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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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丸嵐反手抽出高木涉的配槍時,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衝矢昴。
他一直在暗中觀察對方,所以他沒有錯過烏丸嵐變得空茫的眼神,和一閃而過的殺意。
他抓住烏丸嵐的手腕,試圖卸下他的槍:“不要亂來。”
高木涉也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說:“是、是啊,烏丸先生,為了確保人質安全,現在最好還是不要激怒對方。”
“那是對有訴求的劫匪來說,”烏丸嵐看向高木涉,淺淡的眸子裏有什麽濃烈的情緒翻湧了上來,像是沁毒的刀刃。高木涉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烏丸先生居然這樣痛恨綁匪嗎……
“抱歉,我隻是有些生氣。”烏丸嵐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收回了目光:“廣末男現在並非是想要警方幫助他調查當年的真相,換而言之他並不在乎當年的真相,他隻是把責任推卸到了警方身上,他想要利用這件事報複警方。”
“而報複警方的最佳途徑就是殺人,如果不盡快結束這場遊戲,繼續讓這個瘋子作為遊戲的主導,那麽結果就隻有某個孩子、或者所有孩子給他陪葬。”
他說的是對的。衝矢昴鬆開了他的手腕。
目暮十三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萬一他被激怒,那些孩子們……”
“他是個謹慎、自大又愚蠢的家夥。”烏丸嵐把槍藏進了袖口:“他既想要報複警方,又迫切的想要證明女兒的死不是他的責任,想要證明自己是正確的……他會遵循遊戲規則,因為一旦破壞了遊戲規則,他就不再是絕對正確。”
“那第二個問題的答案?”
一個自認為在為女兒報仇的家夥,為什麽會選擇在這片麥田?
烏丸嵐走進麥田之中,被風吹拂的麥穗擠擠挨挨的貼在他的腿側,帶來若有若無的觸碰感,恰似當年那個女孩牽住他的衣角。
自從高木涉給出了第一個問題的正確答案後,廣末男就變得焦躁起來,在客車裏來回踱步,帶著鏡頭也晃動起來。
直播間裏不知道有人說了什麽,瞬間激怒了廣末男,他氣急敗壞地吼道:“這次隻不過是巧合,讓他們誤打誤撞找到了答案,下一個答案……下一個答案沒有人知道。”
廣末男怪笑了幾聲,神神叨叨地繼續說:“我的麥子是最乖巧的女孩子,那個女人在她三歲的時候就拋棄了我們……我要讓她後悔,讓她看看被她拋棄的女兒將來是多麽有出息,所以我賣掉房子,花光所有的積蓄,也要讓麥子在東京上最好的小學,接受最好的教育。”
“麥子……麥子是個很善良的孩子。”地上的酒井花子艱難的翻身,聲音微弱。
“當然。”廣末男拿起鏡頭前那張照片,看著上麵女孩燦爛的笑臉:“麥子很小就會做飯了,總是能記住我的生日,會在早上給我準備紅豆飯,也能記住我喜歡喝的酒的牌子……”
“但是,你不是。”酒井花子說出了後半句話,廣末男僵住。
酒井花子吐字艱難,一字一句地說道:“麥子雖然總是穿著漿洗到泛白的舊衣服,但是因為她性格友善,班級裏的孩子都很喜歡她。”
“所以你來找我的時候,說自己想要參與到這次的活動中,看看和麥子一樣可愛的孩子們,我想麥子的爸爸也應該是個很好的人吧,所以我把你的名字加在了名單的最後……”
“是我一時心軟,連累了這些孩子。”
廣末男臉色扭曲著,吼道:“我不是好人嗎?我都是被逼的!都是你、你們你們所有人逼我!”
他像是一隻走投無路的野狗,粗重的喘息:“我想起來了,麥子在日記裏說過,是你告訴她要和父親溝通……就是你教麥子反抗我!所以麥子才會離家出走,才會不知道原因的為了一隻貓,為了一個陌生人……”
“麥子喜歡貓,你知道嗎?”酒井花子的瞳孔渙散,強撐著精神繼續說:“她早就想養一隻貓,所以我才勸她要和你溝通,但是麥子每次想要和你溝通,你就打斷她說不要浪費時間說廢話,有這時間還不如去練習電子琴。”
“你胡說!麥子怎麽會喜歡那種東西……”廣末男表情猙獰,走向酒井花子,抬高手就要打她。
“那麥子喜歡什麽?”一個冷冷清清的女孩聲音傳來。
廣末男停住動作,回頭看到一個深茶色短發的女孩,站在座椅上,頭發有點淩亂,但眼睛毫不膽怯地直視他,裏麵是某種讓他熟悉又煩躁的火焰:“請問,麥子喜歡什麽?”
“我、我……”他支吾了幾個音節,像是發條用盡的玩偶,停在了一個可笑又尷尬的表情上。
他不知道。
灰原哀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冷笑,已經從男人的麵部表情得到了答案。
“你的女兒知道你的生日,會給你做紅豆飯,知道你喜歡喝的酒的牌子……你卻連她喜歡貓都不知道?你憑什麽說你愛她?你根本就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
“我是!我是——”廣末男幾步衝過來,一把抓住灰原哀,把她從內側座位拖了出來:“沒有比我更稱職的父親了!沒有!!”
柯南掙紮著喊道:“我和目暮警官認識,你用我做人質更有用處……”該死,小孩子的身體局限性太大了。
雖然知道灰原哀是故意說那些話,把廣末男的注意力從酒井花子身上轉移開,但是灰原她拉仇恨的能力未免也太強了,廣末男現在分明已經是失去理智的狀態了。
廣末男用另一隻手把他推回座位上,拉長聲音:“不要著急,每一個都有機會。”說完就把灰原哀推到了車門口。
每一個都有機會,但是他要先解決這個討厭的小鬼。
等下早開槍幾分鍾好了。廣末男手指一動,手中的槍發出哢噠一聲,他緩緩收緊手指,今天就先用這個小鬼的命威懾所有人吧,省的他們總是在試圖挑釁自己。
沙啦。
幾米外的麥子突然晃動起來,像是被魚驚擾的水麵。廣末男凝神看去,那個位置卻又恢複了平靜。
可能是看錯了。廣末男收回視線,或者是有田鼠之類的動物從麥稈下跑過,這種情況總是很常見。
手機被廣末男掛在了客車側壁上,他偏頭說:“看來警方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呐?沒有人能告訴我的麥子在哪裏的話,那這個可憐的孩子隻有……”
【不是還有三分鍾嗎?】
直播間立刻就有人提出了質疑,廣末男充滿得意地回答:“從上一個問題結束到現在,已經超過了十分鍾的時限,盡管我又延長了半分鍾,警方還是沒有給出我確切的答案,所以按照遊戲規則,這個孩子我就不能放她離開了。”
這個卑鄙的家夥在玩文字遊戲。灰原哀咬牙,看來她真是把對方得罪的很徹底啊。
先前她和江戶川討論過,廣末男為了站在絕對‘正確’的製高點嘲諷警方,他至少會遵守他自己製定的遊戲規則。但是他們還是低估了這個家夥的無恥,居然利用兩道題之間的時間差,間接縮短第二題的作答時間,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要殺掉自己了。
“三。”
“二。”
倒數聲在耳邊響起,灰原哀閉上眼睛,左輪手槍近距離的射擊,會讓頭蓋骨都被掀開,是很可怕的死法,希望不要嚇到步美他們……
“喂,麥子就在這裏哦。”
懶洋洋地聲音被麥香味的風送過來,和上次在咖啡廳聽到的聲音相同,但聲調的細微改變,聽起來又多了一分漫不經心的隨意。
灰原哀睜開眼睛,被金燦燦的陽光刺了一下,她半眯起眼睛看到青年雙手抄兜,五官在強光下有些看不清楚,但是想來應該是笑盈盈的——畢竟他看起來就是一副天生笑臉。
不過在灰原哀聽起來是隨意,在廣末男聽起來就是挑釁了。
廣末男圓臉憋的通紅,手指緊了又緊,卻始終沒有扣動扳機,因為青年說的答案,是正確的。
他還是不想放過這個小鬼,而且萬一這個家夥隻是誤打誤撞說對的怎麽辦?廣末男想到這裏,再次咧開嘴:“你在說什麽啊?”
“啊呀?裝傻就太無恥了吧?”烏丸嵐再次上前一步,用手掌撫過毛刺刺的麥穗:“我一直在想,一個對女兒有著變態掌控欲的中年大叔,在把害死女兒的責任推給警方後,他會怎樣做。”
“其實想到了很多種可能,但是考慮到你的智商,其實並想不到多高明的做法。”烏丸嵐笑笑:“最多也就是把所謂的‘罪魁禍首’,帶到埋葬女兒的地方,實行你所謂的報複吧。”
烏丸嵐的目光像是在看泥土裏蠕動的可憐蟲,廣末男麵部充血的同時,又被氣地手腳冰涼,控製不住地顫抖。
如果說灰原哀的話,是無意中戳中了他的痛腳,那麽烏丸嵐現在就像是扒光了他的人皮,把裏麵那團肮髒的爛泥擺在了陽光之下。
好像能聽到灼烤的聲音啊。灰原哀思維發散地想,想來滋味不好受吧,難怪會惱羞成怒呢。
殺了這個家夥好了。廣末男在崩潰的邊緣想,就算是打破遊戲規則又怎樣?就算是麥子在這裏,也一定會讚同他的,畢竟麥子那麽愛爸爸,怎麽願意眼睜睜地看到爸爸被羞辱,為了麥子……
“啊,對了。”就在廣末男即將崩潰開槍前,烏丸嵐又說道:“你還不知道吧,其實我就是當年那個送麥子去大阪警本部的男人,她的貓也是我送的哦……女孩子嘛,想要養貓就養一隻好了。”
“是你!原來是你!”廣末男一腳跨出大巴,站在了土地上。
灰原哀被他推的踉蹌一步,偏頭的瞬間,驚訝的發現大巴裏的孩子們正在陸陸續續的從後車窗爬出去,酒井花子和那名那老師也攙扶著跟在最後,而柯南……
和幾隻貓趴在一起?
嗯?
其中一隻卷毛黑貓還衝她揮揮前爪,短短的五指張開,肉粉色的爪墊開合,像是在示意她不要暴露?
而江戶川被簇擁在毛絨堆裏,比起指揮更像是被保護了起來,一臉世界觀崩塌的樣子。
啊,不是她一個人覺得奇怪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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