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之夜(怪物 如果能重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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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瘦女人的四肢似乎不協調,速度沒有溫時想象中快。但她的優勢是不知疲憊,以一個恒定的速度在背後追趕。
    溫時放心地扭過頭來,邊逃跑邊想應對之策。
    就在他的大腦跟著步伐一起飛速轉動的時候,一隻胳膊突然從側麵伸過來,在溫時轉過頭的瞬間,將他用力一拉。
    溫時整個身體和牆麵來了一次沉重地接觸,要不是及時偏頭,他的鼻梁骨可能都會斷。
    餘光瞄著牆壁,痛感瞬間被拋到腦後,溫時還記得剛進古堡時,牆壁上空蕩蕩的,但現在出現至少七八道黑影。
    這些影子顯然不是他的。
    牆壁薄得像是一層皮,黑影擠出半個身子,薄如紙張的牆壁開始浪潮一般膨脹起伏。
    對比身後正在追他的女人,這些東西的攻擊力稍弱一些,但它們能伸出又長又細的胳膊,蛇一般地準備纏繞獵物。
    溫時深深吸了口氣:“我是跟蛇鎖死了嗎?”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牆裏麵的東西好像不能完全出來,它們更想把自己活生生地拉入牆內。
    牆體還在膨脹,走廊快要被壓縮成狹長的甬道。
    溫時掙紮的同時感覺到冷氣從後方襲來,代表後麵的女人也快要接近自己。
    他一狠心,用藏在兜裏的餐刀劃破手心,盡數滴在白大褂上,隨後快速脫下扔到一邊,用力握拳,防止掌心的傷口暴露在外。
    無論是現實還是遊戲,血液對怪物永遠有著不可言說的吸引力,勒住他脖頸的手臂鬆動了一下,溫時趁機用力擺脫束縛,繼續向前奔跑。
    這樣下去不行,怪物能順著牆壁活動,被抓住是早晚的事情。
    “一定有什麽辦法能擺脫這種局麵。”
    溫時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正前方是大廳,左拐有蜿蜒的樓梯,上樓梯應該可以短暫地擺脫牆裏的怪物,但他不能一直待在樓梯上,否則會被女人追到。
    朝樓梯衝刺的時候,疼痛刺激讓溫時大腦飛速的運轉。
    怪物好像在說什麽,溫時稍稍放慢腳步,勉強聽到一些。
    “你來了,來陪我們。”
    “你來了,來陪我們。”
    “你來了,來陪我們。”
    沙啞痛苦的聲音不斷重複,恍惚間還以為是在喊魂。
    怪物說話的時候,散發著類似剛剛喝過紅酒的味道。
    溫時猛然反應過來那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是什麽。
    飯廳裏掛著畫,前情提要也介紹過,他們和古堡主人是在畫展相識,說明古堡主人很愛畫。但從走廊裏一路跑過來,一幅畫都沒有,光禿禿的牆壁分外紮眼。哪怕是一般的房子,也會掛一兩幅畫作為裝飾。
    這些怪物該不會是從畫裏跑出來的?
    幾乎是在這個想法誕生的一刹那,提示音響起:
    “恭喜玩家發現怪物出處。”
    “你喝了用特殊顏料浸泡的紅酒,怪物很生氣,它們要讓你為此付出代價。”
    怪物的出處是畫。
    溫時尋思著,畫框應該可以起到圈禁的作用,自己隻要找到畫框就有生路。
    “線索提示,血池,十字架,顫抖的靈魂。”
    “線索提示,祝詞,禱告,和安全屋。”
    “線索提示,跳舞吧,美女和野獸!”
    “線索提示,它可能長眠於寂靜之地,也在最喧囂的地方。”
    “線索提示……”
    不帶停頓地連續播報了數條提示音,溫時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這是要讓他給把每一隻怪物送回不同的畫框?
    溫時怒了:“不能群居嗎?”
    這種追殺狀態下,怎麽可能做到同時找東西?而且聽線索提示每一個畫框都在不同的地方。
    遊戲沒有傾聽他的呐喊,線索播報完畢後,再度歸於寂靜。
    這根本不是高難度技能任務,分明就是送人上路的任務。
    漸漸地,溫時速度降了下來,他日常可以跑幾公裏的人,今天才幾百米就不行了,檢查了一下屬性麵板,生命值沒有下降,但後麵多了句狀態補充。
    【生命值:101你沒病,隻是短暫地陰氣入體了一下,有力氣使不上)
    用顏料發酵的紅酒好喝嗎?】
    溫時神情陰沉,隨著時間流逝,隻怕這種狀態還會加劇,後方女人已經開始貼向他的背,性命攸關的時刻,縈繞在心頭的恐懼感反而降低了一些。
    “搏一搏。”溫時下定了決心,開始不要命地朝樓上衝刺。
    以這棟古堡的外觀來說,至少可以建十八層,不過在大廳時溫時向上宏觀一掃,這裏大約隻有五層。每一層之間的樓梯長度就像一座小山坡。
    越往上跑,女人好像遲疑了一下,但仍舊選擇跟從。
    ……
    厚重的木門隔音效果不錯,門上貼著一個奇怪的羊角,這是用來捕捉外麵動靜的道具。
    鄂修半靠在床上,聽到走廊中奔跑的聲音,察覺到腳步聲消失的方向,他挑了下眉。
    “想把怪物往古堡主人那裏引,嚇退它們嗎?”
    如果真的在打這樣的主意,他是真的有些佩服這個新人了。
    “可惜了。”鄂修彎了彎嘴角。
    去找古堡主人一樣是個死。
    和鄂修推測的一樣,溫時正在尋找古堡主人的房間,對方說過隻有二層能住。
    古堡主人能平安無事待在這裏,證明怪物不能對他動手,甚至很有可能古堡主人就是怪物的製造者。
    女人的速度放緩,無聲中證明著對這裏的一種畏懼。盡管如此,她也沒有放棄溫時這個獵物。牆壁的膨脹程度反而不斷增加,內裏遊走的怪物好像急了,迫不及待要抓住最後的機會拉溫時入內。
    所有的屋門都是木製,隻有走廊盡頭是石門,高度也要比其他木門多幾公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溫時的雙腿像是灌了鉛,渾身的毛孔仿佛都打開了,在提醒他繼續往前跑不會有好下場。
    怪物和女人還在鍥而不舍,哪怕他已經快要跑到石門前,也沒有任何退走的跡象。
    “別過來,”溫時步步朝盡頭後退,“過來你們會後悔的。”
    他已經無路可退。
    人類口頭的威脅威脅對於鬼怪來說就像是在撓癢癢,溫時徹底停下的時候,女人一把拽住了獵物衣領,溫時站不穩狼狽地轉了半圈,直至被鎖喉。女人的胳膊不斷施力,溫時的頸椎時刻處在瀕臨斷裂的邊緣。
    他一隻手試圖緩解頸部的壓力,另一隻手努力夠到前方的獸麵門環。
    就差一點點,這個時候手指細長的優勢發揮出來,溫時終於成功勾到了門環,他做著最後的威脅:“你,放不放開?不放,我放了。”
    女人加大了力道,準備徹底掰斷他的脖子。
    溫時猛地鬆開手指,門環瞬間朝下撞擊,敲響了石門。
    鏘。
    沉悶的響聲驚到了女人,如當頭一棒,不但敲到了她頭上,也敲到了怪物身上。
    誰都沒想到溫時居然敢真的敲門。
    不可思議的事情不止一件,下一秒溫時毫無預兆地反手一拽,一把將她拉到身前頂到了門上,放在影視劇裏,隻差一點這就是個標準的壁咚姿勢。
    現實中就沒這麽溫情了,特別是現在。
    女人這才發現對方的力氣比她想象中大很多,對比之下,先前的掙紮不過用了七八分。
    “別跑啊。”溫時嗓子嘶啞地擠出三個字。
    現在這個姿勢很完美,如果門突然開,首當其衝的不是自己。
    女人不知為何,始終低頭垂著眼,好像畏懼於正麵攻擊。但她的雙眼驟然瞪大,大概沒有想象到有人會無恥到這個境界。
    溫時一副誓死不鬆手的架勢,下定了抱團取暖的決心。
    周圍原本聚集的怪物作鳥獸狀逃散,女人單手一抓,從牆裏撈了個怪物。怪物的身體呈扁平狀,被輕易塞在和溫時中間。
    “殺了他。”女人惡狠狠命令道。
    怪物一臉懵逼。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它還沒有反應過來。但它知道絕對不能再這裏久留,發現被困成夾心餅幹後,立刻就要殺了溫時。
    一群怪物的力量很恐怖,單隻的話卻是可控的。
    溫時被黑影纏繞住身體,陰氣入體渾身發抖,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牙齒打著哆嗦說:“我數一二三,大家一起放手。”
    “一、二、三!”
    誰都沒有放開誰,包括溫時在內,反而互相拉扯得更緊了。
    “瑪德!”一人兩鬼同時氣得罵娘。
    嘎吱。
    他們糾纏不清的時候,門開了。
    慣性作用下女人朝後栽倒過去,怪物驚恐地嗷嗷大叫,溫時立刻就要放手跑。
    一根權杖破空而來,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精準地穿過了女人的脖頸,怪物的大腦,溫時的心髒。
    鈍痛從胸口傳來,溫時低下頭,胸口有血花不斷綻放。
    口中大口吐著鮮血,溫時最後時刻都不忘做出指控:“都怪你們……不,不放手。”
    被打擾睡眠的古堡主人不屑去理會這場鬧劇,抽出沒過心髒的權杖,轉身回屋,繼續自己的睡眠。
    多出一個洞的胸口變得空蕩蕩的,完全能感覺到風在灌入。
    極端的傷害下痛覺反而麻木了,溫時渾身失去了力氣,重重朝後倒去。
    石門關上,臉色慘白的溫時睜大眼睛倒在地上,鮮血順著胸口的血窟窿不斷流出,他從未想過,人體內有這麽多血可以流。
    生命飛速的流逝,視野模糊,頭頂的天花板都看不清,眼前徹底一黑前,溫時的嘴角卻慢慢地掀起,整個畫麵病態而扭曲。
    “賭……贏了。”
    屬性麵板中有說,隻要怪物不補刀,一絲殘血走天下。他認為古堡主人在夜晚補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像大象結結實實踩了螞蟻一腳,根本不會再回頭看,懷疑螞蟻的死亡。
    何況他前麵還有人擋著。
    古堡主人動手的刹那,溫時的生命值瘋狂降低,直接掉了一百,最後牢牢卡在‘1’的狀態。
    “嗨。”他艱難地發出一個音。
    前方倒著的女人眼珠都險些驚得要掉出眼眶,這人怎麽還沒死?
    溫時:“大哥,大姐,賭一把……猜,猜我們是誰最先死。”
    氣若遊絲的狀態下,他堅持吐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怪物和女人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要是死在賤人前麵,怕是得再憋屈死一次。
    他們強聚著一口氣,可惜很快怪物就堅持不住了,旁側有顏料的味道不斷溢散揮發,怪物拚命掙紮著,想重新把這些氣體吸納進身體,然而它變得越來越單薄,如同氫氣球一般,風一吹就會飄走。
    “嗬,嗬。”溫時艱難地發出兩個嘲笑的音節。
    怪物:不!!!
    無論它如何不願意,下一秒徹底消失在了這世上,死不瞑目。
    溫時:“就,就我們,兩個了。”
    枯瘦女人脖子上的窟窿越來越大,最後差不多蔓延到了後腦勺,汨汨淌著血。
    一分鍾過去後。
    “親,在嗎?”溫時睫毛顫動著。
    除了嘴皮子,他其他地方都很難再動一下。
    這算什麽?活死人模式?
    女人擠出‘嗬’的一聲,其實她更想呸一口。
    兩分鍾過去。
    溫時:“親,還在嗎?”
    女人已經徹底挺不住了,她費力扭過僵硬的脖子,留下了在世上的最後一句話:
    “fuc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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