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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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沅趕緊把氧氣罐扶起來, 然後將管子重新插好,最後他才敢抬頭去看宋鄴的臉色。
隻見宋鄴很頭疼的樣子。
“爸,你還好嗎?”想了想, 宋沅小心翼翼地問:“還能喘氣兒吧?”
宋鄴差點氣笑, “小混蛋, 我要是七老八十了,非得被你這一下弄死不可。”
“您、您這不是正當年麽!”宋沅說話趕緊屁股著火一樣跑了。
秦知意看他火急火燎的,非常納悶, “怎麽了,你跟你爸鼓搗啥呢,房間裏乒裏乓啷的?”
宋沅仍舊心有餘悸,拍了拍心口, “那什麽,我剛才不小心把我爸氧氣管拔了……”
幸好他爸現在基本恢複了, 要是剛昏迷那會兒,這一下子, 肯定喘不上來氣啊。
秦知意一聽,笑得前仰後合,逮著喪兮兮的好大兒的腦袋狂揉。
宋沅把她的手扒拉下來,“我都快嚇死了, 你還笑!”
秦知意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給宋沅比了兩個大拇指, “有出息了兒,不鳴則已, 一鳴驚人啊!”
秦知意雖然沒親眼看著, 但隻要一想想那個場麵就覺得好笑。
不愧是首富, 萬事敢當先, 能被兒子親手拔氧氣管的,他絕對是頭一份。
笑著笑著,秦知意就沒那麽生氣了,她想了想小說中的描寫,在原劇情中,宋鄴本就是這樣一個情感匱乏的人。
他確實對兒子不在意,但他對自己也說不上多好。
別人拚命工作努力賺錢,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盡情享受充裕的物質帶來的快活。
而他這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工作十六七個小時,一年到頭幾乎從不休假是為了什麽呢?
別的企業家懂得享受生活,豪車美酒紙醉金迷,而宋鄴都沒什麽愛好,每天恨不得睡在公司,一睜開眼就是工作。
連這次突然暈倒,他醒過來的第一反應就是懊惱自己耽誤了工作進程。
秦知意敢肯定,如果有什麽不用吃飯睡覺還能維持精力的法子,宋鄴肯定第一個嚐試。
像他這種人,根本沒辦法用常理衡量,隻能慢慢掰過來。
秦知意看了一眼旁邊的宋沅,這小子還在為剛才不小心拔了老父親的氧氣管而懊惱,全然不知他爸心裏壓根沒有他多少地方。
按理來說秦知意完全可以不管,離婚證一領,她就能快快樂樂瀟瀟灑灑地去過女明星的生活。
可她穿書過來,白白多活了一世,又占了別人的身份,起碼要在能力範圍之內幫書中的人物做出一點改變。
比如結局最差的宋沅,既然她現在是他名義上的繼母,那能拉扯一把就拉扯一把。
秦知意上樓,倚在門口,說:“甭在那愣著了,不是要回帝都麽,還回不回?”
宋鄴猛然抬起頭,見秦知意雖然麵色不善,但還願意跟他說話。
“你不生氣了?”
秦知意“哼”了一聲,“我生氣有什麽用,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麽生氣嗎?”
宋鄴有點迷茫地搖頭,他確實不太明白她為什麽生氣。如果是為了宋沅,可他已經把能給的都給了啊。
宋鄴連忙道:“你放心,我明天就立遺囑,肯定不會虧待宋沅。”
“……”
秦知意深吸一口氣,忍住想要發火的衝動,算了,跟個神經病計較什麽。
他想立遺囑就讓他立,反正對宋沅來說沒壞處。
秦知意走過去,拍了拍宋鄴的肩膀,居高臨下道:“老宋啊——”
她站著,宋鄴坐著,隻能抬起頭看她。
秦知意語重心長道:“後進生不可恥,可恥的是認識不到錯誤,沒有前進的勇氣。”
到底是什麽錯誤,宋鄴問又不敢問,但他又怕前進的方向跑偏,到時候罪加三等。
宋鄴:“……能否說得明白一點。”
秦知意一頓,按他這個無法用常理衡量的腦回路,讓他自己努力隻能是白努力,最後隻會讓父子倆的隔閡更深重。
秦知意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算了,以後我怎麽說你就怎麽做。”
宋鄴被她瞪得暈暈乎乎,又有點缺氧。
秦知意提高音量:“聽到沒!”
宋鄴趕緊點頭,“聽到了!”
……
宋鄴到底還是醉心於工作,剛上飛機就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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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意知道工作狂一時半會兒也改不過來,隻能先由他折騰。
雖然是親父子,相比起來宋沅就正常很多,上了飛機之後先吃吃喝喝,然後伸個懶腰開始睡覺。
睡滿兩個小時之後,宋鄴看他翻書包,以為他要開始寫作業了,沒想到他隻是拿出來一副耳機,開始聽歌,搖頭晃腦吊兒郎當的,唱著些含含糊糊的歌詞。
這在宋鄴看來簡直無法忍受,他已經十七歲了,哪來的底氣和閑心這麽瘋玩?
宋鄴眉頭擰得死緊,開口便訓斥,“作業寫完沒有!”
“啊?”宋沅把耳機摘下來,滿臉無措,“寫完了的,之前我還讓你簽過字,問你要不要檢查你說不要……”
宋沅委屈巴巴的,嘀咕道:“誰上飛機還寫作業啊,不眼暈麽?再說了秦知意還不如我呢……”
秦知意此刻正蓋著小毯子睡覺,戴著遮光眼罩,看樣子沒三個小時睡不醒。
宋沅有些不滿,小聲抱怨,“就知道欺負小孩,碰到老婆你怎麽不吱聲?”
宋鄴啞口無言,隻能當沒聽見,繼續工作了。
飛機落地,三人回到家。
老管家迫不及待迎上來,一開始他還能保持鎮定,但在看到宋鄴的時候就再也忍不住了。
“先生……”老管家顫巍巍地直抹眼淚。
宋鄴對他頷首,“沒事,我挺好的。”
老管家不信,愁容滿麵,小聲道:“都進醫院了,怎麽能好呢?早就跟您說了要注意身體,那方麵……不行也就罷了,這怎麽還能暈倒呢?”
宋鄴:?!
嗯?不行?哪方麵不行?秦知意悄悄豎起小耳朵。
宋鄴提高音量,“王叔,我真的很好!”
頓了頓,他特意強調,字眼咬得極重,“而且很行!”
老管家趕緊安慰他,“沒事,先生,您都三十九歲了,那方麵……也是正常的。”
老管家也沒避著秦知意,心想著太太肯定是知道的,太太真是受委屈了。
宋鄴:“我才三十九,我真的很好!”
見宋鄴黑臉,老管家連忙應和他,“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
老管家趕緊遁走,但宋鄴並沒有覺得情況變好,仿佛他是真的不行,而老管家隻是顧及他的麵子才這麽說。
看著秦知意滿臉“哇噻”的表情,宋鄴覺得自己現在非常委屈,這個家是越來越不受他控製了,從管家到兒子,沒一個靠譜的。
老婆還天天想跟他離婚。
宋鄴還想垂死掙紮,“我真的挺好的,很行。”
“嗯嗯嗯!”秦知意點點頭,她懂得的,男人在這方麵都愛麵子。
管他行不行,反正她又不用。
隨口敷衍一下又不會掉塊肉,小問題灑灑水啦。
看她滿臉敷衍外加吃瓜的表情,宋鄴兩眼一黑,覺得自己高原反應可能還沒過去,急需吸氧。
宋鄴決定化悲憤為動力,決定要把這段記憶抹去,馬不停蹄地趕去公司上班,讓自己沉浸在工作中。
秦知意沒忍住逗了他兩句,“老宋,都三十九了,就算很行也得注意身體。”
宋鄴已經不知道自己今天強調了多少次,但底線問題不容置疑,他掙紮道:“我才三十九!”
秦知意看得好笑,訓狗也要順毛呢,趕緊安撫,“好好好,才三十九,咱們還年輕得很哪!”
宋鄴轉身就走。
秦知意沒計較他突如其來的小脾氣,笑了一陣,回屋忙自己的事。
不止宋鄴有工作要忙,她也有的。
節目昨天晚上就錄完了,由於宋鄴突然急性高原反應,被迫多待了半天。
其他人為了不添亂,早上就已經離開了高原,各回各家。
秦知意在微信上戳了戳沈冰河。
【沈老師,在嗎?】
沈冰河回複得很快,先問了下宋鄴的狀況,才開始說正事。
“你是想問話劇麵試吧?正好,我現在就在劇院,幾位老前輩都在,你要是有時間現在就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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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意當然求之不得,謝過沈冰河,上樓換了身學院風的衣服,立刻去了沈冰河所說的國家大劇院。
到了劇院,秦知意才知道原來今天過來麵試的不隻她一個人。
大部分當紅女星偏愛電視劇和電影多一些,所以試戲的除了她也隻有三位。
出於禮貌,幾人互相打了招呼。
最先開口的是霍容。
“宋太太也來啦?”
秦知意一頓,和宋鄴結婚這麽久以來,除了長輩和好友會喊她小秦,其他人要麽叫她秦太太,要麽叫她秦小姐,這“宋太太”的稱呼她還是第一次聽到。
差點都沒反應過來。
秦知意笑笑,“霍小姐直接喊我名字就可以。”
霍容微訝,“這不好吧?聽說您也是電影學院畢業的,比我還大兩屆呢。”
秦知意忍耐道:“那你可以喊我秦姐,我不介意。”
霍容很早就出道了,在娛樂圈混了好些年,一眼就看出秦知意不好惹,又想了想她的背景,最終忍住了沒再嗆聲。
其餘兩位演員倒是安安靜靜的,隻當剛才的一幕沒發生。
等了一會兒,有工作人員出來叫號。
秦知意是最後一個來的,排在最後一位。
等前麵三位試完了輪到她,秦知意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後被剛從裏頭走出來的霍容笑吟吟地望了一眼。
秦知意點了點頭,就當是打招呼,剛要進去,霍容突然開口。
“秦姐姐還是去演電影吧,自己找劇本找導演,帶資進組多自在。”
秦知意站住,眸光閃了閃,“霍小姐什麽意思?覺得我拿不到這個角色麽?”
霍容傲氣地微微抬了下巴,“秦姐姐不信的話,試完戲就知道了。”
秦知意粲然一笑,半點沒有退縮的意思,“那我還真要試一試。”
兩人沒再說話,一個進入試戲間,一個走出試戲間,擦肩而過。
國家大劇院的地下車庫,霍容昂首挺胸地走到自家經濟人車前,輕車熟路地打開車門進了後座。
經濟人從後視鏡裏看她,“這麽高興?有把握拿到角色?”
霍容矜傲地“嗯”了一聲,這個角色不算難,民國時期的進步女學生,她都不知道排演過多少類似的角色了,簡直信手拈來。
霍容童星出身,從小就在拍戲,對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
這部話劇除了有視帝沈冰河加盟,還雲集了圈內最厲害的幾位老戲骨,用來妝點履曆最適合不過。
這個角色她是一定要拿到手的,而她也有這個自信。
但經濟人並沒有給她誇讚,而是問起了另一件事。
“剛才我聽劇院裏的人說,秦知意也去了?”
霍容一頓,“是又怎麽樣?”
經濟人皺眉,很顯然對自家藝人的脾氣了如指掌,“你跟她懟上了?”
霍容想了想,“也不算懟吧,就是實話實說而已。”
霍容很早就聽說過秦知意,高她兩屆的學姐,以前在學校很有名,長得美,人緣好,係裏隻要有演出活動就有人提名她。
霍容不經常在學校,所以不知道秦知意的演出是什麽水準,不過後來拍戲的時候倒是碰見過一次。
看著秦知意在片場瑟瑟發抖,連整句的台詞都說不出,霍容當時很失望,從那以後就開始討厭她。
而前陣子,又傳出了秦知意嫁給首富的消息,還帶著繼子上了綜藝。
想到這裏,霍容撇了撇嘴,麵上的不屑和厭惡十分明顯。
霍容再也沒了拿到角色的欣喜得意,踢了踢座椅,對經紀人說:“快走了,還要回去看劇本!”
……
試戲間其實是個小劇場,燈光昏暗,隻有舞台上灑下來的一柱光束。
評委是沈冰河和幾位老戲骨,他們坐在台下,由於燈光太暗,秦知意看不清楚他們的表情。
她將注意力收回到劇本上來,這是評委給她的劇本片段截取。
女學生參加完進步活動,躲避過抓捕的警探,躡手躡腳回到家中,但緊接著就被身為財閥的父親撞見了,於是父女二人爆發出激烈的爭吵。
看似簡簡單單的一個場景,但演起來非常複雜,需要調動很多種情緒。
演話劇和演電視劇用到的技巧其實並不相同,秦知意連演電視劇的經驗都沒有多少,話劇就更是經驗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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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來都來了,總要試試再說。
不懂得多少可以用得上的技巧,秦知意隻好將自己想成那個女學生,沉浸到場景中,仿佛那是她的另一個人生。
醞釀十幾秒,秦知意再次睜開眼睛,她的眼神變得狡黠靈動,先是做了個推門的動作,探著腦袋小心翼翼地四下張望,然後心虛似的拍了拍胸口,還悄悄籲了口氣。
大概是以為家裏沒人,她放鬆了很多,走了兩步,路過茶幾,突然心血來潮地做了個拿起水杯的姿勢,仰脖灌了幾口,然後暢快地一抹嘴,準備回房間休息。
而就在這時,她的輕快的腳步突然凝固,同時睜大了眼睛,囁喏了兩下想要解釋,但吞吞吐吐地讓人一聽就是謊話,於是隻能撅著嘴任由父親教訓,滿臉不服氣。
緊接著,父親說了句讓她無法接受的話,她沒忍住,直接頂嘴嗆聲,於是父女二人就這麽吵了起來。
……
試戲完畢,幫她搭戲的工作人員悄悄退場,舞台上隻留下尚在情緒中的秦知意。
直到沈冰河讓人把劇場的燈打開幾盞,秦知意才回過神來。
沈冰河看著她現在還義憤填膺的,開玩笑道:“吵得這麽自然,小秦以前肯定沒少跟家長吵架。”
秦知意撓頭,“好像是吧,不過我都忘了。”
底下幾位老爺子失笑,“一看就叛逆,我家要是有這麽個孩子,肯定遭不住。”
秦知意心道不好,這是麵試失敗了麽?果然基礎不牢靠就是不行啊,回去還得多練練。
秦知意喪兮兮地鞠了個躬,正要退場,就被其中一位老爺子叫住。
“死丫頭,連句爹都不喊?”
秦知意愣愣地轉過身,“爹?”
老爺子“哎”了一聲,攤手道:“沒辦法,你剛才演的那出戲確實把我帶進去了,好像我真有這麽個膽大包天的叛逆女兒一樣。”
秦知意難以置信,沈冰河趕緊給她使眼色。
“我通過了?!”
沈冰河:“那可不!小妹。”
沈冰河的角色是秦知意的大哥,財閥的長子,也是個進步青年,兄妹倆把身為財閥的親爹氣得夠嗆。
飾演財閥父親的那位老爺子又開口了,笑眯眯道:“小姑娘,雖然你技巧很生澀,但勝在靈動自然,台詞功底也不錯。”
想到剛才秦知意突然心血來潮仰脖喝水的那一幕,老爺子笑了起來,“還能自己即興加戲,並且不突兀,挺好,有點兒天賦!”
秦知意的新工作就這樣定了下來,幾位老戲骨除了把完整的劇本拿給她看,當即就在劇院裏給她講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冰河拿起手邊的水杯正要喝口水潤潤喉,卻發現杯子都空了。
這幾位老戲骨說起戲來沒完沒了,一下午都不夠他們說的,偏偏秦知意還聽得挺帶勁,搞得他這個“大哥”才是家裏最叛逆的那個孩子。
沈冰河清了清幹渴的嗓子,“我說,不餓麽?咱要不找個能吃飯的地兒再繼續?”
“財閥父親”說得正帶勁,被他突然打斷話頭,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但再看向秦知意時就笑眯眯的。
“小秦說去哪吃,讓你大哥請客!”
秦知意偷笑,“那我可真說了?”
沈冰河一臉冤大頭的表情,認命道:“得!老小就是受寵,受傷的總是大兒子!”
晚上八點多鍾,宋鄴才回到家。
現在應該已經過了晚飯時間了,宋鄴承認,他就是要鬧脾氣。
也不知道家裏人有沒有在等他吃飯?
宋鄴心裏七上八下地進了家門,先遙遙看了眼餐廳,餐桌上幹幹淨淨的,連個碗都沒有。
……不是吧,真沒人給他留飯?
宋鄴不死心,從一樓走到二樓,從二樓走到三樓,再走下來,卻發現不見秦知意的身影,連宋沅都不在家。
隻有秦黑豆百無聊賴地滿客廳追著掃地機器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跑。
宋鄴蹙眉,剛好身邊走過一位傭人。
是徐姐,和秦知意關係不錯,負責幫她整理衣帽間,有時候還會幫忙參謀衣著搭配。
宋鄴咳了一聲,狀若不經意道:“太太呢?”
“太太下午去麵試了。”
“麵試?”
徐姐眉飛色舞喜氣洋洋,“是的,好像是個話劇,太太麵試成功了,剛才打來電話說和同事在外麵吃飯順便研究劇本,要晚點回來。”
說著,徐姐與有榮焉道:“太太的同事全都是老藝術家,很厲害的。而且是全國巡演,估計接下來會很忙,在家的時間不會太多。”
宋鄴沉默。
所以怎麽著,他確實成孤家寡人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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