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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什麽……”
    “那顆銀子彈還留在他的胸腔中。”
    血族強大的得自愈能力讓心口附近的血肉都已經重新長好, 包裹住那顆致命的銀子彈，所以懷特才會說沒有任何的傷口。
    “假死狀態……”林招雲猛然想起自己聽到狼人議論時的那幾個關鍵詞。
    休眠期，心髒裏有……銀子彈。
    想要讓血族死亡是很困難的, 他們擁有漫長的壽命, 和快速治愈軀體的能力。
    隻有身體真正的被毀滅，才算是真正的消亡。
    消滅吸血鬼的方法最終都會變成燒死。
    直接把吸血鬼的軀體燒成灰，就不用擔心還會不會被他通過其他方法複活。
    所以隻要軀體存在, 吸血鬼就不算是真正的死亡。
    但也可能永遠地休眠下去。
    甚至有些生命過於漫長的吸血鬼會選擇永遠休眠。
    夜色漸濃, 馬車從城市中緩緩駛出, 往郊外莊園駛去，林招雲穿著的兜帽衫被拋出車外，披上了伊萊的外套。
    “好疼……”
    林招雲被愛德華圈在臂彎，忽然這樣說。
    “我沒有抱得很緊。”愛德華蹙眉垂眼去看林招雲。
    林招雲搖頭，聲音很輕微, 但是清晰地傳入所有人的耳朵裏：“我是說，奧斯汀。”
    心髒裏有一顆銀子彈，銀子彈需要通過槍口丶射擊, 才會進到心髒中。
    那麽銀子彈打進去時, 會是多疼。
    車內猛然安靜下來。
    就算是吸血鬼，也會很疼吧。
    他絞著指頭垂眼睫毛跟著輕輕扇動：“他肯定很疼。”
    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招雲的身上，看著他纖細的指尖絞動到一塊, 睫毛上染上一些細碎的淚漬。
    漂亮又惹人憐惜。
    馬車內安靜了很久, 久到林招雲稍微緩和了那種心疼的想法，感到有些發困。
    “fxxk，真羨慕。”修忽然出聲, 雙臂抱著自己的後腦, 仰頭這樣說。
    “什麽？”林招雲睡意被他驚走, 抬眼迷茫地看向他。
    修沒回答，愛德華與伊萊的表情在昏暗光線下看得不真切。
    擁著林招雲愛德華的有些微急促的呼吸聲就在他的耳邊，卻也不說話。
    天空泛白，一絲白線從很遠處的地平線慢慢亮起來，回到莊園，還能看到一些打鬥痕跡，園丁與傭人正在收拾殘局。
    回到寢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用修的話來說就是：“把一身臭狗味洗掉。”
    莊園裏的條件比狼人小木屋好得太多，泡泡浴還用了類似浴鹽得東西，讓洗澡水變成天藍色，泡沫越打越多覆蓋整個浴池水麵，林招雲泡著泡著困了。
    趴在浴池邊不斷地小雞啄米。
    不知道睡了多久，傭人不停地給他換熱水，林招雲睫毛顫了一瞬，忽地感到蝴蝶骨一涼，慢慢地劃過，從脊背到後頸，異樣的觸覺隨著冰涼觸感的傳遞，直達半夢半醒的大腦。
    林招雲猝然驚醒，抬起頭。
    是修，他牽著嘴角帶著些許笑意：“我來替你擦背。小嫂子。”
    拒絕在修這裏從來都不管用，林招雲顫了顫睫毛輕聲說：“你輕一些……”
    “沒問題。”修裂開嘴笑，露出森白的犬齒，林招雲目光目及到那尖利的犬齒還是有點害怕，忙撇過眼去。
    水汽氤氳，修身上貼身的襯衣被水汽沾濕，貼在肌理上，展現出他優越的腹肌鯊魚肌，靠近水麵的臂膀得布料更是半透。
    “知道我說的羨慕是什麽嗎？”
    林招雲抬頭微張著嘴去看他，搖了搖頭。
    “羨慕我親愛的哥哥。”
    林招雲在眼眶一圈的纖長的睫毛抖著，不知道該說什麽，抿著唇沒說話。
    “聽說他是在萊克大劇院外頭遇見你的，那天是個雨夜，你像是在被誰追著，要抓你。”
    林招雲怔了一下，再次確認，自己做的夢，就是劇情裏缺失的記憶。
    “我在想，如果那時候從車上下來的人是我。”
    “如果是我先遇到你的就好了。”
    修的心跳很快，在胸腔中有力地快速跳動，低頭斂眉就看到林招雲那張昳麗蜚糜的麵容正做出他嘴讓人感到心動的驚恐表情。
    上帝創造他時，肯定隻用了白色和粉色。
    自從回到莊園見到對方，修無數次在腦中幻想，幻想懵懂漂亮的林招雲坐在自己的床上，半趴著，看他從外麵回來，睜著漂亮眼睛卷翹著睫毛看過來。
    然後在弄得時候喊著的是他的名字。
    如果第二天起不來，自己可以切好牛排，倒好牛奶，一點點喂給他。
    他什麽都不用做。
    自己幹什麽都能幫他做。
    做什麽都可以。
    修第一次這樣充分理解自己親愛的哥哥，竟然是在這件事上。
    慢慢地用軟毛巾在林招雲的背上搓著，被熱水浸泡的膚肉軟得幾乎要在他的指尖融化。
    林招雲半眯著眼睛趴著，像是有些昏昏欲睡。
    修從未喜歡過任何人，人類或血族。
    此刻傾身湊近林招雲，心跳異常地快速腦袋發著暈，薄唇在側著臉的嘴角上輕輕觸了一下，緊跟著拱著鼻尖去嗅聞對於吸血鬼來說有著致命吸引力的側頸。
    深深吸了一口。
    林招雲被那誇張的吸氣聲驚醒，幾秒後茫然睜開眼，後知後覺發生了什麽，驚措著眼神抿著唇瓣慌忙退開。
    “修、修……”
    “聲音真好聽。”修發出一聲沉重長喘，嚇得林招雲縮了肩膀，但是他在浴池中也沒地方可以跑，隻能不斷地往後縮。
    林招雲還沒怎麽反應過來，修就用胳膊將林招雲從浴室裏相識抱貓那樣抱起來，給他裹上浴巾。
    林招雲的身材是偏瘦但修長，比例極好，又很軟，抱在懷裏時，就像是被什麽柔軟的東西擠著似得。
    修承認自己嫉妒得要命。
    嫉妒他親愛的哥哥。
    林招雲戰戰兢兢地在避開修換上睡衣，但很快，他給了林招雲一個貼麵禮就離開。
    愛德華接替修，進來時林招雲穿著寬鬆單薄睡衣靠坐著，細軟發絲散在床頭，半覆眼皮，有些呆愣絞著手指，身上散發著清新的香味。
    像是洋娃娃。
    愛德華半跪到床邊遞給林招雲一杯牛奶。
    林招雲接過，吮著杯壁一點點喝下去。
    愛德華坐在床沿半靠著床頭，房間裏隻有林招雲喝牛奶的聲音，直到他忽然開口。
    “愛德華……”
    “嗯？”
    “如果取出那枚銀子彈，奧斯汀有可能活過來嗎？”
    空氣寂靜了幾秒，愛德華沒有回答。
    林招雲抬去看愛德華，像是在等他的回應。
    如果奧斯汀活過來，就可以知道到底是誰’殺‘了他，林招雲覺得與其讓他在琢磨不透的線索中破案，不如往這個方向努力，更為現實。
    突兀地，愛德華動作迅速地側身上來。
    “做、做什麽……”林招雲惶然地用指尖推拒。
    這個副本，npc不管是人種還是吸血鬼的身份，都讓他們身形很大，很輕易就能覆住纖瘦的林招雲。
    體型差大得驚人。
    “可以取出來。”愛德華盯著林招雲回答。
    林招雲睜大眼，推拒的指頭轉變為半揪著他的衣襟，有些不確定輕言輕語：“真、真的嗎？”
    愛德華垂眼去看揪著自己的指頭，那種妒意燃得更甚。
    “萊克醫生被狼人打傷還在昏睡，半個月之內有可能都沒法醒來。”愛德華湊近林招雲的耳邊：“沒有血族能觸碰銀子彈。”
    理解了幾秒，林招雲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
    愛德華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忽然轉了話題。
    “奧斯汀的軀體一直都在我的掌控中，但我覺得現在很好，不需要改變。”
    林招雲睫毛顫了一下。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愛德華緊盯著林招雲的眼睛，見他茫茫然，像是什麽都沒聽懂，稍稍輕笑了聲補充：“你要用什麽來換。”
    “讓我改變主意。”
    聽懂了。
    林招雲捉住愛德華衣襟的指頭下意識地往回縮，渾身冰涼，下意識磕磕巴巴地喊他的名字。
    “愛、愛德華……”
    愛德華更湊近了一些，冰涼的呼吸打在他的臉上：“聽懂就好。”
    “同意了就告訴我。”
    愛德華退開，拿了本書坐到床頭就那樣看著，林招雲睡不著。
    他慢慢地從床頭上滑下來，一點點鑽到被窩裏，蜷縮起來。
    一遇到什麽事，他就會這樣蜷起來，像是這樣能夠稍微緩解一點點害怕的情緒。
    但是蜷在被窩裏得林招雲，一個人越想越害怕。
    他害怕留在副本裏困死，因為他可能無法破解謎題。
    但如果答應愛德華，有些事情他會更害怕。
    自己一個人想著想著就鼻子酸酸的，886安慰了一下他，一有人安慰，就更想哭。
    今天下了一些小雨，天色不夠明亮，雨水擊打窗戶玻璃的聲音似乎掩蓋了點什麽。
    愛德華意識到時，已經過了兩三個小時。
    他從被窩裏挖出林招雲，對方單薄的身體不斷顫抖著，下巴被扼住，他漂亮的臉蛋被強迫仰起來。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哭起來的摸樣有多糟糕。
    眼眶發紅包著淚，要掉還沒掉，下唇被抿著擠壓發白，幾乎快要透明。
    “愛德華……”林招雲慌亂，“我、我還沒同意……”
    愛德華眼中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嘖了一聲，放開林招雲開門出去。
    留下林招雲一個人很懵，趴在床上緩緩擦掉出來的淚。
    愛德華走之後，林招雲趴回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一直到下午他聽到開門聲驚醒過來。
    身上帶著外麵寒氣，愛德華快步走到床沿，林招雲驚恐地往後退，他快速地扣住林招雲的身體。
    “不、不要…”林招雲掙紮，他以為愛德華等不到自己的回答，就要強迫著幹什麽。
    有些紅腫的眼眶還沒消下去，又氤氳了一點淚。
    愛德華緊緊箍住林招雲的腰身，鼻尖剮蹭到他的側頸，深深地呼吸了一聲，歎道：“為什麽奧斯汀就能成功呢？”
    林招雲手指推著他，稍微頓住問：“你在說什麽……”
    愛德華搖頭沒回答。
    讓給林招雲穿上厚重的外套，套上長筒襪，穿上皮鞋。
    “我們要去哪裏……？”
    “我改變主意了。”
    林招雲立刻睜大眼去看他的臉。
    愛德華略有些不甘心地說：“帶你去見奧斯汀。”
    ……
    冰窖裏依舊寒冷。
    上次看奧斯汀的軀體離得很遠，這次他就站在水晶棺材邊，垂眼地盯著對方。
    夢裏的麵孔化成現實，林招雲心顫得有些快。
    奧斯汀實在不能說是溫柔的那種臉龐，連休眠著接近死亡時，他的麵容依舊是冷峻強勢。
    “要怎麽做……？”
    伊萊和修也慢慢地聚集到奧斯汀的軀體的身邊。
    “萊克醫生還沒有醒。”
    “我們信不過其他人。”
    “由你取出來最合適。”
    林招雲瞳孔緊縮一瞬，指頭蜷縮，“我、我？”
    伊萊點頭：“我有經驗，我挖開，你來找。”
    在林招雲的視線下，伊萊的指甲肉眼可見地變長。
    ……
    林招雲大汗淋漓，即使在冰冷的冰窖中也緊張得流汗，汗水順著鼻尖要往下滴，他用袖口揩去。
    細長的指頭不斷地在摸索，那種血液、骨頭、肉的混合觸感讓他幾乎快要暈過去。
    “找、找到了……”
    漫長的幾十分鍾，林招雲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指尖在冰涼的軀體中漸漸發麻，終於碰到了不一樣的觸感。
    他動作很輕緩地一點點摳動，汗水幾乎要模糊視線，那顆銀子彈終於被撥弄到指頭之間，他指頭用力，緩緩地將子彈從胸口抽了出來，扔到了一邊的盤子中。
    下一刻，他幾乎要站不住腳，四肢癱軟，幸好伊萊就站在他身後，扶了他一把，將他攏著抱起。
    太累了。
    他被愛德華抱回寢室，然後很茫然地泡了澡，換洗掉一身血液的衣服。
    仿佛指尖還沾著冰涼的血液。
    反複地攏著指尖，心髒還在急促顫抖，閉上眼就會回憶到指尖深入對方心髒時那種觸感。
    “不一定能夠蘇醒過來。”
    在拿出銀子彈後，伊萊還這樣說。
    他有相關經驗，以前的吸血鬼朋友休眠之後，即使治療了傷勢也沒有再醒過來。
    所以能不能複活，仍舊未可知。
    太累了，林招雲洗完澡就躺會床上，很困很困，但是精神上又有些睡不著，直到後半夜，林招雲才模模糊糊地睡過去。
    ……
    幾天過去，林招雲時不時就會去冰窖看一眼。
    吸血鬼的修複能力確實很強，不過兩天，就幾乎看不見胸腔上血肉模糊的開口。
    站得久了有些發僵，轉身要回去時，發現愛德華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身後。
    林招雲斂著眉目，睫毛顫著。
    他想起愛德華的話————“如果沒有醒來，那你就是我的。”
    林招雲麻著頭皮：“好晚了，我要睡了……”
    又做夢了。
    夢裏太陽正好，奧斯汀帶著林招雲騎馬，林招雲上不去高大的馬匹，奧斯汀虎口掐在他的腰將他整個人托上去。
    畫麵一轉。
    他的視線不斷地在顛簸，大汗淋漓。
    自己坐在前麵，奧斯汀坐在身後攏著他，一隻手甩著馬鞭。
    馬跑得飛快，林招雲嚇得大喊，緊緊地縮在對方冰冷的懷裏。
    就像是現在。
    林招雲：……
    就像是現在？
    林招雲從夢境中緩緩醒來，還在半夢半醒之中，本來就因多夢而渾身乏力，這時更是癱成一灘，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時間還在淩晨，什麽聲音都沒有，寂靜一片，林招雲隻能聽到呼吸聲、心跳聲……
    和另外一個呼吸聲。
    林招雲猝然驚醒。
    “寶寶。”奧斯汀低沉的嗓音從耳根後傳來。
    夢境似乎和現實重疊，林招雲渾身麻了。
    鼻尖頂到了他的側頸的頸肉上，扼住了手腕，微有些粗糙的指腹在他的掌心裏微妙地摁壓了一瞬。
    “有人碰過你嗎？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