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絕佳的山野景觀中，臨著那湍流而下的溪水，有兩人正在執棋對弈。
    其中一者為一須眉皆白的老僧。
    老僧身著華服富貴袈裟，脖子上掛著一串品質極其上乘的珠子，而他另一隻手中所拿著的念珠，更是每一顆都由世間罕見的寶石打磨而成。
    此時，這一老僧的神情越發陰沉。
    卻是他下棋快輸了。
    但這並不是令他露出如此神情的原因，他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明明對麵的棋藝十分平庸，然而無論他怎麽下，素來棋藝高超無比的他，卻是始終被對麵險勝一子！
    就仿佛他一直在讓著對麵一樣！
    “你輸了！”老僧的對麵開口，聲音既不好聽，也不難聽，而其麵容，更是這世間所有讚美的詞句，都無法來形容萬一。
    這是天顏之上！
    而這人，自然是方晉宇。與他此時下棋的老僧，其實是一“天人相”，盤踞此地已經不知道多少個年頭，以收割眾生信仰來維持和增益自身。
    “是啊，老衲居然又輸了……”這老僧微微點頭，然後他看著方晉宇，雙手合十道：“施主，對此老衲有一困惑，不知道施主能不能為老衲解惑一二呢？”
    “可。”方晉宇微微點了點頭。
    “老衲洗耳恭聽！”這老僧頓時麵露喜色。
    “你不如我。”方晉宇神情認真地說道。
    而聽聞這話，這老僧臉上的喜色，也隨之僵住，然後隻見這老僧雙眼盯著方晉宇片刻：“施主，既然你不想說，那麽老僧隻好請你在這裏多住一陣子了！”
    “你留不下。”方晉宇的神情依舊認真。
    但老僧聽了這話，自然是笑了起來，他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於是這老僧笑嗬嗬地說道：“施主，老衲說留下，你就得留下！”
    “我說不留，就不留下。”方晉宇語氣平和地說道。
    “看來施主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這老僧說著，便是拿出了手中的念珠，隨手一拋，直接落向了方晉宇的頭頂。
    這是萬聖佛珠，是老僧參悟了萬聖古佛所留的一部真經，並且耗費了不知道多少年才煉製出來的。
    一旦被這萬聖佛珠套中的人，便會乖乖皈依於他！
    “我看老和尚是不見黃河不死心。”
    方晉宇看了一眼那串佛珠，頓時這可為頂級仙寶的萬聖佛珠，便寸寸崩碎。
    這自然是源自“無拘”的力量！
    “你……”這老僧悚然一驚，他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人的境界可能比自己還要高，已經無限近乎“摩羅相”了！
    “我定了你的命數，讓你命中注定要下棋輸於我，你又怎麽能贏我呢？”方晉宇說道，他這是解釋，也是在告訴這老僧，不用做無謂的掙紮了。
    老僧這下直接從驚悚變成驚恐了，他自然是聽出了方晉宇這番話中的隱藏之意，同時也在恐懼眼前之人，居然能如此輕易就動了自己的命數！
    於是，老僧轉身就逃。
    但身為“天人相”，他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無法離開固定區域的“相”，和甕中之鱉也沒有多少區別。
    所以，隨著一個仙符“鎮”字落下，這老僧直接被封印了，重重封禁之力，更是抹去了其存世的痕跡。
    方晉宇踏步走出山林，單手負於身後，這時似乎感應到了什麽，不禁眼中露出了幾分若有所思之色。
    卻是他聽到了那個女人的心聲。
    他出手鎮壓了那個女人體內的惡意，也壓製了她身上的詛咒力量，但同時也使得她的一切心理活動，都可以被方晉宇獲知。
    這是方晉宇參考了某個小丫頭的手段，再加上“+1”天賦的一點點助力，所領悟出來的一門小神通。
    他取名為——他人心聲聽初階。
    畢竟是初成，還大有完善精深的空間。
    “果然是走上了那個女主慕容瓊心的對立麵，不過這個慕容瓊心，倒是與蘇意兒、林仙兒之流不同。”
    方晉宇思索著，到了他這個境界，哪怕有一個“摩羅相”在一旁，他也能窺到慕容瓊心的幾分底細。
    畢竟，這個世界“摩羅相”雖然具備“天上仙”之境的戰力，但是和縱覽古今的“天上仙”相比，又有明顯的不足之處。
    就仿佛是與他一般，以“第一仙”之境的修為，達到了比肩“天上仙”之境的程度。
    但方晉宇是靠他自創自證的自在之道，而這裏的“摩羅相”，明顯是借助了外力！
    “不過，是什麽外力呢？”
    這一點，是方晉宇無法感應出來的，畢竟他還沒和一位“摩羅相”真正交手。
    而一念及此，方晉宇突然神情古怪了一瞬。
    因為，他感知到有什麽東西在窺探他，而且對方身上的氣息，有幾分類似那個神秘青年“淩夜”。
    這個時候，似乎是對方確定方晉宇修為境界要低於自己後，那個窺探方晉宇的存在便是主動顯化了出來。
    那是一個半佛半道打扮的老者，須發皆白，但卻還是一副童顏模樣，是標準的鶴發童顏，很有一股仙風仙骨的意味。
    隻見這老者踏雲而來，滿臉紅光，似乎是有什麽大喜事。
    他看著方晉宇，倒是先行開口了：“這位小兄弟，不知是在何地修行？佛道大興了無量量劫的時間，這世間修行旁門之道的已經極其罕見了，縱使還有，也多半隻是一些撿到了上古修士的傳承，得以跨時代繼承了對方的幾分衣缽，算不得真正的旁門之道修行者，因為他們主修的，還是佛門有意流傳出去的那些法門。而小兄弟就大為不同了，不僅連主修的都是旁門之道，一身修為境界，更是差點連老朽都看走了眼！”
    這老者嘖嘖稱奇，看方晉宇的目光，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畢竟根據他說描述出來的修行環境，這不修行佛道法門，反而去修行佛道之外的旁門術法，簡直就是開局逆風一樣！
    而且還是開局零比一百的超級大逆風。
    “我，我就在此地修行，不知老先生是在哪裏修行？老先生這身修為境界，可是高深莫測得緊啊！”方晉宇笑著回應，他也是沒想到，這說曹操，曹操就到的事情，他居然還會親身經曆一次，並且還是在眼下這個境界！
    這簡直就像是老天爺在暗中幫他一樣，太過於奇妙了！
    “哈哈！小兄弟可是沒說實話啊，這個地方，可是那個老禿驢的修行之地，平日裏一幫老同門，就屬這個老禿驢最是小氣。小兄弟別說是來此地修行，就算是路過，都有可能要被他逮進去，陪他下棋！”這老者說著便是連連搖頭。
    而方晉宇聞言，則是點了點頭，因為他會和那個“天人相”下棋，還真是被對方攔下，然後給引過去的。
    當然，這屬於“雙向奔赴”就是了。
    方晉宇想尋個合適的理由，封印這個“天人相”。而這個“天人相”，則是想要借機尋個恰當的理由，來弄死方晉宇。
    “老先生所言極是，那麽老先生不妨猜猜看，我是從哪兒來的？”方晉宇說道，他看著這個老者，畢竟這出手也講究個師出有名啊！
    他方某人可不是嗜血好鬥，喜歡主動挑事情的人。
    “猜猜看？小兄弟，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多少也算你前輩，你怎麽也得尊敬幾分啊！”這老者搖了搖頭，也是一副不挑事的樣子。
    “既然如此，那麽前輩請賜教！”方晉宇說著，便是直接出手了。
    有始有終之意自他指尖彌漫而出，令那從出現到現在，都是一副散漫神情的老者，瞬間臉色大變。
    “你竟然已經到這等地步了！”這老者驚訝地說道，旋即便是長歎口氣：“看來那個老禿驢，確實是遭遇不測了。不曾想，竟然還有人能將旁門之道，修煉到這等境界，那個老禿驢死得不冤枉！不過，那個老禿驢就算是有再多不是，小兄弟你也不該殺了他！你殺了他，這不是在打我佛門的臉麵嗎？”
    說到這裏，這老者頓了一頓，然後語氣陡然轉變，開始變得尖銳起來：“那麽我也隻能斷了小兄弟你的修行之路，讓你下去陪老禿驢了！”
    瞬間，殺意奔湧，勾動天地，以至於這方圓百萬裏內，有烏雲堆積，然後便是道道血色閃電，猶如開天神劍刺穿了整片天空，又像是直接貫穿了這一片天地。
    “小兄弟，未成摩羅，你終究隻是螻蟻而已！”老者抬手壓下，這一瞬間，方晉宇的開始，以及方晉宇的結束，就仿佛被定格，他的生死也隨之在冥冥之中被注定。
    這便是有始有終的可怖之處！
    “螻蟻縱使借得了巨人之力，也無法駕馭！”這老者接著說道。
    然後，這老者就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疼，因為方晉宇依舊好好地站在他的目光中，隻不過那張臉此時開始變得有些模糊。
    但詭異的是，這老者確定自己已經看清楚了！
    “老先生，螻蟻的確是沒辦法駕馭巨人之力，就好比人不能一餐吃下超過自身重量的食物。可當這一隻螻蟻，宛如山川般巨大，且抬頭就可破天呢？”
    方晉宇語氣平和地說道，道之痕跡自他身上不斷展現，那不是天道，也不是自在之道，而是自在天地中的眾生之道。
    道無拘！
    道無束！
    道無盡！
    然後，當他抬起一隻手時，這一片本是無限廣的天地，突然間就暗了下去。
    這是真正的隻手遮天！
    “老先生，你我一見如故，那麽我便隻封你一個無量量劫吧！他年劫後，望你我還有相見之時。”
    既不好聽，也不難聽的聲音在徐徐響起。
    明明隻是在很自然地說話，但在這一瞬間，卻是傳遍了整個天地，仿佛是上蒼之音，聲震如雷，浩瀚莫測！
    下一秒，天亮了！
    卻是那一隻由眾生心力匯聚而成的手掌，從天穹深處落了下來。
    那老者神情大變。
    但並不是因為這一隻眾生心力所化的手掌，而是此時他明顯感覺到，這天地間的時間出現了斷層！
    一切都仿佛是化作了虛無！
    天地被定格！
    時間消失不存！
    這老者發現自己無法動彈，他想要掙脫，但偏偏什麽束縛都沒有。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無佛”之境意味著什麽，但明顯是為時已晚，所以隻是一個不成回合的回合，這老者就被方晉宇封印了。
    “確實是遠不如‘天上仙’之境，至少連半個六殊雲滅的實力都不具備。”方晉宇收手，他立身在原地，卻是在思索這老者的實力。
    調動了般瓠大陣後，方晉宇可以說是最清楚六殊雲滅極限升華後實力如何的一個。
    然後，他便翩然離去。
    一位“摩羅相”被封印，而且之前的動靜又那麽大，絕對會把其他“摩羅相”給引過來。當然，不會是對方的真身過來，畢竟能夠整個本體移動的“相”雖然有，但是也不多，“摩羅相”頂多也就兩三個能夠自行移動。
    那神秘青年“淩夜”算一個，而被方晉宇封印的這個老者自然也算一個。
    方晉宇雖然不畏懼，但現在不是他顯露真身的時候，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選擇推波助瀾，暗中幫助那個女人走上她該走的路，並有意強化她！
    而正如方晉宇所料的是，幾乎是他前腳剛離開，就有“摩羅相”的身外化身過來了。
    這些“摩羅相”的身外化身都是與常人無異，且一個個看起來很像是修行居士的韻味，他們到了後，也不說什麽，不過在彼此之間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中出現了一抹驚悸之色。
    因為有始有終之意在這裏留下的痕跡太明顯了。
    “那些古老存在，顯世了？”最終，有一位“摩羅相”的身外化身率先開口，打破了這眾人的沉寂態度。
    “他們雖然是追隨萬聖古佛而來，但他們與我們格格不入，甚至就連我們都尋不到他們的蹤跡。就仿佛……他們隻存在於過去一樣。”有一個“摩羅相”的身外化身搖了搖頭。
    “那麽隻能是旁門之道中，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了。”最先開口的那個“摩羅相”的身外化身如此總結道。
    “不過，這雖然不算好事，但也不算壞事。”突然，有一個“摩羅相”的身外化身這樣說道。
    而一聽這話，這些個“摩羅相”的身外化身便是都露出了笑容。
    “與我們無關。”
    “還是讓佛祖頭疼去吧！”
    “他想要效仿萬聖古佛，讓他的三弟子於此人世間成道，好使得自身走出最後一步，這種事情，確實是該他來處理。”
    這些“摩羅相”的身外化身紛紛說著，而這自然也代表了他們本體的意思。
    這也讓暗中窺探到這一幕的方晉宇，多少有些意外。
    原來他一開始不必那般小心謹慎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