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和錢國安中間隔著一個羅萍, 薑阮的處境要好了許多。隻是錢國安的視線總是要越過羅萍放在她身上。
    羅萍自然察覺到，心裏隻恨自己今天讓薑阮還精心打扮了一番，完全是浪費是自找不痛快。好在錢國安隻是看著, 沒再主動做出什麽事情來。
    席間薑阮不時的和一些年輕導演溝通近期拍攝的進度, 老牌一點的導演偶爾會插一句提點提點, 氣氛好像越來越融洽了。
    “薑小姐下部戲有什麽打算嗎？”一個帶著貝雷帽的導演開口，“要是沒有的話趕明讓我這邊的人發過去個劇本你看看？”
    說話的導演坐在王自明身邊, 近兩年出片質量還算可以的中流層級。
    薑阮轉頭看向羅萍，沒有自作主張的回複。
    “我們這邊還沒有定下部戲, 都還在公司策劃部那邊壓著，要是您這有適合的角色就麻煩您發我一份了，我一定帶著薑阮仔細看看。”羅萍說完舉起酒杯遠遠的敬了那說話的導演一杯，隨後帶著玩笑意味繼續開口。
    “我年紀也快到了退居後勤的時候, 不出意外的話薑阮就是我最後一個親手帶的新人, 以後要是有什麽適合的角色還勞煩諸位多想想她，給我這職業生涯打個漂亮的封關戰也好。你們是不知道, 現在星極裏麵進來的新經紀人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對市場判斷能力穩準狠, 我現在也就是拿著自己那點老資曆衝麵子呢。”
    羅萍講這話的時候不算嚴肅，捎帶著一點玩笑意味但語調誠懇, 沒有讓任何人感到壓力或是不適但也足以讓一些人念著舊情日後時刻記得點薑阮這個人。
    一時之間席上都在恭維羅萍順便嘴上簡單應了應。
    錢國安瞅準時機也跟著開口：“羅姐你剛剛這話說得我可不愛聽, 要我看這幾年接觸的經紀人裏麵還得是您才擔得起第一經紀人這稱號。”
    他說完不忘豎起大拇指強調一遍。“這樣羅姐, 你看啊, 今天我把話放在這裏, 在座諸位要是有誰要請薑小姐拍戲, 缺多少的投資我錢某出, 也算是給羅姐你表表心意。”
    羅萍聞言嘴角微抽, 王太太看到捂嘴輕笑：“錢老板多慮，以薑阮目前的商業價值來看找投資也不是太難，更何況要是劇本好的話我相信影視公司那邊壓力肯定不大，您呀不用著急表心意，也給其他投資人留點機會不是？”
    房太緊隨其後：“這要是小成本下沒靠山的新人您表表心意也算是雪中送炭了，隻是我想星極熱捧的新人應該還不需要您費心思考慮，陸總手縫裏隨便流出點都夠我們這些影視圈的人吃幾年，您可別替他瞎操心。”
    羅萍此時恨不得給兩位太太上前一個大大擁抱，自己在這場合不好說話，她兩位倒是把自己心裏話說了個清清楚楚。
    薑阮則開始靜默，這時候輪不到她一個小小新人開腔。
    錢國安見此訕笑。
    他不傻，聽得出兩位導演夫人是在暗地裏嘲諷自己不自量力，他眼睛轉了轉悠悠道：“我與陸總手底下的身家比那確實是不值一提，隻是陸總平日裏對待自己家藝人也沒那麽多上心的功夫，我這人熱心腸多擔一點也無妨。”
    這話說得笨拙又嘴硬，房太挑了挑眉不再言語，其他導演也是笑而不語，隻有餘下幾個新人導演還在勉強附和。
    這一茬好像過去了，薑阮鬆氣，繼續和幾個導演溝通，配合著羅萍的話將氣氛重新炒熱。
    兩小時過去，眾人喝的上了興致。大家有的離開餐桌坐在了下沉式客廳裏，舉著酒杯又聊起近日大熱的題材。
    “薑小姐，我們聊這麽久也不見你吃點喝點的，我敬你一杯。”錢國安心中一掃尷尬，見沒了太多礙事的人又拿起醒酒器晃了晃給薑阮倒了一杯酒。
    薑阮還在和一位年輕導演溝通，被打斷也沒有不悅隻是擺手：“不好意思，我酒量不是很好。”
    “不會喝酒以後怎麽拍大戲？”錢國安酒意上頭口不擇言：“不會應酬能拿到鈔票投資？來。咱們碰一杯也算我給你教教這社會規則。”
    羅萍壓著心底的火氣摁住薑阮的手，起身：“我家薑阮還沒到這步，真要喝我跟您碰一杯？”
    “這沒你的事情，你坐下就行了。”錢國安身子微微搖晃又靠近一點薑阮：“說，這杯薑小姐你喝不喝？”
    0371：【咱們隻是個女配能不能直接甩臉色給他然後走人？】
    薑阮：【我現在什麽都不是拿什麽資本甩臉色？】
    0371生氣。
    年輕導演想緩和氣氛，“錢總咱們三人一起喝一杯，我敬您。”
    “一邊去，我和你有什麽好喝的。”錢國安大手一揮掘了他麵子，隻因見他沒多少資本心裏毫無顧忌。
    薑阮安撫的拍了拍羅萍的手，又看向年輕導演安撫的眼神示意自己可以，隨後點頭應下：“我喝一點，您隨意。”
    她小口一抿，停了一會又繼續喝了全部，酒杯見底。
    錢國安故作不高興：“什麽叫我隨意，這是不是有點看不起我了？來再罰你一杯。”
    “錢先生，薑阮是我們星極的藝人，我們在敬酒這方麵沒有需要她學習的地方，不需要您教她什麽，如果您要喝酒的話可以去那邊。”羅萍站起身擋在薑阮麵前指著其他導演聚集的地方。
    不少人都被羅萍的聲音吸引看過來。
    “這是又怎麽了？剛剛不是還挺好的嗎？”王太太出來打圓場，“喝酒的話，錢老板要不然和我家自明喝？他呀最近饞酒饞的我都沒辦法了才找了個由頭讓大家聚在一起，您犯不著和一個小姑娘拚酒喝。”
    錢國安聽著耳邊一溜煙的話隻覺得火氣越來越大，這已經好久沒看見這麽對胃口的小美人，想著雖然是星極的藝人可也沒多大能量，大不了出出血花夠錢的事情。
    隻是羅萍把人保護的太好他沒得機會見麵，今天好不容易見著了還是隻能看不能碰，這幾天憋的火氣都快要把他燒了。
    “薑阮，我錢國安是個坦蕩的人，明人不說暗話我就問你這邊心理價位是多少，你今天能和我走？”錢國安放下酒杯，叉著腰一臉橫肉將凶相徹底露出：“也別在這給自己立什麽破爛純情形象，你們這圈子裏什麽尿性我還不清楚？”
    “錢國安，你這話有點過分了。”李曼珠捋了捋旗袍袖口，“人都有自個的活法，玩過幾個就以為圈子裏女孩都任你采擷了？別鬧太難看，王自明安排人送走吧，錢老板醉了。”
    幾個老導演也早就忍不下錢國安，好好一個行業交流會被一個暴發戶插進來打亂，聊不到一起還得照顧他情緒，可又礙於有些新人還有點投資在他手裏捏著故一時隻得忍著，現在李曼珠都發話了王自明也是樂得順路把他帶出去。
    薑阮見此時的飯局已經因為自己的存在變得有些劍拔弩張，心裏擔憂今夜過去自己後麵的星途會受到影響。想來想去都隻想到一個辦法，先短暫服軟把這錢國安糊弄結束。
    而羅萍還擋在薑阮前麵沒有給薑阮機會，她有預感今天錢國安不會善罷甘休，猶豫著是否要搬出來陸星洲給錢國安施壓。
    隻是還沒等她想明白，錢國安徹底耍起臉色來：“我那平日裏給你們投資的錢都投資到狗肚子裏去了？現在在這和我擺起譜來？”
    羅萍感覺到身後的薑阮想要從自己身後出來，但是此時看著錢國安的嘴臉，猜都猜得到薑阮的短時間服軟隻會讓他更加得寸進尺。她將薑阮抓的更緊了一些，輕聲：“聽話乖乖待著就行。”
    “薑阮要不你和錢老板單獨去外麵聊聊？都是誤會怎麽鬧出這麽大火氣了？”其中一個還正在接受錢國安投資的導演開口。
    另外一個見狀也趕緊續上：“是是，交個朋友而已，別害怕，羅姐你也別上綱上線，錢老板人品咱們都了解，再說了咱們都在這出不了事情。”
    .....
    一個圈子裏的人，都不想把臉撕破，一時間竟然無人再多說一句。
    錢國安得意洋洋，自以為是自己的錢壓的他們不敢再幫腔，氣勢更多一些猖狂。
    “薑小姐，要不咱們去外麵聊聊？”
    薑阮眼睜睜的看著他就要向自己伸手，下一秒羅萍一巴掌拍在他手上打掉。
    平日裏八方交際不落口舌的羅萍徹底臭臉起來，她也看出來了，大多數人不想為薑阮得罪一個投資方，剛剛有幾句幫腔已經算是不易，剩下的都得靠自己。
    “想清楚了，今天要是你敢碰她一下，陸總那邊我可沒法交代。”
    陸總？
    這兩個字讓在座的人心裏漸漸泛起嘀咕，羅萍講的隱晦，好像怎麽理解都合理。
    錢國安一笑，毫不在意：“羅萍你這話什麽意思？拿陸總壓我？他有那功夫管這些？我願意包他旗下的藝人也算是給他分擔培養壓力了。”
    薑阮眉頭蹙起，眼前這個人顯然已經靠著其他人不斷的讓步沒了半點顧慮。“羅姐，我....”
    “閉嘴。”羅萍打斷薑阮的話，拿起手機撥通了陸星洲的電話，麵上一臉冷靜，心髒其實都開始瘋狂亂跳。
    陸星洲說過對薑阮有點興趣，自己這會打電話他高低也會說點有用的話吧？羅萍祈禱著。
    哪怕他說上一句：帶薑阮回去早點休息。
    這都足夠。
    看得到羅萍手機上的顯示撥通電話是：陸總。不明所以，陸星洲會管這些嗎？薑阮心裏比她更沒底。
    ‘嘟——嘟——嘟——嘟。’電話還在通著。
    錢國安有些心虛，不自覺軟了一點態度。“給陸總打什麽電話？這麽晚打擾他休息。”
    “什麽事？”
    話音剛落，手機免提裏傳來陸星洲磁性的聲音。
    “陸總！”羅萍差點以為這通電話不會有人接通了，“陸總，是這樣我帶著薑阮來參加王導演的交流局，隻是在場的還有一位錢總，他想要問問能不能單獨帶薑阮出去聊聊，這麽晚了我想這事情也不是我能隨意做主的，所以來問問您。”
    羅萍盡量讓自己語調平穩。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
    陸星洲才開口：“王自明？是嗎？”
    “哎，是我，我在陸總。”王自明沒等羅萍確認，自己趕忙起身來到手機前應聲。“我在，薑小姐和羅萍都在我這參加交流會呢。”
    過了幾秒，話筒那邊傳來他不悅的歎氣聲：“地址發我。”
    羅萍：？
    薑阮：？
    眾人：！！
    錢國安臉部肉全部僵硬在臉上。
    也許陸星洲說幾句別為難他公司藝人這樣內容的話都還在他們的接受範圍內，他們也會乖乖聽話的照做。
    但他歎口氣以後要地址，這就足夠讓所有人詫異。
    他這是來還是不來？
    如果來，陸星洲的級別和往日表現出來的對娛樂圈應酬毫無興趣的風格，現在出現在這裏這樣的場合傳到外麵都算是天方夜譚。
    不來，那要地址是幹什麽？叫陸家助理過來處理？
    但不管何種結果，這已經說明了羅萍沒有虛張聲勢，陸星洲對待薑阮是有一點不同。
    ……是一點嗎？
    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場麵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房太湊到王太太身邊小聲：“我說呢，羅萍怎麽對個小丫頭這麽上心恨不得綁在自己身上照顧她。”
    李曼珠則倚著窗台輕笑：“熱鬧了哦，待會要是能見到陸星洲，咱們這些人托錢國安的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