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平靜日常(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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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最開始, 從未曾見麵隻能從畫中了解開始,和紀最喜歡的就是五條悟的這雙蒼天之瞳。
如同碎裂的冰川,如同瑰麗的寶石, 如同無雲的天空。
——那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美麗。
和紀不知道要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
她沒有對自己直接暴露擁有還是【朝日奈和紀】時的記憶感到後悔。
這件事是遲早都要暴露的, 如果修複世界隻有從世界之子身上收取情緒值這一條道路的話,那和紀必須有理由接近他們。
無非是暴露的時間早晚而已。
墓碑上的鳶尾花栩栩如生,在春風的吹拂與周圍鮮花的襯托之下,就像是脫離了冰冷的墓碑在輕輕搖曳。
和紀知道鳶尾花的花語。
是難忘,是長久思念。
是念念不忘, 必有回響。
她注視著五條悟慢慢的站起身, 那雙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自己。
那雙美麗的眼眸中浮現出了些許易碎的脆弱,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側耳反問道:“……耳釘?”
那個難得所有人聚在一起的晚上, 和紀選了許多禮物送給了高專的大家。
其中送給五條悟的, 就是一枚鑲嵌著與男人瞳色幾乎一模一樣的寶石的耳釘。
但這也是世界回溯之前的事情了。
和紀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 聲音是止不住的顫抖:“是我忘了,世界回溯之後應該沒有那枚耳釘的存在了吧。”
“不,它還在。”
在和紀話音剛落時, 五條悟便毫不猶豫的給出了答案。
就像是上天的恩賜,和紀當時送給眾人的禮物並沒有因為世界的回溯而消失不見。
他伸手握住了和紀的手腕, 這一次少女不再拒絕他,而是用那雙讓他感到陌生又熟悉的眼眸沉默的凝望。
“隻是我們不想讓你孤單一人。”
在沒有【朝日奈和紀】的世界,他們為和紀立下了衣冠塚。
他們將自己與和紀的羈絆放入其中,期待著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而如今, 他們的思念得到了回應。
和紀轉頭, 將淚意忍回眼眶。
她抬手, 將自己埋進了男人的懷中。
“爸爸。”
不再是陌生的稱呼,不再是強裝陌生的麵容。
少女收緊手臂,耳邊男人有力的心跳聲昭示著存在。
她輕聲說道:“和紀回來了。”
被風吹走的鳶尾花最終還是回到了五條悟的懷抱。
與學生們一起躲在花叢中的家入硝子將手中本就未曾點燃的香煙收回煙盒中。
她看著身旁學生們通紅的眼眶,垂下了頭。
真好。
她想到。
命運終究還是眷顧了那孩子,讓那孩子在苦難過後迎來了好結局。
高專久違的熱鬧了起來。
在外出任務的學生紛紛趕回了高專,本就在高專的學生們更是黏在了和紀身邊不想離開。
他們都默契的沒有提及世界回溯之前的事情,湊在和紀身邊就像是圍在鳥媽媽身邊的小鳥一樣,嘰嘰喳喳的向和紀說著有趣的事情。
說起來,如今一年級們都快升上二年級了,但如今的和紀年齡還是比他們大一歲。
虎杖悠仁感歎道:“如果真的要我叫小和紀叫姐姐的話,那真的有些不習慣。”
記憶中那小小隻還可以抱在懷中的孩子忽然變成了與他們同齡的模樣,也讓他們在新奇的同時感到不習慣。
和紀縱容的抬手揉著少年的粉發:“不用叫姐姐,按照你們的習慣來就好了。”
釘崎野薔薇強硬的將霸占著和紀身邊位置的虎杖悠仁擠到了一邊,親昵的與和紀肩並肩:“五條老師說能夠找到小和紀是因為這次橫濱那兒派發的任務中,港口afia的監督者是小和紀。”
那可是黑手黨哎!隻有在漫畫中見過的職業哎!
少年人似乎總是會對這種泛著神秘色彩與中二氣息的職業感到好奇,卻忘記自己本身身為咒術師就夠玄幻中二了。
她好奇的問道:“小和紀現在是afia嗎?聽五條老師說職務還蠻高的樣子?日常都會出一些什麽任務呀?”
和紀很想用沉默來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包括坐在不遠處的夏油傑都齊齊匯聚過來的目光讓和紀不得不思襯一下該怎麽回答。
“在港口afia中,首領之下便是五大幹部了,我是五大幹部之一。”
每個幹部都各司其職,像紅葉姐掌控著審訊部,中也老師把持著外貿與寶石交易線路的同時,還掌管著武鬥部門。
和紀的手中,則是她一手訓練出來的暗殺部與太宰老師調教過的情報部,還有橫濱一大半屬於港口afia的商業也由和紀看管。
她斟酌著,努力的想要美化一下afia的日常:“日常可能就是與其他組織談判,然後在橫濱巡邏看顧一下治安,其實沒什麽特別的。”
坐在和紀身後,貢獻出自己毛茸茸的肚子給和紀當靠枕的熊貓歪頭問道:“不是說afia的日常都很凶殘的嗎?”
和紀避而不答:“畢竟是afia。”
美美子與菜菜子牽著手,頭靠著頭,懵懂的點頭。
學生們不知道朝日奈和紀這個名字在裏世界的知名程度,但是五條悟不可能不知道。
他坐在夏油傑身邊,隔著人群,沉默而溫柔的注視著笑靨如花的和紀。
他清楚的記得,當初看見的調查報告上,有關於和紀的經曆中,那被劃出了下劃線加上了重點的語句。
【謀殺罪行不下百件,恐嚇詐騙罪行不勝其數。】
寫在了紙上的輕飄飄話語,落在現實之中並不是可以隨風散去的事情。
他的孩子經過了多少苦難,才能紮根在黑暗的土壤中開出豔麗的花?
五條悟不會去譴責和紀,不會覺得和紀殘忍,不會覺得殺人這種事就要落得個悲慘的下場。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人生,每種職業都有需要堅定行走的道路。
咒術師如此,afia亦然。
像是察覺到了五條悟的目光,和紀轉頭對上了男人的視線,回以了燦爛的笑容。
天色很好,暖金色的陽光灑在了女孩身上。
學生們圍在了少女身邊,沒有人離去,沒有人受傷,沒有人陷入天人永隔的悲傷
背道而馳的摯友此刻坐在自己身旁,手刃摯友的痛苦消散到幾乎空無。
少女笑著,就像是從未有陰霾向她襲來。
他望著,最後雙手背在腦後靠在樹上,同樣露出了淺淡的笑容。
和紀在所有人的挽留下在高專用了晚飯。
大家都知道和紀如今身邊也有著關愛著她的家人,直到天色漸晚,他們才依依不舍的放和紀離去。
看著垂頭喪氣的學生們,和紀啞然失笑,不得不承諾這幾天一定會來高專才讓他們開心起來。
五條悟從車庫中開出他沒開過幾次的敞篷跑車,打算親自送和紀回去日升公寓。
在上車之前,梳著丸子頭的男人站在了和紀麵前。
男人的模樣和紀非常熟悉,隻不過令她感到厭惡的邪肆再也沒有出現在男人的麵上,男人的額頭也不再有那礙眼的縫合線。
夏油傑給了和紀一個輕輕擁抱,認真而誠懇的說道:“謝謝。”
夏油傑的人生中走過不少歧路。
在少年時期與摯友分道揚鑣,青年時為了自己的執著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最後留在黑暗中看著陌生的靈魂占據著自己的身體,做出了一係列讓他不齒卻無法阻止的事情。
直到某天,一個論壇讓他清醒了過來。
他不後悔自己曾經有過的理念,不曾後悔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情。
但是世界重來,夏油傑也覺得自己需要改變。
或許五條悟是對的,他不該那麽偏執。
這個世界非是舍棄普通人才能變得更加美好,咒術師中的腐朽更多,更為可惡。
五條悟想要改變咒術界,想給這個腐朽的咒術界更新血液。
身為摯友,他理應相陪。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感謝和紀給予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
和紀也明白,所以她什麽也沒說,溫柔的接受了夏油傑的擁抱。
此刻已經是午夜十一點,五條悟將和紀送到了日升公寓樓下。
和紀在晚飯時已經打電話報備自己會晚一些回家,此刻也不擔心家裏會有人等著她。
在她下車後,仍然坐在車上的五條悟握著她的手,麵上的神色恢複了他慣常的輕佻散漫,在夜晚仍戴在眼前的小墨鏡稍稍滑落。
男人溫熱的掌心將少女微涼的指尖暖熱,他向和紀說道:“明天我們重新去買一副耳釘吧。”
和紀一愣,在答應下來後下意識的撫摸耳垂。
……等等。
她好像成為了送耳釘狂魔了。
她送過五條悟耳釘,送過諸伏景光耳釘,送過琴酒……不對,琴酒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嘶,以後自己的耳朵上真的能戴下那麽多耳釘嗎?
這種話是斷然不敢讓五條悟知道的。
男人收回手,隨意的說道:“那我走了。”
和紀:“晚安,悟。”
如今的五條悟並不執著於讓和紀稱呼他為父親,和紀考慮半晌,選擇了一個親昵卻又不會太讓人驚訝的稱呼。
在目送五條悟離去後,和紀轉身,打算從口袋中拿出公寓大門的鑰匙。
結果一回頭,她就和門縫裏一雙熟悉的眼睛打了個照麵。
門縫中一片漆黑,隻有那一雙眼睛與蒼白的皮膚在路燈的光下若隱若現。
和紀被著像是恐怖片裏的場景嚇的猛後退了兩步,然後捂著心口喘著氣喊道:“光哥!你在幹什麽啊!”
朝日奈光默默推開大門。
他身著女士睡裙,潔白飄逸的裙擺加上披散著頭發的樣子,更像是遊戲裏會出現的女鬼了。
他看了看五條悟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捂著心口被嚇了一大跳的和紀,幽幽的說道:“這麽晚才回來,是和那個男的去約會了嗎?”
男人挑剔的打量著遠去的身影:“長得就是個招蜂引蝶的樣子,大半夜還戴著個奇怪的墨鏡耍帥,這樣開車也不怕出問題。”
“不懂規矩的家夥……還不如跡部家的那個小子呢,至少跡部家的小子不會拉著你玩到這麽晚才回來。”
那倒是,如果是小景的話,估計剛入夜就會想著送她回家了……不是!
和紀眉心一跳,抬手捂住了臉。
這是她爹啊!才不是男朋友!他們才沒有約會!!
不,等等……她也沒辦法與自家光哥解釋五條悟是自己的誰……
如果直說的話,恐怕會被光哥送進精神病院吧?
無法解釋的朝日奈和紀陷入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