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範離剛剛在一顆妖星落下。

    他沒有見到任何大妖向自己攻來，反而是一個"人"，擋在範離身前。

    大概是個人吧。

    渾身被漆黑鬥篷罩住，幾乎隱沒在宇宙的漆黑大背景下。

    「你……不是……妖？」

    神秘人沒有回答範離的問題，反而在詢問他的身份。

    「我來自洪荒。」

    範離並不介意，坦誠自己的來曆，並再次詢問。

    「你好像也不是山海大妖。」

    神秘人"搖搖頭"「我不是。」

    黑色鬥篷包裹得太嚴實，範離隻是推測，對方剛才應該搖頭了。

    聽神秘人的聲音，沙啞至極，好似風從石頭縫裏吹過，卷起許多砂礫的感覺。

    性別，更是無法分辨男女。

    範離突然想起什麽，問道「你莫非是三清中一位？太上？元始？還是通天？」

    在神秘人身上，範離確實感覺不到半分妖氣。

    如果對方是山海大妖，還能在他麵前把妖氣完美隱藏，恐怕實力會在範離之上。

    那麽，對方也沒有藏頭露尾的必要了。

    而放眼整個宇宙，除去山海大妖，範離最有可能遇上的便是三清。

    神秘人沉默著，並不回答。

    像是在審視範離，並抱有極高的警惕戒備的態度。

    範離是可以理解的。

    三清，是最早為鴻鈞斷後的聖人。

    如果他們存活至今，已不知經曆過多少慘烈大戰。

    山海大妖，也是有女幹滑狡詐的對手的。

    比如九鳳，曾經計殺帝俊。

    又比如四凶，曾經迷惑長樂。

    「我確實來自洪荒，為六禦天帝之一，大晉天帝範離。」範離自我介紹道。

    神秘人依舊沉默著。

    沒有流露出敵意，但也沒有友善親切之意。

    隻是轉身，用範離能跟上的速度，朝著宇宙中某個方向飛去。

    範離意識到，對方大概是希望自己跟上？

    比起繼續漫無目的的遨遊宇宙，範離選擇冒險試試，跟在神秘人身後。

    很快，範離就驚訝的發現，神秘人果然深不可測！

    他曾經嚐試加快速度，想要靠近神秘人，但對方也立刻提速，令範離追趕不上。

    兩者，始終保持一段令彼此都感到安全的距離。

    範離心中越發篤定，神秘人可能是三清之一。

    有防備心，但沒有敵意。

    大妖絕不會是這種態度。

    許久。

    神秘人在宇宙中某處停下。

    範離驚訝發現，這是一片罕見的"空曠"區域。

    所謂空曠，就是以範離如今的修為，一眼望到極遠處，居然連一顆星辰都沒有。

    這太奇怪了。

    如果說宇宙是一塊稻田，每一顆星辰都是宇宙女神播種的秧苗。

    那麽，範離與神秘人所在之地，竟是稻田裏未被播種插秧閑田。

    宇宙中，還有空閑之地？

    神秘人又有了新動作。

    雙手虛握，做揉捏狀。

    範離看在眼裏，卻感覺有些滑稽。

    神秘人笨拙揉捏的模樣，像個孩子在捏橡皮泥？

    或許是錯覺？

    範離一邊看著神秘人揉捏虛空，一邊卻感覺對方的身體有些許縮小？

    比初見麵時，似乎矮了一毫米，不，矮了一微米？

    範離突然想笑。

    自己怎會生出如此滑稽的念頭？

    神秘人渾身都被罩住，如此細微的變化，自己僅憑直接怎能斷言？

    但很快的，範離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雙手虛握揉捏的神秘人，手中居然有了一團物質。

    泥土？

    不。

    更準確的說法，是核心，或者說星核？

    範離眼皮直跳！

    自己正在經曆什麽？

    一顆星辰的星核，從無到有的全過程？

    他感覺自己嗓子有些幹，想喝水，這是情緒極度緊張才有的反應。

    但功參造化、超越鴻鈞、直追盤古的範離，口渴本就是極荒謬的反應。

    範離靜靜的看著，神秘人將一顆星核越捏越大。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日？

    月？

    年？

    不知過了多久，當星核真正成為一顆星辰時，範離才意識到神秘人已經大功告成了！

    「又……失敗了。」

    神秘人開口說話，聲音依舊沙啞，卻罕見的有了語氣。

    失望的語氣。

    星辰，還被神秘人"捧"在手裏。

    但在一個隨手丟棄的動作過後，星辰便從神秘人手中脫離，朝著宇宙深處墜去。

    神秘人丟掉這顆星辰，就好像丟一件垃圾似的輕鬆隨意。

    範離臉上，最初震驚的表情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和冷漠。

    他已經明白了，眼前之人並非太上、元始或通天。

    而是他苦苦尋找，另一位更深不可測的存在。

    「不能著急。」

    神秘人似在自言自語。

    「他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

    造星，又從零開始。

    範離猶豫著要不要對她出手，但隨著第二顆星核被揉搓出雞蛋大小，範離決定再等等。

    真的，應該再等等。

    這甚至是一次難得的學習觀摩機會。

    範離想起來鴻鈞的《紅塵經》，三千大道之中，也有造化大道。

    但與創造星辰相比，鴻鈞的造化大道突然變得幼稚可笑。

    範離一時沒忍住，也學著對方的模樣，雙手虛握揉搓，嚐試造化星辰。

    於是，在宇宙的最深處。

    範離與她，安靜的互不打攪，並做著同一件事。

    許久許久之後。

    神秘人歎了口氣，再次將星辰如垃圾般丟棄。

    而範離，兩手空空什麽都沒捏出來。

    他看著墜向宇宙某處的星辰，生出一股強烈衝動，想追上去，把未出世的山海大妖連同星辰一起抹殺。

    可是，眼前之人，讓範離放棄了這種輕率的念頭。

    「你做的不對。」神秘人突然來到範離身邊。

    手把手，指導範離如何造化星辰。

    太荒唐了。

    範離寧可她捅自己一刀，也不該是眼前這般情形。

    但是，他仍乖乖配合著，嚐試創造自己的第一顆星辰。

    有什麽東西，好像被抓住了？

    範離虛握的雙手，在宇宙的幽暗漆黑中，似乎抓到點什麽。

    他憋紅了臉，費了老大的氣力。

    拉扯！

    融合！

    擠壓！

    終於，在範離幾乎透支全部力量的情況下，終於無中生有，造化出一粒微小到細不可察的……沙粒。

    真的，隻是沙粒。

    而且範離相信，這是他有生以來見過最小的沙粒。

    但終究，是他創造的。

    神秘人拍了拍範離的肩膀，幹啞的嗓子裏，發出略帶誇讚的語氣。

    「你比那三個人強。」

    「有希望。」

    「所以，我不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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