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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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下午的換裝小遊戲一直玩到支父回家。
    支父話不多, 但也是個非常友善的人,讓他們把這兒當成自己家,讓他們想住多久住多久。
    不過路漫和路兮兮是真的打算住兩天就走的, 畢竟是借宿在別人家裏, 即使這家人再喜歡他們,住太久也不好。
    第二天一早, 兄妹倆被生物鍾喚醒, 悄悄溜出去晨跑。
    建在山間平地的別墅群很大,足夠兩個人跑了。
    他們在路上偶爾還會見到其他早上出來鍛煉的人, 從二三十的年輕霸總到七八十的退休霸總, 年齡階段十分齊全。
    路漫和路兮兮繞著別墅群跑了一圈, 正準備原路折返, 突然從拐角處衝出來一個東西, 直挺挺地撲在了路兮兮的腿上。
    小姑娘嚇了一跳,抓著路漫往後連退數步。
    然後才發現, 那是一隻黑白相間的小狗。
    路兮兮頓時更害怕了,抓著她哥的衣服不願鬆手,整個人縮在後麵,小聲求路漫讓狗勾離開。
    路漫蹲下來,耐心的勸了小狗兩句。
    但這隻小狗大概是格外喜歡兄妹倆,在他們身邊跳來跳去就是不願離開, 甚至還時不時興奮地“汪汪”叫兩聲。
    本來就有些怕狗, 再聽到叫聲,路兮兮可憐兮兮地蹲在地上, 嚇得都快哭出來了。
    小狗大概是終於意識到了她的情緒, 猶猶豫豫地停了下來, 吹垂下尾巴, 低落地掃了掃。
    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兄妹倆的身前。
    兩人同時好奇地抬頭望去。
    然後,雙方三人皆是一愣。
    陸修齊手裏捏著根空空蕩蕩的狗繩,有點錯愕地低頭看著二人。
    他愣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微笑:“不好意思,我今天第一次幫修遠遛狗。”
    他頓了頓,繼續解釋:“我們好像相性不太好。”
    小狗像是聽懂了這句話,仰起頭用力朝他叫了幾聲,好像在表達自己的抗拒。
    路漫皺了下眉,搖頭。
    陸修齊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對兄妹倆來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但兄妹倆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對陸修齊來說,就實在有些難以想象了。
    他給狗套上繩,遲疑了片刻,還是有點好奇地問:“是陸修遠讓你們來這裏的嗎?”
    路漫和路兮兮一怔,茫然地對視一眼,同時搖頭。
    陸修齊:“那?”
    路兮兮挑眉:“我們就不可以有其他朋友嗎?”
    陸修齊失笑:“當然可以。”
    邊牧犬焦慮地原地轉了兩圈,像是想離開這裏,但又跑不掉。
    陸修齊神色變了變,重新看向兄妹倆,突然問:“你們,對我和修遠的關係很好奇吧?”
    兩人一愣,不明所以:“?”
    陸修齊緊了一下狗繩,淡然開口:“我可以告訴你們,不過,我想和你們做一個交易。”
    路兮兮下意識問:“什麽?”
    “我想和你們照一張合照。”
    兄妹倆一臉的莫名其妙:“啊?”
    陸修齊笑得無懈可擊,說:“為了氣他。”
    路兮兮:“……”
    路漫:“……”
    路兮兮:“陸修齊,有沒有人說過。”
    陸修齊:“?”
    路漫:“你好幼稚。”
    陸修齊笑了一下,無所謂地一攤手,問:“那,你們要聽嗎?”
    兄妹倆對視一眼,達成一致,跟人走了。
    陸修齊帶他們去了一家開在別墅區裏的咖啡館。
    這個時候,咖啡館裏沒什麽人,三個人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
    陸修齊輕輕攪動咖啡,偏頭看了看被拴在外麵的小邊牧犬,輕聲開口:“我比他大三歲。但其實我的出生,從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
    故事在豪門這個背景下很常見,甚至有些老套。
    陸父年輕的時候跟真愛一起逃走,在外麵過了三年落魄日子,一起生了個孩子。
    陸修齊出生那天,他的生母搶救無效身亡。
    狼狽至極陸父在醫院裏被家裏人接回了家,陸修齊也被偷偷帶回去藏了起來,沒讓任何人知道。
    然後,才是大眾熟知的,年輕霸總和世界首席小提琴家的絕美愛情。
    這當然不是什麽絕美愛情,而是兩家人強行湊成的一場各取所需的聯姻。
    陸修齊也強行成為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但圈子裏的人都知道,他其實隻是個私生子,是陸父年輕時候犯下的錯誤。
    三年之後,陸母生了陸修遠。
    陸修遠的出生,不是因為先婚後愛,而是陸母的一場計謀。
    而在陸修遠出生前的這三年裏,陸修齊在家裏的地位一直處於兩個絕對的極端。
    陸父在的時候,對他百般疼愛,百般寵溺。
    而在陸母麵前,他一文不值。
    陸修齊說到這兒,突然停了下來,自嘲地笑了笑,說:“我是不是應該賣個慘?”
    他沒等兄妹倆回應,就自顧自地擼起袖子。
    他右臂上有一道新鮮刺目的疤痕。
    兩人一愣,有些錯愕。
    陸修齊聳肩,語調輕鬆:“你們錄節目的時候看不到,隻是因為……”
    他笑了一下,說:“或許你們知道祛疤手術嗎?”
    “這是我從小到大,做過最多次的手術。”
    陸修遠出生之後,陸母對他的打罵非但沒有減輕,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更加明目張膽。
    陸父好像也因為陸修遠的出生,而對他不在那麽關注。偶爾有幾次他看到了陸母在打陸修齊,也都因為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煩,而直接無視。
    是的,因為不想惹麻煩。
    陸父對家裏的所有人都非常冷淡,他在外麵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快樂,別人無權了解,更無權幹涉。
    隻有陸母偶爾會在他做的太過分的時候,忍不住質問。
    但往往得不到任何回應。
    至於陸修遠。
    最開始的時候,他還是很受寵的。
    就像小時候的陸修齊一樣,以為自己出生在了一個很幸福的家庭。
    但是,當陸母的質詢一次次得不到結果後,事情開始改變了。
    陸母開始覺得,是因為陸修遠不夠優秀,所以陸父才懶得看他們一眼。
    所以她開始瘋了一樣地培養他,想要讓他成為全世界最優秀的孩子。
    那個時候,陸修遠剛剛三歲。
    三年前,陸修齊意識到了自己成長在一個多麽糟糕的家庭。
    三年後,陸修遠也意識到了。
    這就是一個……很畸形的家庭。
    遊離在外出軌成性的父親,控製欲極端旺盛有暴力傾向的母親。
    受盡歧視的私生子哥哥,和因為“錯誤”而誕生的弟弟。
    但不同的是,陸修遠選擇了沉默和忍受。
    而陸修齊,自以為自己能改變這一切。
    最起碼,能讓這一切恢複到他三歲之前的狀態——陸修遠出生之前的狀態。
    他知道陸修遠在和他忍受著相同的痛苦,但他還是忍不住妒忌。
    妒忌陸修遠不用承擔外人嫌惡的目光和竊竊私語。
    妒忌陸修遠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妒忌陸修遠,最起碼還擁有“養一條狗”的自由。
    陸修齊靠在椅背上,一口飲盡已經涼透的咖啡,輕笑一聲,說:“我向她告密,可以免受一頓毒打,而陸修遠隻是被罵一頓,最多禁足一段時間。所以……為什麽不呢?”
    路漫:“那你現在為什麽又被打了?”
    陸修齊聳肩。
    “因為這次陸修遠格外不聽話,所以,她隻能把火氣撒到我頭上來咯。”
    路兮兮:“錄節目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呢?”
    陸修齊想了想,問:“你是說海上?還是那個小屋?”
    “如果是海上的話……他一向很乖,就算往更遠的地方去,也絕對不會過界,所以出事的可能性很小。頂多就是能嚇一嚇他。”
    陸修齊遺憾聳肩,“其實我還是有一些期待那個微小的可能性的。畢竟……說不定他就是那隻扇動翅膀引起龍卷風的蝴蝶呢?”
    “至於小屋嘛。”
    他看向路漫:“把你關進去,也是在我意料之外的。我向你道歉。至於陸修遠……”
    “那本來就不在乎那把琴,就算我直接砸爛都無所謂,何況我隻是弄斷了琴弦。至於被關……我們都習慣了。日常生活中的一點小懲罰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確實關過他幾次,但她關他的次數更多。”
    “所以——”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麵,麵帶微笑,問:“現在可以來拍照了嗎?”
    路漫靠在椅背上,垂眼看他,反問:“你不是已經拍過我們兩個的照片發給他了嗎?”
    他話音剛落,咖啡廳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穿著大紅色長裙的女人踩著恨天高走進來,停在三人桌邊。
    陸修齊神色一凝,無所謂地笑了一下,偏頭望向她,說:“您來了?”
    他品味了一下女人怒不可遏的表情,無辜地眨了一下眼,問:“是修遠逃跑了嗎?您需要我幫忙把他找回來?”
    女人胸口劇烈起伏,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看了一分鍾,挪開視線,看向坐在另一邊的路漫和路兮兮。
    審視的目光自上而下,看的人非常不舒服。
    路兮兮皺了皺眉,往後避了避。
    女人嗤笑一聲,問:“你就是路兮兮?”
    陸修齊麵上依舊掛著微笑,輕巧地在兩人中間攔了一下。
    “我覺得現在把修遠找到更重要,您說呢?”
    女人輕蔑地冷哼一聲,抓住陸修齊的右臂扯著人離開。
    陸修齊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過頭來,朝兄妹倆輕輕一眨眼。
    路兮兮和路漫盯著空曠的咖啡館,沉默了一會兒。
    路兮兮:“哥,我現在不太懂他這個人。”
    路漫搓搓杯子,“嘶”了一聲:“沒事,哥也不懂。”
    依舊被綁在外麵的小邊牧犬轉了個圈,望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