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
    遠洋漁船船員。
    八年前，高中畢業的陳遠沒考上大學，前往廣東打工，經人介紹去了遠洋漁業公司……
    然後在海事學院度過幾個月，拿到船員證，就前往了遠海。
    這一幹，就是七年。
    ……
    今年過年，漁船091號停在南極洲不知名的海灣。
    一個大海灣，無風、無浪，比赤道無風帶還要安靜。深藍的海水，靜如湖麵。
    在海上七年了，這樣的奇觀也是少見。
    所有船員來到了甲板上，啤酒，海鮮，還有臘肉，魚肉丸子。
    這是一艘兩百多噸的遠洋捕魚船，作業區域主要在智利外海，偶爾也前往南極海域捕撈磷蝦。
    平靜的海灣停泊著漁船十幾艘，以及一艘母船。
    陳遠剛睡醒出來，周升給他搬了個凳子：“快點啊，就等你了。”
    “好不容易有個好天氣，瞌睡死了。”陳遠走了過去。
    “你都睡十幾個小時了。”
    陳遠坐了過去，接過周升遞來的啤酒。
    “今天的夥食真不錯。”陳遠拿了一塊五花肉，嚼著，油脂香醇，好像是家鄉的味道。
    “味道如何？”船長看著陳遠，笑著道。
    陳遠豎起大拇指，苦兮兮的道：“我想家了。”
    “哈哈哈……”大家笑了起來。
    這笑容，多少有些寂寥。
    南極的大海灣，能看到南極陸地了，白色的，太陽光下有些耀眼。
    天空很矮，宛如一個鍋蓋壓在頭頂。
    海水很藍，天空白雲朵朵。雲朵倒映在平靜海麵，讓人分不清身在天空還是大海……
    “來，碰一個。”船副舉起啤酒，喊道。
    十幾個船員舉起啤酒，喝了一大口。
    他們這種跟著母船的遠洋漁船，通常是大半年才能靠岸一次。啤酒，這在船上可是奢侈品。
    “今年過年，沒準備湯圓，用魚丸代替湯圓了，大家多吃幾個。”船長依次給大家盛了魚丸。
    吃飽喝足，按照當地時間計算，現在應該八點過了。
    太陽還掛在天邊……
    南極現在的日照，長達十六七個小時。距離天黑還早得很……
    船長還準備了別的娛樂，聽到無線電傳來消息，出來後一臉的震撼：“夥計們，海灣的外麵發現磷蝦牆了，準備起航。”
    所有人都振奮了起來。
    陳遠也是，頓時就精神了起來，喊道：“準備拉網。”
    磷蝦牆，意思是磷蝦聚集起來，從海底看去如同一麵牆壁。
    那是數以億計，幾十億幾百億甚至更多的磷蝦。
    平時遇到磷蝦群就能大豐收了，而磷蝦牆，那是存在於傳說……可遇不可求的。
    陳遠做了7年遠洋船員，在南極海域捕撈磷蝦也有四年的經驗了，隻遇到過一次磷蝦牆。
    遇到磷蝦牆，一天的收獲，就相當於平時大半個月的收獲。
    陳遠他們這些船員有底薪，再加提成。
    以陳遠的船齡，底薪也才8500元一個月。但這個提成，就高了。而且，他還有額外補助，以及獎金。他的工資，比一級船長還高得多。
    陳遠收入最高的一個月，單月工資37萬元，那次也是遇到了磷蝦牆。
    另外15艘漁船也知道了外麵出現磷蝦牆，所有漁船全部動了起來。
    就正常的年份，情況好些的，再加上船齡高一些的，一年下來情況好的話，四五十萬元。情況差一些的，二三十萬。
    這是他們這艘船普通船員的待遇，而陳遠的待遇，要高很多。雖然他隻是普通船員……
    陳遠他們這個船隊來自同一家公司，安和遠洋漁業有限公司。
    主要在智利外海，南極洲海域，南太平洋……這些區域捕撈。
    上船後，一年兩年不下船，都是非常正常的情況。來這裏工作的人，基本上都是遇到困難了，走投無路了。
    工資是不錯，但這……拿命拚的。
    出去海灣，陳遠收到船副的通知，大喊道：“下網。”
    “下網。”周升接了一句。
    兩個四十幾歲的船員拿起刀，砍斷了繩索。漁網入海後，繼續放了一百多米的繩子……
    漁船走了隻五六公裏，船副下達指令開始收網。
    漁船停了下來，陳遠和周柏打開絞盤機，將漁網收回來。
    漁網被吊了起來，落在甲板上。
    船副急急忙忙從駕駛室跑出來：“有多少？”
    “超過十噸。”陳遠忍不住歡呼。
    船副使勁的揮了揮手，拿著對講機吼道：“大豐收。”
    陳遠解開了漁網，磷蝦嘩啦的，直接入了船艙。
    陳遠抓起一些散落夾板的磷蝦看了看：“質量一般……”
    “還不錯了。”周升說著大喊：“準備再次下網。”
    不同品質的磷蝦，價格差距非常大。
    這批磷蝦的品質大概也就是中上。這樣的磷蝦，一噸……他們漁船的工人可以分到1000元左右。
    可架不住多，一網，他們就能分到1萬多。平均下來每個人差不多一千塊……
    這隻是一網。
    重新捆綁了漁網，將漁網下到海裏，再次脫網。
    磷蝦牆也叫超級磷蝦群，數量巨多。
    天已經黑了。
    大海有漂亮的熒光，一望無際的熒光，好似進入了夢幻世界。
    陳遠扒著護欄，看著大海，想起了‘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裏麵的藍光海洋……
    海洋在發光，這是無數磷蝦聚集起來的原因。在晚上，磷蝦會發光的。
    夜已深，漁船收獲滿滿。
    漁船陸續返回海灣，交接魚獲。
    母船的名稱叫‘漁業基地船’。
    他們公司這艘漁業基地船是國內最先進的基地船之一。
    母船在船隊中具有支持整個船隊能較長時間地進行捕撈作業、漁獲物加工、貯藏和運輸，以及補充船隊生活用品、漁需品和提供各類修理，並提供船員進行輪休，文化娛樂和醫療等設施的大型船舶。
    漁船靠近母船，將收獲的磷蝦吊裝上去。然後繼續作業……
    一望無際的海麵，磷光散落，好似倒掛的星河。
    海麵平靜的好似進入了赤道無風道……
    美輪美奐，神秘又詭異。
    深夜在船上作業非常危險，船上員工開始了輪班。
    超級磷蝦群，可遇不可求，雖然累一些，但沒有人願意放棄。
    陳遠，周升，還有兩個經驗淺的船員負責下網。船艙兩人值班……現在指揮作業的人是船長。
    船副和其他人員休息去了，要到明天早上才能換班。
    再下了兩網，平靜的海麵晃動了起來。
    海水在蕩漾，過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到明顯的海風。
    海波起的很快，風來也來了。
    “船長，最後一網，我覺得要返回海灣。”陳遠說：“可能要起大浪，通知一下船隊，盡快回去海灣。”
    “母船通知說是5級風，沒有大風浪……”
    “我感覺很不好。”陳遠有四年的南極海域經驗，資曆不是很老，但是他有很好的直覺。
    這些年靠著陳遠的直覺，他們這艘船的收入遠遠高於別的漁船。船長和陳遠一起捕魚有七年了，這七年，依靠著陳遠準確的直覺判斷，他們漁船躲過了一次又一次風險。
    直覺這個東西很玄妙。但是很奇怪，陳遠的直覺就是很準……
    陳遠的感覺越來越不好，顛簸的漁船，他越來越壓抑：“快一些收網。”
    “怎麽了？”周升過來道。
    陳遠搖了搖頭：“不好的感覺又出現了。”
    “快收網。”周升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