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話呢, 回答啊。”
    林招雲能感覺到對方話裏羞辱的意思，習慣性地咬了下唇，眼睫顫抖, 聲音帶著點蒸騰熱霧的濕意，悶悶的輕聲道：“有的……”
    江引瞬間怔住, 心跳有些微過速，才感覺自己的提問似乎有問題, 但他腦子一熱，也顧不上太多，挑眉質疑：“我看怎麽沒有呢？”
    林招雲：……
    “你轉過來, 讓我看看，你和我是不是不一樣？”
    林招雲：……
    【笑死我, 你算什麽，想看我老婆？】
    【前麵還大言不慚，這兩分鍾的時間, 怎麽就研究起我寶身體結構？】
    【這就是傳說中的直男？】
    校園寢室浴室簡陋，並沒有玻璃隔斷或者簾子，江引又往前走了兩步，他188的身高，比林招雲高出一個頭, 這樣逼近, 遮去了浴室的光, 像是黑雲壓境。
    林招雲肩膀縮了縮，手指都害怕地蜷起來擋著自己。
    江引其實剛剛就想說，香味不是他們用的香皂的味道, 這麽近, 有一種其他香味迎麵而來, 讓他愣住一瞬。
    剛想說什麽，忽然從寢室外傳出叫他的聲音。
    “江引，快點，要遲到了！今天選修是燈芯大師！”
    “操！就來，催個屁，”江引被打斷，又“嘖”了一聲，一下子沒了心情，不爽道：“你洗完沒啊，我要洗了！”
    林招雲反應了兩秒，忙想要伸手去拿毛巾，卻發現他的毛巾掛在兩步距離的掛鉤上。
    “對不，能不能幫我拿一下。”
    江引鼻子裏發出輕蔑的氣聲：“嘖，怕我看？誰稀罕。”
    平常這林招雲對他們都是避之不及，除了吃飯睡覺都自己拉上簾子躲在上鋪，沒幾個人真的看過他的全貌。
    他這樣紅著耳尖，帶著驚懼表情，輕聲細語軟軟地和他說話，雖然隻看到半張臉，但腦補出來的另外半張臉絕對漂亮。
    等等，他為什麽要用漂亮來形容。
    但他想了半天腦子裏也就隻有這個詞。
    忽地，江引挑眉想到了什麽，很好心地伸手遞過去他要的浴巾。
    林招雲側身來拿，細白的指尖快要觸到之前，江引使壞，看似漫不經心地收了一點點胳膊，讓林招雲需要更大弧度才能拿到。
    “還真有……”出去之前，林招雲聽到江引小聲的嘀咕，脊背和頭皮一麻，細白指頭顫得厲害緊緊揪住浴巾，連滾帶爬的鑽回上鋪，拉上窗簾七手八腳地換上校服。
    林招雲模模糊糊還聽到對方又說了而一句：“和論壇裏說得不一樣啊。gay和gay是怎麽搞的……”
    他腳趾蜷到一起摳著被褥，渾身發麻。
    ……
    林招雲藏在柔軟的被褥中，小半張臉全都陷進枕頭裏，一直到到江引離開的聲音才敢鑽出來。
    他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這個時代大約比林招雲原來的世界早，用的還是翻蓋彩屏手機。
    找到了那個曝光自己的論壇，發帖人是個小號，根本看不出來是誰，但是他頭像用的是一把血淋淋的刀。
    林招雲隨便往下翻翻，就看到一堆去死、惡心、垃圾、等字眼，散發著濃濃惡意，黑壓壓令人喘不過氣來。
    雖然林招雲不是同性戀，但是他覺得這樣是不對的。
    他曾經接觸過一次同性戀，是大二的時候，對方是個憂鬱的隔壁班藝術生。
    性格很好，喜歡小動物，富有愛心，但忽然有一天他退了學，之後再也沒有聯係上，很久之後從朋友那邊聽說，他好像想不開吞藥，沒有救回來。
    他想回複點什麽，但麵對幾百層的高樓覺得有些無力，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始終按不下去，最後隻回複了一個：他不是同性戀，同性戀沒那麽壞……
    但是他的回複很快就被各種叫罵聲淹沒下去。
    886一直秉持著關愛玩家心理狀態的準則，安慰林招雲說：【別傷心，都是數據！】
    林招雲：對，你是係統，你說得算。
    床頭貼有課表，林招雲被886提醒了一下，抬頭去看，差點錯過上課時間，接下來他也有一節課。
    到剛教室進門，林招雲就感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他臉皮很薄，麵皮瞬間高熱，低著頭躲到了角落的位置。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小聲議論聲，大約來來回回說那麽幾個詞。
    等老師來了之後，議論聲逐漸消停，隻是他明顯被孤立，四周一圈空位都沒有人坐。
    林招雲不用聽課，便和886討論起來。
    林招雲：都沒發布任務，要怎麽解謎啊？
    886：【隨著劇情的發展，謎題會逐漸展露出來，別擔心，你就算是想避開都避不開，畢竟不可能讓你進來劃水啦！】
    林招雲“呃”了一聲。
    886：【我用積分升級了嗅覺和味覺。】
    林招雲臉有點紅了：我真的很香？
    886：【香。】
    林招雲有點尷尬了，轉移話題：你還升級了其他功能了嗎？
    886：【……】
    林招雲：？
    886：【積分不夠，你加油。】
    林招雲有點無語，氣哄哄：你……就為了聞一下我的味道，其他都不升級了？
    886幹脆裝死不回答了。
    剛上完課，林招雲背著書袋要離開教室，剛邁出教室，忽然就有三四個高大的男生圍過來。
    林招雲想要避開，一個人就伸手推了他一把，他輕輕驚呼一聲，直接摔到前麵擋著的為首的高個子男生身上。
    高個子男生就像是沾上什麽細菌一樣，一下將他推開。
    林招雲覺得自己像是撞上塊大石頭，碰到的地方一陣麻疼，那一瞬淚都要被疼出來。
    “林招雲，跟我們走。”
    林招雲抖著睫毛，微微抬眼小心翼翼去看他們，“去、去哪裏？”
    “嗤，廢話那麽多，讓你來就來。”
    幾個人人高馬大，為首的那位林招雲偷偷瞥一眼，好巧不巧就和他視線對上，不過一瞬就立刻收回來。
    陸焰“嘖”了一聲，林招雲手心裏的冷汗一下就出來了。
    對方神色懶散，狹長的眼角透著點輕蔑不屑，冷冰冰的沒有一點好臉色。
    林招雲被越帶越遠，最後停在圖書館後麵的英語角，這裏沒幾個人，看到他們幾個拉扯著林招雲過來，全都抱著書本倉皇離開。
    他們個子很高，各個都一米八五以上，幾人圍成一圈，將林招雲圍在中間，從外麵看幾乎看不到他。
    林招雲低著頭絞著手指，從他們的角度，隻能看到林招雲卷翹的睫毛顫啊顫。
    “敢做不敢當？臉都不敢抬，聽說長得賊醜，就這樣還暗戀戚哥？”
    “你他媽的搞錯重點了，重點是這貨是同性戀！”
    說完就去拽林招雲的書包，書包的背帶一下子就被扯斷，書本散落在地，林招雲手足無措，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動都不敢動，也不敢去撿書。
    “你他媽的說話啊。”
    為首的男生叫陸焰，他忽然開口：“說話。”
    “說什麽……”他發出極為細小的聲音。
    在這之前，教室門口林招雲就是砸到了他的身上，在那一瞬，陸焰隻覺得一團軟綿綿的東西砸了過來，對方全身像是都是軟肉沒骨頭似得，還帶著一股子軟綿綿的香氣，讓他不由去想。
    學舞蹈的都這樣？
    結果現在連聲音都這麽細軟。
    以往陸焰都不參與這種事，這次因為是校草戚淮的事兒，他才被他們說動過來。
    這時有一個人終於耐不住性子，他想先來個下馬威，直接去拉扯林招雲，他力氣有些大，校服最上頭的紐扣直接崩開，入目就是一片晃眼的白色，驚得林招雲慌忙去攏自己的領口。
    “你弄他衣服幹什麽！？”
    “操，我沒想，不小心的，我怎麽可能……”
    “等會他覺得我們對他有意思，要弄他。”
    “我才沒有，”林招雲低垂著眼，“沒有，覺得你們對我有意思！”
    幾人還要說什麽，忽然就發現林招雲好像哭了似得。
    “操，你哭個屁啊，好吧，沒有就沒有！”發言的高個子男生不知道為什麽有點驚慌起來。
    平日裏他們男生指尖都是用暴力來解決問題，但是那都是他們這種人高馬大的體育係男生，他們第一次碰到林招雲這樣的。
    小小的，軟軟的，看起來一碰就會碎掉，搞得他們束手束腳。
    來之前幾人還商量好要給林招雲一點厲害瞧瞧，但是現在怎麽下手啊。
    陸焰表情很奇怪，他平常不做這些事，也看不慣，隻是這次他很想看看到底是誰暗戀戚淮。
    單手扼住林招雲的臉，一下將他的臉頰抬高起來。
    待他們都看清林招雲的模樣，全都怔住了幾秒，怎麽形容呢，用漂亮形容一個男的好像很奇怪。
    但是五官清純得很，但因為有一些淚漬，整張臉變得些微豔麗起來。
    而且他們一直都想說，他身上的味道香得怪異。
    幾個剛上大學的毛頭小子，沒什麽見識，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林招雲眼眶一圈像是水墨畫似得濃鬱的睫毛不停顫抖，眼裏包著一汪水，一眨眼就掉出來幾顆透明的淚珠子。
    淚珠子掉到了陸焰的指頭尖，燙得他瞬間鬆手。
    擦。
    他帶著因為哭而紅的紅暈，眼睛睫毛像打濕過一遍，精致五官緊蹙，除了可憐還一絲絲薄薄的、憋悶的怒意：“我才沒有……”
    “沒有什麽。”
    “沒、沒有期待你們要弄……”林招雲說不出來，又低下頭，指腹擦過眼角，
    陸焰不莫名地口舌就燥了，不知不覺吞了下喉嚨，鬼使神差地幫著補充：“弄你？”
    林招雲隻覺得對方是幫自己補話，茫茫然地點點頭：“嗯……”
    【操，我家寶子怎麽那麽乖啊，這些傻逼，我紮小人詛咒……】
    【瑪德！！！】
    【話說雖然傻逼，但是這個讓寶子重複話的場景似曾相似？】
    不知道為什麽，站在林招雲身邊的那個高個男生耳朵尖尖忽然紅了，他大罵：“誰他媽要弄你了！”
    陸焰橫了他一眼，煩他插嘴，那人立刻諂諂地閉嘴。
    陸焰垂頸抬頭去看低頭的林招雲，想說點什麽。
    “在幹什麽呢？”一個聲音從不遠處響起，幾人側頭看過去，立刻喊人：“戚哥。”
    陸焰回過神來：“戚淮你不是這會有課。”
    “早下課了，”戚淮指了指手表。
    陸焰嗓子發癢，原來一不注意，時間都過去這麽久了。
    戚淮走近，才發現他們圍著一個人，再一看，有點眼熟：“你們幹嘛呢。”
    陸焰恢複原本那副模樣：”這不是在幫你出氣呢。”
    戚淮視線落在林招雲身上。
    “你們弄什麽呢，弄得這麽慘？”
    “我們也沒搞什麽，他就哭得這麽厲害，一個男的那麽會哭。”
    是啊，很會哭，戚淮垂眼去看林招雲，身板消瘦，被幾個高大身材的人圍著，估計被拖拽了應該還掙紮了，頭發亂亂的，因為哭過臉上鼻頭都發紅紅腫，淚水從眼角到下巴尖都沾著，濕漉漉，下嘴唇都咬得糜紅，還濕亮一片，看起來挺慘的。
    前幾天他和自己告白，低著頭，耳朵尖紅紅的，特意找了沒人的地方，但是他連看都沒看清臉，林招雲說完就跑了。
    戚淮眼神從林招雲移開：“別弄了，你們晚上不是要去打台球，我晚上有點事就不跟了。”
    ……
    “我要回家了……”
    “少他媽廢話。”
    林招雲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打台球還一定要把他叫上，這要換一種方式欺負？
    林招雲悄咪咪和886聊天壯膽：剛剛我裝哭是不是挺厲害的。
    886：【？裝的？沒看出來！】
    林招雲：呃，總覺得不做點什麽他們會很過分，剛好他們說的很過分就想哭一下……
    他抱著自己背帶碎裂的書包，像是小跟班似得，跟著他們到了一家地下台球廳。
    裏麵已經很多人，各種喊聲，擊球聲，林招雲縮著脖子坐在小沙發上小口喝著飲料。
    他們打完一局，陸焰換人，大喇喇地坐到林招雲旁邊，翹起二郎腿直接拿起桌上一瓶可樂灌下去。
    林招雲還沒來得及喊他，他就已經喝了不少。
    “看什麽看？”陸焰表情有點凶，看起來桀驁不馴。
    林招雲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好一會才咬了一下唇說：“你那瓶是我喝過的。”
    “操，你他媽……！”陸焰表情僵住一瞬，臉色肉眼可見地變青，莫名地覺得脊背發僵。
    林招雲被他吼一下，整個人嚇的打了個個哆嗦，閉眼垂頭小聲道歉：“是你動作太快，我沒來得及說……”
    林招雲這麽說，陸焰沉默了半響，手裏捏著那瓶可樂僵住沒動，他看著林招雲顫抖的眼簾，忽然就把手裏的球杆遞給林招雲：“會玩嗎？”
    林招雲茫然地搖頭，他隻會一丟丟。
    “我教你。”
    他被陸焰半拉半扯拖到球桌旁，幾人心知肚明，陸焰要欺負人了，便站到一邊看好戲。
    陸焰教了他幾個基本動作，林招雲竟然很快地就上手，招式打的有模有樣，隻是仍舊很菜，基本進不去球
    輪到陸焰，他打了一球，最後白球停在了一個高難度的位置。
    林招雲犯難時，886突然豪氣大發：【我來！】
    林招雲：嗯？
    隨後林招雲就感覺到自己身體仿佛被控製，然後他就做出了幾個他原本不會的動作，打球技能ax，直接得分，
    林招雲：886是你剛剛控製我的身體？
    886：【嗯哼，係統必備技能，上個副本沒有我需要做的事情。】
    而且他本來就有柔術的技能，對於其他人來說十分艱難塌腰伸長手臂的動作，他輕輕鬆鬆就完成，三兩下幾乎要清掉台麵上所有的球。
    林招雲塌著腰，鼻尖粉白，額角沁著汗，有些高興地回頭，陸焰站在原地沒動直愣愣地看著他。
    打錯了？
    886：【嗬，怎麽可能。】
    “你原來會打啊？”想看他笑話的旁邊兩人莫名有些口幹，眼睛忍不住就往林招雲軟得不像話的腰肢上瞥。
    這兩人忽然叫了聲陸焰，他們三個走到了一邊不知道說什麽，幾人的視線齊齊移到右邊的空間。
    議論著剛剛走進來的幾個人，議論幾句，眼神又忽然微妙看向林招雲，說了句什麽，忽然都笑起來。
    但陸焰抿著嘴，態度很模糊。
    林招雲沒來由地渾身一寒，心裏有了強烈不好的預感，讓他有想跑的衝動。
    林招雲被他們拉到了男廁，陸焰沒跟進來。
    剛剛離開了一陣子的另外兩人從他們帶來的背包裏拿出了一包東西遞給林招雲。
    “你看見剛剛6號桌的那個高個白襯衫男的沒？”
    “嗯……”林招雲模糊地回憶，很高挑，穿著白襯衫，很幹淨斯文的樣子。
    “你穿上這個，去勾他。”
    林招雲：……？
    他好像沒聽清似得，瞪圓眼睛看向那個人，睫毛顫得厲害。
    那人被林招雲這樣看一眼，忽然說不出話來。
    另外一個人推開他，重複一邊：“我們說讓你穿上這個，去勾搭那個6號桌那個白襯衫的男的。”
    “你要到sns就行，沒要到你自己看著辦，”那人活動了手腕筋骨，“今晚就別想回去了。”
    林招雲打開那包東西，一下就麻了。
    是他們學校的女生夏季校服，那種小格子短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