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誌、露西亞、意大利三國的君主，以及隨行的主要參謀人員，從巴黎機場乘坐自己的專用飛機起飛，前往羅馬城君士坦丁堡的時候，大戰的信號才剛剛發出。
    按照以往的習慣，哪怕是他們過去三年中執行的新戰術，依賴空地協同的機械化快速進攻方案，戰爭啟動到正式打響之間，最起碼也是需要一些醞釀時間的。
    哪怕是準備完全的德意誌軍隊，進攻防備虛弱的丹麥本土，也打了兩天都還沒跑到對方領土盡頭，隻是抓了對方的國王迫使對方不得不整體投降而已。
    現在整個歐羅巴麵對大明這種龐然大物對戰，單純的啟動醞釀時間就得按照天來算。
    所以他們理所當然的潛意識中認為，最新的戰場消息也得幾個小時，甚至明天才能收到。
    而且多半也僅僅是小規模交火的確定開戰報告。
    但是，當他們的飛機飛了四個小時，在君士坦丁堡機場降落之後，就收到了一份讓他們驚詫異常的消息。
    負責大食方向作戰的東羅馬戰區司令維特根斯坦報告說，東方和東南方的七個大型基地全部失聯了。
    露西亞皇帝尼古拉作為東道主，直接有些惱火的馬上大聲質問維特根斯坦：
    “你說什麽？失聯？那可不是七個小軍營，那甚至可以說是七個城市，怎麽可能會發生失聯這種事情？”
    維特根斯坦也是滿臉的錯愕和不解的報告自己知道的情況：
    “陛下，我們也發生理解，但是宣布開戰之後不久，無論是無線電還是有線電話或者電報，全都無法接通了。
    “我們認為是戰爭一開始，大明人就用特殊方法切斷了我們與前方基地的通訊線路，並且屏蔽了無線電。”
    尼古拉馬上繼續追問：
    “那你們有沒有聯絡附近的衙門和駐軍？確認通訊中斷的具體位置和範圍？
    “有沒有讓最近的駐軍安排飛機和車輛，去確認這七座基地的情況？”
    維特根斯坦馬上回複：
    “屬下當時就立刻安排了，現在已經基本確定了通訊中斷的區域，就是東方的七個基地本身。
    “屬下已經給最近的駐軍基地下了命令，要求他們立刻派出偵察機和車隊前往確認情況。
    “稍微休息一下……”
    尼古拉帶著疑惑和惱火，強忍著大發雷霆的衝動，等待了有差不多半個小時。
    終於有通訊員進來，送來了一遝打印出來的文件，遞給了作戰總指揮讓維特根斯坦。
    維特根斯坦看了眼上麵的消息，立刻就瞪大了眼睛，然後格外誇張的直接吼：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正常情況下，作為指揮官的維特根斯坦應該盡快看完消息，然後把文件遞給尼古拉同時說明情況。
    但是現在他好像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而且完全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報告上的內容。
    尼古拉見狀忍不住追問：
    “怎麽這麽失態？前方到底發生了什麽？把報告給我看看……”
    維特根斯坦整個人聽到聲音，似乎恢複了幾分理智，將手中的文件轉給尼古拉，同時仍然瞪著眼睛說：
    “陛下，前往營地調查的人員說，我們在高加索山腳下的裏海基地，已經被完全炸成了廢墟。
    “擁有三十萬駐軍，完全可以稱之為一座軍事化城市的大型基地，全都直接成了廢墟。
    “調查人員說沒有看到完整的建築，估計也很難找到生還者。
    “這消息絕對是有問題的。
    “我馬上重新安排人員，再次去基地周圍確認情況……”
    尼古拉看完也直接呆住了，也是本能的帶著怒火念叨說：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一定是能的信息。
    “去，立刻聯絡這些偵察兵所在的軍團的軍官，讓他們把幾個負責偵察和報告的士兵抓回來。”
    尼古拉當然憤怒，他下意識的認為，軍隊的管理出了大問題。
    尼古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又有通訊兵跑到了指揮室，把新的匯報交給了維特根斯坦。
    維特根斯坦看了一眼，眼睛再次增大了，然後又帶著明顯的怒火吼了一聲：
    “怎麽又是這樣——不可能——”
    尼古拉同樣滿臉憤怒的瞪了維特根斯坦一眼，對方馬上把報告遞了過去：
    “陛下，這是兩河流域上遊的前進基地偵察報告，報告的情況與裏海基地基本一致。
    “但是這絕對不可能發生，那些基地在宣戰之前還好好的。
    “這世界上沒有任何力量，能夠在幾個小時的時間內，將一整個城市變成廢墟。
    “如果我們的敵人掌握了這種力量，那現在的戰爭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們可以直接摧毀我們的任何城市和設施……”
    尼古拉看了這封報告，聽著維特根斯坦的說法，心中的怒火正在緩緩的熄滅。
    尼古拉想到了一些自己看到過的消息，被情報人員和自己都認為是完全沒有可能性的大明方麵的情報。
    尼古拉沉默了下來，然後陸續收到了幾封報告，都是關於前線基地的調查報告。
    全部報告的內容都非常類似，前線那片要塞和前進基地，已經被無法理解的力量，直接炸成了廢墟。
    這些要塞中的兩三百萬士兵，在戰爭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去見了上帝。
    到最後，有人送來了幾張傳真照片。
    偵察飛機在那些基地廢墟上空拍攝的照片，最終將這些沒有形象的文字消息變成了實景。
    尼古拉和維特根斯坦都徹底的沉默了。
    德意誌的威廉和意大利的維托裏奧，看了尼古拉看過的消息之後也都沉默了。
    雖然根本無法相信，但事實就是已經發生了。
    大明手中掌握著一種超出自己認知的力量，直接摧毀了自己寄予厚望的七座軍事基地。
    消滅了自己準備了很久的三百萬士兵和數以十萬計的軍事裝備。
    他們也都回想起來了，情報係統出現過的那種單位重量下的威力提高了一萬倍的新炸彈。
    當時所有人都覺得那不可能，就算是一百倍的報告也都難以令人相信。
    但是現在看到的這些情況如果是真的，這個一萬倍的數字不是誇張了，而是明顯趨於保守了。
    就算是威力增加一萬倍，也很難直接摧毀一座城市。
    肯定有更加強大十倍以上的能量。
    隨著時間流逝，陸陸續續有新的消息被送了過來。
    非軍事區和自由貿易區的居民中，有些民間的攝影師拍下了核爆當時的蘑菇雲的照片，被調查部隊找到了。
    這些照片通過傳真的方式送到了尼古拉麵前。
    尼古拉和維特根斯坦看完之後，都是本能的說出了一個詞組：
    “神罰——”
    到了下午的時候，露西亞三國的君主們，又陸續收到了海軍方麵的消息。
    最開始的消息是報告自己遭到了攻擊，進入了大規模的防空作戰，對手應該是大明的艦隊。
    再然後就是幾個小時之後的匯報看，直接說羅馬聯合艦隊全軍覆沒了。
    然後，幾個君主和參謀人員，都下意識的發出了疑問：
    “全軍覆沒？”
    “海軍怎麽全軍覆沒？”
    “所有戰艦全部受傷了嗎？”
    在這個時代稍微了解海軍的人，都很難想象海軍艦隊真正全軍覆沒的有情況。
    就像滑膛槍時代，陸軍將領很難想象，所有敵人都在戰場上被直接消滅的情況。
    海軍火炮戰艦的炮彈，艦載機的航空炸彈，命中都是低的離譜的武器，都需要依靠數量堆砌命中率。
    兩支勢均力敵的艦隊，其中一方完全不還手，就頂著對手的火炮和炸彈逃跑。
    至少也能有一大半的戰艦完整的跑回到軍港。
    所以不可能真的“全軍覆沒”。
    意大利的國王維托裏奧聲音有些顫抖的追問：
    “難道是……大明海軍，也使用了那種堪比神罰的武器……”
    尼古拉看著詳細報告文件，麵無表情的說明了更加絕望的情況：
    “沒有使用神罰武器，至少還海軍艦隊完全失聯之前，大明沒有使用神罰武器。
    “但是，他們用常規武器轟炸了兩個小時之後，絕大部分戰艦都已經癱瘓或者直接沉沒了。
    “再之後海軍方麵就失聯了，應該是最後的通訊戰艦也被摧毀了。
    “那種情況下，很顯然已經沒有必要再使用神罰武器了。
    “但是，大明海軍航空兵投放的那種炸彈，會跟蹤海麵上的戰艦。
    “他們在墜落的過程中，會根據情況改變下墜的軌跡，始終朝著戰艦所在的位置。
    “所以命中達到了恐怖的百分之六十以上……
    “最後的匯報上說，戰場的人懷疑大明投放了兩千枚以上的炸彈。
    “所有的戰艦全部都被命中，所有戰列艦都吃到了二十多枚炸彈，重量兩噸以上的炸彈。
    “沒有任何戰艦能夠抵抗，沒有任何船隻能夠完好的離開——
    “最後的回報……充滿了絕望……”
    維托裏奧愣神了半晌之後，直接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念叨：
    “炸彈追著戰艦炸……這也是另一種形式的神罰了……”
    尼古拉沉默不語。
    德意誌的格奈森瑙拿過報告文件看完之後說：
    “這應該就是通過無線電遙控和電動機，控製炸彈尾部的舵麵來調整的墜落方向。
    “這是我們也能做出來的武器，甚至已經在研究和測試了，隻是仍然很不可靠，算不得什麽神罰。”
    德意誌的威廉國王雙手抱著額頭：
    “我們直到並沒什麽真正的神罰——
    “但是大明的那種超級炸彈，加上控製方向的技術，對於我們而言就是事實上的神罰。
    “我們的部隊……沒有辦法抵禦。
    “現在東部的戰場已經沒有辦法維持了，也許明天早上就能收到大明占領全部非軍事區的消息。
    “英國戰役也已經事實上結束了……
    “在這之後，大明的進攻根本無法阻擋，隻要遇到難以攻破的陣地，都可以用導航和超級炸彈處理。”
    這下子周圍的參謀們也都沉默了。
    確實，他們大部分人心裏都是非常清楚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神明。
    當然也不存在宗教概念上的神罰了。
    但是大明現在掌握的那些技術和武器就是物理上的“神罰”。
    現場這三個羅馬的聯盟根本無法對抗。
    戰爭已經沒有意義了。
    維托裏奧最先喊出了另一個方向上的提議：
    “戰爭已經沒辦法繼續了，我們是不可能戰勝現在的大明的。
    “我覺得應該嚐試聯絡大明，討論一個能讓大明接受的停戰協議了。”
    尼古拉再次瞪了維托裏奧一眼：
    “大明在昨天發出最後通牒之後，就再也沒有理會我們的聯絡。
    “你覺得現在大明會理會我們嗎？
    “如果我是大明皇帝，最多隻會接受沒有任何條件的完全投降。
    “否則就武力完全占領整個歐羅巴大陸。”
    維托裏奧也瞬間明白了這個現實。
    在瞪著眼睛想了一分鍾，似乎找到了另外一根稻草：
    “那……我們可以嚐試聯係與我們直接作戰的軍事統帥……”
    這次另外兩個君主沒說話，格奈森瑙直接給了維托裏奧當頭一棒：
    “按照我們得到的情報，大明方麵這次任命的歐羅巴戰場的總指揮是楊遇春。”
    然後現場的三國君主，以及其他的不了解信息的參謀，聽到楊遇春的名字差點當場就崩潰了。
    楊遇春在現在的大明，與其他的將領相比，也許沒有壓倒性的優勢。
    但是他在泰西方麵，卻有著非常高的知名度。
    在二十多年前的世界大戰中，楊遇春就是直接指揮過與泰西方麵的戰鬥的。
    他對麵的泰西將領都知道，與楊遇春所部作戰，隻有兩個選擇。
    要麽在開火之前就投降，要麽一直戰鬥到死亡為止。
    楊遇春不接受對他們的部隊開過槍的俘虜。
    戰場上的策略傳到民間之後就會誇張化，以至於楊遇春的名字已經有了讓小孩停止哭泣的效果。
    現場沉沒了一陣之後，維托裏奧看向了尼古拉：
    “你的弟弟和侄女……鮮卑大公羅亞山殿下和他的女兒，大明皇帝陛下的愛妃羅菲雅殿下……”
    尼古拉閉著眼說：
    “戰爭開始之前，他們就已經提前聯係過我了，以後不會再次與我有任何私人層麵的聯係了。
    “如果有什麽事情想要找他們，隻能通過大明鴻臚寺的外交渠道聯係。”
    現場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大部分人的心中已經隻剩下絕望。
    直接摧毀一座城市的武器，以及能夠追蹤目標的炸彈，這兩種東西的威懾力太過強大了。
    德意誌的威廉沉默了許久之後忽然開口：
    “大家有沒有考慮過，那種能夠摧毀一座城市的武器，他的生產難度和成本有多少？
    “大明能夠生產很多這種武器嗎？
    “也許……大明已經用完了呢？
    “否則，在北大西洋海戰中，大明為什麽不用那種武器摧毀我們的艦隊？”
    尼古拉的心情稍微有了一點起伏，但也僅僅是一點點而已：
    “就算是大明隻有那麽多的神罰武器，就算大明真的已經全部用完了而且無法再生產。
    “但是，我們所有的精銳部隊，也都已經被大明消滅了。
    “大明就算是用常規武器繼續進攻，徹底占領整個歐羅巴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威廉馬上說：
    “是的，這是一個時間問題，也就是說，我們不會馬上失敗。
    “大明掌握著那種武器，卻並沒有直接炸掉莫斯科和柏林以及巴黎，把我們這些君主和大臣直接消滅。
    “隻是用來處置距離他們本土最近的營地的普通士兵。
    “著說明大明要麽是沒有能力那麽做，那種超級武器無法投射到更遠的地方。
    “要麽就是大明仍然在意我們這些正統君主的價值和意義。
    “隻要戰爭繼續，隻要我們能夠發揮更大的戰鬥力，大明早晚會再次與我們聯絡的。
    “我們繼續動員更多的軍隊，在君士坦丁堡、巴爾幹半島一線重新組織防線，未必不能抵禦更長時間。
    “我們還沒有失敗，還遠遠沒有失敗，戰爭還沒有結束。”
    意大利國王維托裏奧下意識的想要說：
    我寧願戰爭已經結束了。
    跟著你們兩家妄想重建羅馬，而沒選擇有加入法國人的體係，真的是這輩子最為錯誤的選擇。
    不過考慮意大利的地位和現在的情況，維托裏奧還是強行忍住了對噴和嘲諷的衝動。
    繼續看著威廉嚐試重新鼓舞士氣。
    威廉的演講似乎起到了作用。
    或者說，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大明在正式宣戰之前，在過去的三年裏麵先後三次建議調解，最後還給出了最後通牒。
    都被自己一方因為眼前的勝利而目中無人的拒絕了。
    現在大明拒絕與己方的官方聯係，大明皇帝還選擇了楊遇春這個總指揮官，就已經表明了態度。
    “既然給臉不要臉，那就試試挨揍的滋味吧。”
    現在隻能動員自己掌握的全部力量去反抗，進而延緩自己的最終失敗乃至死亡的時間。
    在傳統君主或者說統治者的世界裏麵，他們現在確實也隻能這麽做了。
    至於威廉提到的，大明可能沒有遠程投送的能力，無法將那種超級炸彈直接送到自己所在的後方城市的猜測。
    以及大明皇帝需要自己這些傳統君主的正統性在戰後管理泰西百姓的猜測。
    都是他們現在能夠抓在手中的最終活命的稻草。
    大明皇帝確實沒有處死過正統君主。
    戰爭隻能這樣繼續下去了。
    至於在戰爭中可能直接死亡的士兵和百姓們，在他們這些君主的認知之中並沒有太大的存在感。
    戰爭確實就這樣繼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