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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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袖箭就這樣交到了李歲安手裏。
    歲安將袖箭一收,打量起她:“可有受傷,能走動嗎?”
    謝寶珊囁嚅道:“腳好像崴了。”
    剛好朔月過來,告知初雲縣主已去了園中廂房休息,大夫也到了,並無大礙。
    歲安道了句“正好”,讓朔月找人把謝寶珊送去一起治了,就說是見到園中孩子在瘋鬧,一個不小心受的傷。
    確認對方身上沒有動不得的傷後,歲安親自把謝寶珊扶起來,又順手幫她把亂掉的裙子和頭發理好,忽然說了句:“這不是挺可愛的。”
    謝寶珊一直因為袖箭的事情分心,眼神往歲安的袖口飄,一聽這話,她微微怔住。
    歲安讓朔月把人帶走,等到玉藻回來後,她將袖箭遞過去:“東西先收好,事後若她家裏人來問,交還便是。”
    玉藻問:“那若是對方久不來問呢?”
    “那就送你啦。”
    玉藻尚武,愛好除了練功就是研究各種暗器,這袖箭也就設計上有些水平,製造多少有些粗糙,她才看不上呢。
    很快,朔月也處理好事情,過來複命。
    歲安隻是順手管閑事,並不打算一直管下去,得知兩方都歇聲,並無再掀矛盾的意思後,她便轉了心思,開始認認真真賞起園中的花,研究它們的顏色該如何調配。
    朔月便與玉藻在後頭說話。
    朔月:“你可知那小娘子是何許人也?”
    將謝寶珊送過去時,朔月少不得多嘴問兩句。
    “她是謝太傅的孫女,謝府五娘。”
    玉藻眉頭一皺:“怎麽又是謝家。”
    是啊,又是謝家,明明以往沒什麽交集,近來竟處處撞上。
    也是女郎好心,怕那孩子身上藏著這東西,稍後被翻出來有口說不清,索性替她收好。
    “今日的事,還是同長公主說一聲吧。”
    “嗯,我心裏有數。”
    因為開頭鬧了這麽幾出,後麵歲安都是一個人躲著玩,無驚無險混過賞花宴。
    出來時,玉藻領回了自己的兵器,那副袖箭實在礙事,她索性拿在手裏。
    歲安辭別桓王妃,馬車還沒到,她瞧見袖箭,一時興起拿到手裏翻看:“也不知她從哪裏弄來這個,還挺精致。”
    玉藻不屑道:“女郎若喜歡,奴婢能做個更精致的,這算什麽。”
    歲安來了興趣,將袖箭往手腕上一套:“真的,也是這樣式的!?我要我要!”
    玉藻一僵,意識到自己說大話了。
    長公主豈會讓女郎碰這些,她敢做,也不敢給啊。
    正當玉藻不知該怎麽忽悠時,忽然轉眼看向一旁,嚇得一女子飛快轉過頭去。
    歲安察覺異樣:“怎麽了?”
    玉藻見那女子轉頭走了,隻道:“無事,馬車來了,女郎快上車吧。”
    這頭,盧蕪薇還沒從前一刻的心驚肉跳中回過神來,又自心底湧起一股澎湃的、泛著酸的疑惑。
    怎麽回事,謝原送給妹妹的袖箭,怎麽會在李歲安手裏!?
    他何時與李歲安走到一起的?
    ……
    謝寶珊出來時,母親全氏還在數落,道她頑皮胡鬧,好在沒有衝撞到誰。
    說著說著,全氏自己停了下來:“你今兒是這麽了?消停了?”
    換在往日,這小妮子非得嗆上兩句,今日竟然難得安靜。
    謝寶珊腦子裏全是李歲安那句“這不是挺可愛的”。
    她搖搖頭,窩到馬車裏便閉眼歇著了。
    回到府中,全氏不放心,要再給她找個大夫看看,謝寶珊跳起來就攔,結果沒攔住。
    最後,大夫來了,後麵還跟著謝原。
    “大、大哥……你怎麽來了。”
    全氏去送大夫拿藥了,謝原隨手將一瓶藥油放到桌上:“今日玩得可愉快。”
    謝寶珊滿心發虛:“也、也沒玩什麽。”
    “短箭換成木丸錘好用嗎。”
    謝寶珊想也不想:“好用!”
    謝原好整以暇的盯著她。
    謝寶珊:呃……
    前幾日謝寶珊從外麵回來他便覺得古怪,可沒打聽到什麽事。
    同齡人間自有個閉合圈子,大約江湖規矩江湖了,誰也沒告知家裏。
    後來謝原發現她換下了袖箭的利刃,用的是木丸錘,隻要不攻擊要害,頂多疼一下,便也沒再操心。
    但謝寶珊今日的狼狽,屬實有些超出意料了。
    謝原伸出手:“東西拿出來,沒收。”
    謝寶珊一愣,逐漸茫然。
    謝原動動手指以示催促:“嗯?”
    “我……”謝寶珊靈機一動,說:“我借給別人玩了。”
    謝原挑眉:“你還敢出借?借給誰了?”
    謝寶珊辯不過,索性滾進被窩蒙住臉:“還你就還你,我明日自去取來!不勞你費心!”
    謝原盯著眼前的被團小半刻,然後很輕的歎了口氣,說了藥酒的用法便離開。
    謝寶珊的腳崴的並不嚴重,也就當時疼那麽一會兒,轉眼就能走能跑,可她愣是糊弄出傷勢嚴重的樣子,順利騙來幾日清閑。
    全氏雖然愛數落,但也愛女,便由了她。
    謝寶珊得了自由,立馬讓福蘭去弄輛馬車。
    一上馬車,她讓車夫直奔北山,福蘭嚇得不輕:“您、您上那兒去幹什麽呀!”
    謝寶珊杵著臉看著窗外,並不作聲。
    今日又是個好天氣,仿佛開了春就沒什麽陰雨天。
    歲安喜歡的花已經快開了,她親自拿著小鋤頭在花園裏折騰,正忙著,李耀來了。
    他站在歲安身後,不輕不重的咳了一聲。
    歲安聞聲,手頭的動作一頓,起身回頭:“父親怎麽來了?”
    李耀負在身後的手挪到前麵來,手中赫然捏著幾份名帖:“自是來向愛女道謝。”
    歲安故作不知,歪歪頭:“道謝?”
    “可不是,”李耀歎氣走過來:“別家姑娘鬧了脾氣,那得好生哄著才哄得回來,我家姑娘鬧了脾氣,非但不用哄,還出去替父親招攬學生,唯恐為父閑著沒事做。此等懂事孝順之舉,值不值得為父親自來讚美一番?”
    歲安:“那幾個小郎君當真被送來了?”
    這語氣,還挺幸災樂禍。
    李耀眉眼一橫:“不然呢?”
    “那父親要收他們入學嗎?”
    “閑得慌啊?”李耀沒好氣哼了聲:“幾個小崽子,字都沒寫勻稱,批評兩句便淚眼汪汪,別說君子,就是男子漢氣概都無,盡是些被家中嬌養出的廢物,我北山可供不起這些大佛。”
    歲安:“那父親要如何?”
    李耀眼觀鼻、鼻觀心:“我已叫了兩個弟子去教,嚇唬兩日便放人。”
    歲安抿唇,輕壓嘴角。
    李耀麵上冷著,眼裏卻含了縱容的笑,微微探頭:“舒坦了?扳回一局了?”
    臭丫頭,瞧著軟綿綿,冷不防就戳你一針。
    隻因那幅畫的事情他背了鍋,叫她覺得是他故意讓他去外人麵前丟醜,轉頭便也坑他這老父親一次。
    真是隨盡了她母親的小氣勁兒。
    歲安轉身繼續搭理花花草草:“不懂父親在說什麽。”
    李耀笑了一聲,環視左右,“不懂就罷了,不過,你不是被選為什麽春神祭的福女,還要領什麽舞,怎麽未見張羅啊。”
    算算日子,春神祭沒幾天了,就算歲安一時興起學過些舞,也少不得練習。
    朔月聞言,在旁解釋:“駙馬莫怪,女郎一早起來便練了舞,隻是方才吃了些果子點心,腹中正撐,所以才歇一歇。”
    “是麽。”
    “父親。”歲安這時轉過頭:“我一定要去嗎?”
    李耀思忖片刻,和聲道:“這事是你母親安排的,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春祭在即,眼下再換人也耽誤功夫,你咬咬牙就撐過去了。雖說你母親沒有問過你便爭取了這個機會,但總不是在害你,你隻管去就是。”
    這就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哦。”歲安回過頭,繼續擺弄花草。
    李耀站在原地看了她一會兒,忽道:“下回再遇上這種討厭的小崽子惹你生氣,莫要用什麽登門求學的體麵理由,隻管將人拎來,我罵一通了事!你把人弄來北山,是坑他們還是坑我呢?倒不如直接罵。”
    此話一出,哄逗到位,歲安連聲直笑。
    李耀聽到這笑聲徹底沒了氣性,一顆心落地,這才轉身離開。
    歲安擺弄好了花草,站起來拍拍手,歎道:“去練舞吧。”
    朔月知道她勉強,便道山中有一處景色極好,換到那裏練舞,心情好意境也好,歲安笑著首允。
    沒想到,一行人剛剛抵達練舞台,玉藻忽然飛身而出,將藏在從中的人揪了出來:“什麽人!”
    對方兩人嚇得抱頭直叫,歲安目光一定,認出了對方。
    “怎麽是你?”
    白日的北山有學子出入,守衛沒有夜裏那麽嚴格,加上今日有幾個小郎君被送來,謝寶珊便機靈的渾水摸魚了一把。
    可她的目標是李歲安,到了書院後,立馬轉道往山上跑,企圖繞開守衛悄悄摸索到李歲安的住處。
    用這種方式重逢,謝寶珊很抱歉,但——
    “姐姐,我是專程來找你的,不,我是來跟你道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