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 1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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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人事部大令一時間找不到合適人選,便是暫時由總長林德康兼任的。
    林德康曾經做了很多年的吏部尚書,對於官吏的考評,任免輕車熟路。唯有招聘一事,他沒幹過。
    因為朝廷那邊的招聘就是科舉考試,一向是由禮部主持的。
    事關第一次人才招聘,還沒有具體章程,李洵便隻好親自帶著他們走一遍。
    因為隻有他自己才最明白,究竟要怎樣才能找到目前急需的實用性人才,所以這次招聘的考核內容,必然不可能隻是單純的科舉考試。
    鑒於七部目前基本上都缺人,李洵便傳信給各部門的負責人,讓他們各自計算一下自己部門需要的人手數量,對人才的要求,具體到每一類崗位。
    當然,目前的招聘範圍有限,且總得給後麵的人多留點胡蘿卜,不可能一次性滿足所有部門的全部人手需求,隻能以最低限度來招考。
    三日後,他便舉行了一次中樞七部負責人外加肅城郡守的小朝會,與眾人一起具體討論,製定總體的招聘章程,以便對外發布。
    首先,因為要招聘的是實用性人才,那考試內容方麵,便主要分為算學,律法,雜學與策論四個科目。
    其次,招聘章程裏頭還得包含考試的日期與流程。
    目前要人要得緊,但也要考慮到是否能有足夠的人來參加考試,所以考試日期定在一個月以後。
    「醜話先說在前頭,本王治下的考試,務必保證公平公正,是以,考試之後,本王會親自再舉行一次殿試。到時候,若發現考生有舞弊之嫌,必將追究其親友。哪怕不像朝廷一般流放連坐,但擼官,挨板子與牢獄之災,本王是不會手軟的。」
    眾人連忙應是。
    一些原本心裏想著為親友走後門的,心中也在衡量著利弊得失。
    郡王的意思很明白,舞弊者一旦被抓,必然會嚴查其背後的關係網,到時候他們身為親族必然受到牽連。與其如此,不如好生準備,下次再考。
    反正郡王都說了,目前隻招最低限度的人選,以後還會再招。
    有了這警告在先,又是第一次招考,李洵親自主持,沒有人再敢想著走什麽歪門邪道。
    接下來,李洵又進行了出題任務的分配。
    算學和策論,他都打算親自出題。律法與雜學,則交給林德康,周應亭與周如植三人去討論。
    等出好了題目,則由肅城府衙下的印刷作坊進行印刷。
    為防舞弊,所有作坊工人,在考試前都不得離開作坊。
    而接下來的報名登記,由人事部負責,考場秩序維護,由郡王府護衛營負責,考場監考官與閱卷官,則在考前十日再行指定。
    所有章程討論明白,李洵便讓人抄寫了幾十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治下的各個郡縣。
    這一次,附近幾個屬於大啟的郡縣也沒放過。
    有了五百裏加急的傳送,短短三天內,這張招考啟事便貼滿了附近方圓一千餘裏的郡縣。
    這是頭一次,李洵對周邊大啟的郡縣展現出強勢的態度。
    負責張貼告示的士兵隊伍直接在城下喊話:
    「傳慎郡王令,借貴城公告欄一用!若有不從者,郡王不介意讓屬下的武將們帶兵親自來貼。」
    意思很明白,誰敢不讓張貼,慎郡王便會發兵來討伐。
    這些郡縣基本上都隻得一兩千人的廂軍,哪裏經得起慎郡王手下強兵的攻伐。
    周邊幾個郡縣,平日裏本就很懼怕慎郡王,如今麵對慎郡王明晃晃的挖牆腳行為,自然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於是,不僅慎郡王治下幾個郡縣的讀書人看到了這份招考啟事,連周邊大啟郡縣的讀書人也看到了。
    這個時代,能出頭的隻有考科舉入仕這一條路。
    哪怕是日子稍微好過些的農門,也是希望能舉全家之力供個讀書人的,鄉紳地主和小商販更是不用說。
    因此,若不論功名,每一個郡城縣城,讀書人其實是很多的。
    這告示一張貼,頓時便引發了全城熱議,相熟的友人之間,都在奔走相告。
    「你聽說了嗎,慎郡王發布了招考啟事,說是要招王城七部吏員,總共錄取好幾百人呢,不限功名,凡是童生以上都可報名參加。」
    「七部吏員,這是什麽意思……」
    「我看告示上的職能介紹,那七部其實等同於朝廷的六部,隻是名目有所不同。」
    「那豈不是一步登天!」
    「對啊,所以這是一次絕好的機會!」
    要知道,他們這些讀書人,想進入六部,那少說也得考中了進士才能有一些機會。如今這場招考,卻是可以讓他們省去寒窗苦讀數十年,直接參與六部選拔。
    雖說慎郡王治下不等同於朝廷,但他如今可是統一了北戎,其治下還有兩郡兩城,這樣遼闊的領土,與大啟又有多大區別呢?
    他們寒窗苦讀數十年也未必能考得上一個進士,如今能有機會直接入仕,怎能不好生把握。
    「距離報名截止還有二十天,咱們得抓緊時間。」
    城中的百姓們,也紛紛將這消息告知自己住在鄉下的親戚。
    沒多久,便傳遍了肅城附近的數個郡縣。
    天下讀書人本就仰慕慎郡王,如今有機會到慎郡王治下成為吏員,自然是無不歡欣鼓舞。
    哪怕有可能在城門被趕回來,甚至去了肅城也是白跑一趟,眾多讀書人也還是立刻收拾了行囊,星夜兼程往肅城去趕考。
    如此一來,差不多時間舉辦的附近郡縣的科舉考試,竟是沒多少人參加了。
    一方麵是很多廩生舉人都跑去肅城了,無人給考生作保,另一方麵,考生也有大半跑去了肅城,根本無心參加朝廷的科舉考試。
    附近郡縣的地方官們,原本懼於慎郡王威勢,不敢阻攔前往肅城趕考的考生,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治下的科舉考試無人參考後,也已經來不及了。
    懼怕皇帝責怪,很多人都在考慮,要不自己也收拾包袱,帶著家人去投奔慎郡王算了。
    此為後話。
    為了接下來的吏員選拔考試,李洵很是忙碌,一方麵要出題,另一方麵還得解決其他問題。
    畢竟林德康既要總攬政務,又要出題,還要監管人事部,也是分|身乏術。李洵既然在肅城,便少不得要分擔一些他手裏的事務。
    比如眼下人事部的人就遇到一個難題,短短幾日,報名的人已經超過兩千人,考生們的考試場所該怎麽安排。
    這次可是對附近許多郡縣都廣而告之的,男性考生的門檻又設置在童生以上,上萬人應考都是很正常的。
    這樣一來,肅城原本的貢院是絕對不夠使的。
    李洵去貢院實地看了看,最後下令把附近的居民都遷走,臨時搭建板房擴建貢院。
    沒兩天又有人匯報城中的客棧已經不夠趕考的學子們住了,李洵又少不得下令清理城東的流民安置所,暫時給考生們免費居住。
    全程把關著這類瑣事的同時,李洵還抽空去檢閱了去年底招募來的三萬新兵。
    這些兵都是由李洵護衛營原本的營指揮使王常青負責訓練的,基礎類目其實訓得不錯,但李洵也還是需要對他們的訓練項目進行查漏補缺。
    這一日正在軍營中練兵,便聽親兵來報:
    「郡王,河陵急報,發現萬餘禁軍從北戎草原邊界而來……說是特意來投奔郡王的。」
    跟在李洵身邊的王常青聞言立刻道:
    「郡王,會不會有詐?」
    李洵對此是有些驚訝的,要說他沒打過禁軍的主意,那是不可能的。
    京城那些以商隊為名的情報與宣傳人員,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為此布置的。
    不過,他打的主意,也僅限於讓禁軍對他心生畏懼和向往,進而避免將來可能出現的內戰。
    卻沒想到,如今竟有這麽多禁軍來投奔自己。
    但到底是真的投奔還是嘉佑帝的計策,卻還有待驗證。
    「他們是哪裏的禁軍?」
    親兵道:
    「據說原本是京城的,一個多月前被調到了燕山關駐守。」
    李洵便吩咐道:
    「先在河陵為他們搭建臨時營地,好生安置,飲食,著裝,醫療等,與河陵駐軍下等兵等同。」
    「是!」
    親兵領命而去。
    李洵又叫人給伍汲傳信,讓他派人前往燕山關打探情況,核對這些人的來曆是否屬實,順便探探燕山關是什麽反應。
    伍汲那邊卻是很快給他送來了另外的消息:
    清河戰線,西疆與鼎德一線,所有駐軍都進行了大規模編隊調整,且規定了叛逃連坐之法。
    這無疑側麵印證了軍中可能真的出現了叛逃。
    又過了七八天,燕山關也傳回了消息,確實如那些禁軍所說,他們是從燕山關逃走的。
    為了順利逃走,他們甚至燒了燕山關北門的吊橋。
    目前李洵手裏自然是缺兵的,所以不管這些人是來幹什麽的,他都準備用起來。
    當然,謹慎起見,這些禁軍不能用在肅城與邊疆等關鍵位置,最好是分散調集到中間的納古斯部落,克烏湖部落,河陵等地作為駐軍。
    在用他們之前,李洵決定親自去樊城見見這些人。
    卻說燕山關叛逃的禁軍們,一路從燕山關跑出來,提心吊膽地進了東戎北戎領地,直到接近河陵的時候,才敢南下回到大啟境內。
    他們此時尚且不知道慎郡王已經統一北戎的消息,還以為會在河陵遇到北戎大軍,都已經做好了在那裏可能會有犧牲的準備。
    誰知道走到河陵境內,竟然遠遠地就看到那些城池上飄蕩著黃色的慎字蛟龍旗。
    他們都有些不敢相信,難道河陵也被慎郡王光複了嗎?
    派人一去問,豈止是河陵被收複,整個北戎都已經被慎郡王全部占領。
    聽到這個消息,眾人又高興又忐忑。
    高興的是不會在河陵遇到危險,可這也意味著慎郡王或許已經不缺人了。
    他僅憑目前手中的人馬就打下了北戎全境,而且據說還在去年底招了三萬兵馬,很可能已經不需要再擴軍了。
    畢竟他麾下的士兵們都是精養,個個都要費不少錢,養多了兵馬對財政必然是沉重的負擔。
    「要是早點來該多好。」
    眾人心裏都很後悔。
    可現實是,在去燕山關之前,他們深陷京城,根本沒有機會投奔慎郡王。
    如今沒有別的辦法,都走到這一步了,便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一路上,禁軍們看到河陵境內的百姓正在進行春耕,很是新奇。
    「不是說河陵先前在北戎手裏,百姓們都過得水深火熱嗎?他們怎麽還有鐵犁可用?還如此奢侈地用牛來拉犁!」
    有人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
    要知道他們當年沒從軍前,那都是村裏的富戶才用得起鐵農具,能養牛馬來犁地。普通人家,都是木犁,用人在前頭拉犁。
    領路的河陵守軍滿臉驕傲地道:
    「這有什麽稀奇的,咱們肅城那邊都這樣耕地兩年了,但凡郡王治下的百姓,都是可以去官府領鐵農具的。以前耕地的畜力尚且不足,一個村十戶才有一頭牛或馬,如今郡王一統北戎,基本上三戶就能有一頭了。」
    當然,這些牛馬都不屬於百姓所有,隻是由村裏派人輪流飼養,在戰時或者官府有其他需要時,會隨時無條件征召使用。
    可即使如此,也足夠叫禁軍士兵們咋舌了。
    在郡王治下,即使是最底層的隻能在土裏刨食的百姓,也遠比別的地方幸福啊。
    有了鐵農具和畜力,種起地來不知道要輕鬆多少。
    他們要是能留下,以後若是有了兒女,也能過上這麽幸福的日子!
    這一趟還真是來對了!
    這一發現,叫禁軍士兵們越發向在慎郡王治下生活了。
    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河陵郡城外,河陵守將陽鉞將軍派人在城門處等著他們,說他們的事情已經傳信給了郡王,目前要等郡王示下,才能決定是否放他們入城。
    哪怕如今的天氣還很冷,禁軍們也依舊馴服地在城下駐紮下來,幾個人擠在漏風的麻布帳篷下,晚上用自己破舊的被褥在凍土上鋪床入睡,白天便吃自己在路上撿的枯草樹皮等。
    一路上吃完了幹糧,他們就都是這麽過來的,倒也沒什麽怨言。
    不過,第二天晚上,他們便看到河陵城的城門大開,守將陽將軍帶著士兵與推著車的民夫們,浩浩蕩蕩朝他們走來。
    「郡王有命,爾等的身份有待核實,目前必須繼續在河陵城外駐紮,一應飲食住宿,可與河陵駐軍下等兵等同。」
    於是,這個晚上,他們便全部住進了溫暖的氈帳,吃上了熱乎乎的油水十足的飯菜,生病的甚至還發了驅寒藥和棉襖,簡直比在京中的禁軍大營幸福十倍。
    「小哥,你們也每天都是這種夥食嗎?」
    有人忍不住向那些被派來看守他們的河陵駐軍打聽。
    駐軍士兵道:
    「當然不是了。」
    禁軍們愣住,心裏稍微有些失望,隨即又覺得,不是也很正常,雖然京中也流傳著郡王麾下士兵待遇的傳聞,可那到底是傳聞。哪有真的給普通士兵天天都吃這麽好的。
    緊接著便聽那位駐軍士兵道:
    「我們是中等兵,每天都有一兩肉的份額,你們目前是下等兵待遇,三天才能吃一回肉,我們的怎麽會和你們的一樣呢!」
    禁軍們大為吃驚,原來這讓他們滿意極了的夥食竟然還不是最好的,僅僅是最基礎的。
    一打聽才知道,中等兵每天一兩肉,上等兵二兩,優等兵三兩,上等兵每天早上還額外有一個雞蛋,優等則是一碗雞蛋一碗奶。
    傳聞是一點都沒作假啊,郡王治下的兵,就是能過得比他們村裏以前的地主老爺還奢侈。
    這讓禁軍們越發心急火燎。
    他們真的對郡王別無二心啊!
    到底該怎樣才能讓郡王信任他們,把他們留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