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被人從身後捂住耳朵, 聞息知道動手的是陸棲，便沒抬胳膊肘把身後的人頂下去，隻是轉頭往後看。
    聞息：“怎麽了？”
    陸棲鬆開手垂下來, 從聞息耳朵尖傳來的微涼溫度還殘留在掌心，他用拇指指尖撓了一下，把手放進兜裏：“有蜜蜂路過。”
    “嗯。”聞息又上了個台階往大巴的最深處走，走到最後一排，放著陸棲背包的座位停了下來。
    車上有人閉著眼睛休息, 聞息輕聲問陸棲：“還是你坐裏麵？”
    陸棲點了下頭，聞息便往旁邊退了點騰開位置，陸棲把位置上的背包放在座位頂部的架子上, 接著走到兩排座位之間, 坐在靠窗的位置。
    聞息在他旁邊坐下。
    剛剛那個人喊得那麽大聲, 不管陸棲捂耳朵捂得多快, 聞息也不可能什麽都沒聽到。陸棲背靠著椅背, 扭頭看著聞息的側臉：“剛剛蜜蜂飛過來的時候, 有人喊聞神了。”
    聞息：“我聽到了。”
    陸棲：“別的呢？”
    聞息視線低垂：“沒有。”    陸棲的頭往聞息那邊挪了點, 距離近得能看清聞息顏色比膚色深一點的眼尾，和黑而密的睫毛。
    陸棲忍不住湊得更近了：“真沒有？”
    聞息：“……沒有。”
    “他提了我的名字，讓你記得對我好點。”陸棲往回挪了挪，頭枕著自己椅背的邊緣位置，目光依舊落在聞息身上, “至於為什麽……”
    陸棲從兜裏拿出手機，把耳機線插好後, 把右耳塞遞給了聞息, 自己把左耳塞戴上了。
    然後點開某視頻網站, 在聯盟官方賬號的視頻投稿中找到了今天ua戰隊和bht的賽事回放，直接點了最後一個名為賽後采訪的視頻，拉進度條跳過主持人采訪bht的部分，等到看到主持人在問他問題了，才鬆開手。
    陸棲：“你聽了就知道。”
    陸棲說這句話的時候，視頻正好播放到主持人問他有沒有夢中情野的畫麵。
    聽到答案是沒有。
    聞息眨了下眼睛，莫名有點想轉頭看陸棲，又忍住了。
    而聽到接下來的問題和答案的時候，聞息的心髒猛地跳得很快，有點落下去的情緒瞬間又揚了起來。
    “他是我最喜歡最欣賞的職業選手。”
    像是從未聽過這麽高的讚揚似的，聞息想把進度條拉回去再聽一遍這句話，可陸棲就坐在他身邊。
    陸棲把聞息的所有反應都看在了眼裏，把手伸了過來，說話的語氣拽到不行：“聞同學，想不想再聽一遍？”
    被看出來了，聞息就不打算在隱藏他的想法了。他以為陸棲伸手是想幫他拉進度條，開口道：“我自己來……”
    下一秒，陸棲摘了聞息戴在右耳的耳機，接著湊到他耳邊小聲地說了一遍。
    “你是我最喜歡最欣賞的職業選手。”
    “沒有之一。”
    果然還是親口給聞息說這些話的感覺更好。
    陸棲心滿意足地靠著身後座位的椅背，坐得端正。
    聞息抬手提了下外套的衣領，表麵上看是在整理衣服，手往回收的時候，卻悄悄地隔著衣服，按了下跳得比方才更快的心髒。
    再低頭，看到原本隻顯示視頻內容的手機屏幕上出現了好幾條彈幕。
    【夢中情射是什麽評價？最欣賞最喜歡是什麽評價？真就en不配唄。】
    【懂得都懂，等以後有了夢中情野，聞神就不是u最喜歡的了。】
    【隊友之間的人情世故而已，誰怎麽評價誰有那麽重要嗎？笑死，kp選手轉會這麽頻繁，誰知道這兩個人下個賽季還能不能一起打比賽。】
    ……
    陸棲雖然規矩地從頭到腳坐回了他自己的位置，但一直有注意聞息這邊的動靜。
    聞息看到的彈幕，陸棲全都看到了。
    除此之外，陸棲還看到了聞息變冷的臉，和隻有仔細看才能看出來的略微往下耷拉的嘴角。
    這是不高興了。
    極其自然地，陸棲想到了采訪結束後，他跟徐瑞文說的那些話。
    那會跟徐瑞文說的時候沒什麽感覺，這會決定要當著聞息的麵說一次了，就有點不想直接說出來，想用另外一種方式讓聞息看到。
    陸棲對著聞息伸出手：“把你手機給我。”
    聞息猶豫了幾秒，拿出手機解鎖遞了過去。
    兩個人日常用的手機是同款不同色，陸棲找到備忘錄，指尖飛快地戳著屏幕打字。
    【聞息，我對夢中情野沒什麽概念，也沒什麽想象。你什麽樣子，我眼裏的打野就該是什麽樣。】
    輸入到這裏，陸棲移動的指尖停頓了片刻，把他心裏的想法也寫了上去。
    【我喜歡什麽樣的打野，不是我定義的，是你。】
    【所以，我以後不會有什麽夢中情野，也不可能有更喜歡的打野。】
    【能一起打多久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會和你一起拿一個冠軍。】
    陸棲寫了好幾句話，獨獨沒有提他給聞息看這個視頻的初衷是希望聞息開心。而在聞息不高興之後，陸棲也從未覺得後悔或者抱歉。
    陸棲想讓聞息看到的，就要讓他看到，想讓聞息聽到的，也要讓他聽到。
    就算中間被人曲解了，導致不太好的結果也沒關係，他會想辦法，也有辦法讓一切回到他想要的軌跡。
    出乎意料的是，做完這一切的後勁比他想的要大一點。
    “帽子借我。”
    陸棲把手機放聞息手裏，接著從聞息頭上取下他自己的帽子，蓋住臉，麵向著窗戶躺著。
    “困了，睡一會。”
    聞息沒說話。
    不知過了幾分鍾，閉著眼睛假寐的陸棲聽到了胳膊移動時，袖子和衣服摩擦的聲音。
    一隻微涼的手從他拇指和食指間的縫隙擠了進來，把他的手指握住了。
    是聞息的手。
    聞息的動作很輕，留在陸棲手指的觸感也是輕飄飄的。
    比起握手，更像找個地方靜靜待著。
    就像蝴蝶落在花蕊。
    撩撥的陸棲手癢，心裏更癢。
    陸棲忍著回握的衝動，就這樣被聞息“握”了一路，直到大巴停下來，直到聞息抽回手，陸棲才拿下帽子，睜開眼睛。
    發現坐在他旁邊的聞息麵色如常，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陸棲故意動了動左胳膊，說了句：“奇怪，什麽都沒幹，怎麽感覺左手有點麻。”
    “肯定是睡覺壓著了。”徐瑞文站起來說道，“你隻麻了一隻手，我半邊身體都是麻的。”
    看到聞息的耳根有點紅，陸棲點到為止，隻“哦”了一聲。
    工作人員買機票的時候給陸棲和聞息買的座位是連在一起的，像是在期待什麽事情發生似的，陸棲一坐下來就用帽子遮住了臉。
    等了好一會，也沒等到聞息伸過來的手。
    坐在他們前麵的徐瑞文和劉澤昊不知道在看什麽東西，嘻嘻哈哈的，鬧出的動靜有點大。
    聞息身體稍微前傾，冷聲提醒他們：“小點聲，陸棲在睡覺。”
    無比清醒的陸棲：“……”
    覺察到身旁聞息靠著椅背坐好了，陸棲拿掉帽子看著他：“我沒睡。”
    聞息：“……那你用帽子蓋住臉幹什麽？”
    陸棲垂眼瞥了眼聞息的手，說道：“可能是瘋了吧。”
    想起下午他看了那段話後做的事情，聞息向來平靜的臉上罕見地流露出幾分尷尬的情緒：“抱歉，我那時隻是想碰一下，讓你知道我沒事，沒想到很快就睡著了。”
    因為睡著了，所以才一直沒把手抽出去？！
    陸棲伸手把聞息離他更近的那隻手抓在手裏，再次用帽子遮住臉。
    聞息心跳加快的同時，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你幹什麽？”
    陸棲答得理直氣壯：“不小心被你養成了獨特的睡眠習慣，而且今天不想改。”
    除了一開始把聞息的手往身邊拉的時候，陸棲抓得並不緊，隻要聞息稍微動一下，就能把手抽出來。
    但是聞息沒有。
    就這樣默不作聲地，讓陸棲抓著他的手睡了一路。
    陸棲一語成讖。
    在飛機上抓聞息手那會他還沒養成在車上、飛機上睡覺得拉人手的習慣，等坐大巴從機場回ua戰隊的時候，他的習慣真的養成了。
    奈何兩個人剛在大巴的最後一排坐下，坐在他身旁的聞息就被柳漸鑫教練喊走了，坐在陸棲身旁的從聞息變成了徐赫徐教練。
    徐赫：“……”
    陸棲：“……”
    睡什麽睡，不睡了。    可惜他們人到小區的時候，外賣還沒有到。
    坐著幹等太無聊了，坐在自己座位上直播的徐瑞文攛掇大家五排，拉了陸棲、聞息、馮嚴、劉澤昊進去。
    劉澤昊不想玩輔助，讓馮嚴玩了，自己跑去玩坦邊廉頗。
    直播間的觀眾看到隊伍裏有聞息和陸棲兩個人，又聊起了下午的賽後采訪，說來說去還是夢中情射、夢中情野和尋人啟事那些事。
    徐瑞文：“u的苦心你們不懂。”
    怕粉絲們吵著吵著有什麽芥蒂，徐瑞文組織了下語言，把下午陸棲跟他說的話給直播間的觀眾透露了一點：“夢中情野算什麽，尋人啟事又算什麽，u說了，就算聞息一個紅都不給他，聞息都是他最欣賞最喜歡的打野。”
    徐瑞文說著說著上了頭，慫恿聞息這局不要給陸棲讓紅，讓陸棲感受一下什麽叫絕育路，什麽叫抗壓射。
    不管聞息能不能看到，直播間的觀眾也跟著起哄。
    上萬人起哄半天，隻等來聞息一句話。
    “陸棲，過來拿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