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栩的話宛如一顆炸彈, 將盛阮腦袋裏好不容易聚合起來的思緒又重新炸得七零八碎。
    謝栩這是什麽意思？
    拒絕什麽？
    盛阮腦子裏亂糟糟的，一片空白，隻顧得上呆楞楞地回望過去, 壓根兒沒辦法思考更多的。
    “阮阮。”
    謝栩輕輕喊了一聲盛阮的名字, 也不逼迫他，隻維持著這個姿勢，定定地看著他，謝栩聲音依舊柔和：“你能聽懂我在說什麽嗎？”
    盛阮直勾勾地對著謝栩的視線。
    他整個人仰躺在謝栩麵前，眼神純澈, 目光又仿佛帶了一點迷離, 一張精致的臉龐在燈下格外美麗。
    謝栩從盛阮透亮的瞳孔裏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臉。
    他像是再也按捺不住一般, 傾身壓住盛阮的身體, 將盛阮兩隻手捉到一起, 扣在他頭頂上方。
    盛阮略微睜大了眼睛, 像是徹底傻掉了, 也忘記了掙紮。
    謝栩垂下頭，珍而重之地吻上了盛阮略略顫抖的唇。
    盛阮微微張大了眼睛，纖長濃密的眼睫宛如即將振翅的蝶翼。
    於是謝栩自然地加深了這個吻, 兩人唇瓣緊緊廝磨在一起。
    盛阮此刻終於明確地感知到，謝栩在親吻他。
    他正在和謝栩接吻。
    因為兩張臉緊緊湊在一起的緣故, 謝栩的鼻尖正和盛阮的抵在一起，所以盛阮並不能完全看到謝栩的表情，隻能看到一雙深邃的、滿含熱切的眼。
    謝栩的眼睛非常好看，此時正灼灼地和他對視。
    盛阮緩緩閉上眼，唇上的觸覺讓他止不住想到白天的算不上親吻的氣息交換。
    所以白天那個人果然是謝栩嗎？
    他早該想到了, 在小時候的那一次溺水之後, 謝栩自責了許久, 覺得是自己沒有看顧好阮阮，沒有及時將人救上來，才使得盛阮當時大病了一場。
    因此謝栩才惡補了許多急救知識，還央求謝阿姨給他報過相關的課程。
    當時在水裏，盛阮察覺到有人摟著他，還有人托著他，所以當時簡熠和謝栩都帶著傷跳下泳池了……
    盛阮心底有些動然。
    他的唇非常軟，溫溫熱熱，全然不同於白天冰冷的觸覺。
    謝栩那時滿心都是阮阮的安危，隻顧得上一心給他渡氣。
    而現在，心心念念的人正躺在他身下，帶著誘人的體香，和他氣息交織在一起。
    哪怕僅僅隻是唇瓣這樣緊貼在一起，便讓他從身體到心靈都變得充盈。
    盛阮隻覺得體溫逐漸升高，心跳越來越快，他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一般，發出微弱的“嗚嗚”聲，兩隻手也止不住發抖一般地掙紮起來。
    謝栩便將他雙手鬆開，撐起身子，他額頭也冒了一點汗。
    盛阮腦子裏蒙了一瞬，旋即反應過來，立即便臉色通紅，眼睛裏濕潤潤的，不可置信一般。
    盛阮腦子裏傳來“刺啦——”的聲響，像是某種零件短路的聲音。
    他瑟縮了一下，整個人往後挪了一些，忽地腦子一熱，紅著臉抬手打了謝栩一巴掌。
    非常清脆的一聲。
    謝栩的臉向一邊偏了過去。
    盛阮打完他心中便有些後悔了。
    他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便抬手想要撫摸一下謝栩的臉。
    謝栩有些沉默地退了一步，站在床邊去了，他微微垂著眼簾看向像是防備姿勢的盛阮，神色有些受傷。
    他低聲說道：“對不起。”
    盛阮其實心底並沒有怪謝栩，隻是他謝栩這樣子親他，還用那東西抵著他
    盛阮一時慌亂極了，才錯手打了謝栩。
    此時謝栩率先道了歉，他又開始不知所措起來，一時之間心亂如麻，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隻能慌亂地垂下頭。
    謝栩心中有些後悔，他確實是操之過急了，謝栩見盛阮這模樣，也知道現在不是溝通的好時候：“阮阮，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不許走。”
    盛阮卻突然開口叫住了謝栩。
    他話說出口，自己都有些怔住，盛阮內心有些後悔，又想要幹脆直接叫謝栩回去，他看到謝栩的臉，又默默將話吞了回去。
    謝栩正抬眼看他，目光亮了亮，帶著一點希冀。
    盛阮看了一眼他被撐到鼓起的校服褲子，又立刻紅著臉移開目光，小聲說：“你……你自己去浴室解決一下。”
    “嗯……”
    謝栩看著盛阮逃避的樣子，便應了下來。
    他於是開始解校服領口的扣子。
    盛阮一驚：“你……你幹什麽？”
    謝栩坦蕩地答：“去洗澡呀。”
    盛阮被他哽住，又呐呐道：“那你怎麽在外麵脫衣服？”
    謝栩的神情很自然：“等下我還要穿的，帶進去怕弄得潮濕了。”
    盛阮再找不到其他的話頭去阻止謝栩，便隻好呆呆應道：“那……那你脫吧。”
    他甚至忘了移開目光，便徑直看著謝栩脫掉了上衣，露出極具力量感的精壯上身。
    謝栩膚色偏白，一層好看的肌肉附著在他身體上，使他看起來像是西方神話故事裏俊美的神像插圖。
    謝栩全然沒有避諱，盛阮於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緊致的六塊腹肌。
    沒有人比盛阮更清楚謝栩腹肌的觸覺。
    當初謝栩開始健身練腹肌之後，每晚都要按著盛阮的手去摸他的肌肉，一遍接一遍地問他手感如何。
    盛阮被他問得煩了，後麵便總是敷衍著摸了一把，“嗯嗯啊啊”地回應一聲。
    盛阮默默咽了口水，又有點酸，謝栩的腹肌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謝栩解開皮帶。
    變態。
    盛阮暗罵一聲，才晃過神來，鑽進被子裏，縮成一團，隻留下一個可愛的小鼓包。
    他豎著耳朵，聽到衣物落地的聲音，很快又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隨著浴室門輕輕關上，逐漸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
    盛阮才從被窩裏鑽出腦袋，看著透出燈光的浴室門。
    他心底還是有些懵。
    十幾年來，盛阮一直將謝栩當做好的朋友，最可靠的竹馬。
    也一直以來心安理得地享受著謝栩所有的特殊對待。
    他從來沒想過，原來謝栩並不想要他們的關係就止步於此。
    但盛阮此時得知了謝栩的心思之後，之前所有的一切就都變得可疑起來。
    其實一切並不是沒有端倪的。
    謝栩把盛阮的情緒看得比自己的還要重要。
    謝栩把盛阮的喜好記得比自己的還要清楚。
    謝栩有好吃的好玩的會第一個來和盛阮分享。
    謝栩恨不得代替盛阮承受所有的病痛和危險。
    一般的竹馬發小之間會像他們一樣嗎？
    盛阮想起來之前直播險些被簡熠撞破那次，簡熠所說的話。
    原來那時簡熠便看出來謝栩對他的感情嗎？
    盛阮揪著被子，心裏有點慌。
    原來隻有他一直深陷在謝栩的溫柔鄉裏所以才無知無覺嗎？
    從小到大，盛阮就隻遇到過一個這樣好的謝栩。
    他在心底問自己，要推開這樣好的謝栩嗎？
    “不。”
    盛阮立即便否定掉了這個念頭。
    他不清楚自己要不要和謝栩談戀愛，盛阮隻知道他不想失去謝栩。
    浴室裏傳來男生持續不斷的刻意壓低的粗重喘息和悶哼。
    盛阮聽著臉上都要冒出熱氣，他忍不住捂著耳朵鑽進被窩裏。
    盛阮想到前幾天在謝栩家住的那晚，客房的浴室裏，他也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謝栩當時甚至念著盛阮的名字……
    隻是那時他並沒有多想，也隻單純地以為謝栩隻是拿他當兄弟。
    但當這一切蒙上超脫友情之外的情愫之後，便都染上了難以言說的隱秘怯意。
    “變態……”盛阮耳朵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謝栩在裏麵待了許久，久到盛阮都擔心他要給自己搓下來一層皮了。
    “阮阮。”
    謝栩的聲音傳來。
    盛阮縮在被子裏不想理會他，便沒有開口回應。
    謝栩又說道：“阮阮，給我遞一條浴巾。”
    “……”
    盛阮害怕看見什麽讓他覺得尷尬的畫麵，便還是躲在被子裏直接喊道，“你就用我的，櫃子裏有新牙刷。”
    “行。”謝栩應道。
    沒一會兒，盛阮聽到浴室門開的聲音。
    不多時，他感應到有一道視線，透過薄薄的夏被正凝視著他。
    忽地有一股力量將蓋在他身上的被子掀起來。
    盛阮抬眼看過去，謝栩正扯著他的被角，站在盛阮床邊。
    謝栩剛從浴室出來，身上帶著一點涼意，大概是剛洗了冷水澡，他發絲還綴著一點水珠，小水珠凝在一起，便順著發梢滴落下來，順著謝栩□□的上身，劃落到鬆散地裹著一條浴巾的腰□□。
    盛阮疑心他走兩步浴巾便要掉下來。
    “你……”盛阮想叫他穿條褲子。
    他又想到謝栩的膝蓋，便徑自從床上下來，踩在床邊的地攤上，盛阮想到謝栩才剛剛說過的話，又抿著唇穿上拖鞋，才小跑到收納櫃邊，將上次沒有用完的紅花油和繃帶拿了出來，他又翻出來一條幹毛巾。
    “你坐到床上去。”盛阮拽著謝栩手臂，將他往床上帶。
    謝栩順從地盤腿坐到盛阮對麵。
    盛阮將幹毛巾扔到謝栩頭上，他語氣並不是那麽自然：“先把頭發擦幹，別感冒了。”
    “好。”謝栩從善如流地將扣到頭上的幹毛巾隨意地抹了幾下。
    這毛巾吸水效果很好，謝栩這樣粗略地蹭幾下，竟也完全不滴水了，他於是將毛巾搭在肩上，完成任務一般期待地看著盛阮。
    “……”
    盛阮隻覺得自己眉頭跳了一跳，他按捺住幫謝栩擦頭發的衝動，故意帶了一點凶：“膝蓋的傷，給我看看。”
    謝栩於是將浴巾往上撩了一些，露出右邊膝蓋。
    下午看著還是紅印子，這會兒看著已經變得烏紫。
    盛阮立即便凶不起來了。
    “怎麽會這麽嚴重了……”盛阮眼圈於是立即又心疼地泛起一點紅。
    “沒事，真的不疼。”謝栩見不得盛阮哭，他尚且帶著傷，卻又轉而去哄盛阮，“隻是看起來嚴重，其實一點感覺都沒有。”謝栩說著，甚至要直接拉著盛阮的手去碰傷處，來證明他說得都是真的。
    盛阮自然不會任由謝栩胡來，他輕輕甩開謝栩的手，一言不發地打開紅花油的瓶蓋。
    謝栩腿很長，弓腿時膝蓋的位置有些高，盛阮便直接挪到他腿側麵去跪坐著。
    他回憶了一下之前顧淮安和簡熠的手法。
    也小心翼翼地倒了一點點藥油到掌心，又仔細的揉化開，藥油在手心升騰出微辣的熱意，霎時間周圍都是紅花油的味道，盛阮抬眼安慰一樣地溫聲說道：“可能有點疼哦，你忍一下。”
    謝栩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盛阮將掌心輕輕覆蓋在謝栩膝蓋上。
    他手掌偏小，兩隻手剛好將謝栩膝蓋包裹住，盛阮輕輕揉動，想將淤血化開。
    “阮阮。”謝栩突然開口。
    盛阮以為是他力氣使大了，弄疼謝栩了：“你忍一忍，揉開了就好了。”
    他低垂著頭，專心致誌在謝栩的傷處，謝栩看著他眼下睫羽的投影、淡粉的櫻唇，實在是安靜又美好。
    謝栩柔聲感歎道：“阮阮，你真好。”
    盛阮繼續給他揉著，聲線上揚：“我一直都很好。”
    “對，你一直都很好。”謝栩帶了一點笑音，“能遇見你，是我的運氣好。”
    盛阮沒說話，他手都揉得酸了，才終於大功告成：“好了，你活動一下膝蓋試試。”
    謝栩試著伸縮了一下小腿，膝蓋上熱熱的，的確舒服了不少，他讚歎道：“好多了，阮阮妙手回春。”
    “嗯哼~”盛阮得意地哼哼，趕緊去將手上的藥油洗去了，又給謝栩抹了藥油的位置纏上了一圈繃帶，防止亂蹭，他指尖翻飛，靈巧地打了一個蝴蝶結。
    盛阮美美欣賞了一番自己的傑作：“大功告成！”
    謝栩輕輕觸碰了一下漂亮的小蝴蝶結，心底柔軟得不行，他抬眼正打算要和盛阮告別。
    卻見到盛阮跪坐在他麵前，神色糾結。
    謝栩開口問他：“怎麽了？”
    盛阮臉上紅紅的，眼神有些躲閃，像是難以啟齒一般：“就是，那個……”
    謝栩疑惑：“嗯？”
    盛阮像是豁出去一般，半閉著眼睛，小聲說：“謝栩，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謝栩撫摸蝴蝶結的手猛然一緊，他疑心自己聽錯了：“什麽？”
    盛阮往前蹭了一點點，整個身體離謝栩更近了些，他覺得自己心髒怦怦跳，就要跳出心口了，他於是雙手按住心口，像是虔誠地祈禱一般，盛阮小小聲：“我可以親你嗎？就現在。”
    謝栩已經完全怔住了，愣在原地。
    見他遲遲不回話，盛阮便幹脆直接撲到謝栩懷裏，摟住他肩膀，仰著頭，將自己的嘴唇貼在了謝栩嘴唇上。
    剛才謝栩親他的時候，他都沒有反應過來，有些東西，現在盛阮需要自己確認一下。
    謝栩的嘴唇是軟的，溫溫熱。
    謝栩應該是才剛剛用他的牙膏刷了牙，嘴巴上有草莓的香氣。
    盛阮於是情不自禁地，一小段舌尖從唇齒裏探出來，輕巧地碰上了謝栩的唇，果然有一點草莓的甜味。
    他舌尖觸到謝栩嘴唇時，一直呆呆地任由他親吻的謝栩突然伸出雙臂摟住盛阮的腰身。
    沒了謝栩手臂的支撐，兩個人立即躺倒在床上。
    盛阮有些失神。
    謝栩按住他後頸，下一秒鍾他的嘴唇便直接和謝栩的撞到一起。
    這個吻和之前的都不一樣，謝栩像是帶著極強的掠奪意味，盛阮唇瓣濕軟，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將謝栩摟得更緊。
    他整個人被謝栩親得軟趴趴地，躲也躲不掉……
    盛阮隻覺得再進行下去他就要神誌不清了，大腦裏逐漸缺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