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的這一身貓咪裝扮, 在一眾療養院職工裏，竟然算是正常的物種。
    通過周圍職工透明的麵罩, 可以較為清晰地看到很多人的臉部皮膚起滿凸起的卵泡, 幾乎和淨心獸的心髒外圍一模一樣，裏麵有白色的小蟲在蠕動。
    大廠引得無數人爭搶的美靈液在這裏好像不算什麽，被隨意堆砌在一邊, 帶他進來的一名職工拿出兩支遞給溫時：“亞倫醫生，這是隻有我們才能生產的增強版美靈液, 可以直接吞服，您嚐嚐？”
    盯著美靈液看了幾秒, 外包裝和之前見過的美靈液沒有區別, 溫時伸手接過，卻沒有立刻服用，轉移話題望著四層的住戶們：“這些人是怎麽回事？我看他們還挺正常的。”
    “體檢報告不會說謊。”職工目光帶著幾分閃爍：“何況還要複查。”
    溫時：“這麽多人，萬一結果都有問題，廠裏的工作誰來完成？”
    “大廠從來不缺勞動力, 每年會吸納很多家庭貧困的年輕人，既能提高就業率，還能維持廠內正常運營。”
    溫時沒有冒然救人，當前他更需要盡快了解這片區域。
    “有沒有什麽管理條例？”溫時手指捏著胸前工作牌的一角：“我想看看你們的規章製度。”
    “沒有。”職工笑容詭異：“大家各司其職，都在很努力的工作, 不需要製度約束。”
    溫時心下一沉, 沒有製度, 意味著什麽都得靠自己探索。
    療養院中存在無解死亡規則，他可能因為喝一口水死亡, 也有可能因為放走‘病人’死亡……任何一個不經意的舉動, 都有違反規則的風險。
    保險起見, 救四層住戶這件事，不能親自做。
    他需要‘借刀’，不管做什麽，都用別人的手去進行。這樣哪怕真是死亡規則，自己也還有掙紮一下的餘地。
    那邊正在和押送人員交流的職工結束對話，過來招呼另外三人，一起去帶著四層職工驗血。
    押送人員則走到溫時麵前，扯住一個不自然的笑容：“歡迎來到療養院，接下來由我來帶您參觀。”
    滿臉的卵泡在做出表情時，表麵的一層薄膜跟著極限拉扯，仿佛隨時會破裂，溫時忍不住後退一步。
    押送人員話音落下後不久，係統冰冷的提示音響起——
    【恭喜你成功解鎖隱藏地圖。】
    【這是一家集大愛、血腥、殘酷於一體的黑暗療養院，它是怪物的溫床，也是這片土地上人類的最後希望。請積極探索療養院的秘密，探索度達到百分之八十時，你將有機會獲得金院長的認可，成為優秀新員工。】
    這幾乎明示了金院長就是評委的事實。
    盡管已經預料到可能會這樣，溫時仍舊不免輕歎一口氣。
    遊戲果然不會輕易讓人鑽漏洞，通過成為宿管去主宰評委意誌，所有與大廠相關的高層中，隻有金院長是遊離在宿舍樓之外的重要人物。
    “麻煩了。”無視提示音，溫時保持得體的笑容對押送人員道謝。
    押送人員點了點頭，目不斜視朝前走著。
    四周的牆壁上白下黃，這兩種顏色都不耐髒，除了日常搬運箱體不小心擦過留下的黑痕，還有一些暗紅的血跡。前兩天療養院怪物出逃，爆發過大騷亂，導致療養院人手緊缺。
    溫時一邊留意著各個安全門的位置，一邊準備拿出手機拍照傳給計元知他們。
    手指接觸到手機冰涼的金屬邊緣，又像觸電般地縮了回來。
    療養院注重保密工作，拍照或許會觸犯禁忌，溫時稍一猶豫，便歇了這個心思。期間他一直關注著押送人員的神情，發現對方眼中有明顯的失望時，內心多了幾分計較。
    又過去十幾秒，確定溫時沒有用手機的意思，押送人員從前台手中要來一份保密協議：“請簽署一下。”
    條例密密麻麻，總結下來無非就是這裏看到的一切不要外傳。
    溫時壓住眸底的寒意，鬼畫符一般地簽下亞倫兩個字。
    好一個沒有規章製度，針對院內職工可能是沒有，但對於外來人員恐怕不少。
    “院長今天很忙，不一定有時間見麵。”押送人員介紹了一下院內每層的分布：“一層主要負責和大廠對接，提供每日所需的原材料；二層a區負責員工的體檢，b區是淨心獸的飼養區……”
    溫時麵色不變，心道這兩個區放在同一層樓，實在是難以評價。
    “三層是檔案和珍貴研究資料留存室，四層是院長個人的辦公區域，閑人免進。”
    院內有安電梯，押送人員直接帶他上了三樓。
    電梯門開的一瞬，陰冷潮濕的風撲麵而來，走廊內的燈一閃一閃，每當燈光亮起的時候，就能看見十幾米開外的地方有一扇房間。
    押送人員依舊走在前麵：“之前病人出逃時很多設施損壞了，還沒來得及找師傅來修。”
    房間外生鏽的牌子歪斜掛著，注明這裏資料室。
    押送人員停下腳步，打開同樣鏽跡斑斑的鐵門。
    溫時注意到這扇門並沒有用智能鎖，正常情況下，對待重要的研究資料不該如此草率。
    裏麵是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
    蹭著走廊極差的照明，溫時靠加強的夜視能力打量著內部的一切。
    和三車間的檔案室不同，屋內沒有一排排整齊的架子，布置很簡單。正前方的櫃子放著一台老舊的電視，櫃門半開著。這地方已經很久沒打掃過，天花板結著殘破的蛛網，一隻拳頭大的蜘蛛吊在電視屏幕的一角，一動不動。
    要說最古怪的地方，莫過於它安裝了一扇很大的窗戶。窗外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可看的風景，地底日常不需要通風，還有可能放進來蛇蟲鼠蟻，怎麽看這扇窗戶都極為雞肋。
    “近幾年的資料都在錄像帶裏。”微弱的光亮照不清押送人員的表情，但他的嘴角一直是上揚著的，“您可以先慢慢欣賞，看完後來二層飼養區找我，我再帶您繼續參觀。”
    遊戲提示音適時響起：
    【支線任務：錄像帶
    請在資料室觀看錄像帶，任務完成後療養院探索度將上升至百分之三十五。】
    看個錄像就能增加近一半的探索完成度，溫時預感到任務難度絕對不低。
    押送人員沒有過多交代，離開時的步伐要比來時快了一點，沒過多久，溫時聽到了‘叮’的一聲，代表對方已經坐電梯下樓。
    他別無選擇，定了定心神，獨自走進房間。
    療養院的蜘蛛都比別的地方霸道，它已經把資料室當成自己的巢穴，哪怕溫時靠近，都懶得動上一下。
    整個櫃子裏隻孤零零地放著一盤錄像帶，溫時取出來，表麵又濕又粘的觸感讓人很不舒服。他沒有急著做任務，先仔細檢查了一遍錄像帶，最後在右下方發現一行紅色小字。
    【錄像帶觀看需知：1.鎖好門窗；2.至少觀看三十分鍾。】
    溫時先按照要求反鎖了門，然後檢查窗戶，老舊窗戶不防風，縫隙鑽進來的風卷著些淡淡的血腥味，一瞬間溫時有把頭探出去看看上麵的衝動，最後又壓住了。
    確定一切無誤後他插好電源，把錄像帶塞進了錄像機。
    這東西實在是有些年頭了，剛開始播放時是一片雜音和雪花，溫時用力在電視機上砸了兩下，別說還挺管用，屏幕閃了兩下後開始正常播放。
    畫質極差，屏幕上滾動出幾行字，溫時幾乎湊到電視機屏幕前，才辨認出幾乎扭曲重疊在一起的字體。
    “阿玲，女，二十八歲。值夜班時被怪物追殺，驚嚇過度導致失足從窗戶摔下，當場身亡。阿玲生前極愛美，當天值夜班時沒有穿工裝，一襲紅裙被迸裂的腦漿濺染，據說現場十分嚇人。”
    溫時正閱讀到一半，依稀聽到了什麽動靜。
    砰。
    好像是有人在敲窗戶。
    當他回頭望過去時，又什麽都沒有。
    錄像機緊接著播放了阿玲死亡現場，這會兒畫麵清晰度又回來了，地磚上到處是外溢的腦漿，女人雙目圓睜，一隻眼珠都震了出來，死不瞑目。
    她死前摔斷了脖子，頭歪向溫時一邊，兩人隔著電視屏幕來了一次對望。
    砰。
    溫時還沒從電視機的死亡現場回過神，下意識偏過頭，冷不丁和窗外突然出現的女鬼雙眼對上。
    “！！！”
    紅衣，一隻眼睛隻剩個窟窿，和電視機裏的女人一模一樣。在經過資料室時，她下墜的速度放慢了幾秒，咧開紅唇敲了下窗戶。
    沒過多久，又是一聲巨響，不過這一次是女人墜地的聲音，聽動靜像是被摔成了肉泥。
    溫時深吸一口氣，回過頭看著擋住電視機一角的蜘蛛：“還好有你陪我。”
    下一秒蜘蛛細密的蛛腿舞出了生平最快速度，化作一道殘影不知跑去了哪裏。犄角旮旯裏的蟑螂，蜈蚣……也全都順著門縫逃命式的往外爬。
    “……”
    錄像機播放到了第二位死者。
    “李閔昆，男，二十一歲，新員工。夜晚被怪物攻擊，試圖跑上四樓求救。四層宿管拉上鐵門沒有理會他的求救，被怪物撕咬，流血而亡。”
    咚咚咚。
    屏幕上剛播放完李閔昆的介紹，同一時間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開門啊，快開門……”嘶啞的男音痛苦嚎叫，“開門讓我進去躲躲。”
    見溫時不開門，痛苦的叫喊轉變為憤怒，外麵的鬼又重又急促地敲門：“為什麽不開門！為什麽！！！”
    窗外的女鬼又一次跳樓，溫時算過，上一次她停留在窗前的時間是三秒，這一次變成了七秒，隨著她停留時間的增長，遲早會砸通這麵玻璃。
    錄像帶總共有四十九分鍾，現在才播放到三分多，按照這種情形，很有可能每出現一名死者，就會多出一隻鬼。
    應對一群鬼的最好方式就是暴力推平。
    溫時立即進入屬性麵板，卻發現【一劍平之】的選項是灰的，顯示本場景下禁用。
    他又拿出【家族徽章】，以往夜裏閃閃發亮的徽章這會兒無比黯淡。
    “提示，古堡主人拒絕去任何進行治療的場所。”
    溫時眉頭緊皺，想通了其中緣由。伯爵隻願意在古堡接受心理治療，可見他對醫院的抵觸，讓對方主動來療養院根本是天方夜譚。
    “真是一點活路都不給人留啊。”
    放棄依靠外力，溫時開始在電視機周圍翻找，最後在不起眼的地方發現遙控器。他連忙試了試，有電能用，但是無法快進和後退。
    “暫停呢？”
    哪怕能暫停，讓他一個個想辦法解決這些鬼也行。
    遊戲永遠很懂如何讓玩家絕望，溫時連續按了數下，一點反應都沒有。
    門衛也開始慌張，他能感覺到陰氣越來越重，到處都是不善的氣息，擋住一兩個還行，多了他也沒辦法。
    “快點逃！”門衛驚呼。
    溫時死死盯著屏幕，他折騰遙控器的功夫，上麵已經開始播放第四名死者的死因。
    “不行。”
    溫時敢肯定，療養院的任務沒一個是好做的。雖說解決了屠邊翕那一隊，但他們隊伍裏至少要有一個人得到優秀員工的名額，不然會全員淘汰。
    他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自己有著醫生優勢才順利進來，計元知等人光是如何混進來都是一個問題。電梯井直通療養院，如果他們直接現身，會被立刻發現抓捕。
    “你去二層體檢區。”溫時沉聲道：“想辦法放出四層住戶，然後去b區淨心獸的飼養基地，盡可能也放出那些淨心獸。”
    從質檢區的回溯看，淨心獸指得就是被汙染的人，放出這些東西可以給療養院製造混亂。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法子，怪物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威脅，但眼下已經沒有更好的出路，隻有他們和療養院人員兩敗俱傷，計元知等人才有機會進來。
    少年給門衛鬼的命令是保護溫時。
    門衛鬼陷入遲疑。
    “你在這裏，什麽忙都幫不上，照我說的做才有活路。”
    門衛鬼用了僅有的思考能力，認同了溫時的看法。他沒有實體，視一切門牆為無物，離開得很順利。
    門衛鬼走後，屋子裏又靜了很多，隻不過這死寂沒持續多久，便被規律的敲門和敲窗聲打破，頭頂的天花板不時還會響起小孩玩彈珠的響動。
    溫時盤腿坐下，貓尾巴緊張得繃緊。
    吊死的，溺亡的，被生吞活剝的……接下來的十幾分鍾，他見識到了各式各樣的死法。
    溫度越來越低，天花板、牆壁一直持續到地麵，全部結了一層淡淡的冰霜。溫時一絲不苟係好白大褂的紐扣，依舊很冷，他忍不住縮了縮身子，貓耳朵聳拉著，整個人縮成一團呆在空曠的屋內，顯得十分可憐。
    身體凍得僵硬，溫時思維卻在快速運轉著。
    一定有什麽脫困之道，除非他倒黴碰見了無解死亡規則。
    又過去一分鍾，除了滿屏幕不斷增加的死亡名單，什麽都沒有發現。
    “不會真這麽倒黴吧？”溫時緊蹙著眉頭。
    2b幸運值失效了？
    他強行冷靜下來，繼續看下去。
    玻璃已經被敲出了裂痕，外麵的鬼從敲門變成撞門……溫時能感覺到，隨著門和玻璃的破裂，這些鬼離爆發又近了一步。
    “錄像帶提示要鎖好門窗，一旦門窗破裂，我估計也要完蛋。”
    索命鬼接二連三增加，溫時反而變得放鬆，事已至此，再緊張也沒用。遊屍的【天籟之音】可以降緩怪物速度，實在沒有發現，隻能硬著頭皮闖出去。
    溫時決定再看五分鍾。
    錄像帶播放到第二十分鍾時，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簡海陽，男，五十歲，感染後不治而亡。”
    簡海陽的死因播放完，接入了一段宿舍內的錄像，錄像中怪物湧入四層，簡海陽身上被澆上稀釋過的美靈液，被迫去引開怪物。
    “海陽啊，你是我們廠的美麗心靈代言人，有義務幫助大家。”
    差不多同樣的話，同樣的場景，隻不過這次的主人公換成了簡海陽。
    鬼盒裏，老人鬼瘋狂掙紮著，他好像感受到了召喚，有力量在指引他出去殺人。
    可惜老人鬼從鬼盒裏衝不出去，還把骨頭架子給衝散了。
    溫時全身心都在錄像上。
    簡海陽哪裏能跑得過怪物，錄像裏他的小腿被怪物抓傷，然而那些怪物並沒有吃他。之後幾天，簡海陽一天比一天憔悴，每日提著一堆煎餅果子回來，不停喊著餓。
    食堂不讓打包，四層住戶給溫時帶過一樣的早餐，溫時猜測他們是專門乘坐班車去購買。很快普通食物也滿足不了簡海陽，他每天淩晨四點不到出門，提著從外麵購買的生肉回宿舍，食欲一天比一天大，七天後餓死在宿舍門口。
    “看來更早以前，怪物就有過攻擊正常人的行為。在隧道時他們沒有對玩家動手，是因為吃飽了。”
    就像食堂大叔每晚在車間放裝屍的鐵桶，隧道裏怪物剛剛吃完司機，被汙染的人才是他們首選食物。
    溫時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老人鬼死前經曆了從感染到異化的過程，但他竟然擁有理智，每天正常外出購買食材，上班下班。
    明明遊戲的說法是：心靈純淨度低於六十時，免疫力持續下降導致異化，饑餓感下會無差別攻擊別人。
    柳緣和柳蘊在質檢區僅僅是到了異化邊緣，就完全淪為喪失理智的怪物，為什麽老人鬼會是例外？
    “代言人。”
    溫時目光一沉，管理員也說簡海陽才是大廠之前真正的代言人，他生前肯定被逼著做了不少好事。這個世界恰恰就是用好人好事來衡量心靈純淨度。
    窗戶已經要堅持不住了，女鬼幾乎停止跌落墜亡，倒掛著用碎裂的腦殼去撞玻璃，腦漿順著玻璃不斷流淌，腥臭味被凍結在半空中。
    溫時不再猶豫，取出鬼盒。
    幾乎在他打開的瞬間，老人鬼直接竄了出來：“殺，殺！”
    看到溫時，他竟然停了下來。
    隻要是錄像帶裏出現過的死者，都會想要殺溫時，老人鬼此刻也是一樣。但不得不說，他對溫時的恐懼已經刻在了骨子裏，見麵後第一反應是夾緊腿。
    溫時掀起袖子，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抓一下。”
    老人鬼：“……”
    瑪德，你想碰瓷？！
    溫時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直接抓起枯瘦的手骨，在自己胳膊上用力一劃拉。
    【警告，你被怪物抓傷。】
    還不夠。
    心靈純淨度掉得太慢，僅僅是進入了感染狀態，溫時需要加快這個過程。
    他又讓老人鬼在自己背上留下幾道爪印。
    周圍鬼氣森森，陰氣入體加速了傷口惡化，溫時出現了強烈的幻聽幻視，但最難忍受的還是饑餓。
    正常人、被汙染的人，都有可能成為怪物的盤中餐。
    隻有異化狀態下，最為安全。
    怪物圍攻宿舍樓的晚上，他曾對簡清嶸說如果一直能停留在異化狀態維持理智，就還有奔頭。當時對方誇他聰明，說明也認同這種看法。
    “餓，好餓。”
    溫時從來沒有像是此刻這麽渴望食物，鴛鴦眼冒著綠光，死死鎖定老人鬼。
    “……”老人鬼鑽進鬼盒，默默自己把蓋子合上。
    錄像帶還有七分鍾，溫時堅持看下去，隻不過這次，他需要麵對的麻煩不再是周圍的鬼，而是他自己。
    【警告，你已進入異化狀態，生存時間不足七日。】
    老人鬼也是七天後死的，溫時的心靈純淨度逐步緩慢地下跌，估計那個時候剛好清空。
    第二十九分鍾，玻璃被砸破，門被撞飛，天花板上爬下來幾隻小鬼。
    電風扇，走廊水池……各式各樣的鬼猛撲而來，整個檔案室頃刻間淪為了怪物的天堂。就在他們要展開一場久違的狂歡時，卻發現……拔劍四顧心茫然。
    異化狀態下的溫時，被他們當做了同類。
    三十分鍾到了。
    “恭喜你完成支線任務錄像帶，療養院探索度上升百分之三十五。”
    溫時強忍著饑餓，站起身的一刻腿有點麻。
    發誓再也不用變身體的他，不得不因為幻視狀態再次一鍵續訂貓貓體，變身狀態下，他對不善的氣息要更加敏感，可以提高安全係數。
    錄像還有十幾分鍾才結束，溫時沒有立刻關閉電視機，振臂一呼：“同誌們，跟我走，展開真正的屠殺盛宴！”
    這些鬼不可能聽他的，但是對他口中的屠殺很感興趣。
    溫時不忘初心刷好感度，先給簡清嶸發了一條消息：【在體檢區嗎？我來救你。】
    隻要不對外傳遞消息，單給療養院收容的患者發消息，不算違背保密條例。
    一分鍾過去沒收到回信，溫時思考對方是不是被沒收了手機。
    不想再耽誤時間，他帶著一群鬼來到電梯前，電梯之前是停在四層，很快下來，門開後地上放著一個小盒子。
    空蕩蕩的轎廂，這個係蝴蝶結的盒子格外詭異。
    溫時小心觸碰了一下。
    【鈴鐺：它在你的手上隻能發揮百分之五的作用，可辟邪。】
    但凡是道具，遊戲基本都會自動檢測出來。
    溫時這才放心打開了盒子，小巧的鈴鐺靜靜躺在禮盒裏，莫名散發著一股乖巧。
    “天上掉餡餅？”
    不對，有禮盒，更像是人為準備的禮物。
    溫時並不知道，在他使用一劍平之的晚上，離他最近的人就是用這個鈴鐺在控怪。
    從前溫時脖子上一直戴著平安扣，聽到可以辟邪，他下意識把用紅繩串起的鈴鐺也係在脖子上。繩子不長，剛好卡到精致的鎖骨中間，和頭頂貓耳的相得益彰。
    他太餓了，看到什麽都想咽一下口水，每次喉結滾動時，都會帶動鈴鐺微微動一下。
    溫時本人並未留意到這一幕，隻覺得這鈴鐺相當不錯，戴上後幻視幻聽程度都減輕了很多，他抓緊時間走進電梯，按下二層的按鈕。
    電梯門關不上，不停發出提示：“超載，超載，超載……”
    溫時撇了撇嘴，斜眼瞄著周圍一圈的鬼：“下去幾個。”
    快要擠成早班地鐵的鬼一個挨著一個，還有的扒在轎廂頂端，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肯下去。
    溫時快被擠得喘不過氣，擔心背部傷口惡化，先服用了藥劑把生命值補滿。
    “超載，超載……”
    警報聲聽得人心煩，溫時給紅衣女鬼使了個眼色，後者和敲門鬼一合計，直接將外麵最胖的兩隻鬼踹了下去。
    溫時趁機按下關門鍵，電梯門合上的瞬間，他緩緩露出一個微笑。
    療養院一次性送來這麽多鬼，禮尚往來，自己說什麽也要回敬一下。
    電梯門外，原本憤怒的兩隻胖鬼不經意間對上這個滲人的微笑，不知為何竟然感覺到了久違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