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試就試試。
    路兮兮朝外麵瞥了一眼，拉著路漫進廚房煮雞蛋。
    李普通見沒事了，晃晃悠悠離開，去準備後麵要用的道具了。
    老房子隔音效果一般都不是很好。
    好巧不巧，顏雲山拉顏霽去的那個“角落”，剛好就是廚房外麵。
    這邊雞蛋咕嚕咕嚕地煮著，那邊，兩個人的聲音一點點飄了進來。
    顏雲山：“我走了之後你自己注意點，知不知道你這次來是幹什麽的？”
    顏霽：“什麽？”
    顏雲山理直氣壯：“勾、引林遠。人家都已經對你有意思了，你就趕緊下手。”
    “你要是釣不到這個金龜婿，咱家怎麽生活？爸欠的那些債怎麽還？”
    顏霽：“但是——”
    “但是什麽？你想讓我在同學麵前沒麵子嗎？”
    “你就別在那兒給我裝清純了，你們娛樂圈什麽環境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就跟那個女人一個爛樣。”
    ……
    顏雲山的話一句接著一句，連插嘴的機會都不給顏霽。
    路兮兮在廚房裏聽著，氣的不行，一甩袖子就要出去跟人理論。
    路漫拉住她，皺著眉搖了搖頭，他看上去也很不悅，但依舊在勸路兮兮：“現在——”
    “現在什麽現在？”路兮兮瞪大眼，“這事兒我忍不了。”
    路漫：“動手之前，你還需要證據呢。”
    路兮兮一愣，看著他走到架在牆角的攝像機旁，朝屏幕上看了看。
    這攝像機剛巧架在顏霽和顏雲山那邊的那麵牆上。
    路兮兮和路漫能聽清楚他倆說的話，留在這個直播間的觀眾也把顏雲山那些話聽了個大概。
    路漫掃過去的時候，彈幕滿屏罵聲。
    他滿意地一點頭，朝路兮兮揮手：“行了，去吧，快去快回。”
    路兮兮反應過來，誇一句“還是我哥聰明”，然後直接一個翻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路漫把攝像頭卸下來，做起了臨時攝影師。
    路兮兮穩穩落在顏霽身後，把對麵的顏雲山嚇了一跳。
    就是這一楞的功夫，“啪”的一聲，顏霽的巴掌扇到了他的臉上。
    顏雲山呆住，張口要罵，突然聽到一聲冷笑。
    路兮兮站在顏霽身後，指節捏的哢哢作響，歪頭盯著他，麵無表情道：“你罵。”
    顏雲山突然就慫了。
    他吞了口唾沫，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路漫兢兢業業地向觀眾轉播著這一幕。
    【惡心死我了，顏雲山是什麽垃圾？】
    【他還是人嗎？】
    【他是真欺軟怕硬啊，又慫又髒。】
    【yue。】
    “你憑什麽這麽說她？”顏霽冷冷開口，聲音中帶著慍怒。
    平時一直溫溫柔柔的人生氣起來，真的很可怕。
    顏雲山眼神一閃。
    顏霽：“如果她沒離開，現在還不知道要被你們折磨成什麽樣子。你有什麽資格這麽說她？”
    “如果不是她要我留下來好好照顧你，我就跟她一起走了。”
    “你以為我願意待在這裏嗎？”
    “還債？”顏霽突然自嘲般笑了一聲，“他賭博欠下來的錢有多少你們自己有數嗎？每次都讓我還，我還的完嗎？”
    她張張口還想說什麽，又突然停了下來。
    顏霽移開視線，歎了口氣，像是一瞬間變得無比疲憊。
    她揮了下手，示意顏雲山自己離開。
    顏雲山依舊一臉憤怒，上前一步還要開口。
    路漫輕咳一聲，舉著相機探出頭來，說：“你要是再不走，就不隻是在你同學麵前沒麵子了。”
    顏雲山一噎，惡狠狠瞪他一眼，甩手離開，用力撞過顏霽和路兮兮。
    他剛邁出一步，路兮兮垂眸抓住他的手腕，冷聲道：“道歉。”
    顏雲山表情扭曲，嘴唇動了幾動，粗聲粗氣地甩出來一聲“對不起”。
    路兮兮一臉不爽地鬆開手，接過路漫遞來的紙巾，用力擦了幾下手。
    外麵，顏雲山被又一次匆忙趕來的李普通逮了個正著。
    李普通滿頭大汗，壓著火氣把他拉走了。
    “……謝謝。”
    半晌的沉默過後，顏霽輕聲開口。
    她已經又恢複成那種溫溫柔柔的樣子，隻是眉眼間依舊帶著憂愁和疲憊。
    她靠著牆，一點點蹲下去。
    路漫見狀，識趣地縮回腦袋，順便把攝像機帶去了房間另一端。
    路兮兮跟她一起蹲下來，拍拍顏霽的背，輕聲說：“沒事的。”
    這個平時一直咋咋呼呼的小姑娘也突然安靜下來，乖巧地陪在顏霽身邊。
    半晌過後，顏霽輕聲開口：“我……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她好像下意識地就將信任托付給了這個比自己還要小好幾歲的女孩。
    下意識地相信她可以幫到自己。
    路兮兮也小聲問她：“你要聽我的做法嗎？”
    顏霽點點頭。
    路兮兮果斷道：“斷絕關係。”
    顏霽看過來。
    她繼續說：“姐姐你那麽優秀，可以不陷在泥潭裏的。你對他們已經仁至義盡了，剩下的人生是你自己的。”
    路兮兮看著顏霽的眼睛，笑著眨了下眼，說：“所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我可是很期待姐姐成為影後的。”
    顏霽愣住，片刻後突然笑了起來。
    眉間的陰霾一掃而空，她揉揉路兮兮的頭發，問：“那你呢？”
    “我呀？”路兮兮笑，“我要賺好多好多錢，和哥哥一起住大房子。”
    “我要給哥哥辦畫展，要——”
    顏霽笑著看她。
    路兮兮蹙眉想了想，說：“要看姐姐去放心追夢！”
    顏霽微怔，笑起來，感慨：“我要是能有一個你這樣的妹妹就好了。”
    “好啦。”
    顏霽拍拍手，站起身。
    “我去找導演商量一下後麵的安排，你去找你哥吧。”
    她朝路兮兮揮揮手，走入巷外的陽光裏。
    路漫從廚房門口探出頭來，問：“不吃個雞蛋嗎？”
    顏霽笑著擺擺手，轉身離去。
    路兮兮蹦蹦跳跳過來，跨過門檻的時候，動作突然一頓。
    路漫：“？”
    路兮兮往角落裏瞟了一眼，搖搖頭，“沒什麽。”
    她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拉住路漫的手臂，“哥，你來一下，我跟你說點事。”
    路漫皺眉，往廚房裏看了一眼，問：“什麽事？”
    “很重要的事啦，關係到顏霽姐姐的往後餘生。”
    路漫：“？”
    路兮兮“哎呀”一聲，拉著路漫往外走。
    “真的很重要啦，快來快來。”
    路漫掙紮：“可是你的——”鍋要開了。
    掙紮未果，他末了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路兮兮拉到了一邊。
    還是一樣的牆，還是同一個窗戶。
    隻是這回攝像機遠在天邊，錄不進去他們的聲音。
    路兮兮神情嚴肅：“哥，女主姐姐的事情必須得盡快解決。”
    路漫敷衍點頭，往窗戶裏麵瞄。
    “現在他弟弟的事情是解決了，但是還有林遠和她那個神經病竹馬呢。”
    路漫繼續敷衍點頭，往旁邊挪挪，用力往窗戶裏看。
    “這事你也得幫我，我得好好跟你講講他倆。”
    路漫依舊敷衍點頭，隨口回應：“你說你說。”
    路兮兮不說話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盯著路漫，開口。
    “路漫，你敷衍的樣子，真的很像我哥。”
    路漫很少被自己妹妹叫全名。
    他頓時一個激靈，把視線收了回來。
    “不是，我剛才——”
    路兮兮看著他，冷漠：“你竭力補救的樣子，真的也很像我哥。”
    很像。
    意思是已經不是了。
    路漫艱難開口：“我是想說，雞蛋——煮過頭了。”
    路兮兮：“……！！！”
    五分鍾後，路兮兮蹲在桌邊，指著小鍋裏那仨徹底裂開的水煮蛋，醞釀半天，痛心疾首，泫然欲泣。
    她掙紮狡辯：“哥，你看……我就說它們被顏雲山搞不開心了吧。”
    蛋清蛋黃四分五裂，漂在水裏，像是路漫逝去的情感。
    “路兮兮，你狡辯的樣子，真的很像我妹。”
    路兮兮：qaq
    這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在座的嘉賓隻剩下了六個。
    顏霽在眾人吃到一半的時候匆匆趕回來，看樣子是已經把顏雲山的事情解決了。
    這是難得一次有人遲到，彈幕卻一點罵聲也看不到。
    所有人都在抱抱貼貼，心疼顏霽。
    不過，雖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但顏霽的狀態反倒比之前顏雲山在的時候還要好一些。
    像是放下了什麽壓了很久的重擔，連笑容都變得更加幹淨漂亮。
    吃過飯之後，李普通宣布了下午的積分任務：下河摸魚。
    摸魚多者為勝。
    帶著裝備去河邊的路上，路漫意外被林遠攔了下來。
    他莫名其妙地跟上去，被林遠帶到了一棵大樹前。
    林遠什麽話也沒說，先站在那兒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兩遍，然後譏諷又輕蔑地笑了一聲。
    路漫：“？”
    林遠仰著頭，拿鼻孔看他，說：“你死心吧。”
    路漫更茫然了：“啥？”
    “顏霽不可能看上你這樣的人。奉勸你一句，別在她身上白費心思了。”
    路漫：“……”謝邀，無語住了。
    林遠把他的沉默當成了賊心不死。
    “你哪裏比得上我？在我麵前，你毫無競爭力。我還沒玩膩呢，哪裏輪得到你。”
    “早點放棄，省得到時候太傷心，讓你妹妹也跟著難過。”
    那一刻，路漫終於回想起了他妹給眼前這個男人下的定義。
    ——普信男。
    他看著林遠趾高氣昂的姿態，沉默兩秒，問：“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