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今年十九歲了，泰西人本來就長得成熟，十九歲的大孩子已經像個大人了。
    跟在朱靖垣身邊四年多，現在拿了個大食國的上尉軍銜。
    露易絲也十八了，無論在大明還是在泰西，都可以算是成年了，該談婚論嫁了。
    兩人聽到朱靖垣的召喚，馬上從衛隊和辦公室趕過來。
    見麵行禮之後，朱靖垣笑嗬嗬的問：
    “怎麽樣，在大明這幾年還習慣嗎？想不想家？”
    威廉頓時有點楞，好奇心也直接上來了。
    威廉在大明這幾年，更加深入直接的接觸大明文化後，聽到這種類型的問題，就知道多半是有事情要安排給自己了。
    威廉不太敢確定的回答：
    “回殿下，在大明這四年多，威廉學到了很多東西，真正明白了大明人是怎樣生活的。
    “以前的泰西人，沒有來過大明生活的泰西人，是無法真正明白的。
    “如果可以的話，我以後希望留在大明生活……”
    露易絲也跟著說：
    “想家……倒是不能說完全沒有，但是在大明的工作和學習更舒服，並不想回柏林。”
    朱靖垣輕輕點頭：
    “我明白了，不過我現在有個任務，需要你們兩個回去一趟。
    “我準備建設一條從東海直達北海的鐵路。
    “將應天府、莫斯科、柏林、巴黎用鐵路幹線連接起來，再用支線鐵路連接順天府、鬆江府、蘇州府，以及維也納、阿姆斯特丹等重要城市。
    “這個工程，我準備稱之為神歐大陸橋，橫跨整個大陸的橋梁。
    “我希望你們回去，配合完成相應的談判和準備工作。”
    威廉兄妹兩個聽到這規劃直接張大了嘴巴：
    “從應天府到巴黎？這是多麽巨大的工程！”
    “這建設好和管理起來都會非常困難吧……”
    朱靖垣笑著說：
    “其實第一階段的工程，在工程本身上並不會太難。
    “你們可能沒有意識到，這一整條線路上，絕大部分地區都是有現有鐵路的。
    “甚至大部分鐵路本來都是相連的。
    “我們隻需要將部分沒有連接的鐵路連接起來，再組織統一的管理機構就行了。
    “第二階段才需要考慮，調整現有路線，在更合適的地方建設替換線路。
    “甚至是重新建設一條統一的高標準鐵路。
    “你們可以暫時不去考慮後麵的規劃，暫時隻考慮將鐵路連接起來並統一管理的事情。
    “這主要是社會層麵的問題。
    “你們兩個作為普魯士的王子和公主，非常適合參與相關的協調任務。”
    威廉恍然：
    “多謝殿下教導，我明白怎麽做了，不過完成這次的任務之後，我們還能回來嗎？”
    朱靖垣想了想：
    “你們如果真的想要到我身邊繼續工作也是可以的。
    “不過我個人的建議是，不如直接參與到這條鐵路幹線的管理中去。
    “這條鐵路涉及到多個國家，管理方麵肯定是要各個國家都參與的。
    “你們兩個馬上二十歲了，就算是按照大明的傳統，也到了弱冠之年了。
    “也該出去承擔更加現實的工作了。
    “當然，你們也不需要著急馬上做決定，這件事情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
    “你們先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看看吧。”
    威廉兄妹兩個心情複雜，沉默了幾秒鍾後一起點了點頭，然後稍微有點不安的離開了。
    另一邊，羅菲雅跟父親打了招呼，自己收拾好東西，就帶著幾個仆人出發了。
    朱靖垣可以直接安排一個正式的官方人員，直接聯絡露西亞人約好時間到鮮卑城去談判。
    但現在沒有這麽做，因為現在的情況是露西亞人肯定更著急。
    朱靖垣還希望羅菲雅能夠表現的私人一些，讓她通過家庭關係先探探大概方向。
    朱靖垣對於大陸橋的規劃方向比較明確，但是關於在伏爾加-烏拉爾地區的開發的目標是比較模糊了，現在就有點打一杆子看看情況的意思。
    所以羅菲雅就非常放鬆的回娘家了，到了鮮卑城之後見到父母，也不正兒八經討論事兒，先跟真的普通回娘家一樣嘮嗑遊玩。
    鮮卑國公羅亞山忍了幾天，最終還是忍不住想從女兒口中獲得消息了：
    “菲雅，你應該知道，我給大食親王殿下送了兩封信的吧？
    “殿下看到信之後，沒有表達什麽看法，或者做出什麽安排嗎？
    “我這邊一直沒有收到回複，所以就很糾結啊……”
    然後羅菲雅就按照朱靖垣的吩咐，非常隨意的跟自己父親實話實說了：
    “我確實知道，不過爸爸你不用擔心什麽，這本來就不是您的事情吧？
    “您隻是幫尼古拉伯父送了封信而已。
    “至於對於信的內容，殿下根本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大明在西北各省份和藩國的建設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專門考慮過要針對露西亞。
    “是為了整合大明本土的人口資源，尼古拉伯父隻是自己想太多了。
    “隻不過……您和尼古拉伯父的信倒是提醒了殿下……
    “我們在西北的建設完成之後，如果真的想要對付露西亞，那也是能夠派上用場的。”
    羅亞山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精彩。
    這叫什麽事兒啊。
    本來大明沒針對露西亞，反而是露西亞擔心被針對，想要交流的意圖，提醒了大明現在幹的事情可以用來針對露西亞。
    露西亞這是圖個什麽啊。
    不過轉念一想，是不是露西亞人提醒的都無所謂了。
    大明自己建設完成之後，再與露西亞有任何潛在矛盾的時候，戰略部門製定針對露西亞的規劃的時候，都會理所當然的利用這些建設的成果的。
    現在尼古拉和自己的信僅僅是提前把這個可能性挑明了。
    而且這也不關自己的事情。
    自己當初提議去烏拉爾東岸勘探，結果大食親王安排自己去鄂畢河中遊去開發。
    勘探隊伍去了之後，已經有了初步的發現，那地方很可能真的有石油。
    所以羅亞山現在也對烏拉爾沒什麽興趣了。
    烏拉爾地區環境比鄂畢河中遊要好不少，但烏拉爾畢竟是個邊界地區，
    而鄂畢河是自己藩國腹地，不是非軍事區。
    是自己可以完全掌控的地方。
    在這種地方開發，根本不用跟露西亞現在那樣，擔心刺激到對麵的情緒。
    羅亞山心中轉了好幾個念頭，然後繼續嚐試著詢問女兒：
    “那殿下最後是怎麽打算的？就完全不會直接回應我們的信了嗎？”
    羅菲雅想了想說：
    “應該是不會了，殿下被你們提醒之後，就有了想要針對一下露西亞的想法。
    “具體要怎麽做，我也不是很清楚。
    “好像是要在烏拉爾河下遊，按照軍事要塞的標準建設一批居民點用於移民。
    “建設一些鋼鐵廠、煉油廠、拖拉機廠、民用飛機廠、無縫鋼管廠什麽的……
    “對了，還要開墾一批農田，建設食品加工廠……”
    羅亞山頓時就無語了。
    什麽叫軍事要塞標準的居民點啊，是不是可以在必要的時候直接變成要塞啊？
    煉油廠能夠提供燃料，拖拉機廠可以改成坦克工廠。
    民用飛機廠和軍用飛機有多大區別，那就真的隻有大食親王才能說清楚了。
    無縫鋼管廠的產品能不能用來搞槍管、炮管，也隻有廠長才能說得清。
    至於那些鋼鐵廠，就是向其他工廠提供原料的，用不用軍用標準隻有天知道。
    可以想象的是，在有必要的情況下，當地會變得有要塞，有飛機、坦克、大炮廠，有大型糧倉和食品廠。
    所以能不能支持當地聚集的部隊一路推到莫斯科呢？
    羅亞山也不是蠢人，在沉默了許久之後，最終還是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幹什麽：
    “那……我的寶貝女兒啊，你說說，我現在應該怎麽做啊？
    “你尼古拉伯父可是希望我跟大明解釋，避免大明針對露西亞。
    “現在……大明真的針對露西亞了，我怎麽向尼古拉解釋？”
    羅菲雅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
    “按照殿下日常的教導，解決矛盾和避免衝突的辦法是交流。
    “越直接的交流效果越好，哪怕是直接吵一架也比各自悶頭備戰要好的多。
    “所以我的想法是，爸爸可以做個中間人，把雙方邀請過來坐在一起談談。
    “一來直接交流避免矛盾，二來讓矛盾雙方直接交流，您也就不用夾在中間了。”
    羅亞山恍然大悟：
    “對，我不能在中間兩頭賭氣了，我直接讓他們挑明了討論……
    “我雖然跟尼古拉是兄弟關係，但我現在是大明的國公，這個身份太尷尬了。”
    羅亞山不確定，自己女兒的話，是女兒的隨口建議，還是朱靖垣的專門安排。
    但在他看來，這個方向顯然是不錯的，所以就馬上安排人去幹了。
    首先私下裏聯係尼古拉和朱靖垣，說明了自己跟女兒商量出來的建議。
    對露西亞的方麵信息中，羅亞山專門按照女兒的意思提醒了尼古拉，大明無論有沒有專門針對露西亞的意圖，目前的建設都可以“用於”針對露西亞。
    所以尼古拉如果不想跟大明真正產生衝突，最好是配合這次的溝通與交流，爭取與大明在邊界地區的開發商展開合作。
    然後再走官方途徑，用官方口徑表示了對目前鮮卑和安西局勢的擔憂。
    擔心大明和露西亞在各自邊界地區的建設，在沒有溝通的情況下可能會讓局勢升級。
    所以邀請雙方來到鮮卑城，交流彼此的真正意圖。
    建議雙方合作共同開發邊界地區的資源。
    露西亞皇帝尼古拉收到回信後，頓時就感覺到了難言的壓抑和憋屈。
    羅亞山的提醒，和露西亞主要官員的分析，可以說是殊途同歸的。
    無論大明現在做的事情是不是針對露西亞而做的，以後都能起到針對露西亞的效果。
    對於交流與合作的建議，尼古拉當然沒有辦法拒絕。
    如果拒絕交流等於是提醒大明，露西亞就是想要針對大明，讓大明趕緊繼續針對回來。
    然後雙方就會在邊界地區搞起競爭性的半軍事建設了。
    但是具體要怎麽交流，怎麽才能避免衝突，尼古拉本人也沒有思路。
    於是尼古拉招來了露西亞朝堂上最重要的大臣韋德梅耶，說明了自己收到的消息，詢問他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韋德梅耶看完之後考慮了一會兒，頗為篤定，也頗為頹唐的說：
    “這件事情說起來其實也很簡單，大明要什麽我們就給什麽。
    “大明想要我們怎麽做，我們也都配合著去做。
    “這樣應該差不多就行了……”
    尼古拉的表情頓時就很難看，甚至有些惱火的說：
    “閣下這叫什麽話？什麽叫大明要什麽我們就給什麽？我們是大明的藩屬國嗎？”
    韋德梅耶苦笑著說：
    “我們當然不是大明的藩屬國，就是因為不是大明的藩屬國，所以才有現在這樣的矛盾。
    “與此同時，也是因為我們不是藩屬國，大明也不會提出和藩屬國一樣的要求。
    “應該隻是會提出一些確保我們不會互相衝突的方案。
    “其中當然可能涉及到利益出讓，但更多的可能還是某種形式的經濟合作。
    “這是我從大明在與我們在戰艦技術轉讓合作中得到的經驗。
    “大明在世界大戰之後，公開承諾放棄對泰西各國武力吞並。
    “之後的努力方向就轉到了經濟層麵，試圖讓泰西各國在經濟層麵與大明深入綁定。
    “大明當然能夠通過這個方式獲取利益，讓大明資金和商品湧入泰西各國。
    “但大部分情況下泰西各國也是能夠在這個過程中受益的。
    “否則這樣的方案也就無法長久的執行。
    “這次大明很可能還會提出與之類似的方案。
    “而且，與其他泰西國家不同，我們跟大明現在理論上還是鄰國。
    “所以還可以搞一些邊境開放之類的合作。
    “當然，這些終究還隻是猜測，大明的具體要求是什麽什麽，我們得到了鮮卑，跟大明的代表見過麵，直接詢問過之後才知道。
    “不過陛下也不需要太過擔心。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跟大明的聯係更加緊密一些而已……”
    尼古拉嘴唇動了好幾次，想要說點什麽表達自己的心情，但是最終隻剩下一聲歎息：
    “與大明的聯係更加緊密……好吧，那就麻煩閣下去一趟鮮卑城，跟大明交流吧……”
    韋德梅耶躬身答應著，然後又提醒式的問了個問題：
    “談判的地點在鮮卑大公國，鮮卑大公也是羅曼諾夫家族的成員。
    “與此同時，亞曆山大大公的女兒索菲亞，也就是大食親王殿下的菲雅殿下也在鮮卑城。
    “按照亞曆山大大公和索菲亞殿下與陛下的家庭關係，陛下是否應該安排一位皇室成員一同前往呢？”
    尼古拉馬上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理所當然的輕輕點頭：
    “讓我的女兒葉卡捷琳娜代表去跟菲雅聊聊天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