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 1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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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泉台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這場交易將持續一整夜。
    一旁的龍泉閣內歌舞不絕,客人們推杯換盞,豪飲暢談,坐席上首,帶著白色麵具的中年男人主持著宴席。
    忽然有人進來,一路走到麵具男人身邊俯身低語,男人赫然道:“誰幹的?”
    聲音不大,甚至沒有打斷席間談笑飲酒,但席間各人無不留意到這頭。
    “尚未查明,我們的人已趕過去,火勢已經控住,死了好些人,身份得要等火滅了才能……。”
    突然,門口一聲巨響,原本在門口的守衛幾乎是被踹飛進來,砸在地上,驚起一片尖聲呼叫,歌姬舞娘們紛紛後躲。
    阻攔的聲音由遠及近,可攔也攔不住。
    “諸位貴客,你們不是受邀賓客不可來這裏……”
    話還沒說完,歲安已領著人走了進來。
    在座之中,隻有楊戒先就和歲安打過招呼,他挑了挑眉,目光不動聲色掃過場中其他人,彼此也都是審視之態。
    “抱歉,打擾了各位的雅興。”
    進來後,謝原先衝在座各人略略抱拳,微微一笑,解釋道,“聽聞龍泉閣的小宴,得是把八月典裏最尊貴的客人才能入席,我們本不該叨擾,隻是,就在剛才,我們落腳的小院忽然闖進些走錯門的客人,彼此有了些爭鬥,後又起了火,眼下一片殘垣,屍橫遍地,實在不大適合休息,這才不得不出來,找個地方打發時間。”
    席間氛圍驟然微妙。
    有人對青字號動手了?
    誰的動作這麽快?
    又動手又放火,可見出手狠毒,然對方言行淡定,一個個體麵從容,不見半點損傷,恰如出門時遇到了顆石頭順腳踢開,連一絲受驚的模樣都無。
    消磨時間?
    當真連興師問罪都說的清新脫俗。
    謝原一番話,直接讓席間眾人心中生疑,看誰都帶了審視,同時也意識到,這青字號果然是塊硬骨頭,不是那麽好吞的。
    麵具男人起身,衝歲安拱手作禮:“貴客駕臨,有失遠迎,島上的事我已聽說,讓貴客受驚,實在抱歉,發生意外的院落已有人去清理,稍後也會為貴客安排別的落腳處,若貴客不嫌,不妨先入席用些酒水,閑觀歌舞,打發時間。”
    歲安看向麵具男,微微一笑:“聽聞籌備八月典的是一位名叫白羽的先生,這位……一定不是白先生了。”
    席間氛圍一度微妙。
    麵具男淡定一笑:“家主事務繁忙,小人代行職責罷了。”
    歲安:“那我們,便沒什麽好談的了。”
    麵具男一愣,又道:“貴客若有什麽話,與小人說也是一樣。”
    歲安笑了笑,並不接話,恰好新座已安置,一行人直接入座。
    麵具男人見狀,也沒再說什麽,隨著他一番主持,席間竟然又重複熱鬧。
    霍嶺自問走南闖北見識夠多,還是沒忍住低聲感歎:“不愧是黑市,殺人放火都司空見慣,誰也沒當回事。”
    謝原聽見,借倒酒的動作笑著道:“都為謀利,誰也不信誰,誰都防著誰,自然是敵不動我不動最保險。一個個瞧著淡定,心中恐怕正在猜疑誰動的手。”
    倒完了,謝原還體貼的提醒了一句:“別喝。”
    霍嶺抿唇,他又不傻!
    就在這時,歲安提盞,衝著對麵的楊戒遙遙敬了一杯。
    這是個邀請的動作,楊戒果然回應,而且是親自起身走了過來。
    他一動,所有人都暗中留意到這頭。
    楊戒提盞而來,站在歲安的食案前:“聽小娘子所言,方才似乎驚險得很呐,不過這地方,本就是這樣,多經曆幾次也就習慣了。要不要喝杯酒水壓壓驚?”
    一旁載歌載舞,人生喧鬧,歲安蹙了蹙眉,作出沒聽清的樣子。
    楊戒怔然一瞬,看了眼她身旁的位置。
    歲安左邊是謝原,右邊是商辭,順著楊戒的眼神,歲安看了商辭一眼,商辭會意,往後退了一位,楊戒笑了一聲,大大方方走到歲安身邊坐下。
    這個距離,剛好說話,還不易被人聽去。
    楊戒很有耐心的把剛才的話又複述了一遍,歲安這次聽清了,作好奇狀:“有人同我說過,到了這裏,別輕易吃喝。楊先生這是……”
    楊戒一臉深以為然:“這人說的不錯,所以,這是我自己帶的酒,小娘子可願賞臉?”
    歲安想了想,溫和一笑,坦然的搖搖頭:“晚輩初來乍到,連應對不速之客都顯吃力,再遇上別的招數,可真是防不勝防了。”
    楊戒故作沉臉:“小娘子不信我。”
    歲安眼神輕動,目光逐漸幽深,“白先生險些殺了我,我怎敢信你?”
    楊戒一怔,好笑道:“你叫我什麽?”
    歲安:“白先生。”
    楊戒像是聽了個笑話:“這話,從何說起啊?”
    歲安坐直,語氣冷了冷:“白先生何必再遮掩呢?我若要因今夜突襲之事同你算賬,就不會好聲好氣在這與你說話了。”
    “你等等。”楊戒笑了一下:“你憑什麽說,我是八月典的幕後東家?”
    歲安淡定回應:“人是從先生手裏買的,因身份暴露沒能及時向你報信,所以先生立刻派人來動手,難不成是我想錯了?”
    楊戒眼神微變:“你說,那幾個女人?”
    歲安勾唇:“先生再裝,可就不像了。或許你以為我是在詐你,可是先生怎麽不想想,我為何能篤定那個女人是你們的人?先生用人之前,難道都不查一查她的背景嗎?許是天助我也,叫她一招破敗,也壞了先生的全盤計劃。”
    “等等等等,”楊戒笑了笑:“你的意思是,你買的那個幾個女人裏有八月典東家派去的細作,隻因是同我買的人,所以我就是那個東家?”
    歲安矜傲的強調:“是我拆穿了她,你才無所遁形。”
    楊戒抿了一口酒,已然明白了。
    “小娘子有所不知,來此之前,正是那位白老板告訴我,你們青字號正在找一個人,恰好這人落在我手上,我便賣個人情,將人帶來了。除了這個,我可什麽都沒做。”
    歲安擰眉,狐疑的盯著楊戒。
    楊戒一拍大腿,認真保證:“你當真誤會了,我不是白羽。”
    歲安默了默,側首看向楊戒:“先生當真不是?”
    “我若是白羽,叫我出去被亂箭射死!”
    歲安作思考狀,點了點頭。
    明明前一刻還防備不已,轉眼間竟像是輕易接受了這個現實。
    楊戒眼神玩味:“這就信了?”
    歲安淡定道:“本也不是什麽大事,有人的地方,為名利富貴,就不缺猜疑試探,所有關係建立之前,都要有把握。是我們沒找到機會罷了,否則,我們也會想派人去了解他們。”
    楊戒看了歲安一眼,心頭微動。
    說到這,歲安看向楊戒:“幾位先生似乎都與這位幕後東家有往來,能輕易給彼此這樣的人情,竟未見過對方廬山真容?”
    楊戒笑笑:“小丫頭,你也說我們是衝著名利富貴來的,那有錢有利就好,對方什麽樣子,有什麽重要?”
    “有命才有名利富貴,沒了命,什麽都是一把黃土,一抹塵煙了。”
    歲安輕飄飄一句話,令楊戒神色一凝,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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