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剛才的偏殿，馬克先開口：“奈特閣下，接下來請別用尊稱了，我爺爺跟您同輩。您老是用尊稱，我很別扭。”
    “那……好吧！”此前奈特代表黑夜女神，跟馬克這個外人交易，既然女神命令奉馬克為貴賓，奈特自然照做。
    女神安排下的交易結束，馬克現在是有求於黑夜教會，再以貴賓特有口吻說話，多少有點不合適。
    馬克回歸自己的輩分，就是拉關係，奈特也樂得輕鬆。
    馬克提出一個私人請求，他拿出那張【女武神的殘軀】卡片，將自己的噩夢跟奈特說了。
    奈特沉吟了起來：“這種詛咒式的夢境非常難以處理。詛咒這東西就像是一個雜亂的線團。如果以‘對你的靈魂不造成重大傷害’為解決前提，就需要找到線頭，抽絲剝繭地解開這個線團。”
    馬克托著下巴：“深入夢境世界，找到裏麵的關鍵節點或者物品，進而摧毀夢境跟我靈魂的聯係麽？”
    “對！按你的說法，你無法將一切超凡物品，甚至跟你靈魂相連的【異常】存在帶入你的夢境裏。這意味著這是一種直擊靈魂本源、至少是s級的可怕咒術。”
    “具體點說。”
    “某種程度上，你被扯入你手上血月卡片的本源噩夢中，反而是一種幸運。因為其根源掌握在你自己手上。糟糕的話，會被扯入你當時靈魂所在位置附近、一個敵人指定的詛咒夢境中，那才是最需要避免的狀況。”
    至此，奈特已經確定馬克有某件可以屏蔽命運氣息的寶物。沒有那玩意，馬克絕對更慘。
    奈特當然不會說出來，他轉而道：“閣下請回憶一下，施術者不止是見過你，而且曾經非常靠近你。如果是a級的術者，至少要跟你在近距離待上五分鍾以上，並死死盯著你。”
    馬克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又囂張又慫的白衣男。
    奈特補上一句：“此術者見過你不久後就死了。唯有以自己靈魂為柴薪，在靈界點燃信號道標，通知己方成員，這才能將這個咒術升為s級。”
    那麽……
    不是白衣男！
    馬克不得不將懷疑放到死掉的兩個輪回教徒，以及那個瘦削的鬥篷男身上。
    馬克提出一個假設：“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幹掉還在害我的施術者呢？”
    “雖然黑夜女士馬山過就會公開宣布對你的庇護，但這不代表黑夜女士一定會為你發動一場神戰，特別是正統教會之間的。”奈特提醒馬克：“另一麵，對方不敢繼續加深你的詛咒。因為這意味著會惹怒黑夜女士。”
    馬克退而求其次：“那麽，如果我破解噩夢，是否會引發反噬什麽的？”
    奈特的嘴角咧開，露出皓白的牙齒來，明明沒有血，這表情就很嗜血：“詛咒本質上就是一種強行改變對方命運的邪道做法。如果對方破解了厄運夢境，那麽玩弄命運的人，必將遭到命運最無情的反噬。嘿嘿！s級詛咒的反噬，想必會很精彩吧……”
    聽完世間數一數二的專家發言，馬克有點放心了。
    “如果我想請求黑夜教會的幫助呢？”
    “經過黑夜女士的許可，我們可以派一位詛咒方麵的專家，想辦法進入你的夢境裏。請注意，世上每一個詛咒夢境都是獨一無二的，s級的噩夢境更是無比凶險，我們無法向你保證什麽，隻承諾會盡力。”
    “好吧！我還撐得住，我會試試看的。”
    某人不見得光的記憶太多了，放個外人進去，誰也不敢打包票會發生什麽事。
    有得選，最好還是自己搞定吧。
    最後一個議題，反而比較簡單，馬克提出掛靠在黑夜教會裏。
    換成其它職業，這或許有點麻煩。
    幸好神秘博士屬於典型的專業對口。
    大部分需要解決【異常】和邪魔問題的正統教會都有著聘請神秘學者作為谘詢顧問的傳統。
    不管馬克來不來，在一線忙活的守夜人小隊和審判者永遠需要大量的神秘學者幫忙。..
    一份月薪一萬二千萊特元的實習合同簽下來，馬克就是黑夜教會聘請的顧問，明麵上就在黑夜教會掛上號了。
    直到這一刻，馬克才算把【血月洗禮】帶來的收益給消化掉。
    “好了，你的爺爺想見你。你覺得怎樣？”奈特的嘴角泛起一絲惡趣味的微笑。
    “那……就見見吧。我去光明大聖堂那邊嗎？”
    奈特的壞笑更明顯了：“噢！親愛的德斯天尼先生，您忘記了嗎？光明女士公開表示了對您的厭惡，你過去就是對她最大的不尊重啊！”
    奈特那口該死的翻譯腔，讓馬克有種脫下鞋子丟他臉上的衝動。
    這貨就是故意的！
    明知道光明神教的大佬居然生了個黑夜係的嫡孫，這是多麽離譜的事，還故意在這娛樂他。
    很顯然，這個【黑夜之鞭】裝了這麽久正經，眼看馬克入坑了，也不用裝下去了。
    呃，至少這家夥比那些偽君子更顯真性情。
    馬克有種氣不打一處的感覺。
    奈特走了，臨走前親熱地拍拍他的肩膀。
    因為馬克地位身份特殊，所以即便是實習合同，他需要跟審判官一樣，直接對奈特負責。
    奈特已經是他名義上的頂頭上司了。
    留在偏殿裏的馬克沒有等多久，華麗的黑底金鑲邊殿門緩緩打開，發出明晰的“吱呀”響聲。
    兩個老熟人進來了。
    一位是馬克並不陌生的艾伯特主教，一位是馬克應該更熟悉的爺爺——安托萬德斯天尼。
    看著這位滿頭花白，有著絡腮胡子，一張臉圓得像個佛陀的老者，馬克無視了對方身上奢華的衣飾，別扭地低聲打招呼：“爺爺。”
    簡簡單單的一個稱呼，卻讓老人有種隨時會老淚狂飆的感覺。
    老德斯天尼隔著馬克三米遠，遙遙伸出滿是皺褶的雙手，一步一步靠近：“馬克，我……我可以摸摸你麽？”
    原主那久遠的殘破記憶浮上馬克心頭。
    這兩爺孫的關係何止不好，簡直惡劣到極點。
    在那死鬼看來，是這個當爺爺的不厚道，把本來應該傳給他爸，再傳給他的高官厚祿轉給了他那個平庸的二伯。
    猶在家裏的時候，那死鬼跟爺爺吵得不可開交，準確地說，是他瘋狂咒罵老爺子，而老爺子像個受氣包一樣，全都受著。
    ‘離家出走’之後，沒任何謀生能力的死鬼馬克，靠的也是爺爺的匯款過著奢侈的日子。
    仗著家世好和一張帥氣的臉蛋，這貨在低級貴族圈倒是混得風生水起。
    放到地球上，這就是發射到天上的衛星，隻會重複傳回一句話“打點錢！打點錢！”
    這些年，老德出於愧疚，盡可能滿足這個叛逆嫡孫的所有要求，直到死鬼馬克嚇死在勒芒莊園。
    說真的，馬克對這個便宜爺爺沒什麽惡感。
    另一麵，他又害怕這個光明神教的大人物發現自己嫡孫被掉包了。雖然有靈魂受損這個掩護在，但不可控的因素越少越好。
    他狠心拒絕了老人的要求，指了指身前的座位，淡淡地：“坐吧。”
    老德的熱忱，又一次被無情地打斷，他是真的難受，然而他的弟子偷偷拉了一下他的手肘。
    老德霍然醒悟：讚美光明！這已經是我孫子這麽多年來態度最好的一次了。
    他的表情就有點精彩：應該是想哭，又覺得開心，就有種哭笑摻雜的矛盾表情烙在臉上。
    兩師徒坐下，老德緩緩開口：“爺爺知道對不起你，可當年我真的需要一個成年繼承人……”
    話沒說完，馬克舉手做了個製止的手勢：“別說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我不想再聽。反正我已經被光明女神所厭惡，更不可能繼承你所謂的家業。這不是大家都好麽？”
    “這……”
    “我已經是德斯天尼家族的‘旁係’了。”馬克著重咬字，對麵一聽就懂：“我這樣讓光明女士厭惡的人，即便你要我改姓，我也沒什麽意見。不如就這樣定……”
    “不不不！老師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艾伯特算是豁出去幫老師扛雷了：“老師他其實一直關心著你，你在勒芒莊園出事，也授意我第一時間趕來救你。老師他當年是真的被政敵所逼……”
    馬克一副‘王八念經，不聽不聽’的表情，配上冰冷如霜的眼神，讓艾伯特的聲音小下去了。
    老德頹然地：“馬克，你要怎樣才願意原諒爺爺。”
    影帝馬克激動地站起來，猛烈揮舞著雙臂，雙目赤紅，咬牙切齒：“原諒是不可能的！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叫你一聲爺爺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若不是你無情地剝奪了我的前途，我犯得著出來拚命？犯得著給敵人下死亡詛咒？”
    “你……你中詛咒了？”
    馬克一麵賭氣的樣子：“是啊！s級厄運死咒，你高興了吧？我死了就不用影響你和二伯了！”
    老德的臉煞白一片，可下一秒，他跟著站起來，身影驀然變得無比高大偉岸：“不！等等！我再去求奈特，我上次保不住你爸，我這次一定會保住你的！馬克，相信爺爺！我一定會……”
    馬克似乎聽都沒聽，轉身就走，這讓老德一麵痛苦。旁邊的艾伯特更是不忍直視。
    誰知道，馬克走到大門邊上時，忽地回頭，低聲道：“如果我這次死不了的話，以後你找我辦事，看在都流著德斯天尼家血脈的份上，我會給你打個折的。”
    說罷，這次是真的甩門離去。
    老德斯天尼又傷心又感動，忍都忍不住，當場老淚縱橫。
    ps：晚上12點前還有1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