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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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楚酒料想的一樣。
    就像上個遊戲繭裏,真實世界的靳驚也喜歡各種奇怪東西,小時候也被人欺負一樣,遊戲繭給言不秋安排的這個角色的經曆,和他在現實生活中的經曆類似,也出過事。
    言不秋如同在夢囈一樣,還在斷斷續續地說話。
    「產婦十九周……胎兒宮內窘迫……送來的時候已經沒有胎心了,我們給她做了緊急剖腹產,可惜來不及了……媽媽產後大出血……也沒有搶救過來……」
    他那雙剔透的棕灰色眼睛望著楚酒,眼神卻很縹緲,像是穿過了她,看向了別的什麽地方。
    楚酒放低聲音,清晰而迅速,「言醫生,你為什麽會做噩夢?病人母子雙亡給了你很大的刺激?還是因為病人死後,她的家屬起訴了?」
    「起訴……」言不秋重複著這兩個字,仿佛努力想了想,「她丈夫起訴了……要求醫院賠償……但是最後判定我們沒有過失……」
    楚酒瞄一眼倒計時,重複了一遍,「你是因為這個做噩夢嗎?」
    言不秋搖搖頭。
    他仍然望著那個看不見的地方。
    「產婦大出血……在休克前……她忽然睜開眼睛,她死死地盯著我……說了一句話……」
    言不秋的語調突然變了。
    他在模仿女聲。
    語調尖銳得像刮刀蹭在玻璃上,撕扯著人的神經,他咬牙切齒,每個字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我死都不會放過你!我要報仇!!」
    病房裏的幾個人一起打了一個冷戰。
    「我覺得我對不起她……後來我反反複複,一遍又一遍地在腦子裏想她的手術,我覺得我已經盡力了……可是每天晚上,一閉上眼睛,我就會想起她死前盯著我的樣子……我一直覺得很對不起她。」
    一分鍾時間到了。
    言不秋的眼神恢複了正常,望向楚酒,像是重新看到她了一樣。
    「言醫生,」楚酒說,「你已經盡職盡責,不用再想著那件事了。」
    言不秋愣了愣,一副完全沒聽懂的樣子,「那件事?哪件事?」
    「深入你心」的吐真作用消失,他已經把他剛剛說的話全忘了。
    楚酒的界麵上,花體提示緩緩浮現:
    【他對你講述了深埋在心底的秘密。】
    【他的語調讓你心疼,你很想幫幫他。】
    【挑戰:解開言不秋的心結】
    【獎勵:???】
    言不秋的眷戀值早就滿格,低頭凝視著楚酒,戀戀不舍地伸出一隻手,輕輕順了順她的長頭發,「我很想陪你聊天,但是現在還有事,等我下班了,再過來找你。」
    楚酒:其實你白天晚上連軸轉,並沒有下班的時候。
    他轉身要走,楚酒剛才的腦子全在怎麽套他的話上,現在忽然發現,言不秋手裏攥著一張紙。
    好像是手術排期表。
    楚酒昨晚動過齒輪組,今天維修科的工人們又被她調到了手術室裏,全院仍然不會有任何手術。
    不過她還是探頭看了看,「言醫生,今天還是沒有手術吧?」
    言不秋主動把手裏的表格給她看,「對,手術室還在繼續維修,聽說還沒修好,你的開胸手術,估計還得繼續往後推,隻怕要明天了……」
    他的眼睛掃過排期表,忽然皺了皺眉,「嗯?怎麽還有一台手術……」
    楚酒也看到了。
    表格靠下的地方,又有一行字與眾不同。
    【丁奕.骨科.截肢手術.緊急手術,請務必安排】
    字跡和昨天的一樣,隻不過這回換了一支藍色的水筆。
    那支會開花的黑色指節虛擬筆被楚酒送給黑醫生了,有人換了一支筆,又把今天新印出來的排期表改了。
    言不秋有點迷茫:「可是沒有手術室,要把手術安排在哪呢?」
    沒有手術室,他們也能找到好地方。
    楚酒看一眼丁奕空蕩蕩的病床,打了個寒戰。
    他們怕是已經把丁奕帶走做手術了。
    言不秋又重新看看排期表上那行手寫的字,眉頭蹙起來,口氣很不滿:「怎麽能隨便改動排期表呢?我要去問問護士。」
    他剛走,走廊裏就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噠——噠——噠——」,是共享臉護士堅硬的皮鞋底敲擊地麵的聲音。
    除了腳步聲,還有一聲又一聲淒慘的哀嚎,像是身處地獄裏的魂,已經承受不住無窮無盡的煎熬。
    這叫聲楚酒很熟悉,是丁奕。
    一個大塊頭的共享臉護士打開門,推了一個轉運床進來。
    丁奕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全身都在發抖,要不是被綁著,大概已經撲騰得掉下去了。
    他現在不止沒了兩條腿,右邊的一條胳膊也消失了。
    胳膊上的傷口依然包紮得很潦草,往外滲著血,一看就沒太上心,估計做手術的地方又不太靠譜。
    共享臉護士粗魯地把丁奕拉起來,丟到病床上,就轉身走了。
    楚酒他們都圍過去看他。
    手術室關閉後,全院所有人都好好的,隻有丁奕一個人還在繼續他的截肢手術。
    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鍾瑤不在,大家都不太敢動他的傷口,隻能看著。
    白落蘇滿臉同情,「他這是得罪誰了?再砍下去,可就要變成人彘了。」
    丁奕被他的話嚇得瑟瑟發抖,用僅剩的一條胳膊胡亂去抓床上的被子,看動作,好像想把自己找個地方藏起來。
    楚酒彎下腰問他:「丁奕,你知不知道,是什麽人在跟你過不去?」
    丁奕驚慌地望著她,一聲不吭,不知是不是已經瘋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韓序低聲說:「明天手術室就要重新開放了。」
    會有更多的人開始手術。
    楚酒說:「我們得找出他們油印新表的時間,趕在發出來之前,把所有手術取消。」
    如果在排期表上手寫一行字,就可以安排緊急手術,那麽寫上「取消」,估計手術也就應該沒了。
    丁奕不再大聲叫喚了,喉嚨裏發出哭一樣的哀嚎,嗚嗚咽咽的,楚酒在他的哭聲中沉思默想了片刻,對韓序說:「這次自由活動時間比較長,我想再去一次停屍房。」
    韓序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白落蘇馬上報名,「我也要去。」有白落蘇和他的炮塔在,對付共享臉護士會容易得多,結果就是個人浩浩蕩蕩地一起出門。
    一出門,就又在走廊上遇到言不秋。
    「言醫生,」楚酒叫住他,「手術排期表的事怎麽樣了?」
    言不秋轉過頭,看清是楚酒,放緩了語氣,耐心答:「不用擔心,我已經都處理好了。」
    他說:「因為有人隨便改動排期表,所以從明天起,排期表改為口頭傳達,不油印了。」說完匆匆走了。
    韓序和楚酒忍不住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心中所想是一樣的:
    他們不再油印排期表,意味著誰都沒法再修改表上的內容,取消手術。
    明天手術室就會全麵開放,到時候無論是楚酒,還是其他人,都要躺上手術床,被人刀剁斧砍。
    楚酒說:「無論如何,先去停屍房。」
    個人來到地下一層。
    地下一層沒有人,很安靜,恐怖片的背景音樂盡職盡責地響起來了。
    白落蘇嘀咕:「又在裝神弄鬼。」
    楚酒叮囑白落蘇:「這裏是醫護人員工作區域,按規章製度第五條,我們不能進,一旦被護士捉住的話,就得被送到規訓室電擊,我們個人又很難同時藏起來,所以萬一遇到護士,又跑不掉的話,你得隨時準備放出安撫炮塔。」
    白落蘇點頭,「沒問題,我的炮塔不用準備,就在那裏,一拿就有。」
    這倒是挺方便。
    他的炮塔還沒有使用次數限製,讓每天抱著那幾張卡片精打細算的楚酒十分羨慕。
    停屍房的門照例沒有關死,楚酒推開門。
    門裏燈光幽暗,逼人的寒氣衝出來,白落蘇看清一排又一排躺在床上蒙著白布的屍體,先倒抽了一口冷氣,「聽說屍體都被送到停屍房來了,所以這些都是真的,不是幻象,對吧?」
    楚酒激他:「你們治安廳的人,還會怕這個?」
    白落蘇嗤了一聲,「當然不怕。」鼓起勇氣第一個走了進去。
    他故作輕鬆,低頭打量這個,又看看那個,研究床頭掛的小牌子,評價:「違反醫院規章製度,手術愈後不良……死因都差不多嘛……」
    楚酒直奔第排,韓序緊跟著她。
    第排的第一張床上,蘭可宜的幻象仍然安靜地躺在那裏,看上去是蒙著白床單的屍體。
    楚酒現在知道,這幻象不可互動,沒辦法揭開蒙在她屍體上的床單,如果把手伸過去,就會穿過她,直接摸到床。
    但是也許還有別的辦法。
    蘭可宜隔壁的停屍床是空的,和其他空床一樣,上麵隻放著疊好備用的白床單。
    楚酒拍拍空床,「韓序,幫我個忙,你躺上去,把白床單蒙在身上。」
    韓序一句廢話都沒有,立刻上床躺好,自己拉好床單,從頭遮到腳。
    白落蘇研究了一圈,也朝這邊走過來,看見韓序躺上停屍床裝屍體,很好奇:「楚酒,你倆在鼓搗什麽呢……」
    楚酒伸出手,抓住韓序身上的床單,刷地一扯。
    背景音樂轟的一聲巨響。
    多米諾骨牌式詐屍效應,就算在幻象的屍體上仍然有效。
    韓序的床單一被扯開,隔壁床蘭可宜的屍體呼地坐起來了。
    她身上蒙著的床單也和其他人一樣,跟著滑落下來,露出蒙在白床單下的臉。
    慘白的臉,黑色的長頭發,空洞的眼神。
    就是每天晚上都來病房逛一圈的那隻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