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這, 顧淩可就不困了。
    “就我媽那個檸檬盆栽上摘的，純天然綠色健康，味道是不是和外麵賣的不一樣？”
    孟青沐本來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的, 隻是想起了這茬順口一問, 沒想到還真是顧淩從自家摘的。
    顧淩這麽一說，他又喝了一口細細品味，可能、也許是有那麽點不一樣。
    孟青沐輕咬著杯裏的玻璃吸管，回想著：“……嗯, 好喝。但是我是不是記得……阿姨說要拿這次的檸檬做檸檬醋來著？你拿來給我做這個會不會不太好？”
    “那麽多呢, 就摘了一個。”顧淩沒覺得有什麽不行的, “再說了，以你在我媽心裏的地位, 把那一樹檸檬摘光了她也不會在意。”
    孟青沐成功被他帶偏了：“我哪有那麽嘴饞……”
    雖然那麽多檸檬裏摘一個不明顯，但是夏天燥熱喝水多, 而且顧淩平時自己嚐試的時候還會有失敗品。
    時間一長, 顧元霜也發現了自己的檸檬越來越少了，這天他叫住了正打算出門的顧淩：“顧淩你等下, 你是不是摘我檸檬了？”
    顧淩也沒打算瞞她，瞞也瞞不住：“是摘了兩個。”
    顧元霜看了眼樹上剩下的檸檬, 勉強還能接受：“看在你幫我澆水照料的份上, 給我留下夠做檸檬醋的就行, 自己種的檸檬沒打藥好著呢。不過，你摘去幹什麽了？”
    顧淩有點小得意：“我拿去給青沐做果茶了，他說我做得很好喝。”
    一聽是孟青沐喝掉的，顧元霜直接改口了：“青沐喜歡的話, 你就隨便摘！沒有了我在外麵買檸檬來做也是一樣的。”
    顧淩早就習慣了顧元霜對孟青沐的喜愛, 經常會讓他產生到底誰才是親兒子的錯覺。但他並沒有覺得不滿, 反而比誰都高興。
    孟青沐這麽好，被大家寵著很正常。
    顧元霜說完，又感慨道：“唉——青沐怎麽就不是我們家的呢。”
    顧淩插話：“媽你想要青沐當兒子，孟叔叔和方阿姨恐怕不會同意。”
    顧元霜看了他一眼：“誰說一定要青沐當我兒子才行，想成為一家人不是還有其它的辦法嗎。”
    顧淩沒反應過來顧元霜話裏的意思：“那是什麽辦法啊？”
    顧元霜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沒什麽辦法，要走就快走吧。”
    顧淩隻當她隨口一說，也沒再追問，跑下樓就去找孟青沐了。
    聊天的時候，他順便就和孟青沐提到了這件事。
    顧淩轉著筆：“我說了吧，我媽完全沒意見還很高興。但是我現在還不知道，她說的能讓你成為我們家人的辦法是什麽……可能她就是隨便說說吧……”
    孟青沐從顧淩剛說到的時候，就懂了顧元霜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看著旁邊坐姿懶散的顧淩，小聲說他：“是有辦法啊，你傻不傻……”
    顧淩瞬間坐起來：“是什麽？”
    但不管他怎麽問，孟青沐也不開口了。
    顧淩很是不解，怎麽一個個都這樣說話不說完。
    但下一秒，當他看到孟青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紅透了的耳朵，突然就醍醐灌頂明白了什麽。
    他嘴比腦子快：“青沐，是不是……”
    孟青沐好像意識到了他要說什麽，馬上撲過去捂住了他的嘴。
    顧淩下意識接住他，不讓他撞到桌角。
    孟青沐平時看著不明顯，但是抱著就感覺很小一隻，又軟又暖乎乎的。
    每次纏著孟青沐對他摟摟抱抱的時候，顧淩都會不自覺地想到，要是抱著孟青沐睡覺肯定會很舒服。
    孟青沐耳際的紅暈染上了臉側，難得有些凶：“你不要說出來！”
    顧淩真誠無辜地看著他，點頭。
    被放開後，看著孟青沐的臉有越來越紅的趨勢，顧淩也很聽他話地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他抱著孟青沐坐好，檢查他剛才撲過來時離桌邊最近的胳膊：“沒撞到吧？”
    孟青沐搖搖頭：“沒有。”
    “沒有就好，我又不會跑，這麽急幹什麽，想抱隨時可以抱。”顧淩開著玩笑，給了孟青沐剛才的動作一個合理解釋，“現在要抱抱嗎？”
    “誰要抱你……”孟青沐嘴上咕噥著，身體卻很誠實地鑽進了顧淩的懷裏，“有點困，懶得去床上了，讓我靠著眯一下。”
    顧淩左手抱著人，騰出的右手卻半天沒寫一個字：“好，你先休息一會兒。”
    他正在思考一些人生大問題。
    而此時他懷裏一動不動的孟青沐，也並沒有閉眼，隻是安靜地看著牆壁發呆，不時還皺起眉想著什麽。
    如果說，兩個互有意思的人在一起是戳破了窗戶紙，那他們則是因為顧元霜不經意的一句話，蒙上了那層曖昧的窗戶紙。
    雖然現在同性婚姻已經合法，但是同性情侶和異性情侶比起來，還是隻占很小一部分。兩人雖然親密得過了友情的度，但還沒有往這方麵想過。
    而顧元霜的一句話，就讓兩人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了。
    兩人就這樣呆了一個下午，最後顧淩“叫醒”孟青沐後，帶著沒有動過的作業回去了。
    而孟青沐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還有些魂不守舍。方慧雲給他夾了一筷子菜，輕聲問他：“青沐最近有什麽心事嗎？”
    孟青沐還沒說話呢，方楚雲先搶著開口了：“弟啊，我看你今天上午還好好的，現在就成這樣了，肯定是顧淩那小子欺負你了是不是？”
    說完，她還誇張地挽了挽袖子，一副想要去找顧淩算賬的架勢。
    顧淩他們家剛搬來的時候，方楚雲也很高興孟青沐能有一起玩的朋友了。但是後來她發現，這兩人怎麽還捆綁了呢？都讓孟青沐沒有那麽依賴她這個姐姐了，有事沒事就把“顧淩”兩個字掛嘴上。
    這對於我們有個霸總夢，企圖在自家弟弟身上展現一下王霸之氣的方楚雲女士來說，十分地不友好。
    理智告訴她，顧淩是靠譜值得孟青沐深交的人，自己應該平靜對待，但是感性讓她一整個就是嫉妒。
    所以她現在也開始“挑撥”兩人關係了。
    孟青沐早就知道她姐就是嘴硬，雖然總是說顧淩這不好那不好，但其實內心也是認可他的。每次給自己的什麽東西，顧淩肯定也是有一份的。
    他幹脆放下了筷子，認真對他們說：“是和顧淩有關係，但是我們沒有矛盾，我隻是在思考我們的關係。”
    方楚雲問：“你們不會真打算絕交了吧？”
    孟青沐搖搖頭：“沒有，我們不會鬧掰的。”
    孟誌誠似乎明白了什麽，但他並沒說出來。喝了一口碗裏熱騰騰的雞湯後，問孟青沐：“兒子啊，需要我們的幫助嗎？”
    孟青沐還是搖頭：“謝謝爸，不用了。我覺得我已經要想明白了，再多一點時間就行。”
    方慧雲笑道：“那吃飽慢慢想吧。”
    “嗯。”孟青沐應下，吃完飯就回了房間。
    等他上樓後，孟誌誠對方慧雲說：“我們兒子也要開始有青春期的煩惱了啊。”
    方慧雲笑笑，她心比孟誌誠細多了，而且孟青沐也沒瞞著他們，她很快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方楚雲還是沒明白他們在打什麽啞謎：“爸媽，弟這是在煩什麽呢？”
    孟誌誠神秘兮兮地說：“一些少年人的煩惱，以後你就知道了。”
    方慧雲也給自己盛了一碗湯，叮囑她：“青沐這孩子有自己的主見，我們不擔心他會一時衝動做什麽，楚雲你也不要太盯著他，到時候他反而有壓力。”
    方楚雲點點頭，她也是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的。反正是和顧淩有關，那家夥肯定不可能讓青沐吃什麽虧就是了。
    而孟青沐回到房間後，又開始趴在書桌上回想他和顧淩的相處。從第一次初見，到今天他無意間說的那句話……
    這個過程，表麵看上去好像很艱難，像是在做什麽性命攸關的決定。
    但其實孟青沐心裏並沒有什麽掙紮和痛苦，偶爾的皺眉也隻是在想一些有些模糊的小細節。
    就這樣，從下午一直想到半夜，他終於想明白了。
    他和顧淩的相處，其實早就超過了一般的友情範圍。
    顧淩會很自然地張開雙手，問他要不要抱。而他窩在顧淩懷裏的時候，也是普通朋友間不可能出現的安心感。
    除了最直觀的這件事，類似的還有很多，想都想不完。
    他和顧淩從來都沒有定義過自己的性取向，都是覺得隻要是自己喜歡的人就好。這也是他們性格不一，但內核觀念相同的很多點中的其中一個。
    他知道，顧淩現在可能也在和他想著一樣的問題。下午顧淩抱著他的時候，他能感覺到他沒有動過筆，他也遠不如表麵那樣平靜。
    所以，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完全有可能變一變的。
    第二天，顧淩還是像往常一樣，來等孟青沐一起去學校。
    兩人並沒有提起昨天的話題，顧淩也還是和往常一樣對孟青沐各種貼貼，孟青沐也縱容著他。
    他們之間的氛圍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隻不過，兩人都很享受這種狀態就是了。
    就這樣，這一學期結束了，他們迎來了初升高的漫長假期。
    本來以為兩家人可以一起去旅遊什麽，但顧淩卻要進他爸的娛樂公司了。這是之前就在準備的，在這個假期得以實施。
    顧淩家是名副其實的“大戶人家”，娛樂公司隻是顧天瑞集團下的分支。
    在自家公司，孟青沐倒也不用擔心他受欺負。
    但他們還是第一次分開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