切的時候，我其實便有了決定！”武神道。
    “前輩決定要奪舍嗎？”江恒問道。
    武神點了點頭。
    “生於斯，長於斯，我無法看著他毀滅，既然有重來一次的機會，而且早早的知道了自己要做什麽……”
    “就如同你說的，在給你一次機會，你不會選擇這條路，可我也一樣，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不會選擇這條路，可我不能看著他毀滅了！”
    江恒點點頭。
    “那前輩是在什麽時候打消了要奪舍的決定？”
    “在你提前明了自己所走之路為何之時！”武神道。
    “我們這一脈，所為的逆命，逆的不是自己的命，也不是頭頂這天命，而是這個世界的命……”江恒喃喃自語。
    “自己的命有何好爭的，隻要你本事，不過是早晚的事！”武神道。
    江恒笑了笑，沒有回應。
    “當一切都注定要毀滅的時候，我們所能做的，便是在這毀滅中找到一絲生的機會……”
    “你比我做的好！”武神道。
    “多謝前輩讚賞！”
    “其實這話我也曾對一個人說過，他……他應該是與你有些關係的！”武神道。
    “北辰大帝？”
    “沒錯，就是他。”
    “本來他是最有希望的，他其實在很早的時候就明白了自己的路，可最終……”武神有些感慨。
    “為何？”江恒皺眉問道。
    “因為時機不到！”武神說道。
    “時機不到？”江恒一愣。
    “等一下你便知道了！”武神說。
    江恒點點頭，很快，他就明白了。
    眼前的黑暗再度被撕裂。
    無數的先天魔神屍身被一股奇異的力量所撕扯，隨後，先天魔神的屍身開始湮滅。
    江恒明白了。
    這是第八紀元的那位無名前輩，是他將陽界九重天截取下來，強行拖入了陰界。.
    陰陽，生死可以互換，卻無法共存！
    大片大片的陰界空間被湮滅消失。
    江恒看的清楚，那些先天魔神的屍身重新歸於混沌，徹底消散。
    可同樣的，依舊有魔神屍身存在了下來。
    便如他與武神所在的赤鱬！
    “這就是陰界毀滅的真相？”江恒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武神。
    “隻是一部分！”武神道。
    隨後，赤鱬屍身被那一道力量所牽引著來到了域外。
    這裏，江恒看到了明亮的星辰，看到了無垠的深空，還有十八隻龐大的先天神魔屍身。
    隨後，十八隻先天神魔屍身上被烙印上了一道道符文。
    那是大道的紋路，是最原始的道紋。
    天地在轟鳴，世界在重組……
    江恒不知道這個時間過了多久，可當一切平靜下來之後，他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已經消失不見。
    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回到了那個血色的空間中。
    赤鱬的身軀變得很小很小，被鐵鏈穿著，鮮血被源源不斷的抽了出來，灌入身後的牆壁之中。
    而武神則依舊坐在江恒的身邊，他的手上是一個空酒壇。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做夢般，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
    可江恒卻很清楚，這一切曾經都是發生過的。
    那龐大的先天神魔之軀，那浩瀚無垠的宇宙深空，那欣欣向榮的萬物生靈……
    “真是一個長的讓人厭惡的夢！”武神呢喃道。
    “前輩！”江恒道。
    “這就是我們的路，沒有那麽多的彎彎繞繞，看似複雜，其實說白了，就是這麽簡單……”
    “我明白！”江恒道。
    有時候，站在不同的方向，看不同的事物，便會有不同的結果。
    在這之前，江恒看截天祖神，看笙哲祖神，看那些域外魔族，他看到的是陰謀詭計，看到的是鮮血殺戮，看到的是九重天萬族聯軍在算計下的哀嚎……
    可現在，他看到的，卻是隱藏在這殺戮之下的另一層讓人難以接受的真相。
    “不問問這個地方存在的緣由？”武神問道。
    “不問了！”江恒道。
    “猜出來了？”
    “大概錯不了！”江恒苦笑。
    “可你的道心依舊在崩！”武神道。
    “破而後立嗎！”江恒道。
    武神點點頭，隨後，他的身影緩緩的消失，不見了！
    於此同時，江恒的耳邊武神的聲音響起。
    “其實沒必要那麽擔憂，要走怎樣的路，我們都已經替你嚐試過了，隻要不重蹈覆轍，便放心的去做吧，就算是敗了，那也是這個世界該是如此！沒有人會怨你！”
    “就算是成功了，也沒有人會感激你，生於斯，長於斯，看著他走向消亡，我心不甘！”
    武神縹緲的聲音很快瀟灑。
    而江恒的道心也徹底破碎。
    他的所有修為在這一瞬全都失去了。
    現在的他，就是一個普通人，在這個赤紅的空間中，看著那被鐵鏈束縛著的赤鱬，隻覺得渾身難受。
    那種難受換做一般人會當場瘋掉。
    可在見過了許多許多的事情之後，江恒已經不怎麽在意了。
    恐懼？痛苦？也不過如此。
    “嘩啦啦——”屍體牽動鐵鏈的聲音傳來。
    赤鱬那顆腦袋在這個時候抬了起來。
    “人類……真是一個令我好奇的物種！”赤鱬的殘魂發出一道低沉的聲音。
    “前輩好奇何物？”江恒問道。
    “外麵的屠殺已經快要結束了，你可知他們的屍體，鮮血最終會流到什麽地方？”赤鱬問道。
    “這裏！”江恒道。
    “沒錯，就是這裏，讓我們這十八個家夥重新複蘇，用他們的血肉靈魂來讓我們恢複一部分曾經的實力……嘿嘿……不得不說，太上那家夥護佑的人族，當真是一群狠角色！”
    “不，前輩，你錯了！”
    “嗯？”
    “為了讓你們的殘魂複蘇是一部分緣由，但不全是！知道為何武神前輩要告訴我這個地方存在的緣由之時，我拒絕了嗎？”
    “為何！”
    “怕你會瘋！”
    “放肆！人類，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赤鱬猛地扯動鐵鏈，這個赤紅色的空間當中鮮血噴濺。
    濃鬱的煞氣瞬間將江恒所包圍。
    “前輩，其實……這就是你們的作用！”江恒道。
    “混賬，混賬！”
    “罵吧，罵的再慘烈一些！”江恒咧嘴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