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來自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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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禮抬頭望著天象,許久都沒有開口。
    一隻老虎從後院走出,嚇得佟淮淵渾身發抖。
    老虎走到祁禮的輪椅邊上,祁禮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可有吃飽了?”
    老虎眼神和善,往他身上溫順地蹭了蹭。
    “它叫大桓,跟在我身邊很久了。”祁禮話語沉緩,與老虎的相處,就像是一對老朋友。
    佟淮淵心頭微顫,印象裏佟璿養的那隻貓,名字裏也有一個桓字,再看這老虎,與那隻貓的顏色一樣,連身上的條紋也差不多,幾乎唯一的區別是一個體型大,一個體型小。
    連對主人溫順的模樣,也與小桓桓極是相似。
    佟淮淵忽然間想起,以前他曾下令處死那隻貓,現在見到了大桓,就仿佛是下令處死大桓一樣,引得他心頭湧起一陣驚慌,不由得抬起手就擦起了汗。
    “學生記得,學生上一次見它時,它還很小。”
    過了一會兒,祁禮才緩緩開口說道:“你可曾愛過她?”
    聽聞此言,佟淮淵頓時怔住,臉上神色仿佛凝滯。
    片刻緩神,了然師父是在問有沒疼愛過佟璿。在佟淮淵的心裏,他自認從未疼過她,也從未真正把她當作是親生女兒。
    於是,他如實回應道:“不曾。”
    祁禮沉默了片刻,才又伸手摸向大桓的頭,對佟淮淵問出了一個問題,“你知道大桓為何對我那麽溫順,視我為親人嗎?”
    佟淮淵想了想,回答道:“因為師父待它足夠好,願意收養它,並且將其養大。”
    祁禮並未表示肯定,“不,隻是因為我將它視為了親人。”
    佟淮淵心中驚訝,不明白為何要將一個牲畜當作親人。
    祁禮問:“你知道它有鋒利的虎牙,隨時有可能吃人嗎?”
    佟淮淵點了點頭,“知道。”
    祁禮說道:“吃肉是它的天性,森林之王可將無數人與牲畜活生生撕咬而死,這是它生來就有的本領,但它依舊沒有選擇吃我。”
    這番話,佟淮淵聽了有些疑惑,似乎聽懂了,但又好像完全沒有聽懂。
    “你明白什麽意思嗎?”祁禮問道。
    這個問題,正好問到了佟淮淵的心口,他不甚明白,隻是說道:“萬物有靈,也許是因為你是它的恩人,對它有恩,它便放棄了這個本領。”
    “你錯了。”祁禮說道:“它並沒有放棄,這個本領永遠都在它身上。”
    佟淮淵說道:“那就是因為師父待它的好,讓它收斂了所有鋒芒。”
    兩人靜默了片刻,祁禮才緩緩開口道:“有的孩子不是親生,但將其視為親生,它也會將你視為親人,窮其所有護你周全。可有的孩子為親生,待她的卻隻有自私與冷漠,就必然會反噬。而更有一些孩子,連你親生的也不是,你還是待她自私冷漠,那麽反噬得就會比親生的更厲害。”
    佟淮淵聽了這番話,尤其是最後一句,十分的疑惑不解,他不明白師父為何要打出這三個比方。
    但想著想著,他的心裏忽然就湧起了悲傷,“不錯,她殺了我兩個太太,害得佟家家破人亡,她便是來克我的,但我占卜卻顯示她早已死亡,如今這個是什麽人?”
    祁禮故意問:“在你眼裏,她會是什麽人?”
    佟淮淵說道:“以前的她,膽小懦弱,不懂醫術,時常遭人欺淩,我對她的事素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現在的她與從前截然相反,她可以氣勢凜然,殘忍殺生,更驚人的是醫術竟精湛到超越整個太醫院的存在,與當年的沈儷莊有極為相似的地方。從占卜的結果看,我有些懷疑是沈儷莊死後,找到她的軀體奪舍而居。”.
    這個回答未免有些荒唐,甚至在佟淮淵自己的想法裏,都荒謬不已,但除了這個解釋,他想不出任何原因。
    祁禮揮揮手,示意大桓回後院。
    大桓很聽話,乖巧地蹭了一下他的手,就朝屋裏走了進去。
    祁禮說道:“很久以前,你拜我為師,我就知道你會有這麽一天,人到中年,妻妾失蹤與死亡,你一樣都難逃。”
    佟淮淵不解地問:“用難這個字,而不是用無法一詞,莫非我本是有機會逃過此劫?”
    祁禮說道:“不錯,可機會早已被你消耗殆盡。”
    佟淮淵驚怔不已,“師父,此話怎講?”
    祁禮沒有想到,他所有學生裏,最聰明的那一個,竟會連一句這樣的話都無法理解。
    祁禮作為曾經的欽天監監正,南秦最強的占卜師,很多事情都是了然於胸,但作為一名占卜師,也絕不是知無不言,某些人注定的命運,絕不可說破,一旦道破天機,迎來的將會是不可預測的災難。
    不可明說,不代表不了暗示,適才的話裏,祁禮已經暗示了佟淮淵真相。
    很多年前,佟淮淵曾卜出他命裏會有四個女兒,二太太曾因不甚摔跤而流掉過一個,所以這麽些年,佟淮淵一直無法理解,若是算上這個流掉的,那麽他事實上女兒就有五個,莫非卦裏的意思是說,不算上那個死於腹中的孩子。
    但他占卜偶爾會不準,所以對於這個占卜結果,他也隻是半信半疑,由於師父有過交代,此事不可問第二遍,所以從此以後,他再也沒卜卦問這事。
    祁禮不讓他問,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無非是想讓佟淮淵將佟璿當作親生女兒一般看待,以消了佟家日後的災難,可事實上佟淮淵並不能做到,所以家破人亡終究還是佟淮淵命中注定的宿命。
    今日佟淮淵前來問事,此事祁禮雖然心中了然,但並沒有要全然點破的意思。
    “師父曾告訴過你,天機不可泄漏,至於原因是什麽,我不會全部告訴你,但我可以告訴你,如今你眼前的那個佟璿,確實不是你的女兒。”
    雖然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可現在聽到這些,還是控製不住的震驚不已。
    “她……是何人?”佟淮淵問。
    外麵的天色,祁禮看得也差不多了,便伸手推起了輪椅的輪子,往屋裏走。
    佟淮淵連忙追上,在其後為他推輪椅。
    最後,祁禮還是淡淡說道:“她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聞言,佟淮淵更是震驚萬分,這輩子從未遇見過如此令人不可思議之事。
    難怪,難怪他之前一直測不到關於她的任何信息,原來她是別的世界裏的人。
    佟淮淵急著知道關於她的一切,便追著問道:“她來自什麽世界?”
    祁禮回到屋裏,喝下才沏不久的茶,“你如此急著了解這些,可要做什麽?”
    佟淮淵說道:“以前我一直想找儷莊,占卜多次也問不到一個好結果,後來發現佟璿醫術長進甚快,以為儷莊回來傳授過她醫術,便一直很想知道她的事情與儷莊有無關係,我想找儷莊。”
    祁禮是他師父,不是解疑人,這世上想來找他問事之人無數,就連後宮的皇後太後都未必能問得到,佟淮淵又豈是想問便能問到。
    於是祁禮說道:“你若是關心為師,就為我做些事情,可以搞搞衛生,可以給果蔬澆水,也可以給大桓喂食。”
    佟淮淵明白了祁禮的意思,就沒有再多問,走到屋邊提起一桶水,就給院子裏的果蔬澆起了水。
    不久後,一隻白色信鴿從天上掉下,正好落在茅屋的門前。
    佟淮淵驚訝,走過去看,發現白鴿被一箭刺穿了身體。
    祁禮眉心微跳,掐指算一下,果然又有不速之客了。
    佟淮淵以前遇見過鴿帶劇毒,所以不敢貿然將其撿起,立即就拿出探毒針刺入了信鴿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