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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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發現文字缺失,關閉轉碼或暢讀模式即可正常閱讀而此時的京城之中,朝中權貴重臣們都在勤政殿等待著與戎族聯軍和談的右相回來。
下午臨近宮門下鑰的時間,魏平光這才拖著疲憊的步伐,進殿來向嘉佑帝複命。
“陛下,和談條約在此,請您過目。”
條約上所寫的每一個字,都猶如一座山嶽,壓垮了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新晉右相。
他明明才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卻仿佛一天之間老了十幾歲。
費盡心思周旋,原本已經有了希望能以最小的代價讓戎族退卻,可終究因為嘉佑帝向敵軍暴露了底線而失敗。
他的一切努力,就如同那漩渦中的樹葉,怎麽掙紮也無法抗拒被卷入深淵的命運。
其實和談的條件,先前戎族聯軍已經說過了,嘉佑帝關心的是魏平光是否能將條件再砍下來一些。
和談條約是與西戎和東戎分別簽訂的,共有兩本。
嘉佑帝翻開第一本,上頭是與東戎簽訂的條約,寫著為促進睦鄰友好,大啟將燕山關在內的燕平郡租借給東戎一百五十年,用以幫扶友邦。
除此之外,大啟還將一次性賠償東戎汗國一千萬兩白銀的軍費損失。
而另一本,則是寫著對西戎汗國的賠償:
首先,大啟將同樣賠償西戎一千萬兩白銀的軍費損失,同時還得將六公主嫁去西戎和親,而長寧,蕃平兩郡作為六公主的封地,一同帶到西戎去,由其子孫後代世襲。
看完這些,嘉佑帝的臉色陰沉得嚇人。
那些蠻夷竟是一點也不肯退讓!
然而,滿朝文武還眼巴巴地等著,想知道和談條件到底是什麽。
事已至此,嘉佑帝也不可能瞞著,便讓身邊的太監念了兩本條約的內容。
大臣們聽完頓時臉色大變,開始指責魏平光:
“魏相,你這都是簽的什麽,你是要把大啟國庫掏空嗎!”
“什麽租借,什麽公主和親的封地,說得再好聽,也是割地!簡直喪權辱國!”
“你還有臉去麵對子孫後代,有臉麵對大啟的列祖列宗嗎!”
魏平光被千夫所指,而真正首肯他簽下這條約的嘉佑帝卻一言不發。
魏平光也站在那裏,如同木樁子一樣任由他們指責。
卻是一同去談判的楊馳十分不忿,站出來反駁道:
“你們說得輕巧,不答應,戎族聯軍隨時就要破城,怎麽討價還價?你們這麽能耐,當初怎麽不去談?”
這話懟在臉上,大多數人都無話可說。畢竟弱國無外交,兵臨城下的時候也不可能有不喪權辱國的盟約。
如今這種情況下,換了誰去都不可能逆轉乾坤。
能把這份條約的名目盡量談得好聽些,已經算不錯了。
唯有少數人還在強行爭辯,說應該早些把城牆的情況說出來,早些想辦法。
容兆出來說了句公道話:
“早些能想什麽辦法?讓人立刻修補?這不過是自曝其短,消息一泄露,戎族聯軍就會直接攻城。”
看著嘉佑帝陰沉的神色,沒有人敢在此時說什麽。
因為說什麽都是馬後炮,不過是給陛下找不痛快而已。
對外再怎麽喪權辱國,嘉佑帝對內依舊是大權在握的,收拾不了戎族聯軍,一氣之下把他們全家砍了也沒人能把他怎麽樣。
誰也沒傻到在此時再火上澆油。
見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大臣們也該理解他的苦衷了,嘉佑帝這才道:
“好了,都別吵
了。如今的屈辱隻是暫時的,待打發走了戎族聯軍,修好城牆,我朝遲早能洗刷今日的屈辱。”
“如今最要緊的,是如何快速湊齊那兩千萬兩賠款。”
敵軍要求他們五日內交付,否則便直接攻破京城。
剛才還你一言我一語的朝堂上,此時頓時安靜得幾乎掉根釵子都能聽見。
兩千萬兩,幾乎等於國庫快兩年的錢幣淨收入。
但國庫每年要負責軍費,俸祿,修橋鋪路修河堤等各項開支,實際上所剩無幾。尤其是去年和今年打仗,一年下來,不僅是銀錢,就連絹布糧草等都用得一幹二淨。
見眾人不說話,嘉佑帝隻好點名戶部尚書:
“盧卿,國庫之中,還能挪出多少銀錢?”
戶部的盧尚書道:
“稟陛下,今年的份額已經全部花完了。如今隻剩今秋的稅收,錢倒是有三千九百萬貫,但那得支應明年的開支,最多隻能挪出一百萬貫。”
此時銀少,銀兌銅是一兩換三貫。一百萬貫才三十多萬兩,完全是杯水車薪。
嘉佑帝眉頭皺得死死的,讓其餘大臣想個有用的法子。
聽到這話,幾乎整個大殿裏的大臣權貴們都低下了頭顱,不肯與嘉佑帝眼神對視。
唯有禦史台一個四十多歲,名叫岑樘的禦史鼓起勇氣站出來,道:
“陛下,臣有辦法。”
嘉佑帝立刻道:
“快快說來!”
岑樘道:
“國難當頭,滿京的權貴官員自然也該出一份力,臣家貧,願變賣家產,出一千兩。”岑樘是個清官,一千兩對他來說確實不是個小數目了。
然而聽到這話,不少人卻把岑樘恨得牙癢,這該死的岑樘,平時裏什麽都敢說,什麽都敢參,是個告狀精也就算了,這種時候還坑他們。
這不是要他們大出血的意思麽。
嘉佑帝心中暗喜,岑樘平時是個刺頭,參了不少他不打算處置的人,很愛給人找麻煩,可這種清流諫臣沒抓到把柄不好處置,沒想到如今卻是幹了件好事啊。
他也有心想讓權貴們拿些錢出來,卻不好開口,岑樘既然開了這個頭,權貴大臣們自然也不好拒絕。
魏平光率先站出來道:
“臣願為國捐獻兩萬兩!”
其餘大臣權貴們也紛紛跟上,五百兩,一千兩,五千兩,八千兩的都有,但最多也不超過兩萬兩,似乎魏平光這兩萬兩便是上限了一般。
最終零零總總地統計下來,朝野上下一共就湊了一百三十多萬兩。
還差得很遠。
可顯然,這些人是鐵了心不想給太多錢。
俗話說法不責眾,嘉佑帝也不可能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逼他們捐錢。那樣他這皇帝恐怕也無人擁戴了。
他犯不著為了這次賠款,就讓朝中大臣與自己離心。
聽到最終的數目,岑樘又道:
“陛下,如今國庫空虛,滿朝文武也能力有限,唯一能挪出錢的隻有您的私庫。”
嘉佑帝剛剛好轉了一點的臉色頓時又沉了下去。
心中把岑樘罵了個半死,可滿朝大臣都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他這一國之君不以身作則都不行。
隻得強撐著道:
“岑卿說得有理。如今國家蒙難,朕這一國之君也絕不能坐視不理,從今往後,包括朕在內的後宮用度都減半。”
說著便叫幫他管內務府的五皇子,回去看看府庫內還有多少錢,把能捐的都捐出來。
剛出了血,有可能還會繼續出血的權貴們彼此交換了個眼神,一起
越眾而出,滿臉感動地說著讓陛下委屈了,是他們無能一類的場麵話,完全把嘉佑帝給架了起來。
總之嘉佑帝不捐都不行。
五皇子接到這燙手山芋,簡直頭皮發緊。父皇的神色很明顯,對岑樘的提議非常不高興。
堂堂一國之君,不可能真的榨幹私庫去對外賠款,斟酌了片刻,他便道:
“具體能挪多少錢兒臣得回去核算一番,如今雖然沒有具體的數額,但兒臣得說一句,哪怕父皇私庫盡出,也還差很遠。”
嘉佑帝臉色稍霽,溫聲對五皇子說,讓他回去隻管算,把能挪的都捐出來。
四皇子看出嘉佑帝的態度,趁機也幫著說話道:
“不行,陛下身為一國之君,怎麽如此苛刻自身,君辱臣死,不能將陛下的私庫全部捐出來!”
三皇子落後一步,也趕緊附和道:
“四弟說得對,各位大人,咱們還是得另想辦法。”
能另想什麽辦法?
權貴大臣們不願意出血太多,那最終還是隻能在百姓身上榨這筆錢。
其餘地方太遠了,來不及征集,隻有先在京城附近的百姓身上加稅來弄點錢。
對此,嘉佑帝沒有反對。
京城本就是天下人的京城,總不能他這一國之君都私庫大出血了,平民百姓還置身事外吧。
百姓嘛,加一些稅,隻要不是完全餓殍遍野,都出不了太大亂子。
於是,最終就決定了,向整個京城的普通百姓,每人加稅一百文,而商戶與地主,每人加稅五兩銀,如此,三百萬人,方能湊齊一百萬兩。
其餘的,則由皇帝的私庫,和國庫騰挪一下,等全國的稅收都拿到了,再分別填補上這兩邊的虧空。
當然,如此恥辱的條約是不可能對外公布的,加稅也是以填補軍費空虛為由。
可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朝廷官員裏那麽多人都知道了和談的內容,還有很多權貴也捐了錢,消息根本就瞞不住,很快便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裏傳揚開來。
一開始不知道緣由,百姓們還隻是抱怨稅賦太重,日子難過,如今得知了緣由,卻是紛紛圍到京兆府和皇城門口破口大罵起來。
沒有人能接受,眾誌成城對抗戎族的鼓舞猶在耳邊,這才多久,就投降簽訂喪權辱國的城下之盟了。
而且,這城下之盟,還要榨取百姓們的民脂民膏去支付,誰能不憤怒。
鐵血派罵,就算是戰至一兵一卒,也絕不該向戎族投降,皇帝和朝廷眾臣就是貪生怕死,所以才跪得這麽幹脆利落。
讀書人們痛哭流涕,說這條約堪比套河之恥,如此喪權辱國,叫山河無色,天下千萬人蒙羞。
可以說,當初嘉佑帝把所有人一起關在城裏,發動百姓們一起全力以赴對抗戎族的時候有多受人愛戴,如今確定簽訂了恥辱的和談條約,就有多讓人失望,多招人唾罵。
嘉佑帝得知外頭的皇城大門都被圍住,氣得臉色鐵青:
“這幫刁民!”
竟敢對他如此不敬,他真是恨不得把這些刁民全部亂箭射死。
可外憂未除,豈能再生內亂。
他隻能讓人去宮門口好聲好氣地解釋和談的原因。
如今戎族都已經識破,自然是沒什麽需要遮掩的了。
然而,即使解釋了原因,也依舊無法平息百姓們心中的憤怒。
他們痛罵朝廷吏治腐敗,皇帝昏聵無能,甚至把更多的矛頭指向了嘉佑帝本人。
說若不是皇帝縱容奸臣,怎麽可能修出那樣的城牆,說白了這都是皇帝和奸臣惹的禍,卻讓天下百姓為之受難
。
嘉佑帝在許多人心中的形象是一落千丈。即使他再說什麽和談是不忍百姓蒙難,不忍京城被毀,讓大家暫且忍辱負重,也難以挽回許多百姓認為他昏聵無能。
總之,折騰了幾天,稅連一半都沒收到,各種罵聲卻是要把皇城都淹沒了。
更關鍵是,如今正是民怨沸騰的時候,還不能強行鎮壓,也不能強行收稅。
可戎族聯軍限定的時間卻馬上要到了,交不出錢,就要被戎族聯軍貢獻城池。到時候京城的一切繁華富貴都將不複存在,醴河平原也可能失手。
嘉佑帝看著戶部列上來的單子,臉色黑得跟鍋底一般,氣得險些砸了禦書房。
京城收的稅錢,加上權貴大臣們捐的,即使再挪用一半的國庫稅錢,也還差一千二百萬兩。
如今隻有他的私庫能填這個窟窿!
如此大的數目,幾乎要將他私庫裏的現銀,綢緞絹帛,銅錢與玉器珠寶全部搬空才能填平。
這樣一來,他的私庫裏除了些不好保存的古董字畫,花瓶,木頭擺件一類的東西,便什麽也不剩了。
他堂堂一個九五之尊,竟然要窘迫到如此地步!
可偏偏戎族逼得緊,滿朝的大臣們都指望著他,他隻能掏這筆錢!
於是,接下來幾天,一車又一車的珠寶,玉器,銅錢,現銀,黃金絹帛等珍貴物品,便在禁軍的護送下一車又一車地送往城北。
哪怕嘉佑帝已經搬空了私庫,卻依舊得不到百姓的諒解。
因為在他們眼中,這是大啟的財富,如今卻被敗家窩囊皇帝全部搬給了與大啟有世仇的戎族,誰能不痛心疾首。
幾乎每個人看到了都要向押送的隊伍吐一口口水,再唾罵幾句。
押送的禁軍士兵們也是憋屈極了,是他們不能打仗嗎,是他們不願意保家衛國流血犧牲嗎?
還不是怪皇帝昏聵,用那些貪官家族來修城牆,這才扯了他們後腿。
這讓他們那麽多同袍都白白犧牲,還要遭受百姓的唾罵,這如何能不叫人意難平!
許多人都不由自主想起了慎郡王。
若是慎郡王在京城,大啟和他們,絕不至於受此大辱。
可慎郡王離得太遠了,就算現在向慎郡王報信也來不及,這終究隻是空想。
不僅禁軍士兵們這樣想,就連朝廷許多官員,私底下也這麽想。
這些人裏,有些是曾經的大皇子黨,因為被李洵無情拋棄對大皇子很是痛恨。
可隨著大皇子在北疆取得越來越耀眼的成就,隨著嘉佑帝對大皇子展現出越發明顯的厭惡忌憚,他們心中的那股恨意便漸漸消了。
很多人都理解了當初大皇子對他們的傲慢無情。
他是為了保護他們,才和他們劃清界限。為此,他不惜獨自承受所有的怨憤!
他們早就不恨了,卻很遺憾,如此英明的主君他們不能繼續追隨,那些耀眼的功業也都不是他們輔佐完成的。
還有一些則是朝中的中立派大臣,甚至是還有一部分邊緣帝黨。
看著京中如今這形勢,大家私下裏相聚都忍不住要抱怨:
“為何陛下不早日請慎郡王回京馳援?若慎郡王在,京城何至於此!“
“對啊,要是慎郡王在,就那些戎族蠻子,早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了,還敢跟咱們大啟要賠款,到地府去拿還差不多!”
“慎郡王如此年輕有為,又是長子,立為太子也是名正言順的,到底是有什麽深仇大恨,非得要逼得人遠走邊疆!”
當然也有明白人,歎息著道:
“陛下年紀漸漸大了,越是年富
力強英明有為的皇子,就越是受猜忌打壓啊,曆朝曆代皆是如此。”
“可陛下為了一己私心,寧可簽訂如此喪權辱國的城下之盟,也實在太過了……”
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嘉佑帝其實已經向慎郡王求援,且如今慎郡王人沒來。
嘉佑帝丟不起這個人到處去宣揚。
更不能讓戎族聯軍認為慎郡王真的不想管京城,以至於更加肆無忌憚。是以嘉佑帝為此又暗中遭了很多埋怨。
隻是,百姓們尚且可以痛罵皇帝,畢竟法不責眾。
身為大臣,他們卻隻能謹言慎行,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即使心中有不滿,也隻能埋在心裏。
除了金銀珠寶,一起被送到東戎西戎營地裏的,還有六公主這位和親公主。
她被關在靜安堂一個多月吃穿用度都大不如前,還沒有自由,隻覺得要被關得崩潰了。
她想先服個軟認個錯,讓嘉佑帝放她出去,可門口把手的侍衛跟聾了一樣,根本不理會她,貼身照顧她的宮人也根本出不去,每日的吃食衣物都是外頭人送進來的,就算想跟柔妃傳個話也不可能。
這一日,突然見勤政殿那邊的人來,六公主還以為是來放她出去的,簡直開心極了。
可緊接著,她便聽到了宮人宣布的由嘉佑帝親自寫下的,讓她和親的旨意。
回過神來的六公主立刻大喊大叫著要往外衝:
“不,我不要和親,讓我去見父皇!”
勤政殿的女官冷著臉道讓人把她拖回來,然後道:“陛下說了不見您,公主隻管安心出嫁便是。”六公主自然是不肯相信,不斷打罵著宮女們,試圖要衝出去。
正鬧得不可開交,七皇子來了。
“七弟!七弟你快叫人把他們拖下去砍了!她們假傳聖旨,還冒犯我!”
六公主滿臉鼻涕眼淚,看到七皇子頓時像是看到了救星。
七皇子看著她的眼神卻格外冷:
“六姐,聖旨是真的,如今西戎與東戎大軍兵臨城下,那彥圖親自點名要你,你必須去和親。”
六公主隻覺得猶如晴天霹靂:
“怎麽會……西戎那麽遠,怎麽突然就打到京城了……”
七皇子卻沒有理會她的問題,繼續道:
“知道父皇母妃為什麽沒來看你嗎?因為父皇怕母妃傷心,所以不讓母妃來。而父皇則是認為你太吵鬧,不想讓你在朝堂上丟了皇家的臉,這才免去你的拜別。”
六公主整個人跌坐在地,想起先前嘉佑帝讓人關押她時厭惡冰冷的目光,她的心沉到了穀底。
事已至此,她無法再自欺欺人說嘉佑帝還像以前一樣疼愛她。
她是真的要被送去和親!
可她要是看得上那彥圖,早就嫁了,哪裏還要等到如今。
想到西戎那邊惡劣的自然環境和落後的城池麵貌,再想想那彥圖妻妾成群,她心裏抗拒極了。
“七弟,你救救我,我不要去和親!”
“我是你唯一的姐姐啊,你不要拋下我不管!”
她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弟弟身上。
“你去找母妃,你讓母妃跟父皇求求情,我不要嫁到西戎去!”如今隻有柔妃這個女主才有可能影響皇帝的決定。這是她唯一能改變命運的機會。
七皇子卻用嫌惡的目光看著她:
“六姐,時至今日你還這麽不懂事!你自己想想,你從小到大給母妃惹了多少事!如今這是軍國大事,父皇已經下了明旨,與西戎簽訂了國書,你讓母妃怎麽求?”
“我警告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嫁到
西戎去,好好維係兩國邦交,不要再給我們惹事。這樣或許有朝一日,看在母妃的麵子上,我還會想辦法讓你回朝。”
六公主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眼前的人真的是她弟弟嗎?這簡直是個冷血的魔鬼,這麽多年來,他竟然一直在心裏這樣看待她!
六公主羞憤交加,衝上去就要打他,卻被一旁的宮人攔住了。
七皇子不想再與她多說,直接吩咐道:
“既然六公主自己不要體麵,你們也不必給她體麵!直接綁了手腳,塞上嘴巴抬到馬車裏去。”
得了他這皇子的吩咐,宮人們自然是不會再客氣,塞了六公主的嘴巴,幹脆利落地壓著人換了衣服,又綁上了手腳,將人抬到了馬車上去。
由於嘉佑帝已經掏空了國庫和私庫,又為著籌集稅款的事情焦頭爛額,自然也是沒心思給這個讓他有些煩膩的女兒準備婚禮嫁妝的。
朝中許多大臣們本就厭惡六公主囂張跋扈,又覺得送出去的這個公主是有去無回的,自然也不會提這個醒,浪費國庫錢財。
所以六公主不僅沒有風光盛大的婚禮,也沒有任何嫁妝,除了一個貼身伺候的宮女,什麽也沒帶,就被和親的馬車送到了東戎西戎的軍營裏。
這比起當年安和公主出嫁西戎時隆重的場麵,實在是寒酸得不像樣。
不過,西戎大軍那邊也並不在意六公主這個添頭,隻讓人把她隨意安置在一個帳篷裏綁著,便繼續忙著接收清點大啟賠償的財物了。
三日後,東戎西戎大軍,在收到了足夠數額的賠款後,便帶著六公主還有幾千車的各種銀錢珠寶絹帛等,浩浩蕩蕩地撤退了。
戎族大軍撤離後的第五天,李洵派遣的押送北戎汗的隊伍,才剛經過長途跋涉,趕到京城的西城門附近。
他們是從北戎境內一路南下,到達天沙城,然後從天沙城的守將劉瑾那裏拿到了通行令牌,一路向東來到了京城的西城門邊。
此時戎族大軍已經全部撤離有幾天了,京城的百姓商人們自然也是要恢複正常生活的。
尤其是京城匯聚著天下客商,各大城門都是熱鬧非凡,西城門自然也是如此,進城出城的,都排著好幾列長長的隊伍,車馬人流都非常密集。
李洵麾下的士兵們,此時到了京城,已經安全了,自然也是換上了他們的軍服,打上了郡王的蛟龍旗。
可別說,現在一看啊,他們的軍服又保暖又厚實,用料非常充足,外頭則是從北戎那裏剿獲來的上好皮甲,腳上也是牛皮靴子,戴著內裏加絨的頭盔,腰上別著鋒利的軍刀,比那些守城的禁軍看起來光鮮多了。
這滿京城裏,恐怕也就隻有禦林軍的裝備能和他們比一比了。
注意到他們這一行百來人的氣質與普通百姓大為不同,像是軍旅,但裝束又和要一般的官軍不同,守城的禁軍立刻來了一隊人上前詢問:
“來者何人,立刻報上名來!”
押送北戎汗的這一都的都頭名叫史金浩,原是慎郡王護衛營的一名普通士兵,後來調入情報營立下了不少功勞,這次便被升任成了都頭,單獨來京城執行這一趟任務。
聽得守城禁軍詢問,史金浩立刻用洪亮的聲音,鏗鏘有力地答道:
“吾乃慎郡王麾下第三軍七營一都都頭史金浩,奉慎郡王之命,押送北戎汗前來麵見陛下!”
他們伍副將可是說了,這次來京城,也未必就沒有危險。難保那皇帝老兒嫉賢妒能,不想讓人知道郡王的功績,收了人便滅他們的口,所以,他們在這城門處鬧出的動靜越大越好。如此,嘉佑帝才不會為難他們。
而且,這可是為郡王在
京城揚名,一展慎郡王麾下軍隊威風的好機會,他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來例行詢問的隊長與周遭百姓們都懵了。
“什麽?押送北戎汗?”
“不是,北戎汗不應該好好待在北戎王庭嗎?押送是什麽意思,怎麽聽著跟階下囚一樣?”
史金浩一見他們這反應,便明白過來,郡王滅了北戎的消息應該是還沒傳到京城來,或者至少下層的士兵與平民百姓都不知道。
既如此,他怎麽會放過這個展示他們慎郡王豐功偉績的好機會。
他一副憨厚的模樣,故意用大嗓門喊道:
“怎麽回事,你們難道還不知道嗎,我們慎郡王已經攻陷北戎王庭,活捉了北戎汗和很多北戎貴族!”
“郡王掛念著京城百姓被戎族聯軍圍城,特意讓我等押送北戎汗來,好叫他們退兵呢!”
這話頓時如同驚雷一樣,在整個西城門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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