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條約正式簽訂之後，大明與泰西各國的戰艦設備與技術交易談判也馬上開始了。
    大明方麵的代表的態度，相比條約談判開始之前的時候，並沒有什麽差別。
    甚至有些泰西人感覺大明人似乎更加的熱情了那麽一點點。
    奧地利方麵與大明的新一輪海軍技術支持的談判開始後，第一天的見麵會結束之後，參與談判的相關官員和工程人員們，在內部討論總結的時候，就有人提到了這一點。
    談判的負責人，奧地利的新任外交大臣梅特涅，就直接歎息著說：
    “大明人態度確實變好了一些，原因當然也很簡單啊。
    “因為海軍條約簽訂之後，他們能夠從歐羅巴各國獲得的訂單數量和訂單規模，甚至是訂單的成交概率，肯定都會明顯的上升了。
    “對於大明人而言，有些本來其實沒有什麽談判價值，多半不會買什麽東西的國家，在海軍條約正式簽訂和公開之後就有可能會買了。
    “就像荷蘭這種國家，還有丹麥和挪威以及瑞典這三個夾纏不清的‘冤家’。
    “他們的海軍和海上力量，本來都已經全麵的衰落了，或者是本來沒有真正強大過。
    “用大明的話說，就是已經‘上不得台麵’了。
    “現在海軍條約名義上的各國平等，卻給了他們名義上再次登上‘台麵’的機會。
    “在當前這個民間輿論空前繁盛的環境下，他們四國的君主和朝廷多少也要努力一下。
    “他們很可能會建設一兩艘小型的新式戰列艦，作為他們國家和王室最後的臉麵象征。
    “讓自己完全獨立設計和建造，對於荷蘭來說還稍微有點可能性，但是想要實現理想的目標性能，顯然太過麻煩和困難，另外三國就更加不用說了。
    “條約又規定不得向其他的歐洲國家進口，那他們就隻能找大明幫忙了。
    “像是荷蘭這種國家，他們就算是不會整體進口成品的大明軍艦，也得去買大量的大明生產的艦用武器和設備回來。
    “然後自己在大明工匠的指導下，努力造出個船殼來，想辦法組裝成軍艦。
    “對於荷蘭而言，這種軍艦還有點用處的，他們仍然保留了部分殖民地的。
    “對於瑞典而言，就是象征意義大過實際意義了，反正不可能在波羅的海戰勝露西亞。
    “然後，本來可能隻有少量中低指標的戰艦需求的國家，簽了海軍條約之後的目標很可能會直接翻著倍的向上增加。
    “例如意大利和葡萄牙，意大利本身正在上升中，想要更強的力量來證明自己，他們很可能會爭取海軍條約規定的目標噸位。
    “葡萄牙是本土力量本來就虛弱，失去了巴西之後已經算不得強勢的海軍國家了，墨洲的新殖民地的開發和建設占用了他們大部分的精力。
    “但是他們在現在的這個環境下，肯定要努力維持自己的地位，也會想著完成目標噸位而努力，隻是很可能是實現不了的……
    “還有奧斯曼，他們的蘇丹為了維持自己的國家，延緩崩潰的進度，就要在海軍和殖民地建設上有足夠的投入。
    “無論是海軍本身的實用價值，還是對國家和國民的象征價值，還是與大明繼續保持關係的貿易價值，都會推動他們盡可能做好一點……
    “最後，除了這些或多或少都有問題的國家，剩下的包括我們在內的，實力相對均衡的歐羅巴的剩餘的主要獨立國家，也都要根據條約和局勢重新審視合作方案。
    “沒有條約之前，我們本來隻是考慮購買部分設備，簽了這份海軍條約之後，我們就得認真的考慮全船定製的方案了。
    “因為就算是我們不采用，其他國家也可能會采用。
    “我們自行設計建造的戰艦，無論是整體的工藝水平，還是在四萬噸範圍內最終實現的性能參數，肯定都會落後大明方案一截的。”
    梅特涅說到最後，再次翻開了麵前的一份文件，大明鴻臚寺的外交人員，以及工部造船廠和皇家造船廠提供的兩份不同級別的艦艇設計草桉。
    旁聽會議的皇室成員，卡爾大公也翻著眼前的文件。
    《巴黎海軍條約型四萬噸主力艦設計方案——奧地利專用版。
    泰西各國自己相關的思路還沒理順呢，大明的工匠就已經把這種初步方案給整出來了。
    卡爾大公忍不住自言自語式的滴咕著自己的想法：
    “看來大明是真的完全不介意我們簽訂的海軍條約，在給我們的方案上都直接就打上了海軍條約的最正式的名稱。
    “這相當於大明官方的相關機構，已經半正式的認可了這份條約的存在，以後遇到相關事情的時候不會無視了。
    “實際的合作方案本身，相比海軍條約簽訂之前，也完全沒有發生變化。
    “附帶的條件也都跟與談判開始之前告知的基本相同，沒有因為條約的出現而發生變動，甚至可能還變得更加寬鬆了一些。
    “他們直接還根據我們的海軍條約進行了說明，海軍條約規定的範圍以內的設備和武器，包括相關的技術全部都可以出口。
    “讓四萬噸主力艦跑三十節的動力模塊，三百六十毫米口徑四十五倍徑以下的火炮，真三聯裝的所有炮管可以獨立俯仰的炮塔……
    “這些所有我們目前難以攻克的技術難關，大明現在都可以直接向我們轉讓了。”
    前麵的這些話，卡爾大公說的頗為感慨和激動，但是到了最後忽然話鋒一轉：
    “但是，這種情況卻不能讓我放輕鬆，反而是最讓我們感覺壓力巨大的情況……”
    梅特涅聽到了直接跟著點頭：
    “這種態度雖然說明了大明認可這份條約的存在了，但是也說明大明完全不在意我們的這份條約上展現出來的最終目標了……
    “我們奧地利……想要實現條約上規定的七十五萬噸新戰艦的目標，可能比大明實現七百五十萬的目標都要困難一些……”
    卡爾大公對海軍不是特別的熟悉，但是對國家的狀態和軍事方麵的認識，在這個時代都可以算是比較出眾的了。
    卡爾大公惆悵了一會兒之後，比較嚴肅正式的詢問其他人的意見：
    “所以，我們要用大明的整體方案嗎？就是新戰艦整體使用大明技術。
    “至於是購買多少成品的設備，引進多少的技術，相關的比例先不討論。
    “在設計方案上，要不要這麽選擇？還是我們自己設計？”
    梅特涅聽了之後看了看海軍的將領和工程人員們，然後說明自己個人的想法：
    “最為理想的情況，當然是大明不附帶任何條件，直接提供技術轉讓協議。
    “但那是不可能的，大明的相關人員已經透漏了，這一點是沒有討論的餘地的。
    “技術支持必須對應市場開放，用繼續和市場交易完成經濟綁定，從而避免衝突。
    “這是大明皇帝和大食親王都已經明確的未來的對外策略。
    “退而求其次的想法，就是我們有選擇的采用，有選擇的學習。
    “但是我前麵說了，我們不用，別的國家可能會用。
    “我們的海軍基礎本來就比較差，我們有選擇的使用並自行設計的話，可能別人的戰艦都已經服役了，我們的都還沒有下水。
    “最終建造出來的戰艦的性能海會明顯低於其他國家……
    “還有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大家都特別注意一下，附錄中的可選的次級主力艦方案。
    “其中的最後一條，滿載排水量三萬噸，最大航速二十八節，三百毫米主裝甲，使用四座雙聯裝三百六十毫米主炮，十五節航速下最大航程八千海裏的方案。
    “按照大明的說法，這類方案本來是給荷蘭、丹麥、挪威這些國家準備的，但是也會向其他的國家推薦，我們如果需要次級主力艦的話也可以選擇。
    “這些指標，其實已經達到甚至超過了大部分歐羅巴國家能夠實現的極限……
    “法國和英國四萬噸的戰艦也就是這個水平了……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升級，不采用大明的技術，建設更高級的四萬噸戰艦。
    “那麽荷蘭、瑞典這種國家，就有可能獲得比我們更好的戰艦。
    “意大利、葡萄牙甚至可以直接拿這種戰艦當主力艦。
    “甚至於，普魯士乃至露西亞如果選擇的話，就可以用同樣三十二萬噸的總噸位，獲得比我們多兩艘相同性能的主力艦……”
    “這一條指標方案擺出來給我們看，本身就可以說是另外一種策略和壓力。
    “迫使我們和普魯士、露西亞、意大利這些國家，不得不采用大明方案建設新主力艦。
    “所以我的建議就是直接整體使用大明方案，這也是向大明表達誠意的方法……”
    相關的人員聽著梅特涅的說明，翻看著手中的方案，最後都沉默了。
    奧地利的這場內部討論會，最後其實也沒有什麽好討論的。
    梅特涅已經把局勢分析透徹了，奧地利其實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
    實際情況也確實是這樣，奧地利人研究大明的方案的時候，普魯士人、露西亞人、法國人、英國人、意大利人、葡萄牙人也都遇到了類似的情況。
    他們各國代表的麵前或者手中，也都有一份非常類似的海軍條約型主力艦設計方案。
    除了名字中的“某國專用的”後綴不同之外，方案本身的內容是高度一致的。
    奧地利專用的意思，並不是這個文件上的方案是專門為奧地利設計的。
    而是指的這份紙質的文件本身，形式上是要專門送給奧地利人的。
    不要把給奧地利準備的文件拿到普魯士去用。
    海軍條約規定了戰艦的主要指標上限，所有國家都要共同遵守。
    所以海軍條約正式簽訂之後，泰西主要國家的造艦目標計劃當然也會高度的趨同。
    大明的相關人員做這些具體的銷售方案的時候，對近似級別的國家的談判策略和協議文本乃至設計稿件本身，都是可以直接一稿多用的。
    甚至於，設計方案本身也不是新做的，就是大明早期四萬噸高速戰列艦的微調版本。
    重新整理之後打印出來，加上某某國專用的字樣送過去就行了。
    甚至都不用翻譯城對方的語言，可以直接用大明文版本，對方的官員和工程人員以及海軍的將領們都全都能看的懂。
    甚至於，很多類似的專業文件，就算是有本國語言的版本，相關人員也會看大明文版本。
    因為早期的學習和長期的耳濡目染，他們更加的熟悉大明文的專用詞匯和符號。
    各類專業書籍和圖紙文件，都是以大明文為主，大明文版本的用詞更加標準和統一。
    換成翻譯後的本國語言的版本，可能看起來反而更加的費勁了。
    真的看不懂的大明文件的人，也基本都沒有資格參與這種級別的討論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包括外交人員和船廠以及工程還有相關的銷售人員，他們的工作量都大幅度的降低了，還有肉眼可見的會增多的訂單，他們能不高興嗎……
    給那些本來不準備認真談判的次要國家做的方案也認真了一些。
    大明在荷蘭、丹麥、挪威等國的談判代表，首先給他們提供了新設計的，滿載兩萬噸和三萬噸的兩種小型高速戰列艦方案。
    航速可以從二十五節到三十節之間選擇，主炮可以從四座雙聯裝三百毫米口徑，三到四座三聯裝三百毫米口徑，四座雙聯裝三百六十毫米口徑之間選擇。
    如果兩萬噸的新船還是覺得貴，大明還準備了看上去“更實惠”的方案。
    用原有傳統主力艦為基礎，進行無畏式改造的方案。
    最低可以用原有裝甲巡洋艦的二百四十毫米主炮。
    大明和泰西的傳統海軍國家，都有大量的傳統主力艦等著退役。
    新主力艦服役之後，這些船留著也沒有啥用了。
    就算是主炮可以改成無畏式，也沒辦法改造艦體的線型。
    就算是不惜成本，開膛破肚換上新的鍋爐和輪機，也很難把航速提升到二十五節以上。
    這樣的一萬到兩萬噸的戰艦，放在新一代的海軍序列中，戰鬥力其實非常有限。
    但是其中有很多船的艦齡其實並不大，現在就直接拆了也是很可惜。
    倒是改造出來賣給本來就沒有太高需求的國家當主力艦，卻是一個具有可行性的方案。
    就算是成本價賣出去，對要淘汰他們的國家而言，也絕對算是賺了。
    針對丹麥和挪威的特殊情況，大明還提供了小船扛大炮的內海低速炮艦方案。
    不過除了用大明原有四萬噸方案改出來的那份，其他的次級戰艦的方案都非常的簡略。
    目前看來隻能算是一個方向和可行性選擇，隻有某個國家確定要用了，才會將其完善成為正式的設計方案，簽了購買協議之後才會製作正式的圖紙。
    這次合作談判的第一步，關於目標艦型的選擇，其實露西亞、普魯士、奧地利這些主要國家，反而沒有什麽可以選擇的餘地。
    都隻能用四萬噸的標準方案，自己不用別人就會用，自己設計機會比別人弱。
    除非他們真的聯合起來共同建設，否則沒辦法破解這個猜忌鏈。
    而且大明顯然不會允許那種情況發生。
    反而是那些次要國家有一些糾結考慮的餘地。
    在自己的主力艦的規模到底要放到多低的程度上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