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辯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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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鬆眯起雙眼,竟然反複咀嚼範離說的這句話。
“三人行必有我師?此言聞所未聞,但頗有幾分道理,似乎能與聖賢大意暗合?”
範離早料到他是這種反應。
這個修仙世界,有著許多與他前世似是而非的存在。
然而,又並不完全一樣。
就比如孔聖,在這個世界竟然從未存在過。
那麽有關孔聖的一切,恐怕今世的儒生們也都不知道。
“請問兄台,‘三人行必有我師’是哪位名家大儒說的?”
看台下,有好學的儒生用紙筆記錄,更迫不及待的向範離詢問出處。
皇甫鬆聞言,老臉一紅。
因為他也從沒聽過這句話。
“難道是上古遺篇,老夫竟從未讀過?”
皇甫鬆當然不相信,範離的思想境界能直追聖賢。
範離卻故作高深道:“我輩讀書,當有所思、有所想,何必句句借用他人言?我自己便這樣說,有問題嗎?”
儒生們一片嘩然!
他們覺得範離簡直放肆到了極點,分明是自比聖賢!
但是,範離這句‘三人行必有我師’,有實實在在是一句大道理!
皇甫鬆更是額頭冒汗!
“老夫窮盡一生苦讀,也未有如此心得。今日遇上此人,莫非要見證一代聖賢出世?”
他搖搖頭,強壓下自己這個荒唐的想法。
眼前的年輕人不尊重儒門,怎麽可能成為立言立德的聖賢?
“小友所言之道理,如何證明我輩讀書人竟要與販夫走卒同列?”皇甫鬆又道。
範離笑道:“你剛才說,讀書人修身、齊家、治國,然後平天下?”
“正是!”皇甫鬆傲然道。
範離點點頭:“請問所謂天下,其中包括哪些人呢?”
皇甫鬆繼續答道:“君王、諸侯、士大夫、農、工、商。”
見對方果然入套,範離終於可以進入正題了。
“要治農,便要先學農。請問皇甫先生,隻是在家讀書,你能學會種地嗎?”
“這……”
皇甫鬆答不上來。
他讀萬卷書,但學的都是大道理,修的隻有浩然氣,連鋤頭長什麽樣子都沒見過,怎麽可能會種地?
範離繼續道:“如果你連種地都不懂,憑什麽治農?不懂匠造,又如何治工事?”
皇甫鬆已經滿頭大汗,卻仍然一句都答不上來。
範離大聲道:“請問皇甫先生,我楚國之稻穀,在大漢售價幾何?大明盛產之錦繡,在我大楚每賣出一匹,需繳納幾分稅銀?”
略作停頓,範離直接無視皇甫鬆。
他轉身對台下眾人道:“不以農、工、商為師,你們如何治國平天下?空有一肚子道理,難道當今陛下就會選你們入朝為官?”
有人小聲嘟囔道:“陛下不用,晉公願意用我也行啊。”
範離差點氣笑了,心中暗罵:“老子也不要!”
皇甫鬆終於憋不住了!
他一代大儒,居然在文會上被一個不知名年輕人辯得啞口無言,簡直顏麵掃地。
“你分明是以偏概全,用微末小道遮蓋我大道!”
“老夫看出來了,你根本不是儒門中人,又有何資格在此評論天下讀書人?”
皇甫鬆聲如洪鍾,居然引動天象。
駱湖上空風雲攪動,一道綿延如潮汐般的巨大雲海呼嘯而來!
“浩然氣!是皇甫先生的浩然氣!”
“天啊!與這一片氣海相比,我修煉的浩然氣簡直是小水窪!”
“皇甫先生不愧是當世大賢,那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以詭辯冒犯先生,簡直自尋死路!”
此時,皇甫鬆的聲音又仿佛最初那樣,不是從他嘴裏說出來,而是自遙遠天邊的雲海徐徐傳來。
“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有馬多如簇。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男兒欲遂平生誌,六經勤向窗前讀……”
伴隨著大儒的念誦,天空雲海變化成各種景致。
有宏偉宮殿,金碧輝煌,橫絕天際。
有歌女舞姬,撥弄絲竹,曼妙齊舞。
又現出香車寶具,馱無數金銀玉寶,向著駱湖畔的眾儒生而來。
雖是幻境,卻激發出眾人的上進之心,恨不得立刻登堂入室,入朝為官!
皇甫鬆看著自己的‘傑作’,滿意道:“我輩讀書人,該有此誌向,才不枉人世一場……”
“放屁!”
“通篇的屁話,都是混賬道理!”
一道比皇甫鬆更宏偉嘹亮的聲音,頃刻間響徹天地。
是範離,他真的生氣了!
什麽湖畔文會,什麽當世名儒?
搞了半天,就是個聲色犬馬的貨色?
難怪愛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樣的屁話!
鬧了半天,皇甫鬆之流不過是異世界的精英利己分子而已。
範離當然不是無欲無求的隱士高人,甚至他還是大楚惡名遠揚的權奸。
但饒是如此,他對皇甫鬆之流也是失望厭惡之際。
畢竟,大楚選官用賢,至少文官真要從他們這批儒生中選拔。
但萬萬沒想到是這樣一群貨色,難怪大楚曆代積弱,被大明後來居上。
“放肆!你怎敢對皇甫老師無禮?”
台下的董仲最是亢奮,再次跳出來對範離頤指氣使。
隻是他話音剛落,突然感覺臉上傳來重重的一擊。
董仲甚至來不及感受疼痛,自己就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撞在一個大槐樹的軀幹上,當場昏死過去。
一巴掌拍暈一個金丹境七品?
範月華麵帶微笑,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甚至還把打人的右手悄悄藏回衣袖中。
“這首《勸學詩》流傳數千年,並非本人所創。你年紀輕輕,難道還想駁斥聖賢之言?”
皇甫鬆卻並不動怒,反而很開心範離剛才的出言不遜。
說《勸學詩》是放屁?
那可是聖賢之言!
當今天下的讀書人,誰敢忤逆聖賢?
“立刻道歉!”
“狂妄無禮,我勸你自縛雙手,去京城的聖賢廟罰跪三年,不,三十年!”
“竟敢侮辱聖賢?報出你的姓名來曆!”
果然,和皇甫鬆想的一樣,範離惹眾怒了。
範離站在台上,卻是不為所動。
他仿佛一座高山,任憑清風拂過,我自巋然不動。
範離整個人的氣勢也變了!
眾儒生在他的身上,竟然感受到一種神聖而莊重的氣勢!
那感覺,就好像每次去聖賢廟,跪拜上古的先賢大儒一般。
“讓我來教教你們這些蠢貨,什麽才是讀書人的誌向。”
當範離開口說話時,所有人都安靜了,也包括大儒皇甫鬆,心中莫名生出一絲畏懼感。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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