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佟綰薇的身體狀況還未恢複，佟璿自然不會去刺激她，問她那個還未出生便已死於腹中的孩子，其父親是何人。
    一個女人最脆弱的時候，莫過於現在她度日如年的時光，生母離世，孩子喪命，而自己也是死裏逃生，一個人的一生裏，能夠遇見的最大災禍，全都被她給撞上了。
    佟璿想，佟婠薇經曆這一遭以後，相比從前一定會變化很大，隻不過那些變化，也得先等她熬過這一段時光。
    逐漸安靜下來的房屋裏，佟綰薇眼眶變紅，痛哭流涕，一哭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長公主輕拍她的背，一邊安慰一邊為她擦拭眼淚。
    可不管長公主說什麽，她仿佛還是沉浸在極度的悲傷裏無法自拔。
    佟璿眸光微凝，看著佟婠薇脆弱不堪的可憐模樣，猜測她定是一時想起了什麽讓她傷心的往事。
    正好，佟璿也想知道，自她離開佟府以後，佟婠薇都經曆了些什麽，沒準她的遭遇，會涉及一些重要之事。
    如今的長安，已經不是往日那般模樣，當然現如今的皇宮，也早已不是從前那般。
    動蕩的時候，會讓人特別懷念以前安定的日子。
    佟璿想要引導她，讓她說出那些往事，便說道：“哭吧，哭出來總比憋在心裏好。”
    說著，她坐在床邊，也為她輕拍後肩。
    佟婠薇恨佟璿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是現在她卻連恨的力氣都尋不見。
    佟璿沉歎一聲，柔聲說道：“有什麽想說的，盡管都說出來吧，你放心，你若是不想外傳，我們一定都會替你保密，你若是想要報仇，我們也會幫你。”
    說到報仇，佟婠薇最想報的，除了趙婧妤，便是佟璿了。
    佟綰薇哭得渾身抽搐，悲傷地說道：“是趙婧妤！”
    聞言，佟璿與趙斯當場心頭一震。
    趙婧妤，這個野心極大的女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殘忍殺害無辜，喪盡天良。
    可是趙斯怎麽都想不到，眼前這個女子竟然會和表姐有這種瓜葛與深仇大恨。
    到底是巧合，還是其他。
    趙斯眉心微蹙，注視佟婠薇的眼睛，問道：“她對你做了何事？”
    佟婠薇哭道：“是她將我推下懸崖，害得我的孩兒還未出生便已喪命！”
    原本隆起的下腹，現如今變得一片平坦，讓如何能夠接受！
    悲傷之際，她伸出輕顫的手，輕摸腹部，眼中滾燙的淚水更加如斷線的珠子，吧嗒吧嗒不斷地往下滾落。
    “他，是太子唯一的骨肉！”
    “為什麽？為什麽我沒能保護好他？！”
    “我有罪，我保護不了他，我該死！”
    聽到這，佟璿當場心頭劇烈一跳，滿臉皆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太子的骨肉？？
    佟璿讓自己緩了緩神，語氣不確定地問道：“你說，他是太子的孩子？”
    雖然沒得到佟婠薇的回應，可看她的情緒反應，佟璿大概是全然確認了。
    前不久，自己還在認為孩子不可能會跟太子有關......
    趙斯也同樣震驚，大概是因為自己從未想到過，她會是太子的女人。
    以前並非沒有聽說過，太子有過婚配，但趙斯一直都隻知趙婧妤嫁給了他，至於其餘人，他從未留意過。
    趙婧妤是自己的表姐，既然是有血緣關係之人，那麽趙斯自然不會對此事坐視不管。
    他走到佟綰薇的身旁，憐憫的目光裏，還摻著幾絲溫和，柔聲說道：“你可否告訴我，你與趙婧妤二人之間，都發生了何事？”
    佟綰薇抬眸，與趙斯四目相對，模糊的視線裏，趙斯的臉上輪廓也並不夠清晰，但也足以讓她辨認出是不是相識之人。
    顯然印象裏，自己從未見過他。
    對於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佟綰薇自然會心存警惕，不可能馬上就將自己的過往全盤托出。
    佟婠薇眸底的疑惑，映入了趙斯的眼簾。
    趙斯知道她心中的顧慮，便解釋道：“我是她的表弟。”
    不說表弟關係還好，一說出，佟婠薇心底的憤怒與怨恨便湧了上來。
    她的眸色在陡然之間變得十分淩厲逼人，伸手緊緊揪住趙斯的衣領，怒聲喝道：“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她激動不已的模樣，讓趙斯有瞬間的失措，他急言道：“我表姐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我替她對你說聲抱歉，求你原諒她。”
    “原諒？”佟婠薇仿佛聽見了什麽笑話一樣，“你竟然說原諒？”
    緊接著，佟婠薇更加用力，一把就抓傷趙斯的手臂，劃出了血痕，“她殺了我孩子，你一句讓我原諒我就可以原諒嗎？啊？！”
    場麵一時間便變得混亂了起來。
    佟綰薇心中極度怨恨，可身體虛弱的自己，體力終究有限，先前那般用力，幾乎把氣力給用了盡。
    佟璿將佟綰薇拉開，對她說道：“佟婠薇，害你孩子喪命之人並非是他，而是那個喪盡天良的趙婧妤，你若真的想要報仇，大可讓自己盡早康複，親自找她報仇雪恨，而不是現在，自身難保之時，去為難一個根本就無辜的人。”
    佟綰薇眼淚直流，怨恨雖然絲毫未消，但也還是沒再難為趙斯。
    是啊，殺她孩子的人是趙婧妤，即便眼前人與趙婧妤有血緣關係，那又怎樣？
    佟綰薇垂眸，睫羽掛滿淚水，眼底皆是深深的悲傷與失落。
    等她的情緒稍微平複了些，趙斯柔聲問道：“她是怎麽把你推下去的？”
    佟綰薇回憶起了先前的日子。
    當初，她乘坐馬車出行，在懸崖邊上看見長公主的物品，便想回宮告知太後長公主或許已經墜崖的消息，可沒想到趙婧妤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一把將她推了下去。
    往事越是回首，便越是不堪回首，佟綰薇絲毫不敢去回想，因為那段過往實在太讓人痛苦。
    見佟綰薇神色痛苦，趙斯便也不勉強她了，隻讓她先好好休息。
    可在躺回去以後，佟婠薇心裏的不甘，卻越來越嚴重。
    她寧願痛苦一時，也不要痛苦一世，她一定要在自己能力範圍的最短時期以內，讓趙靜妤遭到報應。
    隻有讓趙婧妤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她才能夠真正的安心，哪怕仇恨不能完全消去，但至少也可以讓自己的孩子在九泉之下安息了。
    她抬眸看著眼前人，對趙斯說道：“你願意幫我，對嗎？”
    眼前人明明是仇人的表弟，與仇人有不可割斷的血緣關係，可不知為何，佟婠薇會覺得他或許會幫助自己。
    但願心中所想，會是正確的。
    佟婠薇已經不敢再拿自己去打賭，自己本就是死裏逃生才得以存活，所以自己才要格外的愛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