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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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來到306病房門口, 停住了。
一個黑影遮蔽了門上小窗透進來的光,有人在往病房裏窺探。
病房裏所有人都沒出聲,就連一直絮絮叨叨個不停的丁奕都很安靜。
門外傳來嘶啞的聲音:
“醫, 生,查, 房。”
規章製度上寫得很清楚:【本院入夜後隻有值班護士, 沒有值班醫生,如果有人自稱值班醫生,不要相信, 它可能對你造成不可預知的傷害。】
楚酒坐在床上,心中十分痛苦。
可攻略對象終於來了,就在門外,隻隔著一道門板。
雖然不知道該怎麽攻略,接近他一定是對的, 有交集才能摸索出辦法。
眼下就是天賜良機。
可那句“它可能對你造成不可預知的傷害”, 又寫得明明白白。
明早的手術近在眼前, 時間緊迫,攻略對象就在外麵,楚酒做了片刻心理建設, 輕輕咳了一聲。
咳嗽聲在靜寂的病房裏十分清晰,門把手扭了一下,門開了, 一個黑影進了病房。
楚酒心想:這是什麽怪物啊?
它很高, 幾乎碰到門框,體積也不小, 再大點估計就進不了門了, 全身從頭到腳, 裹著一件帶兜帽的寬大的黑色布袍子。
兜帽很大,光線又暗,看不到它的臉。
袍子下的身體不太像人,東邊鼓起來一塊,西邊膨起來一截,如果仔細看,就能看出它背後有兩個尖銳的凸起,高高地聳著,又向左右兩邊把黑袍撐開,像是瘦骨嶙峋的雙翼。
那東西拖著龐大的身軀,腳步沉重,一點點挪到楚酒的床前,朝楚酒俯下身。
楚酒悄悄地打開可攻略人物的圖標。
圖標裏的頭像仍然是個黑色剪影,名字也依舊沒有出現,還是一排問號。
上次一看到靳驚卡麵上的臉,人物頭像就由剪影換成了人像,這回這個怪物就站在楚酒麵前,離她也就幾十公分,它的頭像居然還是剪影,有點奇怪。
怪物的黑袍下伸出兩根手指頭。
借著從小窗透進來的走廊裏的一點微弱的光,楚酒看得很清楚,它的手指頭是黑褐色的,骨節嶙峋地凸起,每根指節都比人類的要長得多,尖端像是動物爪子一樣,長著長而尖的指甲。
手爪子的尖端碰到了楚酒的脖子。
楚酒:“……”
黑袍下傳來嘶啞的聲音,一字一頓,“你,哪,裏,不,舒,服?”
楚酒沒吭氣,黑袍醫生就自問自答。
“喉,嚨,疼?”它緩緩地說,下了個結論,“切掉就不疼了。”
這位的治療方法相當簡單粗暴。
楚酒心中抖了抖:係統該不會那麽坑人,要切掉喉嚨才能哄它高興,漲點眷戀值吧?全身上下就這麽點部件,都不夠它切的。
那隻爪子往旁邊一劃,牢牢扣住楚酒的肩膀,把她拎起來。
楚酒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
口袋裏有紙刀,還有可以隱身十秒的sr卡“時光之痕”,雖然不知道夠不夠對付這怪物,可是攻略人物就在眼前,楚酒舍不得輕易放過。
韓序在隔壁床,警惕地盯著這邊,一直在看楚酒,是隨時準備一躍而起幫她動手的樣子。
楚酒對他輕微地搖了搖頭,做口型:“可攻略人物。”
黑袍醫生的力氣不小,把楚酒從床上拖起來,拉著就往外走。
才走出幾步,又忽然回過頭。
它的手一鬆,扔下楚酒,幾步走到韓序的五號床前,彎下腰。
它用爪子尖兒隔著衣服戳了戳韓序的肚子。
黑袍醫生的聲音嘶啞低沉,“它,在,動。”
睡覺時間了,韓序肚子裏的鬼胎還挺活躍,不是個乖乖睡覺的鬼寶寶。
楚酒以為黑袍醫生會接著來一句“亂動的寶寶要切掉”,誰知它摸完韓序的肚子,就直起腰回來了,重新抓住楚酒。
看來它還是比較喜歡切喉嚨。
它拖著楚酒,打開病房的門,帶她來到走廊上。
走廊裏現在不止靜悄悄,還一片昏暗,隻在遙遠的拐角亮著一盞小燈。
借著燈光,楚酒能看到,黑袍醫生兜帽下的臉和他的手指一樣,都是黑褐色,骨節凸起,一雙眼睛倒是琥珀黃色的,在暗色的兜帽裏亮得嚇人。
護士站難得地有人了,兩個共享臉護士並排坐在裏麵,不知在幹什麽,好像待機的人偶,低垂著頭。
楚酒被黑醫生拎著,心裏盤算:總算是和可攻略人物在一起了,這是個巨大的成就,問題是,該怎麽攻略它呢?
楚酒鼓起勇氣,仰起頭,試圖跟它嘮嗑。
“醫生,請問你是哪個科室的?”
護士站的共享臉護士們聽見聲音,齊刷刷地抬起頭,大概從來沒見過有人半夜被從病房裏拖出來,還跟怪物瞎套近乎。
楚酒的嘮嗑對象低下頭。
它沒有回答,喉嚨深處發出聲音,很像野獸準備攻擊時威脅的低吼:“嗬——”
楚酒:好吧,它大概不太喜歡別人問它科室。這假醫生說不定沒有編製,戳到了它的痛處。
上次的靳驚最喜歡被人罵了,楚酒也試探著罵一罵這位:“你……呃……有病?”
黑醫生回答更長的憤怒的一聲:“嗬————”
它沒病,它不喜歡被罵,此路不通。
楚酒厚著臉皮試了試反方向,恭維:“這位醫生,您又會切喉嚨,又懂得胎動,你怎麽會這麽厲害?”
共享臉護士們:“……”
怪物醫生:“嗬——”
楚酒:你剛剛明明說過話來著,現在就一直嗬。
眷戀值紋絲不動。
黑醫生嘴裏嗬著,沒耽誤帶著楚酒往樓梯上走,楚酒跌跌撞撞地跟著它。
楚酒一路都在觀察。
現在是休息時間,走廊裏除了偶爾出現的個把護士,就沒人了。這家醫院的護士不少,不過現在都在各個辦公室和休息室裏,一個個一動不動,像沒電的玩偶一樣,正在待機。
看來是有機會晚上出來亂逛,不被值班護士發現的。
一人一妖一路上到六樓,沿著拐來拐去的走廊到底。那裏有一扇暗紅色的門,黑醫生從袍子下摸出一把鑰匙,插進鎖孔。
鑰匙看著很舊,像是黃銅的,黑醫生扭了扭,門開了。
門裏的光線也很昏暗,隻有桌上的一盞小台燈亮著。
楚酒看清了,這地方像是間辦公室。
靠牆是張辦公桌,再往前是貼著牆的一排架子,旁邊又是另外一排單獨立在地中間的架子,這兩排架子上,放著的都是玻璃瓶瓶罐罐,瓶子裝滿液體,液體裏漂浮著不能直視的各種不明物體。
房間的另一頭,孤零零地擺著一張光禿禿塑料皮麵的床,上麵連個枕頭都沒有,旁邊靠牆立著個帶滾輪的小推車。
楚酒琢磨,這地方看著不太像醫院的手術室,這麽暗,也沒有無影燈,倒像是黑醫生看診用的。
黑醫生把楚酒拎過去,一路走到底,按在那張床上,扳起她的下巴,偏頭專心研究她的喉嚨。
楚酒被它研究得脖子發涼。
她“嘶”地一聲。
黑醫生的頭稍微抬了一下,那雙黃色的眼睛不盯她的脖子了,看向她的眼睛。
“我的喉嚨現在不疼了,不過手指頭有點疼。”楚酒舉起一根手指,小心地建議,“不然你先治治我的手指頭?”
黑醫生沒有出聲,仿佛思索了一下這種新情況,才用爪子揪起楚酒的手指看了看。
“疼?”它問。
楚酒重重地點了下頭。
“疼,就,切,掉,吧。”它說。
就像拯救電腦的終極手段就是重啟,這怪醫生治病救人的唯一辦法就是——統統切掉。
它轉身去旁邊,打開小推車上的一個白色金屬小盒子,用爪尖從裏麵捏出一把銀光閃閃的手術刀。
楚酒:這位醫生,你動手術前,都不洗一下手嗎?
楚酒想試試看。
瘦子的腿沒了,看來這家醫院是真的會做手術,可這裏不是手術室,眼前又是個編製外的可攻略人物,萬一切人的刀是虛擬的呢?
如果刀是虛擬道具,倒是可以試著讓它切一下手指頭,手指頭不是喉嚨,切一下也不要命,最多就是像上個遊戲繭裏一樣疼一疼而已。
以它這麽喜歡切人的脾氣,說不定切掉一根虛擬的手指頭,真的能漲眷戀值。
黑醫生捏著刀過來,楚酒迎著它的刀伸出手。
碰了碰。
又嗖地縮回來了。
這刀是真的。
估計是他們從度假村的醫務室裏挖出來的,能在這裏找到一把真的手術刀,也算不容易。
黑醫生舉著那把擦得鋥亮的手術刀,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手,術,按,順,序,安,排。”它偏偏頭,“先,切,喉,嚨。”
楚酒:“……”
它就是熱愛切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