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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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麽?
    封雲清心中其實明白, 元蓮仙尊和韻蓮有關係的可能微乎其微,但是某些似是而非的蛛絲馬跡讓他仍然抱有“萬一”的幻想。
    封雲清不免有些緊張,又有些難堪, 因為他實在想象不出, 若是韻蓮真的沒死,那麽她又會怎樣看待那件事,又會懷著怎樣的心情看待自己。
    而他,能承受的住來自愛人無休無止的怨恨麽?
    封雲清抿緊了雙唇, 緊盯著元蓮不肯移開視線, 在對方招手時幾乎要忍不住向前一步。
    但是這時候離他不遠的常鬆竹左右看了看,然後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我?”
    封雲清一愣, 立即停住腳步。
    他眼睜睜的看著元蓮衝這邊點了點頭, 常鬆竹的身體便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猛一拉扯, 一下子就越過了身旁的封雲清等人、諸多同門和宗主長老, 轉瞬間出現在了元蓮的身旁。
    她愣愣的站在元蓮麵前,立即成了所有人矚目的焦點。
    所以說元蓮壓根沒注意到封雲清在哪裏, 她旁若無人的上下看了看常鬆竹, 語氣平淡的問道:“有沒有受傷?”
    常鬆竹感覺自己身上都要被上千道灼灼的目光給紮穿了, 她不自在的動了動手臂, 點點頭又搖搖頭:“都……都是小傷,不礙事的……”
    這時她又回想起了剛才那驚險的一幕, 迫不及待的想跟元蓮詢問配劍的事,便有些急切道:“對了!常青劍……”
    “這個回頭再說。”元蓮不覺得這有什麽重要的, 常青劍的防禦法陣確實是她有意為之,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這不就是救了她一條小命麽。
    但是這中防禦其實隻會在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才會激發, 因此常鬆竹在秘境中該受的傷一樣都沒少。
    元蓮問道:“方才那個……”她看向言航:“叫左溪煌的是吧?”
    言航連忙回答:“正是。”
    “方才左溪煌那一招可有傷到你?”
    常鬆竹本以為自己沒有受傷, 但實際上常青劍再怎麽厲害,也隻能將傷害最大限度的削弱,想要完完全全消弭掉一位玉仙的全力攻擊,可不是倉促間做出的一間法器就能做到的——那起碼得是神器級別才能保證。
    常鬆竹雖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她還是聽話的仔細感受了一下,驚訝的發現竟然還真有些暗傷蟄伏在體內,並且這些還都十分隱蔽,輕易察覺不了。
    她也從不搞隱瞞病情那一套,當下就老實的跟元蓮說了。
    元蓮想,既然離常青劍最近的常鬆竹都受了傷,那其他人的傷勢便隻會重不會輕。
    原本元蓮從來不理會這些事,但是她現在感受著這些年輕的修士投注在自己身上激動仰慕的目光,竟然多少還是動了些惻隱之心的。
    元蓮思索了片刻,取出一隻玉甁拋給言航。
    言航驚異:“這是……”
    她拍了拍常鬆竹的背:“這孩子受了傷,想來其他人身上未必沒有,裏麵是……”
    時間久了,她已經忘了這裏麵的藥具體叫什麽,為了證明它有用,便多補充了一句來曆:“我父親給的。”
    言航手一哆嗦,差點把這玉甁打碎,接著便下意識緊緊抓住,他強自對著元蓮微笑道:“那徒兒代替這些孩子多謝師尊。”
    “嗯,”元蓮討厭無用的寒暄,於是最後再次拍了拍常鬆竹的背以作安慰,便轉身消散了身影。
    言航方才表現的十分鎮靜端得住,在元蓮走後卻有些繃不住了,他連趴在地上死狗一樣的左溪煌都顧不上了,先是看了看手裏金尊玉貴的瓶子,然後又瞅了瞅常鬆竹。
    看小姑娘一臉為難,有些尷尬的站在自己麵前,言航又覺得什麽都不好問了。
    若是師尊不欲讓人知道的事,那自己問了豈不是自討沒趣?
    言航這麽想著,心裏卻仍然有些酸溜溜的——他認識元蓮那麽久,還是名義上唯一的徒弟呢,也從來沒見她跟兩位神王以外的人有過什麽肢體接觸,更別提這樣自然親昵的拍這孩子的背了……
    ……真是越想越心酸。
    淩瑤過來,見他這個樣子就有些看不上——對著個小姑娘酸個什麽勁兒啊。
    她上前來對常鬆竹道:“好孩子,你心裏有數,我們就不多說什麽了,回去修養幾天,多準備些……”
    常鬆竹見師長們沒有追問,便鬆了一口氣——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畢竟曉蓮竟然就是元蓮仙尊這件事她也是才知道的,其實現在心裏還亂著呢。
    她在心裏歎了口氣,又罵自己是豬腦子,曉蓮在自己麵前從來都沒掩飾過,怎麽就這麽一根筋,就是想不到呢,還傻乎乎的去跟人家做朋友……
    想到這一路在元蓮麵前暴露出的蠢樣——比如花七十個靈珠請堂堂仙尊拉自己一把的事,還有當麵誇她漂亮,看著走路也有勁兒的事……常鬆竹就恨不得仰天長嘯或者幹脆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土裏,更沒有要跟別人講前因後果的興趣了。
    小倉樓秘境試煉一事雖然沒有完成,但是該是誰參與大比,其實眾人心裏都有數了。
    這件事也算暫時告一段落了。
    元蓮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離開不周山這麽久過,竟然罕見的起了點想家的心思——雖然從萬儀宗到不周仙府的距離在旁人眼中不算近,但是對元蓮來說也就是眨幾下眼的事。
    她這邊剛進縮地成寸到了仙府正殿,那邊冬冬就帶著一群小仙童蜂擁而上,捶腿的捶腿,揉肩的揉肩,還有端茶遞水,投喂仙果的,眨眼間元蓮身上、身旁就像是長滿了小仙童似的。
    小仙童們靈氣十足,最能感知主人的情緒,這要是換了之前,絕對不敢在元蓮麵前多動彈一下,但是現在,他們卻敢露出出活潑可愛的本性。
    元蓮挨個摸了摸他們的臉,問道:“這是怎麽了?”
    幾個小仙童七嘴八舌的說想念蓮尊了,為首的冬冬嘟著嘴道:“您總來都沒有離家這麽久過……到底是去了多遠的地方,竟把您絆住了。”
    元蓮不好說自己其實就在不遠的萬儀宗內,這麽久沒回來不是不方便,純是因為把這事給忘了……
    好不容易把這些孩子哄走,元蓮鬆了一口氣,也不想修煉了,便倚在靠枕上發呆。
    不知道是不是在熟悉的地方就容易放鬆精神,元蓮閉上眼睛養神,順便繼續修養魂台,不知不覺竟然就要睡著。
    半夢半醒間,她恍惚間感覺眼前驟然一閃,似乎隱約看見倒懸的天幕,墜落的群星等光怪陸離的景色從眼前劃過。
    元蓮輕輕睜開眼,下意識道:“師兄?”
    她頭上有蒼海神王元神附著的葉子便從發間鑽出滑落了下來。
    元蓮伸手接住。
    蒼海的元神就像以前沒被元蓮道破時一樣,隻是默默地待在她身邊,卻從不鬧出動靜來打擾她,安靜的一點存在感都沒有,有時候元蓮都會忘記她師兄還分了一縷元神在自己身上。
    這小葉子跳了一跳,躺在了元蓮掌心,蒼海的聲音傳來:“怎麽了?”
    元蓮本以為那一幕是蒼海使的幻術來哄她的,這種事以前他也做過不少,但是此時蒼海語氣溫和,帶著些許的疑問,一聽就不是在鬧著玩。
    那便是做了個夢了?
    仙人們嚴格意識上是不需要睡眠的,他們入定時就可以以修煉代替休息。
    元蓮生來就是玉仙,不算分魂,她除了極年幼的時候在父親膝上睡著過幾次,長大後就很少真正進入睡眠了,因此連夢也沒做過幾次。她沒想到這乍一有了夢境,自己竟然還以為是中了幻術,還挺有意思的。
    葉子沒得到回應,便在元蓮手心裏卷了卷。
    元蓮回過神:“沒什麽,隻是做了個夢。”
    “夢?”蒼海身為凡人的那段時間,比起之後來說隻是滄海一粟,但是那段時間帶給他的心理思維上的影響卻比後來數千年的光陰加起來都大,就像現在,他不仔細想就不會如元蓮這般,覺得做夢是件奇怪的事。
    “夢見了什麽呢?”
    元蓮想了想:“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畫麵,不成情節。”
    “可能是日有所思,”蒼海一副經驗豐富的樣子跟她分析:“你才在秘境中見了禹祺仙尊的那些奇思妙想,有可能就映入了夢中。”
    "唔……"元蓮想了想,否定道:“可能不是,我當時都沒關注什麽‘奇思妙想’。”
    “是麽……”小葉子躺在元蓮手心,隨著蒼海說話的聲音輕輕顫動,他的話仿佛帶著微笑的意味:“隻顧著看人去了吧……你待那孩子可真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