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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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不知所起, 一發不可收拾,甚至忘了措施。
    急急刹住弄在外麵時,謝原一身修養盡碎, 滿腹罵語,罵的全是懷玄道人。
    懷中人嚶嚀一聲,謝原心神一斂,轉而打量歲安, 她已累極,並未注意到他的異常,已沉沉睡去。
    謝原放輕動作清理了自己和歲安,待躺回她身邊時,隱在夜色中的臉色極沉。
    北山的事,該著手了。
    他得想辦法找到妖人線索,解了歲安的困。
    身邊的人於睡夢中動了一下, 謝原將人抱到懷裏。
    她突如其來的陳情, 當真震住他了。
    意外動人之餘, 還有一份欣慰,為自己當初的選擇而欣慰。
    謝原側首, 在她發間輕輕一吻。
    是啊,何必在意此刻的喜歡愛意有多少呢?
    隻要他們在一起,每一日都會比前一日更好,共赴將來,不困今朝。
    這樣很好。
    ……
    歲安這一覺睡得極沉, 睜開眼時,身邊已經空了。
    她下意識動了動, 尚未恢複的身體湧上一股疲憊感, 連眼睛都睜的艱難, 索性不動了,安安靜靜的回神。
    新婚才幾日,他們親密的有些頻繁了,但幾次親密,每次都不同,隻有切身感受才能察覺。
    有一瞬間,歲安竟覺得,男女間的這種事,比言語更加直白真實。
    是克製約束還是釋放動情,是顧忌憐惜還是真心歡喜,相擁的時候,便全感受到了。
    她和謝原的關係,是一直在變化的,且是朝著好的方向。
    歲安閉著眼,唇角彎起。
    這樣就好。
    ……
    謝原拾起了往日的習慣,一早就出來練劍。
    耽誤了兩日,劍招卻並未生疏,練完時一身薄汗,渾身舒暢。
    派出去的手下便是這時回來的。
    謝原收招,提劍一擲,篤的一聲,長劍已釘進木台寸許,他扯過汗巾走到一旁的石頭上坐下,久良也跟了過來。
    “回稟郎君,霍嶺這兩日發出了兩封書信,一封是給他自己的鏢局,安排日常事務,一封是給他留在鬆州的兄弟,他的人應當還守著那邊交易的人。”
    謝原擦著汗:“隻有這些?”
    他對霍嶺尚有疑慮,這兩日也是有意晾一晾他。
    久良:“也有奇怪之處。”
    謝原斂眸,手中汗巾隨意翻折幾下:“說。”
    “他出去逛了個街。”
    謝原眼一抬,以為自己聽錯了:“逛街?”
    “是,除了送信聯絡,他兩日都出了門,大街小巷的逛,沒有目的地,沒有約見誰。”
    “他去過哪些地方?”
    久良早有準備,拿出城圖,跟謝原大致比劃了一下,謝原神色一動:“他住在南市,卻往東市跑的最多,西市其次。”
    長安城內,東貴西富,南虛北實。
    他往富貴之地晃悠,是何目的?
    “會不會是他還有動作?”
    謝原神色一凜。
    霍嶺能想到利用皇室貴族來引起外界注意達到目的,如今在富貴之地晃悠,的確有動機複萌之嫌,但他已在北山露過臉了,靖安長公主敢把他放出來,不可能考慮不到這個。
    突然間,謝原想到一個問題。
    鬆州的事情發生後,萬劼的血書直接送到了大理寺,可是幫萬劼送信的人,去哪裏了?
    什麽樣的人能得萬劼如此信任,卻又在甘冒大險之後銷聲匿跡?
    霍嶺心裏想必也是不信他的,所以才會繼續聯絡自己的人手。
    那當初給萬劼送信的人,會不會也是他的人?
    若那人沒走,一直留在長安,霍嶺這兩日,會不會是在尋他?
    謝原:“今日我要帶夫人去城東走走,晚些時候,我會去見他一麵。”
    “是。”
    ……
    回到房中,歲安已坐在妝台前。
    妝奩裏各式金銀珠釵,阿鬆為她梳頭,朔月在旁選飾,謝原一進來,歲安已瞄過來。
    謝原目不斜視,慢悠悠晃到屏風邊,長身斜倚,扯了扯身上汗濕的衣裳,清了清嗓。
    妝台前的人紋絲不動。
    謝原挑眉,指尖在屏風邊輕撣,一下又一下,噠噠聲響,清脆短促,曖昧無言的催促。
    歲安從銅鏡裏看的清清楚楚,給朔月丟了個眼神,朔月心領神會,將來祿叫進來了。
    “夫人無暇,你來為郎君更衣。”
    作為近身侍奉郎君的備選,來祿恭敬地走到謝原身邊:“郎君請更衣。”
    謝原沒動,眼一直看著妝台處。
    歲安知他在看,索性捏著拳頭裝模作樣的輕垂肩頭。
    好累哦,不想動,也不知是誰幹的。
    謝原將她小模樣看在眼裏,忍不住笑了一聲,轉身去更衣。
    梳洗畢,謝原攜歲安去同母親孫氏請了安。
    孫氏問他們今日可有去處,謝原簡單說了些,孫氏點頭道:“是幾個好去處,聽說歲安往日少有走動,待大郎歸值,像這樣閑暇的日子也不多了,可別浪費了這幾日的時光。”
    說著,她還轉頭問身邊的魯嬤嬤,長安城內還有什麽好去處,魯嬤嬤不妨被問這個,一時竟想不出。
    謝原淡笑道:“母親不必操心,兒子自會好好陪伴歲歲。”
    孫氏的熱情似被堵了一下,笑容略不自然,又很快恢複正常,“那就好。”而後看向歲安,眼裏皆是和善笑意。
    歲安甜甜一笑:“母親不必擔心,夫君待我極好。”
    孫氏仍是笑,沒再多說。
    謝原讓來祿去備馬車,牽著歲安去正門,到門口時馬車正好也過來,後麵還跟著一輛。
    謝佑今日要歸學中,見兄嫂在外,特地停車拜見。
    謝原:“趕緊去吧,別耽誤時辰。”
    謝佑垂首稱是,上車離開,全程恭敬嚴肅,仿佛昨日和歲安說那些話的人不是他一般。
    待謝佑的馬車離去,謝原牽著歲安上車,見歲安眼瞄著離去的馬車,忽道:“你昨日說我什麽來著?”
    “啊?”歲安回頭,沒接上思路。
    謝原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有人說我瞧著端正,實則性子頑皮,能說出這話,大約是沒見過他們幾個頑皮的時候。”
    歲安眼神一動:“你怎麽背後議論人。”
    “這不是議論,是事實。”謝原言之鑿鑿:“待你與他們熟了,便知我的端正才是實實在在的端正,他們……”
    謝原笑了一聲:“孩子罷了,言行天真想當然,有時實在叫人頭疼。”
    歲安看他一眼,笑了笑,不予置評。
    接下來的行程基本都是謝原安排。
    謝原挑的是東城附近的沁園,依山傍水,寬廣精致。
    歲安常住北山,對這種山景園林本不稀奇,但適逢夏日,沁園在避暑上狠下功夫賺足賣點,一度引得達官貴族欣然前往,避暑遊玩,議政閑談,文武會友,皆是逸興。
    這當中又以曲水流觴最為引客。
    也是園主經營有方,以各式各樣的屏風、綢布或是籬笆石牆格擋,分出雅座,每個雅座都挨著一顆參天古木,自成陰涼,又有私隱。
    雅座內鑿出窄道,蜿蜒曲折,引活水灌入,流動不息,上置杯盤,可順水而流。
    因是循環活水,隨意坐哪裏都可以,酒食順水而來,循環往複,憑心而取,自在多趣。
    饒是歲安讀過古人曲水流觴的雅趣,但這樣更具巧思且精致的呈現,還真是頭一回見。
    謝原見她喜歡,找人包了一座,四周以花牆隔絕,更具私隱,又叫了酒食來。
    歲安也不挨著他坐,非得隔得遠遠的,親手把盛著酒食的疊盞放進去,看著它們飄飄蕩蕩流向謝原,還提醒他:“來了!快拿!”
    謝原沒想到她這麽喜歡這個,忍著笑探身去取,悠悠道:“表情再虔誠些,就可以許願了。”
    歲安一愣,反應過來他是笑她放酒食的動作像放河燈,眼一瞪:“那你別吃!”
    謝原已撈起那新鮮的魚鱠,回她:“就吃!”
    謝大郎君難得閑散,一口酒一口肉,一舉一動仿佛用戒尺衡量過,在視線裏呈現成極致的風流恣意,歲安無意看了一眼,心尖像被什麽撩了一下,又在謝原發現之前垂下眼。
    眼中不看他,腦中卻現他,歲安咬了咬唇,輕輕一笑。
    吃飽喝足,日頭也沒那麽曬了,謝原帶著歲安繼續逛。
    “附近還有個園子,球場,蹴鞠、馬球、門球樣樣俱全,還有射擊、賽馬之處,那裏時常會有些西域的馬商販馬,都是極好的品種。”
    說到這,謝原想起來問:“會騎馬嗎?”然後發現歲安像在出神。
    他眼神一凝,順著歲安的眼神看向前方,隻見不遠處站著幾個人,因他看去,紛紛轉身離開。
    謝原了然。
    他在長安城可不是生臉,保不齊這園子裏便有熟人。
    北山與謝府聯姻震動不小,歲安又不常露麵,難免引人好奇,前來一觀究竟。
    歲安也回過神來,她顯然一心二用聽著謝原的話,“以前會一些,但已許久不練了。”
    謝原伸手握住她的手,不動聲色摸到指尖。
    溫的。
    大婚那日,還有進謝府那日,他牽她的手,指尖都是涼的。
    嶽母說,她不喜都是生人的場麵,覺得不自在,他後來回想,才察覺端倪。
    也不知眼下這個情景,她是否會不適。
    這次輪到歲安察覺謝原出神,反問他:“怎麽了?”
    謝原眼神看向她,微微一笑,俯身同她低語:“有人在偷看你。”
    歲安微訝:“啊?”但轉念一想,也明白過來。
    她眼珠輕轉,四下一掃,卻是一個也找不到,早跑了。
    謝原低聲道:“回家嗎?”
    歲安看他:“隨你。”
    謝原莫名其妙:“幹嘛隨我?你想玩也是可以繼續玩的。”
    歲安笑起來:“我想再逛逛。”
    謝原二話不說,“那就逛。”想了想,還是說:“若你覺得不自在,我給你尋個遮麵?”
    “不,我不用遮麵。”她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謝原覺得她語氣不同,但也沒多問,隨她就是。
    兩人拉著手閑逛,竟都沒說話,謝原正要開口,歲安忽道:“元一,你知道女子出門不再遮麵,是從何時開始的嗎?”
    這還真沒難住謝大郎君:“若說普遍,應當是自我朝起。”
    自建熙帝登基以來,大周的風氣較之前朝陡然大變,尤其是女子,日常出門已不會再遮麵。
    而這一影響,很大的原因來自昔日曾與建熙帝並肩作戰的靖安長公主。
    世間諸事,沒有不可能,更多時候,隻是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一個領頭的風向。
    正如朝政上有什麽大膽決策,往往會探索先例,在細微中拚湊一個合理的說法,又好像昔日的靖安長公主,以女兒身同先帝並肩作戰,自然而然成為了一個先例,引領了風向,讓女子們有了更勇敢大膽的心。
    同為大周子民,男子尚可以周遊四方,女子何以出個門都要遮遮掩掩?長公主還跟著聖人打仗了呢!
    自然,若是出遠門,考慮到人身安危,又或是有其他顧慮,就是另一種說法了。
    謝原奇道:“你人在北山,外頭的事倒是知道的不少。”
    歲安依著謝原,輕聲道:“是父親說的。”
    謝原:“嶽父?”
    歲安笑起來,神情裏透出神秘:“我隻與你說,你不可以告訴別人。”
    謝原很配合的偏頭,仿佛在說,放心,隻有我聽得到。
    歲安輕輕推了一下他的頭,讓他好好走路,“父親的脾氣不好,在外人看來還有些古怪,可偏是這樣一個人,談及母親往事時,竟是帶著欽慕的。無論他們有多少爭執,他始終以成為她的丈夫為榮。”
    謝原心頭一動,看向歲安。
    她說這話時,神情裏不僅有對母親的欽佩,還有一種莫名的向往。
    謝原挑眉:“這話說的,我也以成為你的丈夫為榮啊。”
    歲安一怔,臉上拉下黑線:“你又故意捉弄我是不是。”
    “怎麽是捉弄呢?”謝原一副冤死了的樣子,抬手比劃周圍:“你看,往日裏我來這樣的地方,頂多招惹個把小娘子探望,可你和我一道來這裏,男男女女爭相探望,多麽有排麵,我一個人可撐不起。”
    歲安撒開他的手:“還說不是捉弄我,就是捉弄我!”說完扭頭就走,可謝原看的分明,她嘴角是帶著笑的。
    謝原大步追上去,試著去拉她的手:“說真的。”
    歲安抬手躲,他伸手追,兩人漸行漸遠……
    ……
    彼時,謝原尚不知道,自己大大方方帶著新婚妻子李歲安遊玩長安的事,經過一夜發酵,瞬間便傳遍各家。
    這天夜裏,謝原將歲安送回府中,獨自出府去見了霍嶺。
    對於謝原無端晾了自己兩日,霍嶺表現的很淡定,謝原也不和他繞彎子,開門見山:“你雖在長安,但應該還安排了人繼續守著那副畫的買賣方吧?”
    霍嶺:“是又如何?”
    謝原:“是的話,我就可以省掉些廢話,直接同你說重點。”
    霍嶺神色一凝,竟有種被他噎了一下的感覺。
    謝原:“目前我們的線索不多,最忌打草驚蛇,我知道你之前已經查過他們,沒有線索了才會退而求其次,那我不妨告訴你,我猜測這等能放到明麵上的角色,早就對各類追查有一定的防備,即便是霍鏢頭,也因為多年前與真跡的機緣才發現端倪。所以我們不能主攻,隻能靜守。”
    霍嶺沒說話。
    謝原:“當然,若能直接在內部拿到他們的賬冊,或許能發現錢財來源與去向的端倪,立刻采取行動。但一日沒有這個機會,我們就要忍一日,靜靜蟄伏。如果我們的懷疑沒錯,他們留不可能隻有這一次交易,等到他們下次再有行動,我們能發現的線索,也會更多。”
    說完,謝原又道:“霍鏢頭有任何疑問,可以立即提。若沒有疑問,我的人會在三日內抵達,還望霍鏢頭的人能與他們順利接洽,共同合作。”
    聽完謝原一番話,霍嶺心中感覺又不同。
    麵前的青年雖是世家貴族,身上卻少有尋常世家子的傲氣和蠢氣。
    相反,他幹脆果斷,全無拖泥帶水,便是防備也坦坦蕩蕩,敞開了給你看。
    良久,霍嶺低聲道:“要等多久?若他們一直沒有下一步動靜呢?若下一次他們做的更隱蔽,我們連線索都查不到呢。”
    “若是這樣,”謝原眸色陡然淩厲,“霍鏢頭這樣的身份,能出力的部分隻會更少,若真有這一日,就是我要操心的事了,還望霍鏢頭能放下一切成見,極力配合我。待到事件了卻,霍鏢頭想怎麽比劃,在下都樂意奉陪。”
    霍嶺眼神一變,忽然笑了:“你果然知道,我一直不服你。”
    萬劼為陰謀黑手所害,奈何身份低位,在此案中根本濺不起水花,從不被重視。
    謝原出身貴族,在霍嶺眼中,和那些廟堂之上的人是一路貨色。
    他們初見就動了手,之後又動一次手,但這兩次動手,霍嶺都敗給謝原。
    但其實,霍嶺身上是帶著傷的。
    被長公主嚴刑拷打留下的。
    若他安然無恙,毫無顧忌的全力一戰,謝原未必是對手。
    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世家公子,隻因條件優越拜得名師,學了三招兩式的漂亮招數,又占據天時地利,便擺起了領頭人的譜,他當然不服!
    可這些,都被這青年看在眼裏。
    霍嶺語氣難得爽快:“好,待恩公大仇得報,我也了了私事,必當討教大人高招!”
    兩人簡單談完,謝原便要回府了。
    離開時,他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衝霍嶺追加了一句:“霍鏢頭若不放心鬆州那頭,也可以過去,但不妨先將身上的傷多養兩日,此外,你人在長安,這裏我熟,若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
    霍嶺目送謝原離開,竟荒誕的覺得,謝原這兩日故意不出麵,是在給他時間養傷。
    但細想他最後的話,又像是含著什麽提示。
    霍嶺眼神漸沉,轉身關了門。
    這青年心思不少,不能輕信他!
    ……
    謝原回到府中,才知歲安已經睡下了。
    大約是因為新婚夜的事,朔月十分敏感,一再向謝原解釋,夫人其實想等他回來的,可她太累,才等了一會兒腦袋就開始往下栽,沾枕就睡。
    謝原笑了笑,搖搖頭,無妨。
    他讓人備水,簡單的擦洗一下,也跟著躺下。
    歲安本就睡得很淺,被他驚醒,迷蒙道:“你回來了……”
    謝原將她抱進懷裏,低聲溫柔道:“睡吧……”
    歲安輕輕“嗯”了一聲,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去。
    之後兩日,謝原照舊帶歲安出去玩,這是兩人之前約好的。
    可惜時間不多,否則還能往外走走,但歲安還是玩的很滿足,不隻是她,她還將叫叫喚出來逗了逗。
    謝原每次看到叫叫,眼神都要亮一下,心中蠢蠢欲動。
    歲安看出來,問他是不是也想馴一隻,謝原卻隻能笑著搖頭。
    現在的他,沒有功夫閑情來做這個。
    到頭來,他隻能含笑看著歲安帶著叫叫瘋跑,以至於她每日回來都筋疲力盡,謝原有心再做點什麽,也隻能遺憾忍耐。
    幾日過去,謝原的婚假開始告急,而他也在某日攜妻遊夜市歸來時,被偶然遇見的段炎堵了去路。
    段炎的突然出現,令歲安略略愕然,他頗有風度的頷首一笑,又在看向謝原的瞬間拉下臉,將人擄到一旁,一連虛點他十下,滿腹罵語不好發作,最後隻憋出一句:“謝元一,你成了個親,就沒有朋友了是嗎?”
    都這麽多天了,就沒說帶著小嫂子同最好的兄弟們打個照麵,大家認識一下。
    倒是朝廷內外無人不知,謝元一娶了個嬌滴滴的小妻子,捧在手裏護在懷裏,日日相伴,喜愛的不得了。
    往日不近女色冷情端正的謝大郎君一朝解禁,竟直接奔向另一個極端,沉迷女色無法自拔!
    謝原哭笑不得,再三解釋他本有打算設個宴讓大家認識,又和段炎提前確定了時辰地點,這才被放回來。
    “嫂子。”段炎跟著謝原身後,飛快換上客氣笑臉,還推了謝原一把:“還給您了。”
    歲安看二人一眼,竟似模似樣的做了個接過的動作,拉過謝原的手臂:“多謝。”
    謝原蹙眉睹她,他是什麽可以遞交的物件兒不成!?
    段炎卻是眼睛一亮,他覺得這位小嫂子懂他的幽默!
    這樣看歲安,比謝原生辰和他大婚那日更清晰,確然是個動人心魄的嬌嬌美人,難怪謝元一都把持不住。
    不等謝原開口,段炎已把小聚的事情說了一遍,“嫂子,恭候大駕啊!”
    謝原直接推他一把:“趕緊走!”
    段炎多少識好歹,敲定邀約後便痛快退場,謝原回過頭,見歲安看著段炎的背影,隱含探究,他似笑非笑:“要我幫你叫回來嗎?”
    歲安偏頭與他對視,眸光璀璨,嘀咕了一句:“應當不是他。”
    謝原聽得莫名其妙,笑了一下:“什麽不是他?”
    歲安卻不解釋,理著袖子,輕輕一甩披帛,邁步往前走。
    那個多嘴多舌愛議論人的,應當不是他。
    謝原邁步追上,出語調侃:“謔,之前是誰見個長輩都踟躕不前?怎麽,隻因對方是俊俏英武的郎君,便不緊張猶豫了?”
    自從第一次拈酸,歲安坦蕩示愛後,謝原對拈酸這事已然信手拈來。
    歲安側首看他,眼裏明明堆著溫柔的笑意,麵上卻一本正經搖頭:“那可不是俊俏英武的郎君喔。”
    謝原心道,是嫌段炎還不夠俊俏英武?
    他挑眉問:“那是什麽?”
    歲安:“是我的朋友。”
    謝原目光一動,笑著說:“你的朋友?”
    “嗯。”歲安言之鑿鑿:“你說的,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謝原目光轉向一旁,默了默,笑著點頭:“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他伸手拉過歲安的手,與她一道緩步往府中走:“好,明日去見朋友。”
    歲安隻覺得握著自己的手溫熱有力,她抿著笑,心裏某處好像也跟著敞開。
    嗯,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