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幾個和兩個(我等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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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隋離一路幾乎不停歇。
    “啪嚓”一聲。
    隋離踩斷了地麵的枯枝, 來到了一具幹癟扭曲,形容猙獰的屍首前。
    而在屍首旁,便是一個傳送陣法。
    “有幾分魔氣……”三長老沉聲道, 他的臉色看上去似乎比隋離的還要難看。
    再觀隋離神情, 乍看與往日好像也沒甚麽分別,隻是眼眸好像更冷了些, 一眼望過去,真好似瞧見了山間凜凜的雪。
    “嗯,與那葉子上殘留的氣息有相同之處。”隋離應聲道。
    陽九忍不住問:“穿過傳送陣,便能見到擄走烏姑娘的賊人了嗎?”
    陽十搖頭:“哪有那樣容易?你若是他們, 你會不會毀了傳送陣?以杜絕後來的人追蹤至此。”
    陽九皺眉:“那為何傳送陣沒有被毀?”
    陽十道:“怕是這傳送陣有異。”
    隋離不聲不響地蹲下身去, 又撕了衣擺下來,墊住手, 這才將那屍首的臉翻了過來。
    他方才乍見, 便覺得有一分說不出的熟悉。
    而眼下仔細辨認……
    先前伏羲宗弟子曾追殺過此人,後來追到一處, 失去了蹤跡。
    那伏羲宗弟子向他求援, 他追過去, 中途遇上天雷, 這才被劈到了北澤洲。
    “此人是一個邪修。”隋離道。
    眼下見到這人, 他才想起來, 那北澤洲長天國內, 原先為那個仙師修的塑像, 也有兩分像他。
    隻是塑像實在考究功力,稍有不慎, 便與真人有差距,先前他才沒認出來。
    “差不多猜到了, 若非邪修,誰人敢擄烏姑娘呢?這不是明晃晃地與咱們伏羲宗作對嗎?”三長老憤聲道。
    近日三長老的心情可實在不好受。
    他才受了隋離的衝擊,驚懼於他要與烏晶晶結為道侶,這還沒消化呢……然後烏晶晶就不見了。
    人常說,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
    在這個關頭,若是那烏姑娘出了什麽事,怕是要從此成為隋離修仙途上,念念永不忘的心尖一道傷了。
    這於修仙,是大礙啊!
    “可他怎麽會死在這裏呢?難不成是為了分好處,起了內訌?這死狀還這樣怪異……”三長老疑惑道。
    “拆了他的骨頭。”隋離站起身,扔了那截衣擺道。
    陽九驚了一跳:“拆、拆了這屍首的骨頭?是要弄清楚,他是怎麽死的嗎?”
    隋離:“用他的骨頭做一個引路司南。”
    旁邊的陽十聽得微微呆住,脫口而出:“這不是邪修才用的手段嗎?”
    人死為大。
    修真界中,若是利用死去修士的屍骨、軀體來做些什麽,那便是要對方死了也不得安寧,一向為名門大宗所不恥。
    隋離看向他,淡淡陳述道:“他就是一個邪修,一個犯下無數惡事的邪修。”
    陽十應道:“是,您說的是。像他這樣的邪修,死無全屍也是他應得的。”
    說罷,他忙與陽九一處去拆骨頭了。
    等引路司南製出來。
    隋離又轉頭掃了一眼,那已經殘缺不全更顯猙獰的屍首。他隨即麵不改色地祭出了法器天火七瓣蓮,陽九轉頭一看,以為隋離要燒了這屍首,誰知道下一刻,隋離又收了回去。
    陽九忍不住道:“師哥若是心有不快,便借天火將他挫骨揚灰也好。”
    隋離淡淡道:“火化於他都是超度,何必便宜他?”
    陽九聽出了隋離的未盡之語。
    何不幹脆任他在此,腐化引蛆,受野獸、蟲類啃食呢?於一個修士來說,沒有什麽比死後還與腐敗之物作伴,更為恥辱的事了。
    陽九咽了下口水。
    他覺得大師兄是真生氣了。
    “走罷。”隋離道。
    陽九眼皮一跳:“當真要進這傳送陣嗎?”
    隋離:“你怕?”
    陽九:“若它是陷阱……”
    隋離:“陷阱又何妨?”
    三長老深吸一口氣,道:“不錯,伏羲宗豈有被它困住之理?爾等先行進入,我來驅動陣法。”
    陣上白光閃過。
    他們很快便穿過了那傳送陣。
    “有人想毀了這陣法,隻可惜入陣處不毀,也就是白費。”三長老掃見陣法出口處的一片狼藉,冷笑了一聲。
    “邪修隱匿已有千年,要尋到他們的老巢恐怕不容易……”伏羲宗弟子緊跟著出聲道。
    陽九這時候拿出了引路司南。
    之所以拿屍首的骨頭來做司南,就是利用邪修身上共通的氣息,來作路引。
    “那個方向,有邪修的氣息。”陽九道。
    這樣雖然很可能被指向其他邪修,但也比漫無目的地尋找好。再加上他們手中的那片葉子上沾染的魔氣,那範圍就又大大縮減了。
    眾人不停歇,朝著司南所指的方向就去了。
    這廂的邪修宗門內。
    邪修們其實挺懵的。
    他們幹壞事幹了一輩子,大到殺人放火,小到偷雞摸狗。反正就是沒幹過這個……
    剪窗花。
    糊紅燈籠。
    還有喜服……
    “這個真織不出來。”底下邪修苦著臉和上頭說。
    他們宗門上下數千年,從未辦過一樁婚事。
    邪修哪裏需要成婚?不需要!
    再說了,就算他們想找個雙修的道侶,對方也都嫌棄他們心思詭譎,怕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道侶捅死在床上了呢。
    於是宗門裏從未有過這些成婚需要用的玩意兒。
    你說現買?
    他們常年隱沒在山穀之中,眼下伏羲宗又要找上門來,怎麽能輕易跑出去買呢?
    宗主聞得底下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皺眉道:“蠢貨!不會隨意尋些衣裳來,用血染紅嗎?那不就是大紅的喜服了?”
    邪修們恍然大悟,連聲拍了幾句馬屁:“宗主高明!”
    這廂烏晶晶坐在了樹屋的回廊之上。
    她雙腿垂下,雙手卻是被魔藤輕輕縛住了。乍一抬頭看她,不知道的,還當是樹上生出來的精怪少女呢。
    她身下的這棵大樹,根係幾乎與季垣身體內的魔藤糾纏到了一處。
    這樣一來,大樹怎麽也不會倒下。
    而她也輕易不能離開。
    季垣在她身旁坐下,低聲道:“大婚那日,荒山上也是這樣布置的嗎?”
    烏晶晶沒有應聲。
    她不大明白,問這個有什麽意義呢?
    那已經過去了啊。
    “阿晶,我走之後,你是怎麽過的?我想知道。我也想知道,今後我是否還能補償與你。”季垣道。
    烏晶晶:?
    她想了想,分外誠實地道:“你走之後,我就成婚去了啊。”
    季垣:?
    季垣:“……你就,成婚去了?”他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驟然變調後的驚異。
    “是啊,我不是與那個宗主說了麽?我已經成婚了呀。”
    季垣語塞,喉中如堵上了硬物,連眼眶都酸得隱隱發疼。
    他以為那話是用來搪塞的,卻原來是真的?
    “我走後,你就尋了一個人成婚?”季垣啞聲問。
    他以為她會難過,他以為她會孤獨無依……但原來都隻是他以為。她並不柔弱,她甚至沒有因為他的離去而落一滴眼淚。她更不會孤獨無依,她早早就習慣了荒山的生活不是嗎?
    季垣攥緊了拳頭。
    烏晶晶:“唔,我去鎮上尋你,尋不見。回來的路上撿了一個男人,便同他成婚了。”
    季垣胸口一窒,頓時更是覺得又荒唐又憤怒。
    “隨便一個男人……”隨便一個撿來的男人,她怎麽就能同他成婚呢?
    季垣倒是忘記了。
    自己其實也不過是烏晶晶曾隨手收留的一個人罷了。
    季垣越想越覺得難以釋懷。
    隨意撿的男人該是什麽模樣?總不會是什麽乞丐吧?與他相差多遠?她怎麽能……
    季垣冷靜些許,他聽見自己冷聲與烏晶晶道:“那日後就莫要想他了,如今我來了,雖是在這樣一個地方舉行婚宴,但到底也全了我們當初的遺憾不是嗎?也不必宴請賓客。想必這些邪修會比任何人都真心地祝福我們天長地久……”
    烏晶晶輕歎氣,轉頭看他:“可是我不想再嫁啊。”
    季垣拳頭攥得更緊,他一笑:“怎麽會是再嫁呢?本來就該是我,不是嗎?”
    烏晶晶問他:“那郡王妃是什麽人呢?”
    季垣一頓。
    她去過京城?她到過王府?!
    “該請烏姑娘拜堂了。”白眉怪人來到樹下大聲喊道。
    烏晶晶聞聲,從樹屋上跳了下去。
    她裙擺飛揚,身形輕盈如蝶,落地時,望見她的邪修腦中都不由劃過了驚豔的念頭。
    季垣緊跟著也跳了下去。
    心情卻變得複雜了些……她怎麽會去京城?她是不是因此才待我冷淡了許多?
    季垣沒機會細想,在那白眉怪人的催促之下,與烏晶晶一同又來到了主殿中。
    主殿中已然換了副模樣。
    處處都懸掛紅色燈籠,點著紅燭。
    隻是宗主坐在高位上,麵上仍有不虞。
    “伏羲宗找過來了。”他道。
    方才底下人來報,說是伏羲宗一路絞殺了好幾個邪修據點,下手毫不留情,幾近挫骨揚灰。
    眼看著就要發現這處山穀了。
    所以他才立即將烏晶晶二人喚了過來。
    “拜堂罷。”宗主道。
    季垣垂下了眼眸。
    魔藤還掛在烏晶晶的手腕上,若她不願意,他也能叫她與他同拜天地的……
    畢竟她萬事不懼,卻唯獨受困於此物。
    就在季垣要微微躬身的時候,大殿震蕩。
    眾人扭頭往殿外望去。
    山穀中本就少光,因而總顯得天空昏暗灰蒙,但此時卻隻望見大半邊的火燒雲。好像有那火光,從天上落下來,堪堪要落在屋簷上,點燃這一切似的。
    此時有邪修疾步奔來:“有、有敵襲!”
    他話音才剛落下,身形便在奔來的路上驟然化作了一團火球,而後喉中一聲慘叫,他便被燒成了一具枯骨。
    這般狠辣無情的手段,與邪修相比,也不遑多讓。
    眾人見之,登時就變了臉。
    “慌什麽?”宗主冷聲斥道。
    隨即他站起身來,一邊看向門口,一邊又道:“拜堂啊,愣著作什麽?不想早些入洞房嗎?”
    “入洞房?”門外的人將三個字念了一遍,然後緩緩走了進來。
    隻見這人頭戴白色麵具,身穿紅衣,紅得便好似與那天邊的火燒雲要融為一體。
    一時倒叫人分不清誰才是新郎官了。
    宗主很快察覺到了他身上的威壓。
    深不見底……
    宗主冷笑道:“這便是你那位已成婚的夫君嗎?無妨無妨,便讓他親眼瞧著你再嫁好了。”
    紅衣男子步子一頓,並未接他的話,也未否認。短暫的停頓後,便又目中無人地繼續往前行去。
    季垣緩緩轉過身。
    他身軀裏的魔藤破開皮肉,在空中飛舞起來。
    他就這樣擋在了烏晶晶的身前。
    紅衣男子還未走近,外頭卻是又亂了起來。
    十來個邪修爭先恐後地往裏跑,神色驚恐:“伏羲宗、伏羲宗來了……”
    “來了又如何?”
    跑得最快的那個扯著嗓子喊:“他們進門就問咱們張燈結彩做什麽?我等自然是放聲大笑告訴他們,我們宗門弟子已經與那擄來的烏姑娘拜了堂了。那為首的便冷著臉問,可知那烏姑娘成了婚了。我們便笑得更大聲了,說不管哪個是她夫君,就是要給這些大宗門戴綠帽呢。那、那為首的聞聲,一掌拍碎了門外五人的腦袋。我們問他是誰……”
    “他、他說他是烏姑娘的夫君,是伏羲宗的隋離。”
    隋離?!
    聽見這個名字。宗主都禁不住眼皮一跳。
    這個大名誰沒聽過呢……
    可他既也是這小姑娘的夫君,那這個穿紅衣的……
    好家夥。
    這小丫頭嬌嬌弱弱的,瞧不出來,一人還有兩個夫君呢?!
    那這再多一個,好像也沒什麽區別啊。
    宗主心中暗道一聲失策。
    早知如此……還不如說宗門上下都要和她結連理呢。
    那五十幾個,和兩個,總是有區別的吧?