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 1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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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平光步履匆匆地走進勤政殿,殿外還有幾位他剛讓人叫來的太醫在候著。
如今已經是申時過,宮中已經下鑰,若不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魏平光絕不會這個時候進宮。嘉佑帝心中湧上不祥的預感:
“魏卿,發生什麽事了?”
魏平光道:
“陛下,確實不是什麽好消息,但您一定不要動怒,無論什麽事,都比不上您的龍體更要緊。”
嘉佑帝心中一沉,盡可能平心靜氣:
“你說。”
魏平光道:
“北上支援的禁軍傳來消息,燕山關被攻破了……他們剛到燕山關,就遇到了從燕山關跑出來的逃兵,如今已經是一起朝京城撤退。”
嘉佑帝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而來,整個人都晃了晃。
大啟的士兵對上兵強馬壯的戎族騎兵,隻能打伏擊戰或者守城戰,但凡正麵遭遇,必定損失慘重。
因此不管是將領還是士兵,都很畏懼和戎族正麵交戰。
燕山關守軍和禁軍與其說是撤退,其實與潰逃無異。
沒了燕山關這一屏障,接下來的幾百裏土地一馬平川,根本無法對戎族大軍進行阻攔。按照戎族大軍的行軍速度,要不了多久,就會兵臨京城之下。
他深知大啟軍隊戰鬥力不如戎族,卻完全沒想到,會如此不堪一擊。這才幾天,燕山關竟然就被攻破了!
“陛下!快,太醫,快來給陛下診治!”
魏平光見嘉佑帝臉色不對趕忙喊道。
太醫一湧而入,趕緊給嘉佑帝診脈紮針,好不容易才將他的氣血平定下來。
嘉佑帝掛心著國事,並沒有讓魏平光離開,待太醫取了銀針出去,便吩咐起了接下來的軍國大計。
“傳令下去,禁軍全力準備守城防禦。另外,讓清河戰線的禁軍立刻回防京城!”
清河戰線上,也是有十萬禁軍的。
如今鎮東軍有十五萬大軍即將到達清河戰線,而且清河戰線的敵軍有三萬人被派去支援鼎德戰線了,壓力也減輕了不少,或許是能將禁軍調回的。
然而,魏平光卻帶著幾分小心翼翼道:
“陛下,臣剛才的軍情還沒說完,清河戰線上,鎮東軍遭遇北戎大軍伏擊,損失超過七萬……”
這於嘉佑帝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一時間竟很難接受這個消息。
“北戎大軍不是在宣德附近嗎?哪來的北戎大軍伏擊!”
魏平光道:
“是哈丹□□所率部眾,他們在鼎德戰敗後直接去了宣德,繞到東邊伏擊了鎮東軍。”
嘉佑帝勃然大怒:
“一群蠢貨!七萬啊,七萬鎮東軍就這麽沒了!”
七萬鎮東軍如此不堪一擊,而哈丹部眾卻已經匯聚到清河戰線,這也就意味著,清河戰線的禁軍不僅不能調走,甚至有可能需要更多增援。
不然,清河邊的宣德城一旦被攻破,便意味著北戎大軍可以直接北上。到時候,京城將麵臨幾十萬戎族大軍南北夾擊。
他努力穩住心神,不要讓憤怒驚慌的情緒幹擾自己,心中快速盤算著可以調動的兵力。
全國一百多萬大軍,東西北各二十五萬,禁軍二十五萬,全國各地廂軍二十萬,燕山關十萬,鎮南軍十萬。
鎮北軍在去年的大戰中,已經消耗得差不多,如今最多剩下七八萬,必須留著把守北部邊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用。
鎮西軍……如今已經與西戎開戰,也是調動不得。
鎮南軍,距離太遠,且要防備南越蠻夷,暫時不可能動。
廂軍需要鎮守地方,一個郡往往隻有兩千到五千人,除非邊塞和特別重要的上郡,其餘地方都是兩千人,要負責地方城建,治安,防禦,稅收等,且要從全國各地匯聚,不到萬不得已也是不可能抽調的。
算來算去,竟隻剩下鎮東軍的十萬人還可以用。
嘉佑帝咬咬牙,下令道:
“那便再調集九萬鎮東軍支援清河戰線。務必將北戎大軍攔截在醴河平原之外。”
京城尚且可以用堅實的城牆固守,醴河平原作為唯一一個未經破壞又離京城很近的糧倉稅賦之地,絕對不能再被北戎染指。
“另外,從民間征兵三十萬,緊急操練起來以備後用。平光,此事交由你去安排。”
魏平光有些顧慮:
“陛下,要征集三十萬的兵力至少要耗費一月有餘,且這些人光安家費便需要三百萬貫,如今國庫恐怕支撐不起這麽多的軍耗。”
大啟國庫一年的錢幣稅收才三千多萬貫,又已經與北戎鏖戰一年,目前還要應付西疆戰線。三百萬貫無疑是一筆負擔沉重的開支。
更遑論,之後還有武器鎧甲,夥食,軍餉等各方麵耗費在等著。
嘉佑帝眉間的溝壑更深了,神色卻透著不顧一切的堅毅:
“從京城臨時征召,發些武器管飯即可,不必按新兵處理。”
曆朝曆代打守城戰,都少不得要臨時從民間強製征召百姓作為備用兵,若是人人都按照新兵安置,再富裕的國庫也支撐不住。
魏平光聞言歎息。
敵人是強大的戎族騎兵,一群未經訓練的新兵,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不過是仗著中原地大物博,人口繁茂,可以用足夠多的人命換取對敵軍有生力量的削弱。
雖然陛下的吩咐在一般的情況下,確實是唯一的辦法,可前提是沒有更好的選擇。
他們明明還有另一個強援。
哪怕知道可能會惹得嘉佑帝心中不快,但為著社稷安危,魏平光還是覺得有必要說出來:
“陛下,京城告急,慎郡王身為邊將與皇子,於情於理都應當回京馳援。”
但凡慎郡王肯出兵一兩萬馳援京城,都必定會讓戎族大軍心生忌憚,而援軍一旦到達,也將強有力地扭轉京城的戰局。
說慎郡王應當馳援京城,不過是給嘉佑帝一個台階,作為臣子,他其實真的很希望嘉佑帝在此時能摒棄對慎郡王的偏見,主動與其重修父子之情,讓慎郡王自願馳援京城。
嘉佑帝聞言一怔。
他何嚐不知道,若李洵肯全力幫自己,將對戰局形勢的逆轉起到多大作用。
可李洵那逆子,狼子野心。在朝廷太平時,尚且不把他這君父放在眼裏,屢行叛逆之舉。若如今求到他頭上,放任他帶兵進京,就算打退了戎族聯軍,對自己而言也無異於飲鴆止渴。
數萬精兵,再加上那威力可怖的震天雷,連戎族大軍都攔不住他,更何況是禁軍。
若易地而處,他能帶著那麽多精兵闖入京城,而朝廷又內憂外患,從百姓到大臣都對他寄以厚望,他就算不直接發兵謀朝篡位,也會就勢逼宮,讓自己的父皇主動退位。
他不信李洵會什麽都不做。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無論如何也不會下旨讓李洵進京勤王。
“那逆子向來叛逆,如何肯真心襄助朝廷。叫他進京,你敢保證他是打外族,而不是落井下石,將刀口對準自己人?”
讓慎郡王進京,確實是需要冒險的。魏平光自然是不敢保證,於是也不敢再勸。
他深知慎郡王是陛下心中的逆鱗,話到此處便已經是極限,隻能趕緊退下,前去籌備招募新兵。
嘉佑帝卻神色陰沉,像是有什麽深仇大恨一般,將桌上的奏折全部掃落在地。
實在太可恨了!竟然連他的心腹,也認為他隻能靠李洵才能保住京城!
這一次,他便要證明給他們看,沒有李洵,他也一樣能保住京城。
他不是他那軟弱的父皇,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絕不會讓曾經的套河之恥重演!
想到這裏,嘉佑帝的神色越發堅定起來,他叫來陳太師,下令讓他立刻封閉所有城門,絕不能放任何人出城。
還重新起用了容兆,任命他為禁軍廂指揮使,帶領五萬禁軍全力防守京城。
滿朝之中,除了劉淵,也就容兆等少數幾人算得上能征善戰。保衛京城關係重大,必須得選一個足夠有能力的將領。
哪怕其身份讓人忌憚,也必須起用。
當然,他也防了容兆一手,另外十萬禁軍的指揮權,他還是放在了對自己最忠心的陳家老太師手裏。
陳太師與袁家是姻親,他們這一整個大家族,都是忠實的帝黨。
容兆接到任命聖旨,大驚失色。他怎麽也沒想到,原本離京城還有很遠的戰火,竟然突然之間就快燒到家門口了。
得知皇帝已經下令封閉東西南所有城門,容兆的麵色更加凝重。
若燕山關已然失守,以戎族大軍的行軍速度,最多不超過十日,便會兵臨城下。
先前嘉佑帝封鎖了消息,京中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沒有時間處置自己在京中的產業,如今城門關閉,更是斷絕了出逃之路。
將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與京城的存亡綁在一起,那他們便會自發地拚盡全力幫助禁軍抗擊戎族大軍。
不得不說,嘉佑帝的這一招非常狠,同時也非常有效。
連他,明知道任務艱巨,以及嘉佑帝對自己的防備之心,也不得不為了家族基業竭盡全力去打這一場都城保衛戰。
深知時間緊急,容兆一刻也不敢耽誤,立刻進宮請示嘉佑帝自己即將采取的防守措施。
首先要做的,便是豎壁清野。
城北的糧食,人口,全部以最快的速度搬入城裏,不管是百姓的房屋還是佛塔寺廟,一律一把火燒掉,以免給敵人留下可以就近營宿的房屋。
馬上要進入嚴冬了,若沒有房屋,哪怕戎族人再耐寒,風餐露宿也會給他們帶來不小的麻煩。需要遠距離運糧,也會消耗一些他們的兵力。
嘉佑帝自然不會反對這些提議。
一時間,整個城北都是一片火海。
驚慌失措的城北百姓們,洪水般地湧入了京城之中。
而京城的百姓們,也是一夜起來才發現,所有城門都封閉了。看了城中的安民告示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戎族大軍突襲京城。
朝廷號召大家,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與禁軍一起保衛自己的家園與產業。
“保家衛國,匹夫有責!”
“身為京城百姓,當與京城共存亡!”
“你們幾代人積累的家業,甘心被北戎蠻子一把火燒掉嗎?若不甘心,便不要想著棄城逃命!大家都不逃,才能保住京城,保住所有!”
“京中有五十萬禁軍,城牆高四丈,厚二十丈,隻要大家眾誌成城,便必然能戰勝戎族蠻子!”
“陛下與大家同在,京城三百餘萬人齊心協力,不怕打不贏戎族蠻子!”
陳太師人老成精,安撫人心很有一套,諸如此類煽動安撫的口號不斷由禁軍在大街小巷呼喊著,倒是漸漸安撫住了驚慌的百姓。
盡管不少達官貴人們咬牙切齒,暗中抱怨嘉佑帝把事情做得太絕,不給他們留一點退路,卻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有錢出錢,有人出人。
而京城中的百姓們,倒是因此對嘉佑帝多了些敬仰之情,覺得他抗擊戎族的決心如此堅決,連達官貴人們也一起關在了城裏,是一位值得大家追隨的好皇帝。
許多熱血青年,都願意響應皇帝號召,與禁軍一起抗擊戎族聯軍。
而魏平光也趁此機會開始征召民夫。
在眾多政策之下,整個京城以一種前所未有高效的的速度開始了防守戰的準備工作。
聽到陳旺匯報城中的輿情,嘉佑帝連日來的陰鬱心情竟是好轉了不少。
這一次,倒是因禍得福,因為戎族聯軍攻城,讓他歪打正著地收攏了京城的民心。
等他打贏這一仗,再好生宣揚,便不隻是京城的百姓,全天下的百姓都將對他崇敬愛戴。
如此,李洵哪怕有光複河原,攻克北戎兩部落的耀眼功績,可他是受人愛戴的正統天子,若李洵有不軌之心,便會受天下萬民唾棄!
在全城緊鑼密鼓的備戰中,八天很快過去。
先是燕山關守軍與先前支援的禁軍一起撤入了城中,緊接著不到半天,浩浩蕩蕩的戎族大軍便已經兵臨城下。
雙方戰鬥一觸即發,很快便在京城北門外展開了激烈的交鋒。
不過,哪怕是禁軍,在與戎族大軍作戰時,也仍舊處於弱勢。
短短七天,護城河便失守了。
戎族大軍驅逐著數萬的軍奴,冒著禁軍的槍林箭雨硬生生修出了渡河的木橋,一次又一次的猛烈衝鋒後,戎族大軍渡過了護城河。
禁軍不得不退守到城門以內。
此時,哪怕是在城外的這次交戰死傷不少,但城中上到皇帝下到百姓,都沒有喪失信心。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經過三十多年前的套河之恥,吸取之前的教訓,京城的城牆在這二三十年間全部都進行了重建或加固。
如今這東西南北周長四十餘裏的城牆,全都加固到了超過二十丈的厚度對外宣傳的)。
有這樣的城牆在,即使是一座孤城,也能堅守一年半載。
更何況,他們並不是孤立無援的孤城,廣闊的醴河平原,可以源源不斷地為京城提供所有生活物資和軍需。
即使戎族蠻子們甫一攻城便用上了殺傷力驚人的巨型投石機,將數百上千斤的石彈扔到城牆上,砸死了許多士兵與民夫,京城的軍民們,也堅定不移地認為,短時間內,他們的城池絕不可能被攻破。
然而,誰也沒想到,事情在戎族大軍攻城的第十二天發生了令人恐慌的變化。
這一天,容兆正帶著親兵巡視城牆,走到距離北邊城樓三裏多遠的地方,卻不由自主拉住了馬匹,微微皺眉凝視著那城牆。
“指揮使大人,怎麽了?”
親兵關切地問道。
容兆問了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此處的城牆,以前可是絕對垂直於地麵?”
“自然如此。”親兵理所當然地道。
見他久久凝視著那有些開裂的城牆,還笑著安慰道:
“大人不必擔心,那都是那些巨石震的,叫民夫來補一下就好了。咱們的城牆厚逾二十丈,是絕不可能被區區巨石就砸開的!”
看著親兵單純的笑容,容兆心道,若真有二十丈厚,他還沒這麽擔心。可這麽長的城牆怎麽可能修到二十丈厚,也就是騙騙這些下層百姓安他們的心。
就跟明明隻有十五萬禁軍卻號稱三十萬是一樣的道理。
努力壓住心中的驚疑,他露出輕鬆的神色道了一句“自然如此!”然後便若無其事地策馬離開。
當晚,卻驅散了附近的所有民夫,帶著最心腹的幾人前來對城牆進行了測量。
白日裏他沒有看錯,這一段城牆是真的有些歪斜!
反複確認了幾遍,容兆臉色難看得嚇人。
他早年也曾經在北疆守過城池加固過城牆,為著出人頭地,幾乎事事親力親為,所以比起一般的將領,他更明白這建設城牆的門道。
邊疆的城牆要防備石彈攻擊,一般都要深挖地基,且用實心磚與糯米黏土等糊得厚厚的。這樣,不管是用攻城車撞擊還是用巨石砸,城牆都隻會表麵開裂,一般很難損失根本。
可無論如何,城牆是絕對不會歪斜的!
除非地基不夠深,或者裏麵用的磚有問題。
地基是當年統一挖的,不至於單獨一段深度不一樣,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磚。
叫人拿來工具,將城牆鑿開了一個三尺見方的洞。一開始,最外頭的兩層磚都是實心的,可到了第三層,被工具鑿開的磚嘩啦啦便碎了好幾塊。
“大人!這些磚都是空心的!”
容兆的臉色更加難看,趕緊嚴令幾人保密,將這鑿開的城牆糊起來,第二天一早,便進宮求見了嘉佑帝。
“陛下,城牆上出了些狀況,還請您屏退左右……”
見他神色凝重,嘉佑帝立刻照做,隻留下了陳旺。
聽完容兆所說的話,嘉佑帝幾乎眼前一黑。
他清楚地記得,重建和加固京城的城牆,是他登基後才開始的。
因為他父皇在位時各種割地賠款,是緩了好幾年,國庫才有了餘錢修城牆。
當時整個京城的城牆修築是承包給了京城三個家族進行修建的,若其中一段有問題,那影響範圍很有可能就是十幾裏。
如此長的一段城牆,如今根本沒有時間補救!
這一瞬間,他真是恨不得把那承包這段城牆的家族都千刀萬剮。
可即使現在千刀萬剮了他們,也對如今的戰局沒有任何幫助,反而有可能走漏風聲,讓戎族聯軍知曉。
好一會兒,嘉佑帝才努力平心靜氣緩過神來,問容兆:
“以你之見,那段城牆還能堅持多久就會出現明顯傾斜?”
聽容兆的意思,是因為他天生對角度比較敏感,這才看出來了端倪,如今一般人憑肉眼,還不太能分辨出來。
容兆道:
“最多不超過七日。”
嘉佑帝隻覺得一瞬間像被抽去了手腳的所有力氣。
那城牆的傾斜一旦能被肉眼看出,就必然會被外圍攻城的戎族大軍所察覺。
到時候,就算再蠢的將領,也絕不會放過這明顯的破綻。
隻要用那威力驚人的投石機與攻城車不斷往這段城牆上攻擊,他們甚至不需要拿下重兵把守的城門,便能直接破城而入。
如此算來,距離京城被攻破,最多隻得十餘日了。
想到這樣的結果,嘉佑帝頓時焦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不……京城絕不能破!”
他心中隻有這一個信念。
就連他父皇那樣軟弱無能,堪稱大啟之恥的皇帝,當年都沒有被攻破京城,絕不能在他在位時,發生比這更恥辱的事情。
而且,這不僅事關顏麵與身後名,還關係到他在百姓與達官貴族心中的威信。
更何況,哪怕他可以拋棄這些虛名不管,也不能不管實際利益。
若京城失守,整個醴河平原都再無屏障,幾乎等於將醴河平原也拱手讓給戎族聯軍。
到時候,難道他要舍棄北邊的半壁江山,跨越醴河定都江南?
思來想去,唯一能減少損失的辦法,竟然隻有在戎族聯軍發現城牆的端倪之前停戰和談!
和談!
想到這兩個字,嘉佑帝的臉色便青一陣白一陣,隻覺得前所未有的恥辱壓得他抬不起頭來。
心亂如麻,他想不到任何更好的解決辦法,隻得召集陳太師與魏平光兩位心腹前來秘密商議此事。
聽說了這個消息,兩人也是麵色慘白,顯然受了不小的打擊。
“兩位愛卿,如今可有良策解眼下之危?”
魏平光沉默了好一會兒道:
“為今之計,隻能立刻停戰。”
陳太師卻道:
“若要戎族聯軍停戰,隻能表露和談之意。可當下我方並未走入山窮水盡之地卻突然停戰,該如何叫萬民信服,又如何不讓戎族聯軍心生疑竇?”
嘉佑帝的心頓時沉到了穀底。
他先前隻想著和談多麽恥辱,卻忘記了一件事,就算是想和談,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對下無法交代,對外,戎族聯軍必然以為大啟遭遇了什麽致命危機趁機獅子大開口。
談不攏便會抓緊時機繼續攻打,城牆的問題遲早會暴露出來。
到時候,就算他們想和談,戎族也未必同意。
——除非他們能給到與攻破京城不相上下的好處!
可這樣的好處,無疑是喪權辱國,他們又如何給得起。
所以——如今的問題不是和談如何恥辱,而是以目前的處境,連和談都很難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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