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發光的水母在燈光下變得五彩斑斕。
    路兮兮站在玻璃前用拍立得拍了一張。
    她一邊甩著照片, 一邊想起來什麽似的，轉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陸修遠，朝人俏皮地一眨眼。
    “小陸弟弟~”
    小陸弟弟被她一叫, 下意識把手背到身後，有點驚慌的樣子。
    路兮兮眼神瞬間變得犀利，放慢腳步走向他, 笑眯眯地問：“藏什麽啦？”
    “沒。”陸修遠下意識否認了一句，然後才把手抽出來。
    她指間捏著一張逐漸顯形的照片, 上麵是剛巧在回頭的路兮兮。
    女孩笑容明媚，比身後的彩色發光水母還要好看。
    路兮兮眼睛一亮, 當即抓著他要來一起拍合照, 嘴裏還嘟囔著：“小陸弟弟你拍照這麽好看竟然都不告訴我~”
    兩個人湊在水箱前，腦袋挨著腦袋拍了張照。
    雖然這種反手盲拍幾乎沒法看出小陸弟弟的技術, 但路兮兮看著那一片白, 依舊覺得這會是一張非常好看的照片。
    陸修遠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上麵逐漸出現兩個人模糊的身影, 然後一點點變得清晰。
    這張照片確實很好看。
    路兮兮是笑著的, 陸修遠嘴角也帶著淺淺的笑容。
    兩個人拍下照片的瞬間, 身後的水箱裏剛巧有兩隻水母交錯著滑過, 就好像前麵兩個可愛的小朋友貼在一起, 後麵兩隻漂亮的水母也貼在了一起。
    陸修遠把照片遞過去，沒鬆手, 問她：“你最開始想說什麽？”
    路兮兮捏住照片, 愣了愣，回憶起來。
    陸修遠是在問她剛剛回頭叫她那件事。
    “我是想問——”路兮兮眯起眼, 拉長音調, “你既然已經叫我‘兮兮姐姐’了……”
    陸修遠一瞬間產生了一點莫名的小緊張, 拿著照片的手更加用力：“？”
    路兮兮湊過來，笑吟吟：“那是不是就真的認了我這個姐姐啦？”
    她的畢生夢想——有一個弟弟，終於要在今天徹底實現了嗎。
    陸修遠一愣，低頭看看兩個人的合照，猶豫了一下，輕輕點頭。
    路兮兮看出他的猶豫，拍拍他的腦袋，說：“不要猶豫！放心吧，以後你兮兮姐照顧你！”
    【兮姐霸氣！兮姐也來罩罩我吧。乖巧.jpg】
    【小陸弟弟：被迫認姐。】
    【但如果兮兮和小陸弟弟真的是姐弟的話……那做他們三個人中任何一個的朋友都超幸福的好麽！】
    【對哦，是兄妹仨呢。】
    【路哥：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
    【笑死了，路哥慘慘。所以路哥在幹嘛？】
    【一個人，看鯊魚。《一個人》】
    另一邊，正在一個人看鯊魚的路漫倒也不隻是在看鯊魚。
    他還偶爾和彈幕聊幾句天。
    剛巧這會兒被彈幕實時轉播了隔壁直播間的動態，他長眉一挑，有點不屑似的輕哼一聲。
    “真正的強者都是形單影隻的好麽。”他說著，輕敲一下身後的玻璃，“比如鯊魚。”
    他這話剛說完，身後一大一小兩隻鯊魚遊過來，在鏡頭前翻了個身，又悠然遠去了。
    透過鏡頭看到這一幕的路漫：“……”
    “可能，鯊魚偶爾也想和它妹妹一起遛彎吧。”
    另外兩組，支銘和支晗在看熱帶魚。
    熱帶魚水箱和水母裏的很近。
    顯而易見，賞魚的同時，他們也在繼續著支晗的“事業”。
    支銘：“晗晗，我覺得你可以考慮改一下記錄的標準。”
    支晗攤開筆記本，歪頭看他一眼。
    支銘一本正經：“今天下午得按時長來——給陸修遠畫爆。”
    支晗點點頭，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幹脆利落地在他名字後麵哢哢添了倆正字。
    支銘湊過來一看，頓時覺得有點慘不忍睹，默默抬起手捂住了路漫的名字。
    空空如也的路哥在這一瞬間顯得格外清純不做作。
    最後一組羅書桓和羅可沁在看龜龜。
    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就不像前三組那麽和諧了。
    羅可沁蹲在展櫃前，隔著玻璃逗弄裏麵的小烏龜。
    羅書桓貌似是有點生氣，蹲在她身邊，悶悶不樂了半天，問：“你為什麽一直不搭理我？”
    羅可沁驚訝地睜大眼，看向他，問：“我有嗎？”
    羅書桓小委屈：“你今天一天都跟在那個路兮兮屁股後麵。我才是你哥哥誒，咱倆才是一一組的。”
    “喔——”羅可沁反應過來，想了想，大幅度地慢慢一點頭，“好像確實。”
    羅書桓睜大眼。
    羅可沁繼續：“但我總覺得兮兮姐姐更像我姐姐誒。”
    羅書桓眼睛睜的更大了。
    “我不像你哥嗎？”
    羅可沁眯起眼睛打量他片刻，突然攤開雙手開始數他的“罪過”，數一條收起一根手指。
    “你嫌我笨，數學學不會。”
    “嫌我個子矮，和你拍照片不搭。”
    ……
    她baba說著，最後攥起兩個小拳頭，在羅書桓麵前揮了一下。
    “你還嫌我重，拍雜誌的時候都不願意舉我。”
    她用力瞪了羅書桓一眼，質疑：“兮兮姐姐都能舉的動我，還能帶我轉圈圈，你怎麽舉不動呢！”
    羅書桓：“……”
    少年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啞口無言了一會兒，偷偷瞄一眼攝像頭，壓低了聲音嘟囔：“你好記仇……”
    羅可沁瞬間站起身，雙手叉腰氣呼呼地低頭看他。
    “你還嫌我記仇！”
    她說完，一跺腳，直接跑開了。
    羅書桓呆呆地蹲在原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攝像師一臉懵逼，鏡頭往這邊掃掃，往那邊掃掃，最後直接自暴自棄地往正前方一懟，拍起了正在試圖爬出來的小烏龜。
    【有一說一，這個吵架真的很像我跟我哥了x】
    【笑死，羅書桓你還愣著幹嘛！去追啊！去追她啊！】
    【哈哈哈哈多少有點古早偶像劇那味兒了，該說不愧是童星兄妹嗎xd】
    從這一刻開始，一直到在水族館特供海底餐廳吃晚餐，這對兄妹都沒說上一句話。
    羅可沁和路兮兮、陸修遠一桌，悶悶不樂地戳碗裏的米飯。
    羅書桓和另外仨人坐一桌，也是一言不發，垂頭喪氣。
    路兮兮看看羅可沁，再看看隔壁桌的羅書桓，明白過來，笑了一下，小聲問：“是誰惹我們可沁妹妹不開心啦？”
    兮姐混跡孤兒院十餘年，一點小孩之間的小矛盾還是難不倒她的。
    羅可沁皺皺鼻子，悶悶地說：“羅書桓。”
    路兮兮繼續誘導：“他做什麽啦？”
    羅可沁瞬間抬頭，用力抓著筷子開始跟她解釋。
    路兮兮一邊聽著一邊時不時開口說兩句，有時候是附和，有時候是不經意的勸。
    陸修遠默默地坐在一邊聽。
    另一桌，心大的支銘和路漫並沒有注意到羅書桓那點小異常。
    他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討論。
    支銘掰下一個螃蟹腿放到嘴裏嘬，含含糊糊跟路漫說：“你知道嗎？晗晗今天做了個統計。”
    路漫一邊剝蝦一邊抬頭看他一眼，好奇：“什麽統計？”
    支晗聞言，夾菜的動作一頓，手悄悄伸到桌子地下，不著痕跡地在支銘腰間捅了一下。
    可憐支銘完全沒get到她的意思，疑惑地瞅她一眼，問一句：“你捅我幹什麽？”
    就繼續去跟路漫解釋了：“就是你們仨今天搶你妹搶贏的次數。”
    路漫：“？？？”
    他瞅瞅支晗，又看向支銘，抽張濕巾擦擦手。
    “給我看看？”
    支銘猶猶豫豫看向支晗：“……不太好吧？”
    支晗無語：“……”你說都說了，這會兒又開始不太好了？
    她無所謂地一聳肩，把小筆記本遞出去。
    路漫帶著看熱鬧的心理翻開本子，一眼就看到了那倆人名字後麵明晃晃的正字。
    以及他名字後麵的一片空白。
    路漫：“？”
    吃瓜的心情突然就沒有了欸。
    支銘拍拍他，安慰：“沒事，大家都——”
    他一句話沒說完，路漫突然把麵前裝滿了蝦的碟子端起來，又重重放到桌上。
    “啪”一聲脆響。
    隔壁三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過來了。
    路漫朝路兮兮一抬下巴，語氣強硬，不容置喙：“過來吃蝦。”
    然後又看向羅書桓：“你能跟她換一下嗎？”
    羅書桓看一眼羅可沁，立刻端碗起身。
    隔壁的路兮兮眼睛一亮，脆生生地應了一聲“好嘞~”，跑過來坐到路漫身邊。
    路漫把小碟子往路兮兮麵前一放，得意地朝對麵兄妹倆一撇嘴，一隻腳踩在椅子的橫欄上，快樂地晃了晃。
    然後在路兮兮“超好吃！謝謝哥~”的誇讚中，接著埋頭剝蝦。
    看上去超開心的。
    支銘和支晗對視一眼，支銘攤手，支晗聳肩。
    【哈哈哈哈路哥的快樂好簡單x】
    【焯，慕了，我也想有個哥哥給我剝蝦。】
    【兮兮真的好幸福qaq傾家蕩產求一個路哥款的哥哥。】
    從剝蝦開始，路哥反擊戰正式打響。
    作為路兮兮的親哥，他畢竟還是有一些特權的。
    比如最後拍合照的時候把人抓到自己身邊。
    再比如回程的時候把人抓過來和自己坐一起。
    進家門的時候，路漫湊到支家兄妹身邊，警惕地掃視周圍，撞撞支銘的肩。
    支銘：“幹嘛？”
    路漫：“多少了？”
    支銘一臉茫然。
    旁邊的支晗倒是瞬間意會，直接把本子攤開到他麵前，說：“還差一點。”湊一個正字。
    路漫盯著缺掉的那一筆摸著下巴思考，一個沒注意在門口絆了一下，整個人撲到了路兮兮的身後。
    路兮兮被他撞得一個踉蹌，差一點直接摔到狗身上。
    她站穩之後，做了個深呼吸，轉頭微笑：“路、漫。”
    路漫一聲“我錯了”脫口而出，避開她襲來的小拳頭，一個轉身往樓上溜。
    支晗看著這一幕，默默攤開本子，把那個缺了一筆的正字劃掉，在後麵補了一個隻有三筆的。
    支銘捂臉。
    慘不忍睹。
    睡前，所有攝像機都已經停止運轉，除了臥室之外，大多數的燈也都已經關了。
    路兮兮摸黑下樓去廚房取牛奶，突然撞見客廳沙發上一個人影，整個人嚇了一跳。
    攤在沙發上的人影動了動，有氣無力地叫了她一聲：“兮兮——”
    路兮兮驚嚇瞬間轉困惑：“哥？你坐這兒幹嘛？”
    路漫委屈巴巴：“哥哥餓。”
    路兮兮：“？”
    路漫拖著尾音，像是在撒嬌：“我晚飯一直在給你剝蝦，自己都沒怎麽吃。”
    路兮兮明白過來，打開客廳燈，站在廚房門口，問他：“說吧，想吃什麽？”
    路漫彎起眼睛開心一笑，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雞蛋羹~”
    路兮兮爽快答應：“沒問題，等著。”
    同樣下來找喝的、正站在樓梯上的支晗默默注視著這一幕。
    在心裏給路漫補齊了那個正字。
    畢竟都讓兮兮大半夜的親自下廚了，路哥用心如此良苦，兩筆好像也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