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
    東、南、西、北，被切割成四塊的雲海，赤紅如血，浮騰翻滾。
    仿佛是一片血海，倒扣在眾人頭頂。
    當範離畫完最後一筆，眾人隻當這駭人的氣象終於要結束了！
    可沒成想，這居然僅僅是個開始！
    四柄造型相似的神劍，仿佛天柱一般恢弘巨大，從四方血色雲海中緩緩向人間墜下。
    狂風大作！
    陰雲密布！
    四劍從血海中化形，從天而降，落入人間，仿佛要帶來無盡殺戮！
    儒生們仰頭，隻覺驚駭莫名。
    他們想逃，但心中僅剩的理智不斷在提醒，這隻是氣象，不傷人，真的不傷人！
    有人想下跪以求安慰。
    但他們隨即意識到，跪，並不能讓四劍變得慈悲。
    哪來的君子之劍？
    說什麽王者之兵？
    劍道，這才是劍道，隻為殺伐而存在的道！
    伊川先生對劍道的理解，原來幼稚如斯？
    險些讓我們這一千多儒修都誤入歧途！？
    呸！
    他算什麽大儒！
    寒月聖主也失神了。
    她仰頭望天，難以接受自己浸淫劍道多年，對劍的理解竟輸給了範離。
    誅、戮、絕、陷四劍，寒月比眾儒生更能清晰感受其劍意！
    誅仙劍，利！
    戮仙劍，亡！
    絕仙劍，欲！
    陷仙劍，惡！
    “啊~~~~~~~~~~~~~~~~！”
    寒月聖主突然慘叫一聲。
    她全身心的陷入劍意之中，竟感覺天空四劍齊齊向自己斬來。
    她無力躲閃，也不可能躲開。
    四劍虛影，在瞬息間斬殺她千萬次！
    而後，又將她複活千萬次。
    寒月在生與死之間，反複體悟著誅、戮、絕、陷的四種劍意！
    對他人而言一眨眼的功夫，寒月聖主已是香汗淋漓，精神幾欲崩潰！
    隻是，這樣的經曆何其難得？
    承受不住，便是毀滅。
    承受住了，劍道一途便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終於！
    寒月聖主承受了最後一次精神上的死而複生，她竟然突破了！
    停滯多年的大乘境三品，一舉邁入四品境界。
    如海潮般洶湧澎湃的靈力，自她體內宣泄而出，直衝蒼穹。
    令在場眾儒終生難忘的一幕出現了。
    肉眼可見的靈力一分為四，化入誅仙四劍誕生的雲海之中。
    四股靈力在雲海中凝煉成四柄寶劍，造型竟與誅仙四劍一模一樣！
    靈劍成型，從天而降，回歸寒月聖主體內。
    她睜開雙眼，渾身氣質陡然一變！
    恍惚間，眾人竟感覺她與四劍融合一體了！
    寒月自己的心情也很複雜。
    從此刻起，她已成為人間最純粹的劍修，純粹到連靈力都凝煉成劍的形態！
    今後，劍道一途，對她而言已經是康莊大道。
    除非中途隕落，否則寒月有十足把握，能以劍道飛升成仙！
    而這一切的功勞，竟都歸功於範離？
    “大乘境？！”
    “你居然是大乘境？”
    伊川先生最先察覺不對勁。
    站在範離身邊的絕美女子，居然是一位大乘境的劍修？
    她到底是什麽人？！
    伊川先生幾乎立刻猜到，普天之下擁有如此強大實力的女修，隻可能來自梵音淨土！
    儒生們也驚呆了。
    天地氣象逐漸消散，他們還沒從範離帶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又親眼見證了一位大乘境的突破！？
    “她居然突破了？”
    範離是在場唯一不驚訝的，但又很鬱悶。
    搞錯沒有？
    自己畫了一幅畫，憑什麽寒月突破？
    “我好像成了寒月的係統？”
    “最強白嫖係統？”
    劍圖引發的氣象，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畢竟動靜太大了。
    誅仙四劍，這一世並未有任何關於四劍的史料記載，至少楚國沒有。
    範離原本還稍稍擔心，四劍圖不能引發天地氣象。
    幸好。
    自己的氣象完全碾壓伊川。
    “這場勝負怎麽說？”範離問道。
    即便是瞎子，也知道勝負已定。
    但誰又能保證伊川先生不再耍賴？
    寒月能。
    “哼！”女人冷哼一聲，望向伊川先生的目光極為不善。
    伊川心中驚懼，再顧不上麵子，直接對範離一躬到底。
    “先生大才，老朽自愧不如。”
    眾儒生都沉默了。
    這一場，大儒敗得毫無懸念，卻留下了另一個懸念。
    “請問先生……您到底是什麽人？”
    伊川先生其實想問寒月的身份。
    但見她站在範離身後，一副以範離為主的模樣，伊川先生便隻好先問範離。
    “我……”
    “哎呀呀！”
    範離正要自我介紹，突然有人在不遠處驚叫一聲，卻是個身穿官袍的儒修，正急衝衝朝著範離跑來。
    儒生們看見來人，也驚了。
    “副山長來了？”
    “居然是副山長？他定是被剛才的氣象吸引！”
    “壞了壞了，這位同學終究是衝撞了伊川先生，希望他不要被副山長責罰。”
    範離也看清來人。
    大楚興辦太學，養博士，來人正是身穿博士官服。
    楚國的博士秩比六百石，隻能算是中下級官員。
    但鹿鳴書院的副山長，正巧就是這個級別的。
    噗通一聲！
    副山長一路小跑到範離麵前，徑直雙膝跪地。
    “屬下鹿鳴書院副山長張秋名，拜見大人。”
    眾人嘩然！
    寒月聖主看著儒生們一個個眼珠掉到地上的模樣，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竟覺得範離如此有排場，她也與有榮焉。
    “副山長喊他大人？”
    “原來他不是我們的同學，竟是一位上官？”
    “如此年輕，已經位列朝堂？簡直是我被讀書人的楷模嗚嗚嗚！”
    伊川先生也呆住了，他的老臉一陣紅一陣白。
    此行來到大楚，在鹿鳴書院講學，伊川先生的終極目標是借講學以揚名，被召入大楚朝堂做官。
    他早就聽說，鼎鼎有名的商學大儒桑陽，就是被舉賢入朝，以一介布衣被聘為九卿高官之一的大司農！
    世人誰不知道？
    楚國有權臣範離，一人掌三公大權，楚國不設三公久矣！
    九卿，在大楚已經算位極人臣了！
    桑陽能一朝登頂，憑什麽他伊川不行？
    現在別說入朝為官，自己連鹿鳴書院都未站穩腳跟，居然先得罪一名朝中大臣？
    看副山長跪拜對方的姿態，恐怕這年輕人的官位至少在九卿之列。
    “咳！”
    伊川先生輕咳一聲，吸引範離的注意力。
    他努力擠出一副笑臉，恭敬道：“鄙人師從雲夢山鬼穀先生，中山程氏程伊川，合道境一品儒修，還未請教大人……”
    範離翻了翻白眼。
    這麽客氣，和剛才判若兩人啊？
    他皮笑肉不笑道：“在下姓範名離，彭城人士。大楚丞相，封晉公，加九錫，位在諸公之上，奉旨權掌大楚一切軍政要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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