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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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酒不按照童謠的調子繼續唱了, 直接試了試裝哭,“嗚嗚嗚——嗚嗚嗚嗚——”
黑醫生動了。
它在她的椅子旁邊的地上坐了下來,仰頭看著她, 好像她裝哭的聲音是全世界最好聽的歌聲。
哭誰不會。這也太容易了。
楚酒繼續嗚嗚咽咽,越哭越像真的, 哭得高高低低, 抑揚頓挫,起承轉合,百轉千回。
黑醫生聽得徹底入了迷。
好像她的哭聲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天籟, 黑醫生的大袍子動了動,兩隻蝙蝠大翅膀從袍子的破口探了出來。
它這對大翅膀長著嶙峋的骨刀, 都是凶器,楚酒本能地往後躲了躲。
黑醫生卻隻把黑色的翅膀輕輕搭在楚酒身上,攏住楚酒,向前靠了靠,把頭擱在楚酒的膝蓋上。
它似乎很放鬆。
楚酒知道, 它這是困了。
它就是想睡個好覺。昨天用安然入夢對付它,立刻狂漲了四百眷戀值, 看今天的樣子,仿佛也不一定非要用卡。
楚酒試探著伸出手, 輕輕拍了拍它的背,喉嚨裏繼續嗚嗚地哭。
房間裏很安靜,隻有楚酒的哭聲, 手術床上的黃澤和牆角的小歐也都不再掙紮了,一起瞪大眼睛, 看著這詭異的奇景——
一個喜歡沒事就切人的怪物, 穿著一身黑袍子, 張著蝙蝠一樣巨大覆著薄膜的翅膀,正伏在一個哭得悲悲切切,女鬼造型的女孩腿上。
小歐深深地覺得,這場景能讓他做一輩子的噩夢。
黑醫生的眼皮不受控製地往下落,終於蓋上了那雙黃澄澄的眼睛,漸漸地不動了。
它乖乖地伏在楚酒膝蓋上,翅膀攏著,完全想象不出,它的皮下是那個挺拔高冷的言醫生。
楚酒試探著搬起它的頭,它都沒什麽動靜,是睡熟了。
不出所料,提示彈出來:
【言不秋:眷戀值加400】
【眷戀值已升至極限點】
它的眷戀值一口氣衝到了一千五百整,滿格了。
楚酒繼續哭著,對打開的門縫比了個手勢。
韓序無聲無息地潛進來,迅速到房間最裏麵,先解開手術床上黃澤身上的繩子,又幫小歐也鬆了綁。
他們三個人躡手躡腳地往外走。
黑醫生的大翅膀抬了一下,楚酒提高了哭聲,輕輕拍了拍它的背。
它又不動了。
楚酒嘴裏哭聲不停,小心地攬住黑醫生的頭,盡可能輕手輕腳地扶著它,把它緩緩地放倒在地上。
她的哭聲越來越小,漸漸停了,黑醫生依然乖乖地躺著。
這位白天當言醫生,晚上當黑醫生,二十四小時無休,比上班還慘。
四個人輕輕走出房間,關好房門,才一起舒了口氣。
小歐和黃澤張了張嘴,大概是打算說什麽感謝的話,還沒出口,就被楚酒打斷。
她說:“現在馬上回病房,要是我估計不錯的話,接下來會有一個送餐時間……”
她的話還沒說完,幾個人就聽到,遙遙的,病房那邊響起了揚聲器機械的播報聲,“患者請注意,現在是送餐時間。”
一分鍾的警報響了。
四個人像聽到發令槍的兔子一樣,拔足狂奔。
小歐的病房最近,就在六樓,他飛快地衝了進去。
楚酒他們繼續往樓下跑,每層樓梯都是三兩步就跳下來的,從六樓飛到三樓,終於在警報聲結束之前,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各自衝回病房。
才一進門,尖銳的警報聲就停了。
不管有沒有睡著,這種警報,把病房裏所有人都吵醒了。
和昨晚一樣,送飯的警報聲一停,濃鬱得攪不動的黑暗就不由分說地壓了上來,塞滿每一個角落,四周突然變得寂靜無聲,整間病房都像驟然掉進了與外界隔絕的墳墓裏。
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在病房中。
穿著一身病號服,披著長長的頭發,還是昨天得那隻女鬼,隻不過被楚酒割掉一半的頭發,又重新長回來了。
長得真快。
楚酒納悶:她昨天吃了個大虧,今天還敢再來,她是條魚嗎,記憶隻有七秒。
還是說,人家是遊戲繭裏的虛擬npc,每天晚上都要打卡上班,不來不行?
也是挺不容易。
女鬼倒像是還記得楚酒,她隻遙遙地看了看這邊,就轉過頭,這回沒再敢來騷擾楚酒。
她倒是發現了新鮮事。
女鬼慢悠悠地走到二號床丁奕的床前,俯下身研究他被截斷的腿,還好奇地伸出手,在他包裹著厚厚一層白紗布的斷肢傷口上摸了摸。
“呦,你真倒黴,一條腿沒有啦……又一條腿也沒有啦……”
她咯咯地笑了一聲,“什麽時候才能再切掉一條胳膊呢?”
丁奕躺在床上,全身都在默默地哆嗦著,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
女鬼照例離開他的床,繼續往前走,像按照軌道往前開的小火車一樣,停在薛懷仰床前。
“你出來。我有個東西不見了,你被子裏有沒有藏我的東西?”
薛懷仰原本蒙著被子,隻掀開一條小縫往外偷偷探頭探腦,看見女鬼來了,馬上把被子壓得死死的。
他這回不指望被子結界了,躲在被子裏悶聲喊:“楚酒,救命啊——”
楚酒已經到了。
她手握紙刀,站在女鬼身後,刷地一下,割斷了女鬼的長頭發。
女鬼嚇了一跳,轉頭看了一眼楚酒,化成黑煙嗖地跑了。
tony老師的日常工作做完,房間裏就重新亮了起來,門外的小餐車也扭著吱吱嘎嘎的輪子到了。
送飯大爺今天給大家的飯盒和昨晚一樣。
韓序的飯盒裏倒是換內容了,從孕夫餐變成了產夫餐,今天是紅棗糯米粥、麻油雞和清蒸鱸魚。
不過這回誰都沒有想吃的意思。
薛懷仰對著飯盒琢磨:“前麵他們給病人動手術,都是在手術室裏,沒聽說誰在廚房吧?”
鍾瑤回答:“從來沒有,丁奕這是頭一份。”
就算是頭一份,也不知道他們這次切菜之前,洗沒洗過案板。
楚酒也剛吃完一整罐黃桃罐頭,一點都不餓。
窗外的天漸漸亮了起來,這裏的一晚上比真實世界的短得太多了。
楚酒看了看窗外,低聲說:“快要自由活動時間了……”
隨著她的話,揚聲器乖乖地宣布:“患者請注意,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
病房的門開了,黃澤的腦袋探進來,接著是小歐的。
他們兩個蹭進病房,都有點不好意思,“我們剛才還沒來得及謝謝你,所以想過來……”
“不用那麽客氣。”楚酒知道,他們過來,應該是還有別的話要說。
果然,兩個人試探著問楚酒:“你昨天開會的時候說過,牆上的規章製度一定要遵守,按規章製度第一條,我們不能隨便出醫院大樓,按照第六條,也不能攻擊醫生護士,那你知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逃出這個地方呢?”
他們谘詢來了。
楚酒心想,辦法有,當然是關停遊戲繭。
可惜簽了保密協議,這件事不能告訴他們,再說就算告訴他們了,他們也幫不上什麽忙。
不過這裏是遊戲繭,原本是個逃生類遊戲,就像上一個遊戲繭一樣,普通玩家應該有不用等到關停,就能逃離的辦法。
楚酒說:“我強烈建議你們還是從規章製度上下功夫。”
病房裏的所有人都在安靜地聽著,這時一起轉頭看向牆上的規章製度。
規章製度鑲在鏡框裏,玻璃反射著窗外微明的曙光,寥寥幾行字,係著繭裏這麽多人的生死。
鍾瑤問:“楚酒,你的意思是,按照規章製度的第一條……”
“對。”
楚酒說:“‘所有患者在完全康複前,不得離開醫院大樓’。你們需要的,其實是‘完全康複’。”
黃澤看看小歐,薛懷仰望著鍾瑤,所有人都在思索同一個問題:
要怎樣才能完全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