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寒和厲譽是頂著鬱何立憤憤的目光下樓的。
    白承寒才不管鬱何立什麽想法, 他腦海裏還停留在厲譽剛剛垂著眼緊抿著嘴角的模樣。
    這種被人放在心頭的感覺，讓他一時間分不清是在意還是享受厲譽的照顧。
    雖說是鬱老爺子的壽宴，但來的大半都是雲城商圈的老板和世家。
    厲譽一出現, 立刻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端著香檳上前搭訕。
    之前厲譽出車禍昏迷, 還以為厲氏集團又要走下坡路。
    誰知峰回路轉, 不僅醒了，眼瞧著這氣勢比之前還要強幾分。
    本來半年前就有意想著與厲氏聯姻，結果因為車禍他們都歇了這個想法。
    結果被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小明星鑽了空子。
    但他們也看了那個綜藝，厲譽這種低調的性子肯陪著參加這種露臉的直播, 顯然是在意的。
    在場的都是人精，很快男方去找厲譽談生意, 女眷和世家的小輩上前去找白承寒交好。
    理由來時都找好了，是白承寒的粉絲。
    白承寒本來還以為他這次來隻是個陪襯, 顯然沒想到他也被盯上了, 好在他也不是真的不諳世事。
    上輩子後來的幾年，他所處的環境魚龍混雜, 雖然不善言辭，但真的要出手，滴水不漏, 這些人想從他這邊搭上厲家, 半點沒討到好處。
    幾番下來, 原本心裏並沒真的將白承寒當回事的也不再小覷，卻也沒了機會。
    不遠處，厲大伯手裏端著紅酒杯, 時不時和人碰杯, 眼神卻望著前方遊刃有餘的白承寒, 麵色發沉。
    黎逢餘不知何時走到他旁邊：“伯父。”
    厲大伯看了眼這個養女的同胞弟弟，垂著眼：“你覺得怎麽樣？”
    “不好對付，之前是我們小瞧了他。”能短時間內從一個純素人大火，甚至還得了業內好評。
    甚至讓儲家、滕家，甚至嚴家和那個傅憲都高看一眼，絕對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黎逢餘的確喜歡厲譽，可惜這位從頭到尾都沒看過他一眼，上次白文羽婚宴故意那麽說，還以為自己會上當，卻不知道黎逢餘更看重的是事業。
    他也不想放棄自己喜歡的人，但是厲伯父給的太多了。
    厲大伯：“厲子錚那邊怎麽回事？”
    黎逢餘聳聳肩：“應該是失敗了，白文羽不知道怎麽和厲母說的，本來對方私下裏和厲父開始插手厲氏集團的事，想給厲子錚爭取一下。誰知綜藝退出後，厲子錚回家一趟，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靜，甚至……”
    厲大伯眉頭皺得更緊：“甚至什麽？”
    黎逢餘瞥他一眼臉色，才道：“厲子錚已經申請了出國當交換生，為期兩年。”
    厲子錚今年大三，本來今年過了之後已經可以進厲氏。
    這個節骨眼跑去國外，還是兩年，等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也就代表著，厲子錚放棄了以後繼承厲氏集團的機會。
    當然，即使厲子錚想繼承，如今厲譽好端端的，他機會也渺茫。
    隻是這麽快就放棄，也出乎意料之外。
    但想到厲子錚對白承寒的心思，卻又在情理之中。
    厲大伯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最後深深看了白承寒一眼，黎逢餘的潛台詞很清楚，能不費吹灰之力將厲子錚這個潛在的對手給秒出局，這位心思深到讓他們足以忌憚的地步。
    厲大伯最後留下一句：“想辦法接觸一下白文羽，我要從他手裏知道更多關於白承寒的事。”
    黎逢餘自然沒意見，聳聳肩，應了下來。
    隻是抬眼目光落在不遠處焦點般矚目的厲譽，還是忍不住感慨，可惜了。
    另一邊，厲大伯心中“心思極深”的白承寒應付完過來的世家夫人和小輩，百無聊賴躲到一處吃點東西。
    雖然每次來個人他隻喝了一口酒水，但人數多了，他也感覺有些微醺。
    剛選了一盤，厲譽也過來了。
    白承寒喝得不少，厲譽顯然更多。
    好在厲譽麵上不顯，隻是酒意上來有些熱，坐在白承寒身邊放鬆不少，抬手鬆了鬆領帶。
    白承寒正要吃東西，察覺到他的動作看過去，不知道是不是頭頂的光讓厲譽更加出彩，他竟是覺得厲譽剛剛的動作……有點撩？
    厲譽察覺到他的目光，偏頭斜睨過去，又看到他端著滿滿當當的食物，眼底浮現笑意：“餓了？”
    白承寒也順著看去，下意識問道：“吃嗎？”
    厲譽看了眼不遠處就是自助餐食區，嗯了聲，剛想起身去拿一些。
    白承寒已經將還沒動過的叉子上的小蛋糕遞了過去：“吃吧，你喝了不少，先吃點墊墊。”
    厲譽顯然愣住了，沒想到會有被白承寒喂的機會。
    白承寒看他不動，解釋道：“我還沒吃。”
    厲譽搖頭：“我不是那意思。”說完，還是舍不得拒絕，探頭避開叉子將小蛋糕咬了下來。
    很快咀嚼，入口一股甜滋滋的味道，不知道是蛋糕本身還是因為這是白承寒喂的。
    白承寒本來也隻是順手以為厲譽餓了，後知後覺看到厲譽邊吃耳根卻紅了，也莫名覺得這動作有些親昵。
    他心不在焉也叉了一塊小蛋糕吃，明明之前不覺得有什麽，但被厲譽這麽一搞，他總覺得不自在，仿佛有什麽詭異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
    厲譽能慢吞吞吃完蛋糕，偏頭發現白承寒正認真吃著一塊新的。
    不看還好，一看發現白承寒手裏的叉子。
    他雖然沒碰到，但……
    他忍不住直勾勾盯著，從叉子到軟糯可口的小蛋糕，再到白承寒因為吃過東西有些殷紅的薄唇。
    垂著眼長長的睫毛遮住所有的情緒，但眼皮很薄，兩人又挨著坐，他幾乎能看到白承寒薄薄眼皮上很細的青色血管。
    眼睫被他盯著輕微抖了一下，仿佛在他心口撩撥了一下。
    喉結忍不住上下動了一下，厲譽下意識收回目光，偏頭看到一旁剛剛拿過來隻喝了一口的紅酒，一口飲盡。
    可喝完卻發現更渴了，又扯了一下領帶。
    白承寒不是沒發現厲譽在偷看他，大概是喝了酒太熱，他竟是有種想逃的感覺。
    好在很快有人又走過來上前要和厲譽打招呼。
    厲譽心虛和白承寒打了個招呼就先一步走到外麵，把這個角落留給白承寒。
    白承寒一直等厲譽離開，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再被厲譽這麽盯一會兒，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露出異樣的神情，萬一被厲譽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思……
    宴會是十點結束的，白承寒和厲譽提前半個小時離席。
    主要是這次來的人難得逮到厲譽出席這種宴會，上來結交的人太多。
    再待下去，厲譽非醉不可。
    來的時候隻有厲譽和白承寒，回去的時候是司機開的車，剛好把厲老爺子他們也帶了回去。
    厲老爺子顯然也喝多了，被鬱老和其他的老夥計灌了不少。
    等回到老宅已經晚了，白承寒和厲譽回到後樓已經十一點多。
    厲譽在宴會上還覺得沒醉，但這一路上回來歇了歇，反而又醉意上頭。
    上樓的時候明顯晃了晃腦袋，白承寒還好，他本來隻是喝了沒多少，這會兒已經酒醒了。
    看到厲譽這樣，連忙上前將人扶住：“頭疼嗎？”
    厲譽搖頭：“我沒事兒，沒喝醉。”
    白承寒：“一般醉了的都說自己沒醉。”
    厲譽沒忍住輕笑一聲：“那就是醉了。”
    白承寒耳根一熱，不知道為什麽總有種厲譽在說，你說得對都聽你的意思。
    白承寒將他手臂上搭著的西裝外套接過來，攙扶著他往上走。
    將人送到房間，先讓他坐在床上，他去洗了毛巾，回來遞到他手裏，就去下樓弄點蜂蜜水上來。
    他自己也喝點，能醒酒，否則明天醒來怕是要頭疼。
    等白承寒端著兩杯蜂蜜水上來，卻看到厲譽已經坐在床邊，上半身躺在床上，閉著眼，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著了。
    白承寒還是頭一次看到厲譽這般的模樣，將兩杯蜂蜜水先放在床頭櫃上。
    他連忙去將厲譽手裏的濕毛巾拿下來。
    但厲譽將毛巾搭在胸口，這會兒胸前的襯衫已經浸透了。
    清晰將厲譽襯衫下的鎖骨給印了出來。
    白承寒愣了下，很快轉開視線，將毛巾放到一旁，單膝跪在床上，去撈人，就這麽穿著這衣服睡顯然不行，還是把人給喊醒。
    他探身湊過去，輕晃了晃厲譽的肩膀：“譽哥？你醒醒，先喝了水再換下衣服再睡。”
    厲譽被晃了幾下，才緩緩睜開眼，大概是頭頂的光有些刺眼，他抬起手臂擋了一下。
    這才半眯著眼覷著白承寒，等看清麵前的人是誰，更是直勾勾盯著。
    白承寒低頭瞧著，對上厲譽的目光，因為手臂擋著，眼睛處於暗處，他一時竟是分不清厲譽是醉著還是清醒了。
    “譽哥？你醒了嗎？先喝點蜂蜜水？”白承寒隻能先當醉鬼哄著。
    厲譽依然那麽直勾勾瞧著他：“好。”
    白承寒鬆口氣，還能聽懂，看來還沒醉的太狠。
    但顯然他這口氣鬆的太快，他發現厲譽是答應了，他回身端了蜂蜜水，厲譽卻依然躺在那裏沒動。
    甚至姿勢都沒換一下。
    白承寒一臉怔：“譽哥？起來喝水。”
    厲譽繼續這麽瞅著他，開了口：“好。”
    白承寒：？？那你倒是起來，這樣怎麽喝？
    厲譽下一句緊接著說了出來：“你喂我。”
    白承寒端著水杯好半天才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麽，極輕眨了一下眼：譽哥，你知道自己醉了是這模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