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城。
    大明皇帝儀仗，威嚴雄壯的從東門開出。
    整座呂城噤若寒蟬，三千儒生目送嘉靖帝儀仗離開，眼神極度複雜。
    這位雄主在三帝會盟時的表現，無疑是最強大、最有震撼力的！
    即便呂春秋宣布楚帝獲勝，但三千儒生都認可，嘉靖帝才是唯一的雄主！
    如此雄主，本應該值得他們依附。
    所謂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可偏偏在三帝會盟的最後一刻，嘉靖帝居然與呂春秋發生了衝突？
    三千儒生都鬱悶了。
    想要投靠大明，追隨嘉靖帝。
    但恩師呂春秋明顯與嘉靖帝不是一路人，怎麽辦？
    師恩大如天！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即便天、地、君、親、師之中，君排在師之前。
    但嘉靖帝這位君，隻是儒生們心儀的未來君主，雙方還沒有實至名歸的君臣關係。
    而呂春秋這位師，卻早已是板上釘釘。
    三千儒生，或者曾經問道於呂春秋，甚至曾行過拜師禮。
    即便最生疏的，也曾研讀參悟《呂氏春秋》中的聖賢章句。
    然而，大楚天子隨後又當眾宣布，今後不再舉行【三帝會盟】，此次便是最後一屆。
    儒生們震驚了！
    原本以為，這次會盟的過程已經相當精彩刺激。
    不論是漢帝天子劍斷、楚帝蒼穹刻字、嘉靖力壓二帝，甚至呂春秋罕見的出手，都足以成為天下輿論的焦點！
    但儒生們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有幸參加了最後一次【三帝會盟】！
    從今以後，會盟成為絕響，天子文鬥再不可能出現？
    楚帝好戰？
    儒生們對此事的解讀，出奇的一致。
    他們一致認為，年輕的楚帝剛剛在會盟中被宣布獲勝，所以狂妄自大，將要開始她窮兵黷武的一生！
    楚帝枉顧天下聖靈的安慰，儒生們即便當麵不指責她，背後也一定要口誅筆伐，讓全天下人看清楚帝的‘真麵目’！
    ……
    …………
    “人性，終究是逐利的。”
    呂城文信侯府中，範離一邊夾菜，一邊說著這句話。
    天色已漸黑。
    在嘉靖帝離開後半日，漢帝劉協也離開了。
    漢帝的離開顯得十分低調，幾乎讓人懷疑是趁著夜色掩飾，為避免尷尬，悄悄離開的。
    與漢帝一樣在夜色中離開的，還有幾百名儒生。
    範離剛才那番人性逐利的話，指的就是這些儒生。
    雖然同樣是趁夜色出城，但儒生們絕對不是為了追隨漢獻帝。
    他們幾乎是朝著完全相反的地方急追，那是大明國的方向。
    “晉公高見，今夜隻走了第一批人。”
    “按照慣例，三帝會盟後，本侯要為眾儒開講一月。但看現在這番情形，接下來的幾天裏，每晚都會有一定數量的儒生悄悄離開呂城，前往大明投靠嘉靖帝。”
    呂春秋說著說著，自己也麵露苦笑。
    “我恐怕是呂氏曆代文信侯之中，開講時聽課學生最少的一位，慚愧啊慚愧。”
    呂春秋連連搖頭。
    範離也不想掃他的興，便轉移話題道：“侯爺修為精深，竟能抵擋天子之威，本侯佩服。”
    “我？抵擋天子？”
    呂春秋聞言，撫掌大笑。
    大笑間，一本古樸書籍漂浮在他頭頂，正是呂家重寶【呂氏春秋】。
    範離沒有說話，靜靜的等待呂春秋解釋。
    “晉公，今後本侯與你同朝為臣，也就不做隱瞞了。”
    呂春秋做了個翻書的動作，他頭頂古書無風自動，翻開了幾頁。
    突然！
    【呂氏春秋】全書中的一頁紙，自行從書中脫離，在半空中漂浮遊蕩。
    僅僅過去幾個呼吸，這頁紙居然自燃了！
    很快，它便化作灰燼，隨風散去。
    範離瞬間懂了。
    “這本《呂氏春秋》是無法修複了？”
    呂春秋點點頭。
    “等最後一頁紙燃盡，天地間就再無《呂氏春秋》了。”
    這才是抵抗天子的代價！
    即便是呂氏太祖的驚才豔豔之作，即便曾經消費無數人力物力，是那一世儒道修行者的集大成之作。
    但在天子之威麵前，仍然遠不夠看！
    範離心中疑惑：“天子，憑什麽這麽強？”
    數日後，楚帝儀仗離開呂城。
    呂春秋送行百裏，途中一言不發。
    此時呂城之中，等待聆聽呂春秋傳道授業解惑的儒生，僅剩不足一半。
    呂春秋行至百裏，便立刻停住，再不往前走一步。
    楚帝龍輦之上，此時卻坐了足足三個人，分別是項寧、範離和呂福寶。
    範離自然不用說，仗著權勢滔天，怎麽從楚國來呂城的，他還要怎樣回去。
    龍輦舒適寬大，如同一間豪華的可移動臥室，範離絲毫不覺得擁擠，也不覺得尷尬。
    至於呂福寶，她即將成為大楚皇貴妃。
    讓呂福寶搭乘龍輦，是大楚對呂春秋無言的承諾。
    “爹爹，您要常來看望女兒。”
    呂福寶不愧是文信侯愛女，雖然僅有十幾歲，在此時此刻卻意外的安分懂事。
    龍輦又向前行了幾十裏，卻又停住。
    有人擋在路前，求見楚帝項寧。
    “來的是劉備，他有什麽事？”聽侍衛傳報，項寧心中疑惑。
    範離解釋道：“劉備是大漢皇室宗親，當今漢帝皇叔。他來求見陛下，自然的代表漢帝，表達善意。”
    項寧當即允許劉備覲見。
    此時，劉備已經換了正式的朝服。
    朱紅大袍，腰係金鑲玉帶，確實威嚴尊貴。
    劉備先看向範離，然後才對項寧見禮。
    “我奉大漢皇帝陛下差遣，特來與楚帝陛下相約。陛下歸國之後，請盡快與長樂公主完婚。如此，才好讓世人知道，楚漢盟好，劉氏與項氏已是一家人。”
    催婚？
    範離聽了，心中暗暗計較。
    為什麽要催婚？
    到底是劉協戰敗之後，心情鬱悶亂了分寸？
    又或者，這次的失敗讓大漢越發動蕩，他繼續借用楚國聲威震懾異己？
    “朕知道，請大漢陛下放心就是。”
    項寧有些尷尬。
    別說她原本就是女扮男裝，現在龍輦上還坐著她的未來皇貴妃，偏偏劉協還來催婚？
    項寧竟生出一種自己是‘渣男’的感覺。
    就在項寧懷疑漢帝自尋煩惱時，卻見劉備呈上一副卷軸。
    “這是地圖副本，乃前朝末帝的疑塚。我家陛下歸國後，打算探究疑塚真假。並邀請楚帝陛下通往。”
    “若楚漢聯合考察疑塚，一旦確認是前朝末帝的真正皇陵，其中寶藏楚漢可各自分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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