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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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也好。”商辭端坐書案後, 手裏持一把鋒利的寶劍,正細細擦拭。
“太子攬了袁璞的事,自然要顧及袁氏的心情, 袁嶽山的親孫兒不久前曾涉漕運貪汙案, 他這支肯定得冷落一陣,提拔兩個同宗晚輩,還是身無功名的,殿下此舉倒是一個細致的考慮。隻不過……”
魏詩雲謹慎道:“隻不過什麽?”
商辭眼神微動,繼續說:“袁培英和袁培正這兩兄弟, 算是袁家的異類, 整日遊手好閑, 全無上進之心, 殿下或許是不想派個過於有主見的人來幹擾查案, 不過, 若是事成, 即便他們沒幫上什麽忙,縣主多少也得給他們記些功勞。”
這是明麵上的話,商辭沒說的是, 袁家這兩兄弟,往日交集最多的, 就是謝原那幫人。
算起來,他們還得叫謝原一聲表兄。
魏詩雲嘴角一挑,並不意外,“隻要能把這事查清楚,這些都是小事。”
商辭將布按在劍身上, 從劍柄處一路滑至劍尖, 他手腕微動, 一雙沉冷的眼映在泛著寒光的劍身上:“下官倒是覺得,縣主此行,一定能馬到功成。”
魏詩雲眼神一亮:“何出此言?”
商辭並未回答,反而問道:“生辰賀禮,縣主可有送到?”
魏詩雲抱起手:“本縣主做事你隻管放心,賀禮都已送到了,歲安姐姐也收了。”
她瞥了眼商辭,笑容裏透出譏諷:“當初放手辜負那般痛快,如今連送個生辰禮都要隱姓埋名假借他人之手。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在此之前,商辭對魏詩雲都算客氣有禮,可歲安就像是他的一塊逆鱗,提之色變,尤其還是他不喜歡聽的話。
“縣主要做的事還有很多,何必浪費時間在下官的私事上。”
這語氣顯然冷了許多。
魏詩雲盯著商辭看了片刻,輕嗤一聲,隻說了句:“那就祝你早日抱得美人歸,且不要忘了安王府對你的提拔之情。”
商辭麵無表情:“當然。”
談的差不多,魏詩雲這才注意到了商辭手中的劍,好奇道:“你又不習武,哪兒弄來的劍?”
商辭動作一頓,起身將劍收好:“縣主還是趕緊準備啟程吧。”
……
夜色漸深,閣樓的書房燈火通明。
歲安坐在書案後,麵前攤開了一副地圖,她指尖一點點在圖上滑動遊走,眉頭緊鎖。
玉藻從外進來,帶回最新的消息。
“夫人,從長安到洛陽,再到此次兩邊的新政所推至的州道,全都沒有郎君的消息。”
歲安抬眼,指尖動作一頓。
當日周玄逸忽然失去聯係,本該經過的州道也無他的過關消息。
謝原以公務為由出京找人,卻像周玄逸一樣沒有了消息,可是祖父說過,謝原是個有分寸的人,如果他出事,才會傳消息回家,給家人一個交代。
換言之,謝原從出京開始,就沒有以官職身份大方出入州道,而是隱藏身份,甚至用假身份走動。
新政出問題並不稀奇,可是周玄逸和商辭先後出問題,時間上過於湊巧。
而商辭對蕭弈的設計和謝原對蕭弈的提點,不難看出這兩人心裏都很有數。
所以,在兩頭的新政中動手腳的凶手,可能是同一個。
周玄逸在途失蹤,稅銀在途丟失。
恐怕,這些手腳,裏有,外也有。
歲安起身走出書房:“我得去見祖父。”
……
次日,一輛掛著北山名牌的馬車從謝府出來,不疾不徐的自北城門駛出,朝著城外的靈寶寺而去。
靈寶寺是長安城附近最大的寺廟,香火鼎盛,也是官宦貴族拜佛首選。
馬車抵達靈寶寺,歲安一身素麗走出馬車,仰望山寺。
朔月準時迎了出來,她先到一步,下榻諸事都已安排妥當,隻等歲安過來。
“佛家重地,不能公然持械進出,北山調來的禁衛都潛伏在附近,日夜換班守衛。”
歲安:“不打攪其他香客正常入寺是最好的。”
寺中吃住自然比不上府中,即便最好的廂房也略顯簡陋。
朔月將房中所有漏光的地方都重新糊了一遍,歲安正要更衣,玉藻敲門進來。
“夫人,有人求見。”
朔月訝然道:“夫人才剛到這裏,誰會這時候來見?”
玉藻默了默,道:“是商辭。”
朔月:“他派人監視了夫人不成?怎麽可能反應這麽快?”
玉藻沒說話,動眼看向歲安。
歲安並不意外,她理了理衣裙,平聲道:“我去見見他。”
……
百年古寺,香火不息,往來香客雖多,卻無嘈雜紛擾,反顯幽靜寧和。
歲安入寺動靜不大,一路出來,也會遇到來禪房小憩或暢談佛理的香客。
越過牆門,是寺中位置較偏的一處院落。
參天古木,枝葉蔥鬱,站在樹蔭之下,如受庇護。
樹下站著一個白袍青年,玉冠束發,長身玉立,英挺端正。
那一瞬間,歲安竟略微晃神,想到了與謝原定親時在北山見麵的情景。
下一刻,青年轉過身,歲安心神即定,清醒過來。
眼前的人並非謝原。
隔著一段距離,商辭衝院門邊的歲安微微一笑:“歲歲。”
歲安對商辭在稱呼上的細微改換故作不察,邁步走過來:“商師兄為何來此?”
商辭默了默,不答反問:“那你呢?你又為何來此。”
歲安並不與他糾結是誰先問的,直接道:“之前回北山,我覺得母親身體有恙,近來照顧了幾日,見她有所好轉才安心,加上夫君外出,環娘那邊也出了事,我心裏不太踏實,請示府中長輩後,已得到允許,來寺中小住一陣,為大家祈福。”
商辭反問,“真的隻是為了祈福嗎?”
歲安:“不是祈福,還能是什麽?”
商辭眼神漸深:“歲歲較之從前,的確變了很多,可一個人再怎麽變,骨子裏的原則不會變。比起遇事拜佛求庇佑,你更願意自己解決。蕭弈的罪名一日不能洗清,初雲縣主一日不得安寧,她若有恙,桓王必然受影響,你又怎麽坐得住?”
看著歲安神情裏微小的變化,商辭知道自己猜對了。
“從你請太子來參與此事起,我就知你不可能袖手旁觀,明麵上,你是成全了平陽縣主,但暗地裏,以你和太子的關係,想要打聽甚至幹涉此事都會變得容易。”
他抬眼掃了掃這寺院:“還要我將話說的更明白嗎?歲歲,若我來晚一步,你還在這嗎?”
她根本就不是來求神拜佛,不過是掩人耳目,打算親自行動罷了。
歲安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仿佛還在遲疑是否要繼續掩飾。
商辭往前近了一步,“歲歲。”
歲安眼簾輕顫,抬眼看向他。
商辭聲線溫潤:“不用害怕,我不是來阻止你,而是來幫你。”
歲安:“幫我?”
“是。”商辭定定的看著歲安:“隻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會無條件的幫你。更何況,你若真要介入此事,很有可能涉險,我不可能當做不知,更不可能袖手旁觀。”
歲安:“你會幫我保守秘密?”
商辭彎唇:“你以為,我來這裏是要做什麽?”
他步步緊逼,根本沒有留餘地給歲安反駁。
片刻,歲安輕輕歎氣,終於鬆口:“是,商師兄猜的不錯。”
商辭笑意漸深。
歲安:“無論雲娘還是環娘,都是兩位舅舅的掌上明珠,不能有恙。案子要查,人也不能有事,我暗中行動不暴露自己,又何談危險,但如今你……”
“如今,你依舊可以按計行事。”
商辭,“明線也好,暗線也罷,你隻管依照自己想的去實行,我說了,我不是來拆穿你,而是來幫你。你要兩位縣主安然無恙,我隻要你無恙。無論你有什麽打算,有我幫你,隻會更便利你。”
歲安退後一步,對商辭作拜,“那歲安在此多謝師兄。”
“你不必……”商辭伸手要扶她,歲安飛快的又退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商辭指尖僵住,繼而蜷縮握拳,收了回去,負於身後。
“打算什麽時候出發?”
歲安:“越快越好。”
商辭:“好,我幫你安排。”
“不必。”
“歲歲。”商辭笑容淡去,加重了語氣。
他凝視歲安:“事關你安危,別拒絕我。”
歲安問:“商師兄想要如何安排?
商辭:“你出門在外,最好不要露麵,我會一路安排你跟在平陽縣主之後,她那裏有什麽消息和應對,我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歲安:“那我需要做些什麽?”
商辭笑了:“有我在,豈會要你涉險?”
歲安麵露不解:“那我此行有何意義?”
商辭輕聲笑起來:“你沿途跟隨,省了長途跋涉,能第一時間知道消息,也可以第一時間安心,好過一直留在長安。”頓了頓又道:“當然,若有意外發生,還有你能在暗中調動人力幫上一把,屆時,歲歲興許會成為大功臣!”
歲安微微揚首,看向商辭:“照師兄這般安排,我倒是樂得清閑了。”
商辭聽出話外之音,眼神無奈又好笑:“你還想披甲上陣不成,歲歲,我不攔你,但也不能讓你出事,否則我怎麽同師父和師母交代?”
歲安頷首:“好。”
與歲安談妥,商辭心情大好,立刻去安排啟程。
歲安回到禪房時,內裏已有人在等候。
玉藻:“夫人,她就是我姐姐,玉蟬。”
玉蟬和玉藻是雙生姐妹,相貌相同,但氣質迥然。
玉藻是練武人的英氣,玉蟬更秀敏內斂。
玉蟬斂眸垂首向歲安行禮,歲安虛扶一把:“我如今才知,玉藻還有一個雙生姐妹,你倒真是低調會藏。”
玉蟬:“卑職為長公主辦事,不宜聲張露臉,還請夫人恕罪。”
歲安半開玩笑半認真:“那就要看看你手頭的功夫到不到家了。”
玉蟬麵不改色:“夫人放心。”
快入夜時,一輛低調樸素的馬車停在靈寶寺前,車內的人隱在暗色的鬥篷裏,從偏門進了靈寶寺內。
同一時間,商辭派出的人找到了萬柔所在。
得知對方是商辭派來的,萬柔的興奮直接蓋過了驚訝。
霍嶺是和謝原一起離開的,因萬柔之前受了傷,他不放心她獨自在長安養傷,還請了兩個女婢,可萬柔不習慣有奴婢跟著,自如行動後就將人都打發了。
謝原防著她不許她進謝府,霍嶺不在長安,她連消息都打聽不到。
這種被動等待的滋味讓她一天比一天難熬。
而商辭這次找到她,就要她想辦法跟著歲安一起出發。
當商辭說到此次破壞新政的人極有可能和殺她父親的凶手有關,萬柔熱血沸騰,一口答應下來。
出發前一個晚上,商辭又來了一趟靈寶寺。
他已經為歲安安排好了路線,如他所言,就是跟在魏詩雲後麵走,至於每日行程,下榻地點,他們之間又如何聯係,全部安排到位,歲安看了都忍不住感歎一句細致。
商辭笑了一聲:“你要出行,自然得麵麵俱到。”
歲安彎唇:“若非此行是有目的在身,我都要以為自己是出門遊山玩水。”
商辭還真準備了:“你不宜露麵,一味幹等消息也無趣,沿途有些地方景致不錯,到時候說不定還真能抽空去走走,當增長見聞也好。”
說話間,商辭忽然發現歲安房中多了幾個生麵孔的婢女。
“這是……”
歲安將路線圖疊好交給玉藻:“我雖是暗中出行,但父親母親是瞞不得的,父親母親尊重我意,隻是擔心我在外照顧不好自己,所以多派了幾個人伺候我。”
比起這多出來的幾個奴婢,商辭更在意歲安和謝府之間的關係:“你沒有告知謝府?”
歲安:“婆母隻知我是來靈寶寺祈福一個月,為保心誠,期間會齋戒沐浴,不見外人。”
商辭神情一鬆:“說的也是,你畢竟是嫁到謝府,高門府邸一向對新婦要求苛刻,不可能讓你出去拋頭露麵,你這倒是個不錯的由頭。不過,你直接離開,那這裏……”
歲安:“我會留一個和我體態相似的人在這裏,充當替身。”
商辭對歲安的坦白十分受用:“你放心,這裏我會派人幫你兜著,絕不會穿幫。”
歲安笑容清淺:“那就先謝過商師兄。”
商辭:“應該的。”
一切準備就緒,在魏詩雲啟程前往雍州的當天,一支簡單精悍的車隊自靈寶寺山腳出發,誰料,馬車都還沒走出靈寶寺地界,就被萬柔守株待兔。
她身上背著個小包袱,從隨車騎行的玉藻確定了馬車主人的身份,然後不管不顧爬上車。
理由都是提早準備好的——一直以來,歲安對她和霍嶺有諸多照顧,可是她身份卑微,進不了謝府,也沒法報答,意外得知歲安來到靈寶寺,她身上的傷也好了,便想跟來這裏。
沒想到一來就撞上歲安要走,想來靈寶寺祈福隻是個幌子。
不等歲安反駁,萬柔直接吐露,其實霍嶺離開之前,曾為了安撫她,透露過他和謝郎君此行可能與父親被殺一案有關,她本是想來靈寶寺找歲安,眼下見到歲安都要走,她無論如何都得跟上。
歲安看著抱住車門不撒手的萬柔,偏偏頭:“元一此行可能與你父親被殺一案有關?此事我怎麽不知道?”
萬柔脖子一梗:“夫人不必趕我走,除非馬車從我身上碾過去,否則我一定要跟著的!”
歲安作出為難的樣子,萬柔身上尚未痊愈,強行動手,歲安怕她傷口崩開。
“夫人。”挨著歲安的一個生臉婢女忽然發話,嗓音異常尖銳:“再耽誤,車隊可就追不上前頭的了。”
這話提醒了歲安,他們眼下已經啟程,按照路線規劃,是不能耽誤的。
她看向萬柔,無奈的搖搖頭,柔聲道:“你可真是會挑時候。”
萬柔眼神劃過喜色,越發抱緊車門。
歲安指了指邊上的座位:“趕緊坐好,要啟程了。”
萬柔見歲安妥協,心中雖有因欺騙而生的小小愧疚,但一想到父親的案子更近明朗,又堅定起來,她深深的看了歲安一眼,鄭重道:“多謝夫人,我絕不會給夫人添麻煩,這路上用得到我的,夫人盡可吩咐!”
歲安笑眯眯:“你有心就好。”
萬柔達到目的,滿心歡喜,卻沒留意到剛才那個出聲提醒的婢女表情硬邦邦的,藏在袖子裏的手緊握成拳。
第一日的路程十分順利,雖有些加急趕路,但因商辭的妥帖安排,吃住上都很順利,尤其入住官驛時,歲安甚至不必暴露身份,便可入住上房。
萬柔知道自己是多出來的那個,為了省錢,她主動提出可以跟其他人擠一間房,歲安攔都攔不住。
出門在外,又是女兒身,歲安不好日日泡澡,但用熱水擦身泡腳還是得到位。
剛進房門,那生臉婢女就走過來了,一開口,聲音不複白日裏那般異常尖銳,已經恢複原本音色:“我都告訴你她和商辭有勾結,你怎麽還讓她跟著!?”
這聲音,不是魏楚環又是誰。
歲安盯著這張被易容的臉,滿眼趣味:“玉蟬的手藝竟這般好,下回我也要易一個!”
易容並非真的如戲文中那般兒戲,一張人皮蓋頭換麵,而是要用特殊的藥液調製成不同膚色的軟泥,覆在臉上,捏出不同的骨形,還要配合水粉掩蓋細微。
效果的確逼真,即便站近了細細端詳都難察覺有異。
但這東西也脆弱,受力、受熱,碰到水火,就會暴露。
魏楚環氣結:“你看什麽看!聽見我說的話沒!商辭派人去找了萬柔,轉眼她就出現在這裏,這必定是商辭的安排。”
歲安還盯著魏楚環墊高的顴骨,仿佛在目測一拳能不能打凹進去,“你此行是為了蕭世子,還是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魏楚環警惕的推開歲安:“當然是為了阿羿!可這女人居心叵測,又是商辭派來的,我擔心她會壞事!”
“還有你,心裏難道沒數嗎?還是又被他幾碗黃湯灌迷糊了?他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還什麽沿途風景,抽空去走走,增長見聞,我看他是想幽會你這個已婚婦人,我呸!”
魏楚環氣急,操著腔調叨叨,歲安被逗得笑起來。
“還笑!”
那好吧,不笑了。歲安笑容微斂:“這也正是我要和你說的。”
她看著魏楚環,一字一句道:“前路難測,興許會有很多意外。在商辭那頭,魏詩雲是明線,我是暗線,但在我這裏,我是明線,你是暗線。你明白是什麽意思嗎?”
魏楚環眼神幾動,隱隱盈入水汽。
自從歲安對她說了那番話後,她行事不再如從前那般大開大合。
那日去見蕭弈,魏楚環眼看著魏詩雲大大方方請纓,心中滿是渴望。
作為蕭弈的妻子,桓王府的縣主,她更想親自為丈夫洗脫嫌疑,更想借這個機會,來小小的圓滿一番昔年夙願。
可是她不敢,她怕自己衝動行事,妄自尊大,給桓王府和侯府惹禍。
她也認了,老老實實又如何,隻要大家都無事,她那點小心願又算什麽。
而這份心思,終究被歲安看在眼裏,也在靈寶寺那個靜謐的晚上,給了她機會。
出神間,歲安的手落在肩頭,魏楚環思緒回攏,見到歲安笑容清淺的臉。
“蕭弈還等著你大殺四方救他出牢籠,你可得按捺住,不能出事呀。”
魏楚環咬了咬唇,重重點頭。
“我……聽姐姐的。”
“那你過來讓我打一下。”
“你滾開!”
……
壽州,潞縣。
夜色之下,高大的人影剛入小院,已有人迎出來。
“李哥哥。”聶榮看到青年,兩眼放光:“可有消息。”
青年一身玄色勁裝,姿容出眾,哪怕夜色籠罩,也擋不住他的奪目。
“有。”他一路往裏,腳下生風,是習武之人才有的內勁,很快,又有一人聞聲出來,雖是男裝打扮,但開口便知是女子:“李郎君……”
青年見到女子,略微頷首,腳下仍舊不停,一路入後院。
女子似乎知道他擔心什麽,忙道:“李郎君放心,你的仆人傷勢已無大礙,將養幾日,不再動武即可。”
青年修養極好,溫和應聲,但並不妨礙他要親眼看到人。
小院的房內,霍嶺還在昏迷,背上的箭已經拔出。
謝原探了探他的脈絡,又查看了一下傷口包紮,這才轉過身:“李某謝過聶娘子與聶郎君。”
聶晴連忙搖頭:“是我們該謝李郎君救命之恩。不知李郎君可探得我妹妹的下落?”
謝原淡淡道:“令妹的下落,在下尚且不知,但有個地方,或許可以去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