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遙遠到幾乎讓這片天地都遺忘的名字。
    而隨著先祖的傳承被白羽繼承之後，她也漸漸的得知了許多隱秘。
    東土，是一方神選之地。
    同樣的，東土，也是一方困住無數天驕的牢籠。
    九大聖者，更像是看守這處牢籠的獄卒。
    而現在，九位獄卒當中的一位，就要隕落了。
    如同一座小山般的擎天妖聖，包裹著身軀的聖威已經有些控製不住了。
    擎天聖崖頂上，威能浩蕩，聲勢震動長空。
    正在替擎天妖聖擦拭著一隻巨大腳爪的姚靈兒被這股力量瞬間轟飛了出去。
    姚靈兒一隻手捏著一塊靈絲編織手帕，一隻手有些無措的胡亂揮動著。
    這突然爆發的聖威，讓她如同一片無處著落的枯葉。
    聖威雖然霸道，在擎天妖聖的極力控製之下，並沒有多少傷害力。
    可這突如其來的一下，依舊讓姚靈兒有些吃不消。
    就這樣，姚靈兒在明琅的矚目下遠遠的飛走了。
    幾個呼吸之後，擎天妖聖才緩過一口氣來。
    “你……你怎麽不攔一下！”
    “嗯？你不有話要單獨對我說？”明琅訝然。
    聖崖之上，瞬間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靜當中。
    “轟——”
    聖威再度爆發，氣勢衝天。
    “你這丫頭，混跡人世間這麽些年，怎麽就沒有學會人類之間的交往呢……”
    “你當真沒有要與我說的了？”明琅蹙眉。
    擎天妖聖沉吟片刻。
    “你要我的聖位？”
    “不必了！”
    “哦？為何？”擎天妖聖有些詫異的看向明琅。
    “有更合適的人選。”
    “你說江恒？這小子的確不錯，可你想過沒有，他若成聖，東土人族與妖族之間的平衡必將被打破！”
    “別看人族隻有三位聖者，可人族手中卻掌握著數柄聖兵，數座聖道大陣，而這些，我妖族可都沒有！”
    “你已經選擇了他做你弟子，而他也是你擎天聖族公認的聖子，怎麽？你要反悔？”
    “反悔……”
    擎天妖聖苦笑。
    “到了如今，我已經沒有反悔的可能了，我能做的唯有以最後的一點力量助你成聖，僅此而已！”
    “唯有你成聖，方能做到人妖兩族萬年太平。”
    “那你之前的布置不是全都白費了？還有，我所看到的，可與你口中所言有著天大的差別！”明琅輕聲道。
    “有何差別？”擎天妖聖緩緩問道。
    明琅輕輕歎息。
    她緩步走到了生涯邊上，看著遠近高低的山巒，聳立天地的古老大嶽。
    她如同一位看穿了世事的智者，低聲道：
    “在人世浮沉數百年，我看到過人族飼養靈獸，獵殺妖靈，也看到過妖族奴役人類，吃人喝血。”
    “此乃生存之天法，我無權過問。”
    “如果人，妖兩族以此等方式共處東土，繁衍生息，是否為和睦？”
    “是！”擎天妖聖低聲道。
    “半年前，青妖一族，統帥數個妖領，億萬妖族，傾巢而出，衝擊天玄，獸潮所過之處，流血漂櫓，數百萬裏無人煙。”
    “三年前，赤帝坐下，狼荒妖王，統禦千萬狼群，於雪龍帝國西南殺入，赤帝坐下，二十多位妖王幫襯，雪龍西南，千萬裏疆域，生靈絕跡！”
    “十年前，白帝，赤帝，擎天妖族，攻擊三十六個妖領，一百三十多位妖王，近千獸王，入西辰，屠戮人族城池十萬！”
    “血聚成河，湍流十日不止！”
    “十五年前，青帝入天龍關……”
    明琅聲音清澈，如同山間的泉水在汩汩而流。
    可說出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如同山嶽般沉重，帶著令人窒息的血腥。
    擎天妖聖仿佛徹底坐化了一般，在她身後的池子中靜靜的聽著。
    許久許久，都不曾說過一句。
    直到明琅的聲音停止，生涯上的風吹過。
    讓明琅的隻覺眼睛都有些幹澀。
    “這些便是你說的人妖兩族之間的萬古太平！”
    “說完了？”
    “妖聖，有些事，我比你看的明白！”明琅道。
    “丫頭，既然你說你看的明白，那你看這些獸潮發生的時間，是不是都集中在最近二十年內？”
    明琅好看的眉頭輕輕的動了一下。
    “何解？”
    “三百年一個輪回，這是居於此處的人和妖之間的難以跨過的坎！”擎天妖聖長歎一聲。
    “妖族成長的慢，百年成型，再百年通靈，再百年成道！”
    “而人族十年一代，每一代都能在接下來的十年之內迅速成長，走完我妖族三百年才走完的路！”
    “這與獸潮何幹？”
    “自然有幹係！”擎天妖聖道。
    “不管是人族，還是妖族，經過三百年的繁衍生息，便會達到一個無比恐怖的數量，而東土的這片天地更是特殊……”
    “什麽意思？”明琅眉頭皺的更緊了。
    “那就是在這片天地規則下，不管是人，還是妖都更容易誕生子嗣！”
    “你也看到了，妖族六大聖族，便是聖者都能很容易誕下子嗣，雖然好多都不曾擁有聖血……可這種事情放在東土之外可曾發生過？”
    “九重天，億萬生靈，無數族群，都有一個顛補不破的至理，越是強者，越是難以誕生子嗣，這是天地規則所限！”
    “強大的血脈想要順利誕生自然不容易，而我東土，就仿佛不受這規則的影響。”
    “便是妖聖都能如懷孕的豬一般，瘋狂生育，大武的聖帝，光是皇子就幾十個，公主更是多不勝數，而這些子嗣可都是他成為聖帝之後誕下的！”
    明琅雙眸驟然緊縮，她似乎抓住了某個關鍵，可那個關鍵點卻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逝，這讓明琅心都揪在了一起。
    她很清楚，答案就在擎天妖聖所說的這些話中。
    而擎天妖聖看著不斷皺眉的明琅，他倒是顯得很平靜。
    一雙眼眸在此時也望向了天穹。
    有些渾濁的雙目，在這個時候也罕見的顯露出一絲清明之色。
    “你這家夥，暗中偷聽了這麽久，還不出來？還是說要等我這把老骨頭徹底隕滅了，你才現身？”
    “妖聖哪裏話，我這不是已經來為您送行了嗎！”一道清脆的聲音於虛空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