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急切地需要點什麽來打破這僵硬的氣氛, 最後他狠狠瞪了一眼王渭，用眼神暗示他快說句話。
    自從簡清嶸出現，王渭就蜷縮成一團, 這會兒他的腦袋又開始疼了, 不同於先前被電甩棍攻擊時帶來的傷害, 王渭死死捂住耳朵, 不停念叨著：“我要住更高一層的宿舍。”
    溫時的單人互動被簡清嶸看在眼裏，他彎腰幫忙撿起申請表遞過來，輕聲建議：“你可以再加一條極富勇敢。”
    這個詞用在此刻的場景上, 無法確定是讚美還是諷刺。
    貨梯還沒有完全好, 門一直開著，燈光忽明忽暗地閃爍，簡清嶸半張臉都被蒙上了陰影，“貨梯經常出故障, 我等著送貨。”
    溫時：“我來找你, 結果在上麵轉了半天, 沒看到什麽人。”
    “一層是出入庫的地方，樓上是質檢區域……那地方幾年前被封了, 至於打包這些都在地下進行。”
    場麵逐漸過度到了自然，簡清嶸不問王渭的事情，溫時也默契地不提箱體裏究竟裝著什麽。
    但他可以確定這次運送純屬是簡清嶸的個人行為, 昨天來得時候溫時親眼目睹過三車間的送貨方式, 一人出庫, 兩人在後麵監督，箱體更是會注明商品名稱, 絕非像此刻這樣的私人運送。
    這時王渭突然猛地站起身：“換宿舍, 我都調到三車間了, 為什麽不能換宿舍？”
    他瘋瘋癲癲嘶吼著，瘋狂按貨梯關門鍵，不像是在裝瘋。
    溫時及時走出來，眼睜睜看著貨梯重新升上去：“這都沒人管嗎？”
    簡清嶸好像已經習以為常：“大廠每年都有工人失蹤異化，隻要不被汙染，就不會受到攻擊。”
    溫時心道從昨晚上怪物圍攻宿舍樓起，這條規則就已經變了，然而現在根本沒有多少人正視這一點。
    “海生想問你要存折。”他猝不及防說出來意。
    簡清嶸站在原地，明明表情沒有變化，但溫時仿佛能感覺到他那張平靜虛偽的慈悲假象正在一點點被撕裂。
    麵對這種情形，溫時什麽都沒有做，單純注視著對方，他在進行一個小小地測驗。接下來的幾秒鍾，周圍的溫度霎時間下降，兩人站在電梯外狹窄的走廊上，溫時清楚地看見簡清嶸垂著眼，掩蓋住了瞳孔中更深層次的東西。
    半晌，簡清嶸打碎壓抑的沉默：“我帶你回去取。”
    ……不對勁。
    溫時手指攥緊，【大廠】這個本有著特殊性，它極致放大了人情世故和等級製度，相應的npc的喜怒也會及時反饋。譬如自己在見廠長時，幾乎瞬間收到了漲好感度的提示，違逆麵試官時，好感度銳減，還有四層住戶的恐懼值提示等等。
    但簡清嶸現在明明在生氣，溫時卻遲遲沒有收到跌好感度的提示。
    眼看簡清嶸就要重新按下電梯鍵。
    “等等。”溫時抓住他的手腕，對方好像天生體寒，手腳冰冷得像是死人一樣：“這個給你。”
    【通用貨幣：npc都認的貨幣】
    這是真新娘曾經給過他的銀幣。
    溫時放鬆肌肉，用溫暖人心的口吻說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存折你肯定是保不住的。這些銀幣給你，以後幹不下去的時候，可以辭職應個急。”
    他笑容陽光，沒有絲毫藏私，把所有貨幣都給了對方。
    四周的寒意褪去了一些，簡清嶸沒有合攏手掌，望著堆在掌心的銀幣。
    “我在伯父麵前承諾會照顧你，”溫時真摯地開口，“而且我是宿管，有義務保障住戶財產安全。”
    【警告，簡清嶸對你的好感度+10。】
    隻會上升，不會下降的好感度嗎？
    溫時倏地問：“你有沒有想過把之前別人強問你要的東西討回來？如果有，我盡量幫你想想辦法。”
    從任何角度看，他都是一個完美熱心的宿管。
    簡清嶸緩緩搖了下頭：“給出的東西，我不會再要，就當是……”他沒有預兆地靠近溫時，距離太近，溫時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和他的皮膚一樣的冰冷，“就當是喪事隨得份子錢好了。”
    “……”
    冷風吹幹了身上的汗珠，簡清嶸的頭發重新垂下來，恢複了順毛時的無害：“我開玩笑的。”
    溫時配合地笑了兩聲，主動按下貨梯鍵：“走吧，去取存折。”
    誰料簡清嶸直接從衣服內兜裏掏出存折遞到他麵前：“我剛忘了，存折就在我身上，你昨天提醒我要收好……”他頓了一下：“你說的，我有在聽。”
    很感人的發言。
    溫時被感動得眸光一顫，所以剛剛說帶自己回去取，是想把人騙回去殺吧。
    溫時的血液裏沸騰起一絲蘊含興奮的躁動。
    親眼見識過一劍平之，對方還能隨時隨地對自己生出殺心，證明簡清嶸可能是一個特殊npc。
    他現在已經掌握了一部分刷簡清嶸好感度的技巧，如果……如果把這個讓係統發出警告的好感度刷到滿級會怎麽樣？會不會再一次讓蝴蝶的翅膀煽動？
    ……穩住。
    我不能這麽飄。
    溫時暫時按捺住這個危險的的念頭。
    簡清嶸主動告知他：“密碼是744223。”
    “能再幫我一個忙嗎？”
    幫忙這個詞在簡清嶸這裏好像有著另外的解讀，迄今為止被他幫過的人都死得挺幹淨。
    溫時把申請表塞到簡清嶸手中：“海生隻允許我出來一會兒時間，麻煩幫我帶給廠長。表麵有些髒了，記得幫我和廠長解釋一下”
    “如果我拒絕……”
    收回手時，溫時充滿暗示性地捏了一下簡清嶸的虎口，出乎意料的柔軟，他仰頭對著簡清嶸的耳邊輕輕吹了口氣：“以宿管的名義命令你，強製執行。”
    輕薄的工裝輕而易舉地鼓起，那一口氣繼續順著脖子往下延伸，簡清嶸得到了一種新奇的體驗。
    溫時是故意的，他關注的點隻在於對方衣領下的皮膚，潔白無垢，證明簡清嶸沒有受到汙染。但是有一點很奇怪，宣傳欄上提到他出過燒傷意外，至少就目前溫時看到的這一畝三分地來講，沒有任何疤痕。
    那張申請表似乎還暗含著更多的訊息。
    簡清嶸的笑容剛出現又消失，對溫時的好感度暴漲，當場突破及格線。
    六十分了。
    溫時忍不住再次考慮刷滿分的可能性。
    重新進入電梯的時候，雙方緊盯著彼此。
    溫時主要是防備，萬幸這一次坐貨梯沒有出幺蛾子，很平安地重新回到一層地麵。想要出去，一定會經過先前那個辦公室，溫時路過的時候忍不住朝裏看了一眼，王渭又回到了這裏。
    他想了想，還是走過去。
    “我現在已經成功調到了三車間，是不是可以搬去宿舍上……”熟悉的一段話，王渭的記憶好像永久停留在了那一天。
    溫時沒待太久，看了兩眼便快速出門。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外麵的空氣好像比剛剛進車間時更難聞了。
    溫時不由擔心這樣下去，哪怕什麽都不做，光呼吸都能掉純淨度，他的眉頭在看到迎麵走來的人後，皺得更緊了。
    屠邊翕身上的血腥味很重，人還沒走近都能聞見，主要來自於他肩頭的傀儡娃娃。十根粗短的手指，全都沾滿了血跡。
    溫時立刻反應過來，屠邊翕是讓傀儡代工。傀儡不知道累，也不會受到心靈純淨度的影響，實在是一個完美的工作助攻。
    屠邊翕看到他時也有一瞬間的詫異：“你果然有點本事。”
    居然能找到出來的方法。
    溫時不想和他單獨打照麵太久，老玩家都保有一些底牌，溫時也不好托大。
    再往前走隻有三車間和食堂，屠邊翕去三車間的可能性不大，溫時看到他口袋一邊露出的白色卡片，心中有了計較。
    屠邊翕不知從誰那裏拿到了飯卡，現在要去食堂吃飯。
    這魚摸得也很野啊。
    與此同時，屠邊翕也在猜測溫時去三車間的原因，可惜不同於他一眼能被看穿的行為，溫時去幹了什麽仍舊是個謎。
    眼看溫時腳步不停地離開，屠邊翕拐進了三車間。
    副本裏有無解死亡規則，死亡規則，一般規則，和無效規則。
    趙監工說過未經允許不準去其他區域，但他也說過宿舍樓的規矩一旦違背不可挽回，廠裏的還有回旋的餘地，所以這個限製基本介於無效規則和一般規則之間。
    屠邊翕進來的瞬間，王渭就極速換地藏了起來。死後的王渭會躲避一切外來生物，溫時能見到是因為遊戲發放的見麵獎勵。
    屠邊翕視線掃了一圈，走到貨梯旁，廳門有著明顯的凹陷，似乎是某種東西想要強行進去，但在最後一刻門合上，導致它撞在上麵。
    按開電梯門，轎廂裏麵有血跡，他伸手摸了一下，沒有幹，血液混濁腐臭，一切都證明這裏曾經發生過人與怪物的戰鬥。
    他推斷出了溫時做過什麽。
    外出打怪？
    好像也算是摸魚。
    屠邊翕拿出一個類似聽診器的道具，放在地麵，聽到了人走來走去和搬運貨物的聲音，知道話，可能會有些麻煩。
    他沒興趣對溫時的摸魚行為照貓畫虎，拿到飯卡外出就餐的難度也不低，另一方麵食堂也有吸引自己的東西，必須走一趟。
    屠邊翕發消息給隊員：
    裴溫韋得分不會低，他們隊伍還有一個計元知和自帶【摸魚】技能的張歲河，不要浪費時間在喝水吃東西這種低分項目。
    另一邊，溫時加快速度回到三車間，因為沒有門禁卡站在外麵敲門。
    海生過來的速度很快，看到他手上的存折時更是喜出望外，溫時微笑道：“耽誤了些功夫，不過總算成功了。”
    說完，報出存折的密碼。
    得到了最想要的東西，海生那裏還有空計較那麽多，讓溫時跟自己到更衣室來，從櫃子裏取出一套新防護服。
    “他們家的防護服每年都會賣脫銷，我好不容易找代購囤了幾套。”
    【山寨防護服：夜班穿上它，保暖一小時。】
    【恭喜你完成單人支線任務，心靈純淨度+5】
    溫時的心靈純淨度重新漲回了近一百。
    ……很好，最好就一直保持這個數字不要動。
    各取所需，溫時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上。
    所有人都在，溫時說了見到屠邊翕的事情。從難度和活動自由度上看，對方摸魚的得分肯定會遠勝吃蟲子，不過早上大家隻是賺了保底分，下午會進行更深入的探索。
    隻有周小椿格外在意屠邊翕去食堂的事情，連續問了兩遍後沉聲道：“我早上推演過增加心靈純淨度的法子。”
    除了美靈液，應該還有別的辦法增加，否則大廠原職工也堅持不了太久。
    “得出的答案是一個‘食’字。”
    屠邊翕急不可耐去食堂，更加證實了那裏存在能增加心靈純淨度的食物。昨天他們吃得實習工餐沒有任何加成效果，說明正常員工的堂食才有效。
    周小椿歎道：“他能拿到飯卡，實在是厲害。”
    “我們更厲害，好嗎？”溫時打了個響指，“誰願意把飯卡借我用一下？”
    四樓的住戶們爭相舉手。
    周小椿：“……”
    草，草率了。
    柳緣更在乎團戰任務，看向溫時：“你得了多少分？”
    “還沒出來。”
    這個回答令人意想不到，遊戲不播報提示音多半代表沒有進入計分。但溫時出了一趟，怎麽說外出散步也能加個幾分。
    溫時笑得人畜無害：“不能白出去一趟，我嚐試多做了些事，出結果可能比較晚。”
    隨後問：“你們呢？”
    柳緣指著張歲河：“他在刷睡覺次數，最後得出結論打呼嚕說夢話的深度睡眠得分會更高。”
    溫時五官扭曲，牛啊。
    柳緣又看向計元知的方向：“他把負責通報的智能麵板改裝成了遊戲機，在上麵打了兩把遊戲，一舉拿下三十分。”
    溫時驚了一下：“海生沒發現？”
    智能麵板離休息區可不遠。
    柳緣搖了搖頭，表示就連他們也覺得很奇怪。
    計元知隻是平靜回了句：“大概他高度近視。”
    海生現在是度秒如年，恨不得趕緊下班，本來中午還準備折磨一下新員工，找個借口讓他們留下來繼續進行清洗工作，結果指針剛到十二點，他第一個衝出去，跑去銀行取錢。
    有溫時在，吃穿不愁，同隊成員也能蹭上飯。
    吃人嘴軟，雖然大家現在都沒說，但幾乎默認了會在當日結束前投票溫時為隊長。
    周小椿：“我們也趕緊去食堂吧，還要探究一下食物規則。”
    話音剛落，就對上溫時一言難盡的眼神。
    周小椿還沒來得及思索緣故，老員工就已經圍到了溫時身邊。
    “我去幫宿管占位置。”
    “我去窗口刷卡買飯。”
    “我去飲料區給宿管倒水。”
    “……”
    “看到了麽？有什麽研究的必要？”溫時一臉認真，“不會帶團隊，隻能幹到死。”
    “……”
    眾人難免和屠邊翕想到了一起去，先不說宿管，光是麵試條件，裴溫韋就具備得天獨厚的優勢。
    新人被拽進了a+本，本身就是不正常的，這個副本很有可能是特殊3s本的周邊本。
    不是每個人都對3s本感興趣，沒有絕對的實力那就是一道送命題，除了背靠大公會的周小椿，和本身就為此氪金的計元知，其他玩家短暫的驚愕過去後，首先考慮的問題是：趕緊去食堂吃一頓，快餓死了。
    食堂一共有四個窗口，分別售賣葷菜，素菜，主食和湯。
    中午人多，各個窗口排著長隊，久違地讓人感受到一絲煙火味。
    溫時走到四層住戶占好的位置坐下，相鄰幾張桌子的地方坐著屠邊翕，沒多久，他們一隊的成員陸續到齊，顯然都在蹭屠邊翕的飯卡。
    計元知看到屠邊翕，用了屏蔽道具保證說話不被竊聽。
    “屠邊翕出現在這裏，對我們是個機會。”
    以為計元知是想對屠邊翕下手，呂唐嚇了一跳：“他可不好對付。”
    “屠邊翕沒那麽好解決，”計元知看向溫時，“昨天下午我在各車間淺層區域轉了一下，二車間和一車間不同，普通鎖頭，沒有單獨的防護門，而且消防措施做得不錯。隻要煙霧足夠，會自動噴水滅火。如果能在水中摻雜一些髒東西，汙染了材料，他們一個上午的工作量就白費了，下午都不一定能正常工作。”
    完不成正常工作量，得再高分也無用。
    柳蘊思考後說：“屠邊翕的傀儡不在身上，肯定也考慮到了這一點。”
    “我們去當然會引起懷疑，”計元知瞥了眼對溫時言聽計從正在打飯的老員工，“讓他們去。”
    溫時並未立刻點頭。
    計元知推了下眼鏡：“現在不出手，下午屠邊翕也會想辦法幹擾我們的工作量。”
    溫時終於開口了：“風險性太高，事後被發現，老員工會受到嚴厲的處罰。作為宿管，有違職業道德。”
    保障npc的生命安全，任誰聽了都會覺得可笑。
    計元知卻是很淡然地接受了他的拒絕，還主動給了溫時台階下：“是我忽視了這點，濫用職權可能會觸發死亡規則。”
    其實他們都知道，觸發死亡規則的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
    柳緣衝著溫時眨眨眼：“雖然不可能理解，不過我挺喜歡你偶爾的小善良。”
    哪怕下意識的反應是愚蠢，但人類的天性還是喜歡追逐光明溫暖的東西。
    “善良？”溫時笑容中夾雜著幾分莫名。
    他不是善良，是自信。遊戲到現在還沒有結算摸魚得分，說明簡清嶸讀懂了自己的暗示並準備實踐。
    ……
    宿舍樓，六層。
    這裏的牆壁粉刷地不知是什麽顏色，裂痕和暗紅交織，一眼看上去完全是一層肉膜，鬼氣濃鬱的走廊裏，入目皆是紅光。麵試官就住在其中一間房間，但他幾乎處在六層食物鏈的底端，誰都不敢得罪。
    麵試官今天請假了。
    此刻他正瑟瑟發抖跪在地上，匯報著六樓的情況：“六樓實行輪班製，每天五十人上班，五十人休息。”
    所以現在這層樓還有不少人。
    昨晚麵試官上樓時，少年就站在垃圾桶旁對著他展開一個微笑，之後麵試官稀裏糊塗把人帶去房間，不幸遭受到了一係列慘無人道的折磨。他的皮膚被撕裂，血幾乎放幹。更詭異的是，在這個過程中，麵試官脖子上那片止不住癢意的青斑居然停止了擴散。
    少年沒有直接要麵試官的命有兩大原因。
    一是需要這廢物當個向導介紹一下工廠情況；再者他能感覺到對方被某種東西寄生了，剛好當個實驗體，萬一之後哥哥也被寄生，他救起來就會順手不少。昨晚少年嚐試了很多種方法，最後用剝皮抽血的方式暫時抑製了寄生物擴散。
    麵試官繼續說：“新員工基本都會被安排到夜班，哪怕不主動加，廠裏後麵也會安排。”
    少年的腔調充滿著魅惑，美到極致的眼睛中有白色灼焰正在燃燒：“看著我。”
    麵試官下意識抬起頭，仿佛被魘住了。
    少年眼中的白焰瞬間燃燒到盛極，一粒火星子濺落在了麵試官的眼中，穩穩壓在對方的情緒之上，成為了他所有欲望的主宰。
    血腥殘忍又迷人的魅魔血統，曾經是無數人的噩夢，在召喚的力量下，他又重新走入了人世。
    “帶我去找六層目前在宿舍的住戶。”
    麵試官精神恍惚地點了點頭。
    過分年輕的惡魔露出了隱藏許久的犄角，銀發上的小羊角透著一股誘人而無辜的純真，就和他主人的笑容一樣，純真又凶狠。
    “聽話點。”少年用鞋尖挑起跪地麵試官的下巴，嘴角緩緩勾起：“記住，這家工廠遲早是我的，而你們——”
    “……進了我的廠，都是我的狗。”
    他能感覺到這個哥哥太善良了，四層那個住戶很危險，對方卻願意為了讓自己有一個住處，主動去勾搭。
    少年決定先把馴服過的幾十隻烈犬送過去，好保障對方的安全。
    ……
    簡清嶸正站在一棟白色建築前。
    往裏走第一層就是廠長的辦公室，他看著手中的申請表，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出如此強烈的興趣。
    “果然注意到了嗎……”簡清嶸自言自語，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
    初見時，對方搶著打掃衛生，好像想要收集那些被撕碎沾有不同尋常液體的紙張。
    抱著看戲的心情，簡清嶸一直等著溫時的後續動作。
    舉報討好廠長？要挾自己，或是采用其他更能利益最大化的策略。
    沒想到對方居然選擇得是如法炮製。
    翻譯一下溫時進入貨梯前最後的小動作，大概是：
    “別忘了幫我送申請表。”
    現在立刻馬上去做。
    “表麵有些髒了。”
    可以在上麵再塗抹一些東西。
    “握手。”
    一起搞死廠長啊。
    溫時不但沒有舉報簡清嶸，還給了第二次投毒的機會。想到這裏簡清嶸忍不住低低笑了，幾乎渾身笑到輕微的顫抖，他本來準備讓廠長再活一段時間，可惜現在遇到更有趣的東西。
    笑夠了，簡清嶸戴上手套，在申請表上抹了一些東西。抓住幹淨的一角走進建築，他低著頭，對著廠長辦公室的門呆板地敲三下，沒人回應，他耐心等一會兒，才又敲了三下。
    裏麵終於傳來一道不耐煩的聲音：“進來。”
    廠長每天的主食是增強版美靈液，看到簡清嶸，沒來由地一陣心煩，以前逆來順受的員工最近好像有了點反抗的意識，還想著搬出宿舍樓。
    “新員工讓我轉交給您，他在忙著加班衝業績。”簡清嶸依舊是那副不敢與人直接對視的樣子，“昨晚宿舍樓出事，申請表弄髒了，他說很抱歉。”
    怪物入侵宿舍樓，廠長是知道這件事的，他接過申請表，冷笑道：“你要是有新員工這麽懂事聽話，廠裏也不至於換了你。”
    懂事聽話？
    聽到這個形容，簡清嶸嘴角微微掀起。
    食堂。
    【警告，簡清嶸對你的好感度+10。】
    【警告，簡清嶸對你的好感度+5。】
    等飯期間，聽到係統冰涼的提示音，被誇善良的溫時攤開手：“你覺得如何？”
    柳緣以為這是在問他的手長得怎麽樣，實話實說：“很好看，手控見了你絕對控製不住。”
    指尖如筍，白皙且骨節分明，堪稱毫無雜質的藝術品。
    “錯了，”溫時笑了笑說，“你沒看出它最大的優點。”
    柳緣不解。
    溫時：“它很幹淨。”
    借著別人的手行凶，他幹幹淨淨地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