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秦有一次來到了書店門口。
    自從十年前他從尤安手下逃跑之後，就成為了這裏的常客。
    現在是晚上十點，薑秦站在了書店門口，有些遲疑。
    因為沒有提前告知，他不知道老板娘是睡了，還是在等自己。
    隻是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微弱的燈光。
    但這並沒有意義，老板娘怕黑，向來會留一個夜燈。
    “咚咚咚。”
    他盡量輕柔一些，如果沒人開門，那說明在這個時間點上她不想見自己，自己也隻能識趣的離開。
    但他有預感，這個表裏不一的女人肯定會等著自己。
    “誰？”冷淡的聲音從門內側傳來。
    “薑秦。”
    “書店已經關門了，請明日再來。”
    不溫不火的回應是薑秦最熟悉的感覺，看來是在等自己了。
    “咳，你難道要將你為數不多的客人拒之門外嗎？別告訴我你現在穿著睡衣，那樣我可就翻窗了。”
    “我已經報警了。”
    “那好歹開個門縫讓我感受一下知識的氣息唄？”薑秦厚著臉皮說道。
    門對麵似乎有一點猶豫，稍過了一會兒，才勉強推開一條縫。
    在立刻關上的瞬間，薑秦毫不猶豫的把手指塞進了門縫裏。
    “疼！別用勁兒，真要斷了。”
    門那邊的姑娘又一猶豫，稍稍收了力，就被薑秦得逞。
    薑秦趁這一瞬猛地把門拉開，那個冷漠純粹的老板娘就順勢倒在了薑秦身上。
    烏黑的長發絲滑柔順，姑娘本人也高挑窈窕，麵容更是不染塵俗，沉靜恬淡。
    她仰起頭盯著孟哲，古井無波的眸子漸漸顯露出看蟲子蟑螂一樣的嫌惡神情，好像每和薑秦多呼吸一秒同樣的空氣，就會多折壽一年。
    “放手，秦。”她嗬氣如蘭，嚐試掙脫孟哲得寸進尺的臂膀。
    “胳膊壞了，動不得。”
    “警察馬上到，你自己把握。”
    “咱們合法情侶。”
    “我從沒有和你有過什麽關係，不要自作多情。”
    薑秦放手，姑娘立刻退後五步，臉上的寒霜越發冰冷。
    “你生氣了？倒也挺常見，反正我貌似做什麽都會惹你生氣。”
    “是被你吵醒了，起床氣，笨蛋。”
    老板娘沒有再拒絕薑秦，回身把他迎了進來，繼續說道：“來我這又小又破的地方做什麽？”
    薑秦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後，感覺老板娘今夜的火氣似乎是格外的大。而他又因為家裏的阿希婭和維爾的關係，多多少少有些心虛，沒敢立刻上去給她順毛。
    書店似乎比往常還整潔許多，至少不會再有成堆成堆的書占領過道了，難道老板娘願意收拾一下。
    “你就沒什麽想說的。”老板娘突然問道。
    “嗯……”薑秦不確定的說道，“或許是書店比以前有序多了？”
    “哼。”老板娘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了，薑秦這才意識到，她依舊帶著自己送給她的那個臨時在路邊折下來的樹枝。
    長發部分被樹枝盤起，剩下的散亂發絲如同流蘇一樣自然垂落，搭在肩膀上，飄蕩在空中，貼在細嫩的皮膚上。
    黑紅色的長袍包裹窈窕的身軀，腰間一根金色的束帶簡單的捆紮，腳下踩了一雙草與花編製而成的鞋，盤旋而上的枝蔓一直籠到了腳踝處。
    “很好看，可以說是驚豔。”薑秦立刻補充道。
    “嗬，這不需要你來評價。”老板娘依舊是同樣的話語，但口氣明顯柔和了許多，手指無意間糾纏在了散落的幾縷發絲上。
    薑秦走到櫃台後，摸了摸尚有餘溫的軟塌，說道：“坐在這兒邊打瞌睡邊等我真是辛苦了。”
    “嘖，蟲子，老鼠，蟑螂！為何你能如此自大！”
    薑秦臉皮相當的厚，而且他認識玄璃這麽久，這些不痛不癢甚至不能稱得上辱罵的話語根本無法造成任何傷害，甚至一天不聽渾身難受。
    玄璃點著了一盞燈，掛在屋頂。
    她連著打了幾個哈欠，看起來確實睡意漸沉了。
    “你來做什麽。”老板娘合上了櫃台下的桌子上擺放的一本書，特意挪遠了一些，不願意被薑秦看到。
    “我還有十九天的壽命了，所以就想見見你。”
    “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薑秦突然按住了老板娘的左手，把蛇落放在桌上，直截了當地說道：“玄璃，你是叫這個沒錯吧？【蛇落與玄璃】中的那個玄璃。”
    他強行撩起玄璃的袖口，露出裏麵的胳膊。其上竟然還有不少細小的刀劍造成的殘痕。已經很淡了，但仍舊清晰可辨。
    這些都是在角鬥場時，維爾召喚的天使們才能留下的痕跡。
    “你是怎麽看出來的？”玄璃不再隱藏她金色的瞳孔，在晦暗的油燈下，灼目刺痛。
    “因為你對我的態度，是獨一無二的。”薑秦心疼地撫慰這些已經快要消散的傷痕慢慢說道，“至少也隻有你喜歡管我喊蟲子，在關於那些序列介紹裏的那些話，我可以理解為關心麽？”
    老板娘就是玄璃，玄璃就是角鬥場時的黑蟒，而黑蟒就是人們口中的蛇落之中神靈。
    她就是禁忌序列第七，蛇落的刀中神靈，世界最頂端的幾個規則之一，也是救世主們最恐懼的存在。
    “僅此而已了？”玄璃嘴角微微翹起，蛇類殘忍而不帶半點溫度的眸子惹得薑秦心裏有些沒底。
    “這不重要麽！”薑秦有點無奈的問道。
    “一點也不重要。”玄璃眼眸兩側浮現出淡淡的黑色鱗片，整個書店都被沉降的黑霧所籠罩，她抱住蛇落抽出刀刃，上麵的黑蛇遊動盤旋，冷傲說道，“你隻是比其他人幸運一些，可以將它拔出刀鞘，但也僅此而已了。我可從沒認可過你。”
    她的身軀柔韌的靠在了後側的靠墊，繼續說道：“自從我誕生的那一刻，除了我的鍛造者，還沒能要有人可以徹底地解放這一柄蛇落的實力。你？不可能。”
    “原來如此，我在你眼裏也不過可有可無啊。”薑秦故意消沉的回應，然後一句話也不講了，他甚至還刻意遠離了玄璃。
    似乎是真的被打擊到了，突然沉寂下來。
    玄璃也扭頭沒有看他，但薑秦卻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厚著臉皮貼過來騷擾，反而令她有些患得患失。
    話是不是說得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