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直到快天亮雨慢慢小了才睡著。
    路兮兮起來之後, 悄悄拉開門瞄了一眼，桌上的蠟燭已經燃盡了，床上的薄被鼓起一塊, 看不到人影。
    顏霽小聲問：“他還沒醒嗎？”
    路兮兮搖搖頭, 食指抵在唇邊，輕手輕腳地帶上門, 拉著顏霽往廚房走。
    角落裏擺著兩個小鐵碗和一袋貓糧。
    早起喂小區裏的流浪貓, 是她們這幾天來的日常。
    有一隻很漂亮很可愛的三花貓，每次都是第一個湊過來。
    小奶貓小小一團，看上去還沒有成年。
    它特別乖巧, 也很親近人，會主動湊到身邊, 被喂食的時候還會蹭上來和人貼貼。
    今天早上也是這樣。
    天空還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渾身濕漉漉的小貓從花壇後麵鑽出來, 直接往路兮兮懷裏撲。
    沿途經過的水坑濺起一個個精致的小水花。
    路兮兮揉揉貓咪, 一邊喂食一邊興奮地跟顏霽說：“姐姐，我們一會兒出去踩雨叭！”
    顏霽困惑。
    路兮兮笑起來，指指外麵, 酒窩深深的：“超爽哦！要不要試一下？”
    顏霽做了二十年的乖巧女孩, 連在下雨天出門這種事都很少做, 但她看著路兮兮興奮的表情, 也不自覺產生了些許好奇和期待：“好啊。”
    貓咪舔走掌心的貓糧, 留下濕軟的觸感。
    顏霽想了想，問：“你很喜歡下雨天嗎？”
    路兮兮甩甩披散著的頭發，說：“是呀, 因為下雨天超自由！”
    下雨的時候, 孤兒院對他們的管理總是會變的鬆散一些。
    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要挨罵挨罰。
    顏霽不理解她的想法, 正想繼續問，路兮兮卻突然神色一凝。
    她緊張的問：“怎麽了？”
    路兮兮扭頭朝一個方向看了一眼，再收回視線的時候，神色已經恢複正常。
    “沒什麽啦~”
    其他幾隻流浪貓今天都沒有來，路兮兮送走這隻小三花，拉著顏霽上樓換雨衣。
    雨點落在雨衣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輕響，路兮兮拉著顏霽在小區坑坑窪窪的路上跳來跳去。
    水花接二連三地濺起，彼此交織成一片。
    偶爾有一個大一點的水花濺起，兩個人停頓一下，相視一笑。
    突然一聲淒慘的貓叫穿透雨水傳過來。
    兩個人同時一呆，笑容頃刻消失。
    顏霽拉住路兮兮的手，緊張地看著她：“……兮兮？”
    路兮兮用力地回握她一下，帶著人循聲跑過去。
    花壇的角落裏，一隻小貓奄奄一息地蜷縮在那裏，偶爾發出一兩聲虛弱的呻吟。
    是那隻很親人的三花貓，不久前她們才剛剛喂過它。
    顏霽渾身一顫，手指蜷縮起來。
    她小聲說：“兮兮，我可能知道……”
    路兮兮做了個“噓”的手勢，輕輕把那隻小三花貓抱起來，“不用擔心，有我在呢。”
    “走吧，先把它送去醫院。”
    顏霽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情緒逐漸平息，她點點頭，跟路兮兮一起往外走。
    另一邊，睡醒了的路漫頂著一頭亂毛下來找人。
    他剛踏出單元樓，突然被一個匆匆經過的男人撞了一下。
    男人穿著黑西裝，帶著鴨舌帽，身上帶著寒氣和水汽，一瞬間傳遞來一種令人很不舒服的感覺。
    路漫被撞的往後退了一步，他跟出來，看著男人匆忙遠去的背影，逐漸皺起眉。
    這人……
    林遠2號？！
    路漫瞬間警覺，趕進順著男人來的路往那邊去。
    在拐角處撞到了抱著貓的路兮兮和顏霽。
    他看一眼貓，再看一眼兩個女孩的表情，瞬間明白過來，一時間有點無語。
    “這麽變態。”
    他單方麵把那位開除人類男性籍。
    好在被送去的及時，貓咪並沒有什麽大礙，脖子上和尾巴上的傷都得到了恰當的處理隻要再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隻是，它不再親人了。
    除了路兮兮和顏霽之外，其他任何人類親近它，都會被嚴陣以待。
    身體上的傷可以治好，但心理上的傷很可能一生都無法被治愈。
    在這一點上，動物和人類是一樣的。
    小貓咪不願意住院，三個人隻好把它帶回家裏。
    路兮兮窩在沙發裏，氣鼓鼓掰下一瓣橘子，憤憤不平：“這樣的人能順順利利活到20真是多虧了世界善良。”
    路漫：“有沒有想過，或許是眼瞎，而不是善良。”
    “也對，畢竟原著那麽離譜。”路兮兮一敲大腿，“沒事，我們來拯救世界了！”
    路兮兮恍然：“哥，這不是你們中二少年的畢生夢想嗎！”
    路漫木著臉看她。
    “顏霽姐姐，咱下午得再出去一趟。”
    從剛才開始就沒聽懂倆人在聊什麽的顏霽：“誒？”
    路兮兮一捏小拳頭：“去拯救世界！”
    下午雨停之後，三個人一起去超市逛了一圈，離開的時候，路漫假裝忘了東西回去拿，路兮兮先帶顏霽離開。
    兩個人一路七拐八拐，最後走進了超市後麵一條偏僻的小巷裏。
    進去的時候，路兮兮不經意間低頭掃了一眼牆角。
    堆得亂七八糟的磚塊後麵，藏了一部手機，攝像頭對準巷內。
    顏霽輕輕拉拉路兮兮的袖子，小心翼翼問：“我們來這裏幹什麽呀？”
    路兮兮輕笑一聲，帶著她又往前走了幾步，驀然轉身，笑吟吟看向出現在兩人身後的男人。
    “來抓人呀~”
    顏霽的那個變態竹馬在離兩人不足一米的地方站定，推了下眼鏡。
    他還是穿著那身黑西裝，配上金絲眼鏡和嘴角的笑，看上去像極了一個衣冠禽獸。
    重點在禽獸。
    禽獸先生朝路兮兮伸出手，說：“既然是特地來等我的，那就把她交給我吧。”
    顏霽一怔，立刻害怕地抓緊路兮兮的手腕。
    禽獸先生一笑：“你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沒法收場對吧？”
    路兮兮揚眉。
    禽獸先生走向她們。
    “我知道你是很聰明很懂事的小姑娘。”
    他溫和地笑著，像一隻粘膩的蛇。
    “把她交給我，我會獎勵你的，我的小姑娘。”
    路兮兮：……嘔。
    她現在知道她哥為什麽要把這人叫做“林遠2號”了。
    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顏霽害怕地搖著頭，往路兮兮身後躲，身體已經顫抖起來。
    禽獸在離兩人兩步遠的地方停下來，視線越過路兮兮，落到顏霽身上。
    “出來，跟我回去，乖一點。”
    顏霽囁嚅：“不……”
    路兮兮側側身子，擋住變態竹馬的視線：“跟你回去幹嘛？再把她關起來嗎？”
    “當然。”變態笑得越發變態，“外麵有太多人覬覦她，而在我那裏，她是絕對安全的。”
    “我會提供給她最好的，隻要她願意……乖乖地待在我身邊。”
    “雖然應該沒什麽必要，但我還是要向你確認一下。”
    路兮兮握了握顏霽的手，問：“你知道這叫囚禁嗎？”
    變態竹馬一愣，放聲笑起來。
    “囚禁？”
    他爽快承認：“也可以這麽說——如果你們更喜歡這種稱呼的話。”
    路兮兮一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她朝男人勾了勾手指。
    “你過來吧，我把她交給你。”
    顏霽睜大眼：“兮兮！”
    變態十分變態地笑了兩聲，邁步走來。
    路兮兮用力握了一下顏霽的手，然後突然鬆開。
    下一秒，變態眼前一花，小腹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路兮兮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悠然收腿。
    “怎麽樣？”
    她抬抬下巴，問：“滿意嗎？”
    變態竹馬捂著小腹愣了愣，驀地一笑，目光變得陰冷。
    他把眼鏡甩到一邊，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
    “你很有趣。”
    “我倒是沒想到，現在還有這麽有趣的小姑娘。”
    路兮兮大大方方“嘔”了一聲：“別叫我小姑娘。”
    變態竹馬笑起來，朝她招了招手。
    “來吧，女孩，讓我看看你——”
    他一句話沒說完，後背突然一痛，緊接著，腳下一空，整個人已經躺倒在地。
    路漫出現在他頭頂，踩著他的肩，一臉嫌棄。
    “你什麽毛病？又是叫小朋友又是叫女孩的，我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路兮兮氣定神閑繞到一邊把手機取出來，結束錄製。
    “畢竟是變態嘛。沒管你叫小姑娘就已經很不錯了。”
    她說著，彎下腰，把視頻舉到變態竹馬眼前晃了晃。
    “嘿，變態先生。”路兮兮吹了聲口哨， “監獄歡迎你~”
    視頻播放，他剛剛說過的話清晰地傳出。
    男人一愣，表情瞬間扭曲，下意識伸手要奪手機。
    但他手還沒來得及抬起，就突然被人踩住了。
    變態竹馬呆住，錯愕地扭頭看去。
    顏霽抓著挎包，緊張地看著他，高跟鞋用力踩在他的手背上。
    然後說：“不好意思，我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變態竹馬：“……啊！！！”
    一聲慘叫劃破天際。
    路過的小朋友嚇了一跳，棒棒糖從嘴裏滑出去，“哇哇”地哭了起來。
    警笛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巷口。
    站著的三人同時扭頭看去，穿著警服的小年輕一臉緊張地跑過來，問：“綁架犯在哪兒？！”
    路兮兮低頭，朝快要疼昏的變態竹馬努努嘴。
    “喏，這兒呢。”
    變態竹馬一臉痛苦地抬起頭，看向警察，從齒縫間擠出兩個字：“救、命——”
    然後頭一歪，真的昏過去了。
    警察叔叔：“……？”
    路漫鬆開腿，乖巧舉手：“是我報的案，我們這兒有證據的。”
    警察叔叔：“……？”
    現在就是一個很懵的狀態。
    顏霽的手機恰好響起，她匆忙接起電話，那端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聲音顫顫巍巍的，像是有點害怕：“顏小姐，你沒事吧？”
    “我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幫你一把。”
    路兮兮恍然，“哦”了一聲，跟一頭霧水的警察叔叔解釋：“那是他的管家，有他綁架、囚禁的證據。”
    “我記得應該是他用來自我欣賞的照片。”
    警察叔叔：“……？”
    不懂就問，這合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